《朱颜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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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劫-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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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的妃嫔之中,除却母后,大抵便是她最得圣宠。

皇贵妃一眼就瞧到了父皇身边的我,不由笑道:“安阳今日也在啊!”

我看着面前风华万种的她,再一对比太庙中孤零零的母后,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愤怒,只依着礼节朝她福了福身。

她极其自然的走至父皇身边,弯身看了看父皇写的字,又取了丝帕替父皇逝去额上几点汗迹,“快雪时晴,佳想安善,皇上今日怎么写这个了?”

父皇道:“这几日在忙些什么,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这会子倒也不忙,难得得少许闲暇,便看看卷籍。”她看了看父皇,自取了宫女递来了一副卷轴呈给父皇,试探道:“过几日便是中秋,昨儿胤郅写了一副字恭贺皇上节庆之喜,,托臣妾带来给皇上瞧瞧。”

父皇接了那卷轴,却并不打开,“写字啊?也好,平心静气,关在离宫的这些日子,他倒还把性子连的沉静些了。”

皇贵妃讪笑道:“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雨,他是遣人连夜送来的。”

我在一旁静静不语,问此话忙道:“是啊,昨天夜里下了好大的雨,父皇,我母后一个人在太庙很容易染上风寒的,父皇,您下旨把母后接回来好吗?”

“你母后近来病着了,太庙那里清静安闲,正好让她养病。”父皇眸色不变。

我心中稍有黯然,声音愈加小了下去,“可是我想母后了么!太庙离宫里这么远,母后一个人在那边,父皇难道就不曾担心过吗?”

父皇温和笑笑,如旧的沉默。

我咬咬牙,继续说道:“那天父皇气冲冲走了之后,母后可伤心了,这几日一直呆在后殿抄佛经,人也瘦了一圈儿。”

父皇神色倏变,转而抬眸看我,“这样啊?”

我心下暗喜,忙点头道:“父皇,您就开恩把母后接回来吧!马上就要中秋了,难道父皇要母后一个人在太庙孤零零过节吗?”

父皇若有所思,终于摆了摆手,朝内官使了个眼色,内官极是伶俐,瞬时领会恭着身退出殿门。

等到内官从太庙接回母后时,已经是夜里掌灯时分。

母后一袭素衣入殿,身形清瘦了很多,却气度不减,不卑不亢朝父皇行礼,“臣妾拜见皇上。”

父皇侧目看她,“听说你身子抱恙,可全好了?”

母后但笑,“皇上说臣妾抱恙,臣妾便是抱恙了。”

“因何而抱恙,你自当清楚。太庙这些时日,而今,你这病可痊愈了?”

母后唇角漾起柔潋笑意,答非所问的说,“太庙那边的海棠花开得正好呢。皇上日理万机,若是有空,不妨多去瞧瞧。”

父皇扶案而起,缓缓行至母后身侧,语带机锋,“是么?朕瞧着你这气焰倒是依旧盛得很。你可有想过,若不是因着植在太庙,又是先帝亲手栽种,这海棠又能捱过几时?”

母后笑意越发粲然,“臣妾在回宫的路上,只听坊间的孩童的歌谣里唱着,倾国海棠姿,若开不犹败,笑莫人常在,宏图志展涛,皇上可是记错了,这海棠当年是先帝和昭敬皇后一起栽种的,说来昭敬皇后最喜欢的花儿便是这海棠了,臣妾倒还算是个有福分的,和昭敬皇后一样喜欢海棠,沾着她的福气,得了皇上这番恩赐。”

父皇浓眉微皱,“昭敬皇后几个字,有多重的份量,你心中自然明白。看来朕让你去太庙静一静心这番心思,倒是显得累赘了,恩?”他踱了两步,却又朗朗念起,“倾国海棠姿?朕,倒是有些想念了。”

母后一笑而止,只当明了,语态却已有了苍凉之意,“其实在太庙的这些日子,臣妾也会嫉妒。皇上对我,未免太过狠心。”

“朕的后宫嫔妃,莫不是极意承欢,鲜见真意。而唯独你,却总是悖逆朕的意思。你说,朕当如何待你?”

母后略略偏过头去,眉眼间盈起了柔雅笑色,言语间却耍起了小性子,“若是皇贵妃,若是张容华,若是……若是她,皇上又当如何待之?”
昭敬(下)
父皇略一迟疑,目中一丝怅然转瞬即逝,“那你可知,自她去了,朕亦寂寞了多年。若你安份做朕的皇后,朕会如何待你,你应知道,也是知道的。” 

“但是,似乎臣妾想要的东西,皇上从未给过。”母后笑得温婉丽妍,言罢,却又摇头,“不过,现在不要了。”

一缕碎发自母后鬓间调皮滑落,父皇上前一步径直为她捋好,声音渐低,“朕给的,即是你的。”

母后低首浅笑,不再说话。

二人对视的神情间,已然再无隔阂。

可是,我分明知道,我的母后,从来都是一个识得大局,见好就收的女人,什么是她可以去要,什么是她不能去苛求的,她从来都拿捏的好分寸。

我轻轻退出殿外,外头夜色正浓,映着漫天的星子,光华璀璨。

澜衣在门外静静等着我,听见我轻快的脚步声,她的眉间漾起笑意,“公主的心事现在一定了的吧。”

“承你吉言,父皇和母后已经和好如初。”我欢喜说道。

澜衣微笑,“奴婢虽进宫日子尚浅,但是看得出,皇上是极爱皇后娘娘的。”

我就着台阶托腮坐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人每次一提起先帝和昭敬皇后就会翻脸,我实在不知道,这之中到底有什么瓜葛?在宫里我问起老宫人前朝的事情,都没人愿意告诉我。”

澜衣想了想,“前朝的事情,一直都是宫中的隐晦,公主想要知道的东西,还有一个地方应该会找得到的。”

“什么地方?”

“文渊阁。”澜衣笑答。



文渊阁是宫中存放典籍,和历代帝王圣旨存档置放之处,素日有侍卫严加看守,没有通行令牌,不得入内。

当我扮作小太监偷偷来此的时候,已是夜里亥时,每日这个时辰,外面防守的侍卫便会换班,

有着我的威逼加恐吓自父皇身边的陈公公处要来的通行令牌,自是一路畅通无阻。

一进大门,便是一排排陈旧的书架,阻隔了外头的灯火,有些阴森的意味。

存放圣旨记档的书架放在大殿东南角的柜子里,顺着目录,我一排排寻找,随意抽出一张,是一封大臣上疏的折子:

臣启奏:

皇后周氏专擅内闱多年,骄矜失德,悖逆君上,里通外贼,其野心勃然昭彰,施悍妒于内闱,扰国政于朝野,为保大胤百年基业,臣等伏乞皇上黜其后位,收金册、金印,以正纲纪。

底下是御笔朱砂批复:

皇后久侍朕躬数年,敦柔素则,尔等其心可诛!不守臣道,可恶之至,着降职一级,原任行走。

原来是一道请旨废后的折子,却又被先帝驳回了。

而这,似乎与我的父皇母后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将之放回愿位,又继续翻找,却意外瞧见了一张年代有些久远的折子,似乎是前朝御前女官名册。我正要放回,却意外瞧见“傅桑榆”三个字。

母后的名字竟然也在其中,母后竟然是先帝的御前女官?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起过?我只知道先帝一朝时,待选秀女是不会留作后宫妃嫔的。她们要么赐给皇室宗亲,要么就是留下极少一部分收作御前服侍的人选。

原来母后竟有着这样一段过往,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提起过?

甚至是父皇,对此也是闭口不谈。

我正飞快思忖着,眼角的余光却募地瞧见书架的缝隙中,对面也有一双眼睛正看着我!

如此戏剧性的画面,我与对面的人对视一刻,募地反应过来,鬼鬼祟祟,难道他是刺客?

门外就有巡逻的侍卫,只要我放声一喊,对面的人马上就将被长刀砍成肉浆!

在我还未叫出声之前,他已经迅速跃身过来,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他的力气极大,我拼命挣扎,对着他的手又抓又咬。想要逃离这忽如其来的生命危险,仍旧是无济于事。

“璇玑?你怎么在这里?”那刺客忽然低低在我耳边问。

他居然叫出我的小字!我惊诧之下,借着微弱的火光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不禁惊喜低呼,“成宇,怎么是你!”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冤家(上)
成宇闷哼一声,眉头微不可查的紧拧了一下,我这才瞧见自己紧抓住他衣袖的手心一片湿热,借着烛光,指尖竟是一片猩红。

“你怎么受伤了!”我惊呼出声。

“公主,您怎么了?”外间等着我的陈公公轻轻敲窗问,我一惊,强自镇定道:“没……没什么,刚刚有只老鼠跑过。”

我回过头,却看到成宇盯着我的眼睛愈发的深邃,漆黑的眸瞳里,似要把我看穿的模样,“你是胤国公主?”

我害怕他这样的眼神,这一刻所有的底细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只得含糊道:“是啊,不行么?”

他轻笑移开目光,“倘若让不可一世的胤国人知道他们的公主也曾流落街头,半夜偷吃别人包袱中的馒头,不知会是怎样的反应啊?”

听他故意嘲讽我的糗事,我气极,伸手就狠狠掐了他的胳膊上伤口附近,成宇吃痛,又再闷哼一声。

我叉着腰得意看他,“你别忘了,现在你来历不明,忽然就出现在这里,我要是叫一声,外面的侍卫马上就会冲进来把你剁成肉酱,识相的话,就乖乖听我的。”

他瞪着眼睨我,“臭丫头,你想要做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倒霉鬼,你不必这么紧张,你救过我,这一次我助你离开皇宫,也算还你恩情!”



等到我将成宇扮作小太监带回寝宫时,已经临近子时,母后早已歇下,偌大的瑶光殿仅有几个守夜的宫人,借着深重的夜色,如此一来,我带着成宇大摇大摆回去寝殿,也无人在意。

成宇的伤口还在浸着血,而现下又不能传太医来为他疗伤,身边的宫女全是母后身边的人,我不能让母后知晓我把一个男人藏进自己的寝殿,自然不能让她们来做,唯一剩下的便是眼盲的澜衣。

澜衣摸索着将成宇臂上的血污擦拭干净,又小心为他包扎好,她从前在漠北军营跟着杨烨,这些事一直作得便是如此熟捻,手势亦极是轻巧。

成宇全程都紧攥着腰间一直出鞘的长剑,目中警惕全然未散。

我暗讽道:“澜衣的眼睛看不到,你不必这么小心,没有人会把你怎么样。”

他回头怒视着我,我挑衅地朝他扬起下巴。

先前分手时那次吵架我还耿耿于怀,很久未见,我和他一见面竟又是从前那般不停拌嘴。

澜衣微笑道:“公主,这位公子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我起身叮嘱道:“今晚的事情,你谁也不要告诉,包括我母后。”

澜衣应了一声是,这才退出殿外。

澜衣一走,殿里就只剩下我与成宇两人。成宇的伤口有些深,现下宫门已经下钥,想要出去已经是不可能了,而他又是男子的身份,唯一能够藏匿的地方就只有我的寝殿。他的伤口刚刚包扎好,露出了赤 裸的臂膀,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过后,他挑了挑眉,故意动了动肩膀,衣衫的领口又下滑了几分,露出男子胸膛的大片肌肤,我慌忙回过神来,脸上一阵红,忙转过身去,“你……你快把衣服穿好!”

他在背后低笑出声,一阵窸窣声响过后,我回身看他,“你这个淫贼,在本公主面前故意衣衫不整!”

“公主殿下,就凭你这幅搓衣板身材有什么能让我淫?倒是说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淫你了?”他瞧着二郎腿,微眯起眼打量我,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我气极,低低骂他,“你就是存心的!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你这个淫贼没安好心!”

“安阳,怎么这个时辰还没睡?”门外忽然传来母后的声音。

“糟了糟了,我母后来了,你快躲起来!快啊!”心刹时提到了嗓子眼,我慌忙一面吹灭烛火将成宇推起身四处寻着藏身的地方,一面朝外面慌张道:“母后,我已经睡了,这么晚了,您有事吗?”

门外的母后道:“母后刚刚做了个噩梦,担心你就过来瞧瞧,既然你没事,母后便回去了。”

“哦,那母后您慢走啊!”我慌乱地应着,将成宇往榻上推,他却皱着眉一副老不情愿的样子,我苦着脸不住求他,他才沉着脸躲到床上去,我匆匆放下窗帘,脚下的步子慌慌张张,一不小心磕着了床沿,疼得我呲牙咧嘴。

“安阳,你怎么了?”原本已经要走的母后听到我的低呼又问。

我忍着痛道:“没……没什么。”

母后不依了,朝宫女道:“把门打开,本宫进去瞧瞧。” 。  。。  想看书来
冤家(中)
我急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一狠,也慌忙跳上了床,匆匆用锦被将自己和成宇盖好。

门扉乍开,宫女挑着一溜的八角宫灯,母后翩然进了殿,目光在殿内环视一周,这才问我,“安阳你怎么了?看你这脸色,不舒服么?”

我将脑袋伸出帐子,不住摇头道:“没有啊,刚刚我不小心磕着床角了。”

母后嗔我一眼,又再上前一步道:“今晚宫里有刺客出没,母后刚刚又做了个噩梦,不放心就来瞧瞧你,真的没事吗?要不传个太医来给你瞧瞧?”

帐子里的成宇身形微动了动,吓得我赶忙狠狠拧了他一把,后背一阵阵冷汗冒出,我竭力平复心神嬉笑道:“我真的很好啊,能吃能睡的,不信母后你问澜衣。”

门口垂着头的澜衣赶忙附和道:“皇后娘娘,公主近来身体一切安好。今夜的晚膳进得香,多用了一小碗米粥呢!”

母后总算放下心来,“那便好,你也早些睡吧。”

宫女内监簇拥下,母后终于离开,殿门被宫女轻轻关上,我的全身如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倒在床上,却看到了床角处成宇几欲杀人的目光。

我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刚刚我可是顶着名节尽毁的风险救你,干嘛那样看着我?”

他冷冷哼一声,“男子汉大丈夫,要我躲在女子闺房避开危险,传出去让我有何颜面。”

“哈哈,那你现在还不是照做了?”我噗哧一口笑出声来,又故作愁苦道:“哎呀,这让我们的成大侠往后如何面对江东父老,不如你梳个髻再换身女人衣裙,岂不是更好。看你生得眉清目秀的,想必扮成女人样貌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够了,不要得寸进尺啊!”

“我就要说,偏要说,气死你,气死你!”我狠狠掐着他的手臂,嘴里不住嬉笑,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径直一把扑上前用被子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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