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家汶心想我男人不错还有谁比我更清楚,进里屋来,看着吴远飞坐自己床上啃猪蹄儿,踹一脚让他滚开些,拖出床底下的鞋盒子,开始数钱。
吴远飞看他那数钱的样子着急,放下保温桶和勺子,在柯家汶的军大衣上抹干净油,“要多少,我帮你数?看你那样儿都着急。”
柯家汶把钱拿给他说:“九万六千四。”
吴远飞把钱弯成U型,四个指头一起数,一次拨四张下去,比柯家汶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柯家汶受了人家恩惠也不说句谢谢的话,小气吧啦地说:“你们银行里的人也就这点儿还有用。”
邬哥走之前瞥见铺子门口瘪了前轮的玛莎拉蒂,笑说:“我哪儿有贼货的原装轮子,六千块给你们,要不?”
柯家汶眉毛都跳了跳,“去你妹的,一个贼货轮胎都要六千,行货要多少?真是两万多?”
邬哥等着他回话呢,他只好说:“我跟驹元说,让他给你打电话。”回过头来就看见吴远飞那幸灾乐祸的脸。
“吓着了吧?赔不起了吧?知道金钱和物质有多重要了吧?戳我轮胎,说吧,你打算怎么赔?”吴远飞说完放下保温桶,讽刺柯家汶,“车盲。”
柯家汶怎么可能示弱,一把捏过鸡毛掸子,问他:“你刚才吃了我多少块猪脚?”
吴远飞怕了他了,往后退两步,弱弱地说:“四、五个吧……”
“便宜你算你五个,一个五千,一共二万五,你换个轮子还剩点儿哈,不用找了。”柯家汶说得可大方了。
“柯家汶你……”吴远飞说着摸手机要给柯家汶的光辉形象拍照留念,柯家汶就不客气了,一顿鸡毛掸子下去,打得吴远飞电话来,打得吴远飞跳脚认错,“哎呀,不要你赔了,我错不行嘛别打了!”说完了赶紧接电话,看来是工作上有急事儿,上赶着要走。
“这才是人话,大家姐妹一场没白交。”柯家汶上来揽住吴远飞的肩膀,“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给你换轮胎。”
“那我什么时候来取车?记得给我测动平衡。”吴远飞着急往铺子外面走。
柯家汶跟上去叫他放心,还帮他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人送上去,关了车门,吴远飞说了地方想起来了似的,趴车窗上伸着头说:“柯家汶你动真心的?”
柯家汶笑笑说:“敢告诉别人我怎么样,鸡毛掸子打死你。”
“啊……你……”吴远飞没骂完车子已经走了,柯家汶路边上站着特别贱的给送了个飞吻来,气死个人。
望着载着吴远飞的车子远去,柯家汶埋头笑,“什么叫动真心的?对李狗蛋老子一直都是真心的,就是……有时候咽不下一口气罢了,唉……”
再抬起头来已经又精神了,想起没看完的苦情戏,奔着回铺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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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好烂在这里?”李驹元指指门口的那辆玛莎拉蒂GT,后面的车辙明明四个轮子的,印子轻重一样,没什么明显不同,恐怕是原地变瘪的。
“是啊!”柯家汶咬着浪人老板家死丫头给的棒棒糖,说得很认真。
“换一个国产的、最便宜的轮胎?”李驹元挑眉毛,媳妇太不会撒谎,这车主不是有病就是贼,想着快点开走把车倒出去。
“新的有点贵哈,有没有二手还能用的?”柯家汶郁闷,老子现在身无分文,还要赔小贱人轮胎,干脆那堆二手货里给他淘一个换上算了,能开不就行了,反正自己又没答应给他换原装的。
“洞不大,补一补。”李驹元看一眼那洞眼,挺小的,直径不超过六毫米。
“我去拖千斤顶。”柯家汶乐了,蹦跶着进铺子。
小孩儿心性还要撒谎,李驹元摇摇头,补完了再让他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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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烫水,我刚烧好的。”
李驹元把吴远飞的车子开进铺子里来,拉下卷帘门进里屋,一进来柯家汶就拖着他去卫生间洗手,他整个人趴在自己身后,贴得紧紧的,抱着腰不撒手,“补好啦?给他测动平衡没?”
“测了,没问题,是轮胎进水,处理了。”李驹元洗手,头一遍最脏,开冷水冲。
“有热水,你洗脏了我再给你倒。”柯家汶把他的手拉进盆子里,“多冷啊你还用冷水。”
李驹元感觉到柯家汶的膝盖往自己腿间顶,飞快洗完手,都来不及擦干,转身抱住他几步扛到床上去,压下狠狠地吻一回。
柯家汶笑着嗯嗯嗯叫,李驹元亲够了退开他还不干,抱着脖子说还要。
李驹元又亲亲他,冷不丁地问:“吴远飞是谁?”
“嗯?!”柯家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他是谁?我就告诉你。”李驹元不笑了,还是亲了亲柯家汶。
“我以前的男朋友,旧情复燃了怎么样吧?”柯家汶瞧他那样子就冒火了,一把推开他,“不准你跟我睡,滚!”
李驹元看他那样子,想笑不敢。柯家汶历来爱说反话,从来不辩解,你认为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小爷懒得理你。他从江蒲场跑了之后,有回跟柯叔喝酒,老人家喝得醉了说:“我当初也不是真要撵他走,那个臭小子嘴里没有半句软,说出来的话气死个人,我也是忍不住……”
这一时李驹元被柯家汶噎了话,却是不走,扑上去抱住柯家汶,非要亲他,柯家汶不干,李驹元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摁住,结结实实亲个嘴儿,道:“我错了,不该吃醋。”
“噗呵呵呵呵……”柯家汶这没出息的马上就笑了,“随便吃。”
“他是谁?”李驹元咬柯家汶的唇儿。
“一个朋友。”柯家汶笑着躲开。
“车胎怎么回事儿?”李驹元捧住柯家汶的脸。
“我扎的。”柯家汶不好意思,靠向李驹元的颈窝,“不许骂我。”
“干嘛动手?”李驹元脱柯家汶身上套的军大衣,柯家汶乖乖抬手表示:“他挖苦我,反正你能补,我就扎他车胎,只扎了他一个便宜他了,照理说,他后来挖苦我的话值得上扎他四个轮子,不过我怕你累着,只扎了他一个,嘿嘿嘿,狗蛋儿我对你好吧?”
李驹元的大手插进柯家汶裤子里摸上他的臀,柯家汶叫唤,李驹元说;“以后还是趁他走的时候撒钉子,免得我补。”
“嗯啊啊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是吴远飞……”柯家汶挺直了小腰,再不问就来不及了。
“验车合格标上有名字……”李驹元说完剥去了柯家汶的裤子,把光溜溜的人压进被子里,媳妇儿今天受气了,得好好疼。
第八回
“不撒手啊?”李驹元拉了几下圈在自家腰上的手,一点没动静,翻身过去把人搂在怀里问,说话的时候嘴唇贴着柯家汶的脸。
“嗯呵呵呵……不。”柯家汶虽然觉得脸上痒痒,但是还是不撒手。
李驹元拿他没办法。不管是他不撒手没办法,昨天晚上柯家汶要握着自家老二睡觉也没有办法。
“好。”李驹元反正也没辙,搂着柯家汶又闭上了眼睛。
“我再抱你五分钟,就放你起来给我买早餐。”柯家汶终于大发慈悲了。
这五分钟就足足等了半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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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家汶裹着大衣出来,不情愿地坐着看着铺子,眼睛都睁不开,越睡越想睡,结果还是被折腾起来了。
门口走进来一位阿姨,对着柯家汶说;“小伙子把你们店的名片给我一张,放车上万一有个意外好用。”
“好叻!”柯家汶答应的倒是蛮快,就是在铺子东找西找找不着,一下子心急,扯嗓子喊:“李狗蛋儿,名片在哪儿呢?”
李驹元正小便,想着跟他说不清楚,赶紧完事儿出来。
“你在里面干嘛呢?”柯家汶看他出来说他,“藏哪儿了呀?”
“上厕所。”李驹元从架子下边拿出一个瓦楞纸盒子掏出新的一盒说:“刚好用完,新的在这儿。”
“给姐一张。”柯家汶懒,伸伸下巴了事儿。
李驹元老老实实掏出一张恭恭敬敬给阿姨递过去,却看见阿姨面露难色。
柯家汶见了也觉得奇怪,不是专门来要名片的么?柯家汶手快摸一张递过去,阿姨拿着就走了。
李驹元忽然笑着说:“上厕所,没洗手。”
柯家汶道:“你上厕所才摸了一下,可我昨儿摸了一晚上呀?”
“……”李驹元完全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只好说:“快去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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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脸双手冒着热气出来的柯家汶说:“你有没有给我的面条多加一份牛肉?”
李驹元嘴里吃着面,对着他点头。
柯家汶瞟一眼自己的那碗面条,很满意,从包里掏出鞋油一样包装的护手霜,仔细地涂起来,“哎呀,狗蛋我挤多了,你来点儿。”柯家汶把护手霜往李驹元手上涂。
李驹元不干,“味道太香了……”
“快点儿!”柯家汶皱眉头,“浪费了。
李驹元放下筷子伸出手,柯家汶给他手背上慢慢抹开,“你手这么糙,以后不许摸我。”抹好了柯家汶把李驹元的手拉到自己的鼻子下闻闻,“哪里香了?水蜜桃味儿的不怎么香。洗了手就要用,别忘了。”
李驹元收回手继续吃面条,柯家汶终于弄好了,也开始吃,一边吃一边夸奖这面好吃。吃完早饭柯家汶颠颠儿地端着碗去还给人家面馆顺便结账。李驹元抖落开今天的都市报看新闻,门口来了客人。
“柯家汶在么?”吴远飞取下手套,打量着看报纸的李驹元。
李驹元放下报纸,说:“坐,他马上回来。”
吴远飞惊道:“他穿成那样儿还出门?!”
李驹元起身拉开抽屉把玛莎拉蒂的钥匙放到桌面上来,“补好了。”
吴远飞一把捏过钥匙,看着李驹元说:“开着有点儿抖……”
“轮胎里进水,弄好了。”李驹元带着他往外面去,吴远飞的车子停在外面的。
“你以为我是柯家汶那么好蒙啊?怎么可能进水,开玩笑。我告诉你柯家汶傻我可不傻,你这样儿的我见多了。”吴远飞哪儿是说轮胎啊,“算你倒霉,哥哥我开车路过,车身抖将就找个小店子看看,天注定让我逮住你。你自己看看你什么德行,不就是个补轮胎的嘛?把柯家汶骗得团团转,哎哟人不可貌相啊!”
李驹元觉得这个叫吴远飞的比他们家柯家汶还娘娘腔,他说的话难听李驹元权当没听见,指着他车轮胎说:“轮毂喷漆,他们用的老空压机,用的时候,会产生水,喷好后,往轮胎充气,水和气一起进轮胎了。”
“哎?!”吴远飞蹲着看车轮胎,“我说不用臭美吧,灿灿这个混蛋!那……那三个轮子你弄没有?”
李驹元摇头,柯家汶只戳坏了一个,干嘛要弄其他三个。
“你这人怎么这样?快给我弄了。”吴远飞郁闷。
“不做。”李驹元说完往铺子里走。
“哎,给你钱行吧?”吴远飞追上去,轮胎里有水车子抖得厉害还怎么开。
“不挣这个钱。”李驹元老地方坐下,抖开报纸继续看。
吴远飞伸手拉报纸,李驹元把报纸一抬,吴远飞没拉到,气急了道:“我说的是事实呀,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呀,你真觉得你配得上柯家汶啊……啊!”吴远飞跳起来拍自家屁股上的脚印。
柯家汶收回脚,挑眉道:“他怎么配不上我了?”说完就着军大衣袖子揉揉鼻子,空气太冷了。
“你居然踢我,我替你说话呢!”吴远飞抬手要打柯家汶,刚抬起来,被李驹元捏住,“哎呀呀呀,痛死了,柯家汶……”
“狗蛋,放手、放手,给他捏断了咱还要赔,不值当。”柯家汶赶紧抱男人的手,两个站一块儿望着郁闷至极的吴远飞。
嘿,别说,还真是两口子的气场。
吴远飞把他俩看了又看,服气了,道:“唉,我真是……我真是开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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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进去,你手抖啊!”柯家汶一巴掌拍在吴远飞的手背上,“你待会儿给我扫了地再走。”说完拿一颗瓜子儿磕,“扔个瓜子壳都这么让人操心。”
吴远飞揉揉手背,捏一颗瓜子儿,磕了把壳子全都丢进垃圾桶里,没好气地说:“行了吧?”
柯家汶斜着眼睛看一眼说:“这还差不多……”
吴远飞不想搭理他,望着正给他弄车轮胎的李驹元,看了几眼又忍不住回过头来找柯家汶咬耳朵,“就算他长得还行、身材不赖,你也不用这么迷吧?难道技术好得很?”
“……”柯家汶简直不想搭理吴远飞,俗,太俗了。
“你说话呀?”柯家汶不搭理自己,吴远飞着急,推他一把。
柯家汶掐吴远飞的手背,疼得吴远飞撅了嘴,“你手怎么这么黑?”
“管你屁事儿。”柯家汶撒手继续嗑瓜子儿,也看着李驹元,自家男人怎么看怎么好!
“家汶你醒醒啊!”吴远飞晃晃柯家汶的爪子,“咱们可约定好了要找个疼自己的男人啊?你怎么能……”
“他哪儿不疼我了?”柯家汶说着忽然就笑了一下,吓着了吴远飞。
“他一个补轮胎的能怎么疼你?”吴远飞觉得柯家汶太不争气了,就这水准都看得上。
“吴远飞,我跟你说,你要再说一句什么补轮胎的,我就跟你翻脸哦!”柯家汶笑眯眯盯着吴远飞继续说:“李驹元是我男人,原配。我告诉你,这两年转山转水那些臭男人我都看不上就因为心里头要跟李驹元比,呵呵,结果还是原配最好。”
“……”轮到吴远飞没话说了,那个谁不是在家哭了三天说王八蛋找个丑女人结婚了么?现在这么花痴的又是谁啊?!
“他就是个叫花子,我也跟他一起讨饭了,呵呵呵……”柯家汶已经完全入戏了,看着李驹元说得一脸幸福,“再说了,狗蛋儿不会让我跟他讨饭的,他说了他养我。”
吴远飞不知不觉就加快了嗑瓜子的速度,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羡慕嫉妒时刻准备看笑话什么的好像都有,顺着柯家汶的视线看过去,哎,其实这个李狗蛋儿吧还行,属于勉强过关的那种。哎呀,柯家汶要栽进去,拦也拦不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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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收我一千五百块?”吴远飞瞪着柯家汶,“你去抢吧!”
“你知道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