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术业进了卫生间,田小叶便举着手站在门外,因为魏术业个头高,吊瓶的高度要高过他的头,所以她举得甚是艰难。
魏术业将卫生间的门虚掩着,可是想着一门之隔站着田小叶,自己小解的声音定会让她听见,便怎么都尿不出来,于是在卫生间尴尬良久,想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听从她的意思,用便壶。
田小叶见魏术业站了很久才出来,一脸的惊讶,不顾领导的脸色难看,问道:“领导,你方便完了?”
魏术业的脸色阴晴不定,直恨自己居然让这样一个女人来照顾自己。
看她满脸通红的踮着脚举瓶,他一把拿过那只瓶,再度进了卫生间,将门“呯”地关上,自己找到了卫生间上拉的一根细铁丝,将瓶挂了上去,这才顺利的得以方便。
田小叶方才明白过来,他之所以在里面待了那久,是在顾忌什么,想着自己竟然毫无感觉的替这个野兽男把门为了他方便,自己突然觉得自己掉价极了,天呐,她何时对他这么好了?不就是发现他没了亲人,可怜他吗?何至于让自己母性泛滥至此啊,啊啊啊!
趁着魏术业未出来,田小叶赶紧退避三尺,躲回自己的的临时铺上,拾起电脑,却再无心思浏览那些让她早些时候还觉得十分可乐的帖子。
一阵胡乱的浏览,突然发现公司论坛里上了新帖,标题竟为:苏前进进晋无望,陈文勋众望所归。
田小叶点进去一看,所有心思就全被这帖子给吸引了进去,但凡论坛上有任何关于陈文勋的帖子,都能飞快的吸引他的注意,而她不知道,她离开公司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公司里居然能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来。
陈文勋要晋升为公司总经理了……
帖子上爆料说,本来苏前进与陈文勋是公司秘定的选拔人才,可是没想到临敲定此事前,苏前进居然意外落马,于是陈文勋自然成了总经理一职的不二人选,在发帖人发帖之时,公司还没有正式公布此事,但发帖人言之凿凿,田小叶相信这必定不是空穴来风。虽然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但是很显然地,她觉得陈文勋上位要比苏前进上位好得多,对她也有利得多。
“你在看什么?”魏术业从卫生间出来,自行上床,都只见田小叶一直埋头瞅着电脑,一动未动,不由有些好奇。
田小叶闻言,才发现魏术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于是,指着自己的电脑,说:“公司里在进行人事变动,陈文勋要升迁为总经理了。”
魏术业当她在看什么呢,一脸的专注,听她如此说,便一脸的漠不关心,自顾自地眯起了眼,假寐不予置评。
田小叶撇了撇嘴,觉得魏术业必竟在乡下待得久了,与公司的人事没啥交集,他对公司里的事无所谓的模样,显得他一点上进心也没有。
田小叶不喜欢没有上进心的男人,她可不希望自己的一辈子像魏术业这般,蹉跎在乡间田野。
约晚上快九点时,魏术业的输液完成了,护士小姐在对魏术业进行当天最后一次的体温测量,魏术业已经睡着了,田小叶打算等魏术业测完体温就回姐姐那儿去,但这体温一测量出来,又生生将田小叶吓了一跳,有点不敢置信地摸了摸魏术业的额头,手下的皮肤不知从何时起又烫起来了,而田小叶手中的体温计显示着39度的温度,魏术业他高烧了起来。
田小叶急忙去喊值班医生,值班医生看着躺在床上烧得脸色潮红的魏术业,一脸的凝重。少有病人刚刚进行完静脉注射反而烧的厉害起来的,一时也无从找原因,只能重新又开了一些药,让护士重新给魏术业扎针,加了一瓶退烧类的药水。
“你最好每隔十来分钟,替病人用湿毛巾敷敷额头,如果烧得厉害,最好用酒精替病人擦擦身子,做一下物理降温。”医生让护士回头替家属拿瓶酒精过来,查看了一下魏术业的情形,便又离开了。
田小叶愁容满面,撑着下巴坐在病床边看魏术业,因为高温,他的嘴唇干得有细小的皮屑翻着,田小叶便用杯子装了温水,再用棉签沾了水反反复复给他润唇。
十分钟一换毛巾完全不管用,田小叶无奈,决定还是得帮他物理降温,于是费力的将魏术业的身子掰侧了,撩起他的上衣,用大坨棉花沾了酒精,给他擦前胸,擦完前胸擦后背,如此反复几次,感觉温度似乎低了一些。
魏术业偶尔醒来,感觉到浑身酸痛着,极不舒服,从自己呼出的气息中可以感觉出来正在发烧,迷迷糊糊中,见到田小叶倒着酒精,一点一点,细细的给他擦着身子,棉花擦过的地方,一阵轻松,他突然极希望田小叶能够就这般,擦遍他全身,以缓解身体的不适。
田小叶觉得照顾病人真的是一件相当苦累的事情,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就将这事揽上身了,这事让老肖来做或者老三婶来做多合适啊,她啊,一个未嫁黄花闺女,为什么这两天要不断近距离地面对这个男人的赤祼身体啊?特别是那个护士姐姐,那一脸赞许的表情又是为啥啊?她们可不可以不要把她当成他老婆啊?她虽不是白富美,可是她哪里就配得上这筒黑炭了呀?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凌晨三点,魏术业的烧退了不少,医生让田小叶继续随时观察,一脸困意的护士,竟然直接塞了根体温计给田小叶,那意思就是没有大的变化,就不用再去麻烦医生护士了。
田小叶一脸的郁闷,镇里的小医院,医生护士就是不负责,说不定魏术业突然高烧,就是医生用错了药或护士打错了针,忒是这般的不管事,竟把看护照顾监测等一干事宜,全扔给了她。
田小七打电话得知田小叶又要通宵照顾领导后,坐在自己宿舍里咬着指甲尖半天,将指甲咬得光秃后,决定还是要打个电话,给老妈!
于是第二天,田妈妈辗转一番后,找到了莲花乡卫生住院部407号房,并且在那里看见了自己的女儿田小叶,以及躺在床上持续发烧的田小叶公司的——司机?
田小七打电话告诉她说是田小叶她们领导病了呀?可这躺床上的不是司机吗?
而且田小叶作为一名单身未嫁的妙龄女子,此刻正满头大汗地替那个司机在擦背。
田妈妈本来听到田小七向她汇报说田小叶那个姓魏的领导生病住院,由田小叶日以继夜的看护时,还满心欢喜的,觉得自己女儿应该是找了男朋友了,虽然说在乡下工作的,但好歹也是个领导,而且据田小七说那领导长得高高大大的,既沉稳又大方,她便十分期盼着能够找机会瞅上一眼,晚上接到田小七电话说田小叶竟彻夜照顾,她觉得这事她得赶紧出面,本来觉得是件满心欢喜的事,就怕擦枪走火,于是一大早的煲了鸡汤送了来,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副场景,而且最让她失望的是那领导就是田小叶上次说的她们公司的司机,而且是和秘书乱搞的司机。
是司机,还是领导?
魏术业要早一步看见田妈妈,他看着这个中年女人端着个食盒瞅着自己,一时喜一时悲一时惊疑一时悲愤,她那强大的内心挣扎全部表演在了脸上。
“你好,你找谁?”魏术业忍不住就问。
田小叶闻言抬头,然后手上一顿,喊了声:“妈?”
“妈?”魏术业扭头看田小叶,恍然明白了过来。
田妈妈一脸的落寞,走近了,将鸡汤放桌上,她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地步。
“小伙子不要乱叫,我还不是你妈。”
魏术业顿时无语。
田小叶满头黑线。
“你怎么来了。”田小叶停下手中动作,顺便将魏术业后背被她撩起的衣裳扒拉下来,遮住那片光祼的背脊,以避免继续尴尬。
田妈妈心中一阵泣血,女儿居然那么细心体贴的对这男人,这生米,怕是已经成了熟饭了。
“小七让我煲了鸡汤送来给你的……同事。”
“谢谢您!”魏术业面对着田小叶的母亲质疑的眼神,颇有些不自在。
“这是研发部的领导,魏术业。”田小叶看见自己老妈出现在这里,就知道她心里是什么心思,于是想着如何澄清。
“你不是说他只是个司机吗?”田妈妈向来直接,尤其眼下情形她十分不待见,正一腔恼怒无从发泄,便当着魏术业的面,一点也不给田小叶面子。
田小叶吸吸鼻子,“嗯”了声,又道:“是司机,兼领导。”
田妈妈翻了个白眼,还有这种兼法?虽然心里不太舒坦,但是她首次跟魏术业打交道,总不能一直黑着脸,于是将手中的鸡汤寻了个碗倒了一碗来,想递给魏术业。
魏术业正准备接来着,田小叶突然阻止,道:“妈,他昨天晚上发高烧,今天余烧未退,医生说不能吃油腻高热量的食物。”
田妈妈又是一顿,心中怆然,觉得女大果然不中留啊。
魏术业显然不忍忤了田妈妈的好意,伸手便接过了田妈妈手中的鸡汤,道:“我已经好多了,正感觉饿的厉害。”
田妈妈这才感觉心头一松,觉得这人还是个知心懂事的。转眼瞪向田小叶,道:“你先回你姐姐那里睡一会吧,我反正没有事情,我来帮你照顾魏领导。”
魏术业喝完鸡汤,边搁碗边道:“阿姨你叫我阿树就可以了。”
“嗯,阿树。”田妈妈终于露出了进病房来的第一个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吧;俺觉得这些小暧昧小细节;俺应该再写细致一点的;唉唉唉
、第 24 章
田小叶收拾了些要去涣洗的衣物,拿了自己的包包,临出门前,将自己老妈拉到一旁,悄悄道:“妈,你不要乱说话,他真的是我上级领导,我跟他一点其他关系都没有,而且我对他或他对我,都没你想的那种意思,你不要乱掺和瞎想。”
听着女儿这样说,田妈妈又放心了,这生米,看来还是生米。可是放心之余,却又失落了,又琢磨着要怎样按她的程序,来将这生米煮熟。
待田小叶走后,田妈妈便一改之前的态度,殷勤地坐在病床前,一阵嘘寒问暖外加包打听,魏术业一一认真回答,正觉得疲累不已,又听闻田妈妈问:“你跟那公司里的秘书,又是什么关系?”
魏术业便在头晕眼花中,苦苦思索着,那个秘书是谁。
等田小叶将午饭打包来医院时,发现魏术业已安然地睡着了,显然田妈妈将他照顾的还不错,田小叶将饭递给妈妈,习惯性地伸手就去探魏术业的体温。
田妈妈接过饭开了盖就开始吃,余光瞅着女儿的动作,便含糊不清地道:“上午有一个姓肖的带着儿子来了一趟。”
田小叶知道老肖每天都要抽空来看看,听妈妈这样说,也不奇怪。
田妈妈又道:“他儿子很可爱,说话也很天真。”
田小叶笑了笑,老肖儿子乖巧听话,确实可爱。
田妈妈接着说:“那个小家伙非要跟着他爸爸来这里,他爸爸被他缠得没有办法才带他来的,你知道他为什么偏要来么?”
田小叶漫不经心,觉得老肖儿子无非是因为觉得这里有很多水果和好吃的呗。
田妈妈吞下口中的饭菜,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道:“那小孩没瞧见你,一脸的失望,我哄了半天,给他喂了好多水果,临走前,他说明天还要来。”
田小叶吃着洗干净的苹果,还是没听出田妈妈要说的重点。
田妈妈瞄了眼床上睡得挺沉的魏术业,降了降声音,道:“小孩说明天要看到田阿姨跟魏叔叔像爸爸所说的那样表演嘴对嘴吹气。”
“噗!”田小叶将口中的苹果尽数喷了出来,然后大咳不止,居然还能捅出这事来,她真是一丁点也没想到啊。
见自己女儿咳成那样,田妈妈也懒得管,继续吃自己的饭,等着田小叶的解释,经过一上午的打探,她发现魏术业跟自己家女儿还真的没什么,后来老肖带儿子来,她也从侧面了解到确实如此,她那原本纠结万分的心情就慢慢的被冷却了,后来老肖儿子临走那一句话,到是让她重新看到了暧昧的星火,尽管老肖慌里慌张的解释说是田小叶在跟魏术业做人工呼吸进行抢救,但是她愣是从魏术业极力掩饰情绪的双眼里,看出些波澜来。
田小叶觉得自己尴尬死了,本以为老肖不是个碎嘴的,其实她错了,老肖不但是八卦精,还是大喇叭,现在不但老肖老婆、儿子知道,自己妈妈知道,居然还让魏术业也知道了。
本来她不觉得那啥,她本意就是为了抢救魏术业而已,可是现在将这事情一捅破说出来,大家都将它当成一种笑谈而不是一件关乎生命的严肃事,她就觉得那事的本身被变质了,变成了让自己无法面对魏术业的尴尬来。
田小叶让自己老妈继续帮忙看着魏术业,自己找个了借口就遁了,下午一直窝在田小七那里上网,在网上各种咆哮般地发了一通帖子,才觉得平复了些情绪,想着晚上还要去医院,心里又是各种不爽。
相较于田小叶,魏术业到是坦然得多,只是因为平时很少有像田妈妈这样会挖掘话题的妇女这么贴身照顾,所以十分的不适应,一整天在田妈妈各种大大小小的提问中,他已经将他从小到大的各种事情都被问完了。
瞅瞅时间,快下午五点了,魏术业不断的望向病房门口,可那门口来来往往的就是一些医生护士以及病人,他从未这么着急,想马上见到田小叶出现,因为田小叶的妈妈,已经在他的旁边哭了近半个小时了。
魏术业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有多可怜,竟然让这个中年妇人哭这样久,在他看来十分普通平常的事,却偏偏极容易触发田妈妈的感性情绪,他已经极力安抚不断用纸巾擦泪的田妈妈了,可是他越安慰,那田妈妈竟越发觉得他可怜。
田小叶久久不来,他拔了几通电话,都无人接听,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其实,田阿姨,你看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比其他人差,虽然在乡下,但是有车有房,还有稳定的收入,而且村民都待我很好,有很多人照顾,所以,你不用觉得我可怜。”魏术业觉得很无奈,一方面期待田小叶赶紧来劝住她妈,一方面又担心田小叶责怪他欺负她妈。
田妈妈用完一盒纸巾,最后一阵大的擤鼻涕,然后红着双眼母爱泛滥的看魏术业,道:“阿树啊,你要是我儿子多好啊,我一定不会让你没饭吃,没衣服穿,生病了也没有人管,要不这样吧,你就做我干儿子吧,以后我熬鸡汤给你喝,给你织毛衣。”
魏术业觉得头都是肿的了,感觉自己面对田妈妈的时候,真的是身体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