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十一正在马车里弯着眼睛笑着,她故意枕在封三娘腿上,朝上看着封三娘的下颚,“怎么拉,生气拉?”
封三娘实在没想到十一竟然会用计中计,她知道第一招走不成,便用了第二招,找人假冒静公主和卫队,以带走人审问为由大摇大摆地将人全部救出。她微微摇头喟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十一脑门上一弹道,“你真是聪明得叫人畏惧。”
“若非如此,方正良也不会轻易放走我们。即便我们前脚走了,他后脚也会跟来。他这人刚愎自用,用静公主来对付他正好。”十一眼珠子一转,撑着手臂忽而起身看着封三娘,“你是不是猜到了轿子里的人不是静公主?”
“何以见得?“封三娘扬眉。
“若真的是静公主,你会擒贼先擒王,抓公主威胁方正良放我。”
封三娘浅笑点头。
“封姐姐,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十一忍不住亲了下她的嘴角,不顾马车内另外两双眼睛,“若不是你和轿中人的一番谈话,方正良也不会那么容易确信轿子里的人就是公主。”
她这么肆无忌惮的一亲,让竹送的绿脸更加绿,白玉的白脸也更加白。两个人的眼睛本来就大,此刻唯有用脚盆来形容,面面相觑,正是脚盆看脚盆。
封三娘完全忽略他们俩,而是认真地扭过头深深地看着十一,薄薄的嘴唇一张一阖道,“十一,你是不是全都想起来了?”
☆、重回玉皇山
撩开窗帘;远处是绵绵的雪山;日光从另外一头投射过来;十一抬起手微微遮住点眼睛;蜷曲浓密的睫毛上带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白嫩的脸几乎能捏出水来。她放下窗帘坐好;托着腮帮微笑;“过了前面这山头,有一户人家;我们可以在那里住宿,明日再入玉皇山。”
她们原本可以借助法力径直去玉皇山;但一来白玉胃中翻江倒海,二来十一已经约好在那户人家落脚与京城中赶来的人汇合,故而一路驱驶马车上路。虽然山路崎岖颠簸,但有几个知己好友陪伴,十一乐观地称此为“游玩”而非“出逃”。
原来十一当初兵分两路,一路去救白玉等人,另外一路则带范成和范十郎出京。范成见到了自己的罪状一一掌握在自己亲生女儿的手里,不得不咬着牙浑身哆嗦着上了十一安排的马车,分向山野田间去了。而范十郎则由人护送,到玉皇山附近的一户人家汇合。
既然方正良处不可能得到解药,那便只有亲自向紫湛求助。
白玉脸山无一点血色,马车走走停停,她又忽而一抬手,示意车夫将马车停下,随后撩开车帘,弯腰“哇”地一声吐了一口,一路上,她已经不知道吐了多少次,脸色难看的紧,竹送也跟着跃下马车,关心地轻轻顺着她的背,问,“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会儿。”
“嗯。”白玉此刻分外柔弱,泪汪汪的大眼睛叫人心生怜爱。
马车窗帘露出一条缝,里面的封三娘静静地睨着二人的背,眸中的东西起起伏伏。
“看不出小竹子还挺会关心人。”十一俯在她的肩上,望着窗外,手指绕着封三娘柔软的青丝,一圈又一圈,在三娘耳边吹气道,“可比你会心疼人。”
封三娘侧目,“嗯?”
“你还未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对我的态度要多冷便有多冷,有好几次我都想打退堂鼓你知不知?不过幸而都坚持下来了,如今算是——”她轻轻咬住封三娘柔软的耳垂,然后魅惑道,“苦尽甘来。”
封三娘寒毛倒立,斜睨着十一。
十一不退,弯着眼睛看她,鼻端刚好碰到鼻端,微微歪过头去,封三娘一怔,心想十一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但如此,好像也……她等着十一的亲吻,哪知道十一在即将亲住她的时候,忽而邪魅地勾嘴一笑,咬住她的下唇,然后又迅速分开。
与此同时,车帘啪一声被人揭开,竹送搀着白玉上了马车,竹送锐利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了一番,似有怀疑,然后又坐定。
马车又开始启程。
十一好整以暇地支颔望着封三娘微笑,一边递出水壶道,“白玉姐姐喝点水吧?”
白玉按着胃部摇了摇头,继续歪着身子靠在马车上,竹送拉过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又接过十一的水送到白玉嘴边,“喝一点,你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去了,再吐下去会虚脱。”
白玉喝了一口,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也不知道方正良在我身上用了什么,不但使不上法力,更使不上力气,坐个车都如此晕眩难受。”
“再忍耐一会儿,”封三娘忽而开口道,“等见到了那个人,一切自有分晓。”她还是不愿意提起紫湛的名字。
十一看着她阴郁的侧脸,微微叹气。她要去找紫湛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便是封三娘和紫湛的心结,虽然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但自己毕竟没有死,紫湛好像也从未将那颗七窍玲珑心方在心上。希望这次去,能够让这两个人将话说清楚弄明白,否则,对紫湛对封三娘都是遗憾。
山间小路上,一辆马车哐当哐当前行着,这条小路的尽头,有一户翠烟袅袅的人家,烟囱出来的灰烟笔直笔直地望天空冲,像是一根连接天和地的柱子,只不过在这苍茫的天地间分外娟细。
这户人家是在玉皇山附近打猎的,男主人叫阿灯,女主人叫莫水清,马车来的时候,莫水清正在煮雪化水,见到一辆马车停靠在院子前,这个清秀的女子抬起头来,笑迎十一一行人。
十一首先下车,见到莫水清便亲昵地道,“莫姐姐,这几年过的可好,灯大哥有没有欺负你?”
莫水清觉得手脏,缩了缩,不想弄脏十一的衣裳,刚要回答的时候,见到从马车上又下来一人,纵然都是女子,莫水清在见到她第一眼开始,便由衷感叹,世间怎会有如此漂亮飘逸的女子?!
封三娘表情刻板,刚一下车便被十一热情地拉到莫水清的面前笑嘻嘻地道,“这位便是封姐姐了,我在信中与你提过的,”莫水清又上下仔细地打量着封三娘,十一侧身指着竹送和白玉道,“那位是竹兄弟,这位是白玉白姐姐。”
莫水清微笑迎道,“诸位都屋里坐,外面冷。”
一行人都进去,十一陪着莫水清走在最后,“我哥哥来了吗?”
“还没有到,我让阿灯去道口等他了。”
十一温和道,“看起来你生活的很幸福,你将甜蜜都写在了脸上。”
莫水清羞了羞,“若不是当初你帮助我们私奔,我们哪会有如此安逸的生活。”
十一望着屋顶的砖瓦叹道,“你是刑部尚书的女儿,他只不过是你家打杂的穷小子,你们的爱情也算是惊天动地了,我是最喜欢热闹和打抱不平的人,既然与你投缘,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只可惜空山冷峻,只有你们在此,会不会孤独?”
莫水清摇了摇头,轻笑道,“有他在,我不觉得苦,也不会孤独。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即使忍受一点寂寞,那又何妨,况且……”莫水清的脸上散发一种慈性光华,她摸着自己的腹部道,“况且有人会打破这些寂寞。”
十一眼睛一亮,“你有孩子了?!”
“嗯。”
“太好了,”十一俯身贴在她的肚子上,闭上眼睛听着,“这个小生命,一定会好好长大。”
“嗯。”莫水清低头含笑摸着十一的脑袋,眼神慈祥。
“咳,十一。”封三娘站在门口,抱着手,脸上寒气渗人,“他们来了。”她朝着十一身后抬了抬下巴说。
十一回头,果然见到一辆马车悠悠转转地朝这里走过来,一个车夫正是自己重金派去的人,想必范十郎就在轿中。坐在马车上的另外一人,皮肤黝黑,腰上插着一把斧头,背后背着一张弓,眉毛浓密,眼如辰星,正是阿灯。
“吁——”马车停下。
莫水清迎了上去,阿灯抱住了她,回头看着十一道,“范小姐,房间都安排好了,但是要委屈你们住一间房,我和这几位兄弟住另外一间。”
十一道,“好,幸苦灯大哥了。”
“没事,”阿灯憨厚地笑了笑,眼睛停在封三娘身上,“这位一定是封姑娘了,果然很漂亮,长得像是这雪山里的白狐。”
作者有话要说:hey;紫湛,好久不见
☆、神君紫湛
天气本就已经转凉;半夜又下了雪;即使屋里面生了炭炉;但还是觉得冷。寒风从窗户缝隙中灌了进来;十一一打哆嗦睁开了眼睛;一眼便瞧见了安静地睡在自己身边乖得像是小白兔的封狐狸。小小的屋子里方了两张窄床;莫水清和白玉睡了一床;十一死皮赖脸地非要和封三娘睡在一起,床很窄;封三娘侧睡着,枕着她自己的手臂;硬是将她和十一之间隔开了一道狭小缝隙。
十一不乐意了,勉强闭上眼睛又被一阵风吹醒,身子显然地抖了抖,引起了封三娘的注意。
“冷吗?”封三娘闭着眼睛呢喃问,声音略显疲惫。
“冷。”十一很快回答,静静等待封三娘的反应。
封三娘的身子往十一的方向挪了挪,靠紧了十一,十一心花怒放,自然而然地伸手从下方绕过她的脖子,脸颊贴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满意地带起笑容。有美人自动投怀送抱,温香软玉在怀,即使这里天寒地冻,她也心中暖融。
“十一。”封三娘的声音变了音调,问,“你的手放在哪里?”
“让你枕着呀。”
“我说的是另外一只。”
“那儿暖和。”十一腆着脸道,“我手僵,若是冻坏了你赔。”她边说边在封三娘的小腹画圈,甚为撩人。
“十一。。。。。。”封三娘语塞,她余光睨着白玉和莫水清,看样子两个人都睡的很沉,她一把抓住十一伸入自己衣襟内在作祟的手,“别胡闹。”
十一抬头眉毛一扬,她就是爱甚了封三娘这副羞人的样子,“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她小指头忽而朝下一伸,封三娘呼吸一窒,“才可以胡闹呢?”
她本只是玩笑,并未当真,但意料之外的,封三娘忽然就沉默下去,眉间隆起一座小山。
十一翻转身子趴在她身上,摸着她的眉头问,“怎么了?”
“十一,”封三娘看着她深情的眼睛,“有些事情我不能做。”
十一敛色道,“你是说……我不能让你属于我?”
“嗯,”封三娘捧着她的脸,脸色松动,十一从未见她如此无助伴随着祈求的表情,“若被破身,我会失去九成法力,并且一生都要止步到此。”封三娘说完,咬住下唇,等待着十一的回应。她已经要了十一,但却不能给十一,这对十一而言并不公平。若十一真要,她也会给,只是那样一来,青丘国,九重天,所有的修炼都将化为虚无。
又意外地,十一只是轻轻一笑,落下一吻在封三娘的嘴角,停了停,然后躺在一边故作轻松地道,“没关系,让我属于你也是一样。”
封三娘拉过她的手,放在了心口暖着。十一侧首对着她嫣然一笑,右边脸颊带着甜甜的梨涡旋,她真的不在意这些。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窗户猛然被吹开了,一股寒流窜了进来,熄灭了屋内的炉火。十一掀开被褥穿鞋下榻,披上衣裳前去关窗,却赫然见外面有一个影子若有若无地站在院落里,单薄的身影被风雪凄迷,轻薄的衣裳衣角正被风雪鼓动着。
那是个神形消瘦的女子。
十一怔神,揉了揉眼睛。深更半夜的,在这大雪山之中怎么会有一个女子孤零零地站在窗外?她穿得那样少,难道就不怕冷吗?
定神再往那看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十一关好窗户,回头便“哎呀”一声撞到了封三娘身上,封三娘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十一望着她,又回头看关好的窗户,心想封三娘之所以变色,也是因为看见了方才的人影。
“封姐姐,方才那是谁?”
封三娘的视线转回到十一身上,却不作答。因为她心中清楚,方才那人,分明是她。
“是紫湛姐?”十一试探问。
“嗯。”封三娘拂袖转身,往床榻方向去。
莫水清睡的很沉,呼吸平稳;白玉却被惊动了,蓦然惊起,瞪着大大的眼睛。“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那只癞蛤蟆追上来了?”
十一正要开口,却听门“啪啦”一声被人从外部打开。
“他的确快来了,”竹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抱手斜靠在门边道,“我放了竹叶在路上,方才得知方正良一路循着马车痕迹而来,眼下风雪正大,我有一个提议,由我背着范十郎,封姐姐带着你和白玉,我们直接上玉皇山,”他说罢站直了身体,往远处望了一眼,再皱眉道,“事不宜迟,我们伤的伤,昏迷的昏迷,封姐姐一人对付不了那家伙的笛子,就先退到山中,见到紫湛便安全了。”
十一颔首道,“如今也只能如此。”
玉皇山在一座高大的山脉之后,只有一个入口,而这个入口极为隐蔽,几个人趁夜出行,风雪刮在脸上,犹如一道道剑气刺穿人的皮肤。深一脚浅一脚地行在雪地里,不小心便会踏空,跌倒,滑落。竹送背着范十郎,瘦长的身子显得格外孱弱,但他咬着牙,硬是在倾斜的山坡上往上缓缓爬着。有时候往前踏上一步,稍后就会滑落三步,这漫天的雪花,染白了竹送的发。
他回头一望,见到十一像个小点在远处艰难地爬着,封三娘也背起了白玉,月白色的光影与这冰天雪地融化到了一处,若不是还有那头黑发,便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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