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着,我孟安仁一定会高中回来找你!
十一觉得自己办了件好事,满心欣喜。上天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所有的事情,能这一天完成便抓紧时间完成,生意也好,亲情也罢,总不能等到时候到了,才急急忙忙地去办。
不知不觉间又闲逛到了那日落水的地方,她行至拱桥之上,倚靠着桥栏,下方的水面清明澄净,倒影着她的影子,偶尔有小鱼跃起,打乱了这面镜子。十一眼见着自己的影子在水波中晃动,消散,原本大好的心情蓦然间变得消沉。
转身背靠着栏杆,她仰头望着远处天际,神色黯然。
十年。。。。。。最长也只有短短的十年。。。。。。若是我死了,除了我的家人,谁还能记挂我一辈子?
她猛而按住自己的右胸口,那儿总闷闷地,好像积攒了许多年的抑郁。每一次那儿疼的时候,总觉得会有个人在身边看着自己,十一从来没有看清楚她的面容,只知道那人对自己而言一定非常重要,她一定非常关心自己,否则也不会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或者那只是个梦,那是个虚构的人儿,是十一自己在五年的睡梦中所虚构出来的一个女子罢了。那女子有着妖娆的容颜,紫色的衣裳,每次她的出现,都骑着一只巨大的金光闪闪的凤凰,如果,那的确是凤凰的话。
十一被她带到一个很寒冷的地方,她抛下了自己,将自己封在一个冰冷的透明的棺椁内,然后沉在了一处四面都是雪山的湖泊之中。那个地方,很冷,很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像是个冰雪铸造成的世外桃源,那儿没有黑夜,一直永昼,漫天冰雪闪着光,湖面却不结冰,湖水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冰雾。
此时,心口那儿稍微缓和了一些,十一舒展眉毛,才发觉这儿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年轻男女,今日是上元节庙会的最后一日,那个救过自己的白衣女子,还会来吗?
十一保持着一丝期许,在桥头安静地守着。
离这座石拱桥百步之外,有一家临河而建的酒楼,对着河面这一厢房里,坐着一个浑身黑的男子,他低着头,黑色的斗篷帽子盖住了他的五官,只露出他光洁的下巴。他啜了一口茶,又徐徐放下。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他手放在膝上,样子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替对方端茶倒水,服侍周到。
厢房内角落里还有另外一人,那人手脚被绑,右脚却断了一截,血肉模糊。他的脸上满是鲜血,面容不清,上面的经脉还在一跳一跳,甚为恐怖,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狠狠等着饮茶的黑衣人,怒目而视,似乎正在用眼神将那黑衣人千刀万剐。
“蒲松龄,你可不要学他,我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他却当着我的面背叛我,所以我亲手扒了他的面皮,反正他早已经毁容了,这样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
蒲松龄惴惴地点头,声音微不可闻,“是。”
“你比他听话。”黑衣人瞄了一眼墙角那人,从袖中甩出几只黑色蜘蛛,蜘蛛立即攀附到了那人身上,那人露出惊恐的表情,蒲松龄也用余光看仔细了,那些蜘蛛正在啃噬他的血肉!而且每吃一口,那蜘蛛便分生出许多小蜘蛛,这么一来,不消一会儿,陈雀儿的身上便密密麻麻布满了那样恶心的东西!
陈雀儿在尽力隐忍,眼睛还死死盯着黑衣人不放松,他的舌头已经被人截去,他口不能言,却一直用眼神来进行最后的抵抗。
“哼,”黑衣人不屑,继续对着蒲松龄道,“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何当日明明见紫湛将玲珑心取出——玲珑心必死无疑的情况下,她如今还能在我们面前出现。”
“蒲某也不知。”
“当初我一直以为是紫湛利欲熏心,为了她自己而抢走玲珑心,那样也好,至少让封三娘在生不如死的同时尝一尝被挚友背叛的痛苦。所以我后来未曾插手这件事情,但却万万没想到的是,封三娘如今成了仙体,连玲珑心都已复活,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在中间动了手脚?这一个个的谜团,看来都需要你替我去接近她,替我去探明了。”
“蒲某一定尽力。”
“那你就跟着范十一娘。”黑衣人亲自客气地替蒲松龄斟茶,陈雀儿忍不住吆喝了一声,他眼神一凛,便让黑蜘蛛钻到了陈雀儿的口中去了,陈雀儿挣扎几下,身上血脉膨胀,眼珠子突出,惨不忍睹,嘴中“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黑衣人凉凉道,“若是有变故便来通报我。”
“是。”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期间是比较枯燥,
不过封姐姐要发力追了~
☆、 煞费苦心
九重天。
跨过南天门便会见到一座庄严宝华的殿宇;那即是天帝所在的凌霄宝殿。天帝在前殿会见众仙、神,在后殿休养修炼。殿宇与南天门之间隔着一方仙池——瑶池,瑶池之上种着荷花模样的植物,只是粉色的花瓣之间;长的却是类似于铃铛的花蕊,时而会随着风吟吟唱出声,奏成仙乐。
凌霄宝殿的后殿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敢闯入,天帝和紫夜神君一直在内疗伤。外头的小仙娥端着一盆又一盆的天泉之水恭候着;里面有吩咐便送入内;再端出来的时,那原本清澈的天泉水便变成了血染的殷红。
又是一日。
宫娥看着日出日落;听见里面打翻东西的声音,似乎天帝和紫夜神君争吵了起来。
“本帝不许你再下界;等调理好了本帝会派人送你的少昊国,若是父神还在,一定不会让你这么胡闹。”他的声音沉稳干练,言语间,有着天然的王者霸气,纵然如此,宫娥还是听出了一点不同,天帝在对紫夜神君说话的时候,即使是在训斥,但也带了一丝柔情,至少,他不会像对其他神仙一样动不动就贬谪下界,废除法力。
“本君说过,本君暂时还不想回去,”紫夜说,“在人界,本君还有事情未完成。”
“一只狐仙,值得你如此吗?”
“值得。”紫夜似笑非笑道。
天帝沉默了一会儿,小宫娥贴在门上继续偷听。
“你为她遭受天劫,若是没有本帝,你堂堂一位神君,只怕要死在区区雷劫之下,”天帝拂袖,衣袍声鼓动,“你为保你腹中那颗心脏,可真的是尽心竭力无所不为。你先是将它亲手挖出,让那狐妖饱受情劫之苦,瞒过天命,以为那狐妖已经历经情劫,得到了成仙的资格。然后你将它埋入你自己的心脉之中,运用万余年法力保存它,最后再归还给那个凡人复活她,你做这一切,真可谓煞、费、苦、心。”
“你在生气?”紫夜听罢,颇不在意天帝所说的一切,似乎那些牺牲都只是小事。她略带娇嗔道,“好啦,本君答应你不会再做这等傻事了好不好?本君下界并非再为那只狐妖,而是为了寻找少昊琴,上回本君意外见过一次,此琴乃是父神所用,作为父神的女儿,本君必须亲自下界寻回。”
天帝抿嘴不语,似乎在生着闷气,也同时在思考紫夜话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依照她对那小狐仙的情义,断不可能就此放弃。
“那颗玲珑心本君已经归还给原来的主人了,本君与她们再无瓜葛,”紫夜竖起三指,指尖朝上发誓道,“本君发誓下界只为寻琴,不为其他,若是有违誓言,本君便天——”
一双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那人剑眉稍皱,压低声音道,“胡乱发誓!”
“那你是允了?”
天帝稍默,然后道,“让鹓鶵跟着去。”
“好!”
“还有。。。。。。”天帝似乎还不放心,打量了面前的紫夜道,“你仙气有损,本帝暂时无法恢复你原来的面貌,下界的时候,务必小心。”
“嗯!”
竹送隐匿在约定的树林中,他蹲在高高的树枝上,身边停了一只五色鸟。那鸟眼睛圆鼓鼓,嘴里衔着一枝小细芽。
“你也在等人?”竹送等的无聊,开始和鸟交谈起来,“不对,你该是在等鸟。”
“咕咕——”那鸟扭过头,眼睛更加圆了,仿佛在鄙夷竹送。
“唔,你看见下面那位仙女姐姐了没有,我是在陪她等人。她很害羞,喜欢人家却不能直接告诉她,而且人家已经忘记她了,所以我们需要重新去靠近那个人。你觉得我们能不能成功?”
竹送望着那只鸟,那只鸟颇有灵性地回望着他,然后又“咕咕”了一声。
“你也觉得能对不对。”竹送满意地点了点头,望着下方的白衣人儿,若有所思道,“她们已经够苦了,希望老天爷不要再这么折磨她们,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树林间散发着青草的香味,稍远处,可以望见京城的夜市繁华。再低一些的地方,是京城闻名的水月庵,庵中点着花灯,依稀可见前来鉴赏兰花的少男少女。一行灯火由山脚延伸到山顶,这里只是个小土坡,并不高,花灯点了一路,繁华盛况,熙熙攘攘。
只有水月庵后的这一小片树林,没有人。
穿着白衣的封三娘静默地等在林间,看起来娴静从容,但放在腹前不住交缠的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草木萋萋,夜间的风带着一丝寒意,飘扬起的衣袂,不染尘埃。
许多解不开,烦不尽的琐事,在这一刻遗忘。她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既希望那人赶紧到来,以尽相思之意;又希望那人迟些到来,让她平复此刻忐忑。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地上斑驳的树影中,落了一个人影,那是竹送。竹送在铜镜前为封三娘煞费苦心地打扮,他虽是个少年,但手间的功夫的确好,不知道从哪里偷师来的技艺,竟会为女子画眉,也会挽常人不会的垂髫分肖髻。
所以此刻的封三娘,尽得天颜,又有巧工,一颦一笑,足以倾覆天下。
又等了一会儿,树林边缘进来一个人,脚踩碎叶,婆娑声渐近。
竹送蹲在树枝上大气不出,仔细凝眉细看,那人亦身穿白袍,月华如洗,让他的周身都罩着一层清辉,亦不似人间的人儿。挑了一盏花灯,他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绕过荆棘花,朝着这边靠近。
竹送接着灯光,看清楚了那人,蹙眉思索着十一好像没有这么高,身子也没有这么壮,脚步也不像这人这么重。。。。。。
灯火流泻,乍然照亮了那人的五官。
竹送一个激灵,重心不稳头往下栽去,正要落时脚一勾,身子便倒挂在了树梢上,他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那人之后惊心不已。
不好,这是十一的哥哥范十郎,他怎么来了,我不是将信送到十一的房间中的么,为何会是范十郎前来赴约?!
封三娘也觉得不对劲,施法一看,竟是范十郎,倩影一飘,上到竹送身边,扶着树干语调凉凉地道,“怎么是他?”
“我也不知啊!”竹送解释,“或许是范十郎担忧十一一人赴会会有危险,因此先来。”
封三娘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侧首道,“他后头不像有人。”
“那——”
“我回去了,这里交给你。”封三娘拆下白玉朱钗,丢到树林中,随后捏诀消失。
范十郎似乎看见一道白影疏忽间消失在林中,惊疑是否是他自己看错,揉了揉眼,但前方的确无人。原地转了一圈,他掏出腰间竹叶再看,上面写的地点的确没有错。他再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来,于是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还以为是那位白衣姑娘特地相约,没想到只是一个恶作剧罢了。”
封三娘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继续在街上逛着。不知不觉间散步到遇见十一的拱桥边上,在千百人中,竟然一眼便望见了朝思暮想的人儿。微微一笑,扫去今日所有的阴霾,她摘掉自己头上的花式,松了复杂的发髻,只用一根发带绑着,柔顺的发披在肩头,借用了挂在摊位上的斗笠,她遮住了自己的面容,朝着拱桥处走去。
十一从黄昏等到了月悬,任凭周边人流来来往往,她占着自己的位置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出神。拱桥底部的花灯漂流不息,一盏接着一盏,浮浮沉沉,但是没有一盏被熄灭过。河灯记载着心愿,不知道这一晚,又有多少人情定于此。
“公子,能否让一让?这位姑娘想看一眼下面的花灯。”一位憨厚的男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笑着对十一说。十一蔚然一笑,点点头侧身挤了出去。
“谢公子。”那人答谢。
十一但笑不语,被人推挤到了拱桥正中,一回头,竟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戴斗笠的女子,她心下一喜,急忙推开周边人群欲往那女子处走去,无奈人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她也无法过去。
一个不留神,她便被人推到了地上,揉着膝盖,她皱眉扶着拱桥起身,踮脚四望,原来那处,再也不见那女子的身影了。十一心下失落无比,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苦恼不已。
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见不到她。。。。。。
“你受伤了?”一个女声问。
十一呆愣,缓缓抬头,心儿不住地猛跳,此刻脑海中兀然地冒出一句话“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
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十一释然笑,“又遇见你了,上次的救命之恩还未答谢你便已走。如今遇见,我定要答谢你。在临河茶楼我留了一间厢房,不知道姑娘赏不赏脸陪我一同去坐会儿?”
☆、 临江浅谈
窗外喧嚣。
窗内二人端坐。
十一欠了欠身子;用手支着下颚,饶有兴致地用余光观察对面那人。那女子头戴斗笠,轻纱蒙面;但声音如此动听的女子,相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那日林间;十一曾在模糊之中;见过她的样子。
如此佳人,正和哥哥相匹配。
店小二送来了一壶酒,一开盖子;桂花飘香。桂花酒酒性温醇,不易醉;不刺激,滋味绵长;醇厚中带着微甜,饮用后口齿留香,正适合女儿家饮用。
“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姑娘呢,”十一扫手让店小二退下,多瞧了那店小二的手一眼,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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