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11月下旬,肖亦群一看最大的S分公司销售回款不甚理想,便想亲自和几个项目主管聊聊。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什么部门管理、业务重组、拓展市场、战略愿景都可以放一放,想要在人才扎堆的销售线乃至公司里说得上话,他就必须有实实在在的业绩做支撑,所以事业部也好、区域也好,他都给了不少的自主权。
可等他看着项目表单一个个点人的时候,陆琪就不在跟前了,当时他就怔住,表单扔一边,吐了口气,心想自己要容忍这样毛躁的下属到什么时候,这丫头太咋呼,估计又是什么紧急事情没办,想起来赶紧溜了。
没过二十分钟,好几个人就让她给揪眼前来了:“老大,就这几个在的,我直接让他们过来了,逮住一个就说一个的事呗,全召集起来有难度,人多了还要在系统里订个会议室,一排期,黄花菜都凉了,还追什么款。老林、老夏在山东出差,要晚上才能回,要不,我直接让他们下飞机就来公司,甭回市里了,晚上一起吃饭。”
肖亦群没料到她人虽然粗心,但办事却不死板,手轻轻翻过桌前的一沓销售表格,盯着她看了两眼,温和的笑道:“干得不错”。
这还是陆琪第一次听到他在人前夸自己,当下就眉飞色舞。项目主管老聂笑着拍她肩膀:“这陆琪是机灵活络,老郑去上海前还一个劲和我打招呼,怕你干不下去。挺好的嘛,没给你们家老郑丢脸。”
肖亦群发现陆琪的用处还不只这些,她太活跃,活跃到中午去食堂吃个饭,都是她那桌最闹腾,就连食堂的师傅都知道,最后面靠墙的那四张桌子是她的,拼在一处不给拉开。
销售线的同事一直都没研发的守规矩,从来都不会等下班时间到了才去食堂吃饭,按他们的话说去得那么晚,打个鸟菜。只要她端了盘子往那边一坐,不出五分钟,一群未婚男女都往那边挤过去了,每天人都不一样。肖亦群有时冷眼旁观,发现她和什么人都说得上话,甚至有一次还和印度派过来的一个工程师,就到底是咖喱饭好吃还是中式炒饭好吃,争论起来,两人各具特色的英语口音,让他隔了三张桌子的距离,都听得崩溃。
他去食堂的次数其实不多,但陆琪却也留心着这位新上司的一举一动,发现他几乎每次吃饭都单着。偶尔和人拼一张桌子上吃饭,那些人也都以风卷残云之势吃完就起身:“小肖总,我先走了。”呼朋唤友惯了的陆琪看不下去,见他再一次单着的时候,便直接招呼:“老大,这边来坐。”
在坐的男士全都侧目,陆琪也不管,直接端了肖亦群的盘子就过来。她消息灵通,怎么会不知道肖亦群在董事会那里的处境是相当的尴尬,年纪轻,又没什么非凡的管理经验,高管们表面上客气,实际上谁也不爱搭理,他也就能和自己手下那些个中层说上几句话,至于基层员工,谁愿意吃个饭还对着老板的。其实说得更直白一点,IT行业人才济济,别说清华北大的高材生,哈佛斯坦福的都一大堆,没有点真本事,即便你是小老板,也未必有人看得起你。
从那以后,只要肖亦群去食堂,必定坐在陆琪那儿,大家也都发现,除去小老板的外衣,他还真不算难相处,并没有肖家人强悍的语言行事风格。饭桌上讨论时事热点,他点评起来也风趣幽默,热门词汇一个不少;大家负责的客户项目进展如何、遇到何种瓶颈,他也都能讲出来,不罗嗦不强调也没什么官面话,大多都能给出十分中肯的指点;最重要的是他会倾听大家在工作上的想法,听到有新意的,会点头说做个详细的方案,直接送我办公室来。
这种踏实平易的风格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而在工作上的肯定更是极大的提高了大家和他沟通的欲望,即便有时陆琪不在,也会三五两个的呆在那张桌子上,甚至于有人排队打饭时都会主动和他说,最近跟的客户有点难搞啊,做的项目进展如何啊,还有竞争对手有什么新举动啊。
这样过不了多久,不少人都改了“肖总”、“小肖总”的称谓,而跟着陆琪喊“老大”。能跟陆琪玩到一块去的,都是些爽朗的个性,平时聚在一起就爱打打闹闹,在他面前也不怎么拘谨。甚至于有一次陆琪打了红烧肉,吃一口太甜了,一顺手就把肉全扔肖亦群碗里了,这事陆琪经常干,只不过今天的对象换了肖亦群,大家都怔住了。可人家还真是没架子,就抬眼看了陆琪两眼,一块一块挑出来:“你不吃就不要打,打了不吃呢就放在一边,谁跟你说我爱吃肥肉的。
、第五章
也就是在和这群人的相处中,肖亦群听到了陆琪的恋爱史,人出名到这个地步,哪里还有什么隐私可言。她谈过十几次恋爱,对象从隔壁公司的年轻高富帅到市里的经济适用男,无一例外的要长相佳,几乎每一次都是她甩人家。谈得短的,出趟十天半个月的差,回来就掰了,谈得长的,也熬不过半年,所以这一次她居然为了徐清平调岗,大有结婚的意愿,不少人都相当的意外。
肖亦群开玩笑:“这么一朵娇滴滴的鲜花,怎么你们都没人采的?”
“哪敢啊,都在彼此看着,有人敢第一个出头追的,大家一窝蜂的绝对都上去了。还有老郑看得那么严,我们偶尔借她帮点忙,那眼神,好像我们有多坏似的。”
也别怪陆琪招男人眼光,软件园里的女人缺乏女人味是大家的共识。一次吃饭时,一个客户经理看见眼前经过的长腿细细的女孩,极其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胃:“我以后再也不想和丽娜出去应酬呢,她简直拿我的胃不当胃,自己滴酒不沾看到我喝成那样了,连送都不送我,彻头彻尾一个冷血动物,如果是琪琪,一定会挺身而出来救我的。”
肖亦群抬眼看了一下,那姑娘身材不说凹凸有致但也纤长匀称,穿灰色小西装、黑色通勤裙,从背影看就知道气质简约干练。女孩子在这个行业干上几年,月薪大都能到两万,即便是在寸土寸金的S市里,也供得起小公寓开得起车。
然后呢,她们还能扛电脑、装系统、杀各式木马,能把自己生活安排得有条不紊,俨然全能。只是这女人一旦全能,也就不怎么需要男人了,没有需要就没有动力,再怎么打扮都缺妩媚的气质,甚至还有人说这是挡都挡不住的中性化趋势。从这个侧面来看,也就可以了解为什么IT男最终都会变成宅男,电脑里存着数百G的照片视频其实都只有六个字:女性特征明显。
肖亦群有时也百思不得其解,陆琪在公司里的人缘是怎么得来的。信软有两万多员工,销售线就有七八千人,不能说每个人都认识她,但只要三年工龄以上、在软件园里呆过的,几乎都知道有她这么号人。甚至于好几次肖亦群和她一起加班,然后开车送她回去,在大门口刷卡时,保安都无比热情的打招呼:“陆小姐,加班这么晚啊。”
“大明星似的,比我待遇都好不少。”
陆琪边玩手机边说:“老大,你只要把自己拾掇一下也行。别老穿T恤牛仔裤,也换身别的。我看啊,迪奥的太骚包,你去就一趟阿玛尼的店里,把最新款都给扫下,然后把欧米茄的电子手表换成江诗丹顿,再配一副林德伯格的定制眼镜,大概就差不多了。”
肖亦群听她这么说,还往身上看了一眼,也没她说的那么逊啊。IT公司里,T恤牛仔裤就是行业工装,除非要见重要客户,才会穿得和卖保险似的。
“是可以,不过大家都那么穿,谁知道你是富二代呢?什么是富二代,就算是低调,也该是奢华的低调,你倒好,全身上下加起来还没我一个包包值钱。”
肖亦群没有接话,瞅了她一眼,心想,这女人估计存款为零,挣的那点钱全挪身上了。可陆琪又想到什么,踢了踢副驾驶位前的储物箱,半开玩笑的说:“对了,对了,别的不换,这台雷克萨斯一定要换掉。凭你的身家,日产GTR都算委屈你了,车子一路“嗡嗡”轰鸣进了园区,到那时何人不知是小公子驾到。”
“你确定那是公子哥,不是傻子?”
“小说中不都这样写的?”
当然好人缘背后的议论也绝不会少,肖亦群也听过一点,无外乎这人太爱现、工作好几年了还穿那么艳丽俗气,几斤几两不知轻重。但陆琪也不在乎这些,仍旧在稍显灰暗的软件园里穿得花枝招展。
过了元旦,就是信软开年会的时候了,各大区、分公司的同事,一拨一拨的回总部,当然,销售线永远是主角,今年外地至少回来了一百多位营销高层,大大小小的会议、聚餐就没停过,陆琪就为了应付这些来开会吃喝的,连续加了一个星期的班,不是排会议、写纪要,发文件就是定包间、酒店、球场,当然以她如此受欢迎的程度,还得作陪。
这周二上午,销售系统正在开本年度的营销动员大会,时间刚拖了那么一会,陆琪便看见财务部的小秘书不停的向她招手。她叹口气,不怪肖亦群拖时间,而是这群经理太拖拉,她订的是9点至11点的会议室,不少人差不多到了9点半才赶来,还是在会议厅里吃的早餐。
财务李秘开始求她:“琪琪,你们好歹开了2个小时了,再不走,我们财务部的一个小时都开不下去了。”
陆琪硬着头皮说:“不是还有中午吗?你们吃饭晚点去也没关系,年度会议嘛,一年也就一次。”
李秘一脸的便秘颜色:“你不知啊,中午早就被订走了。测试部说今年的年会上,他们一定要洗刷最后一名的耻辱,用了20个宅男3个腐女,排一个舞蹈。我去求过的,半个钟头都不肯通融!”
陆琪只得站在讲台下,用嘴型告诉老大,时间已到,快点结束吧。肖亦群也无奈,公司的会议室一向紧张,平时就要求经理人严格控制会议进度,他也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和厅外站着的一干财务剑拔弩张,说了一半的战略简报也只得关掉,道:“陆琪,你把办公区的东西整理下,我们上去再把会开完,不会占用大家过多时间。”
别人做高层秘书,底下一众文员助理使唤,陆琪没那个命,自个马不停蹄的赶到五楼办公区,和几个部门同事一起,到处借椅子挪文件。好不容易快完了,谁料就在一把借来的半废状态的办公椅那儿,割到了自己的大腿,没破皮,只怪她动作幅度太大,丝袜被扯出一根长长的丝,足足有三十厘米长。
旁人没这么臭美的,顶着这条袜子也能撑一天,可陆琪不行,尤其是今天,等一会办公区起码有30个雄性动物聚在这里,一想到自己款款经过的绰约风姿,将被一条烂袜子给毁灭殆尽,她就没办法忍受。
可惜她偏偏没有备用的袜子,办公区里找女同事问了一圈,也都说没有。陆琪赶紧叫过部门里的两个实习生,以火锅店两百元折扣券的代价,让她们去别的部门找找,看谁有备用袜子,要黑色的,不透的。
在等她们回来的这段时间里,陆琪就趴在桌上装死,谁有事情叫她,她都拒了,脸上表情无不痛苦:“我肚子疼,先休息一会,你找别人吧。”
对于能找到合适的丝袜,她一成信心都没有,这里毕竟不是公关或者广告文化公司,谁会这么骚包,1月的天气里成天穿裙子,穿条丝袜或打底裤在身上不打紧,还能再备着一条?还好,两位小女孩幸不辱命,终于给她找来了一条。说是一位关系不错的研发姐姐给的,本来打算下班换衣服穿着去相亲的。
陆琪大喜,接过就想赶紧去换,可洗手间在办公区的最外头,她这一路走过去,谁还看不见她的破丝袜?她见肖亦群站在人群的最中间,聚精会神讲他今年的部署安排,跺了一下脚,便冲进了里间,反锁后然后把两面的百页窗都给放了下来。
明明只是借个地方换条袜子而已,陆琪心却跳得飞快,连脸上都有了可疑的红晕。而越是着急换,还越是站不稳,陆琪只得坐在沙发上,翘起长腿。她对这条丝袜太过专注,所以完全没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等到她突然意识到时,肖亦群已经半开了门站在了那里。她哆嗦着把腿放下来,发现裙子仍然维持着撩起的形状,又赶紧的把下摆弄好。
再抬眼时,陆琪尴尬得要死,她背着光,只看见肖亦群的眼神深邃,透出点捉摸不定的光。她知道他刚才肯定盯着大腿看了好一阵,只好咽下口水说:“老大,我只是借你办公室换一下袜子而已。”
肖亦群没有说话,关上房门又走了,陆琪换好袜子,拍着胸口出来,踮着脚看了一眼肖亦群,他脸色如常,稍微低下点头,一副认真的听下属汇报的姿态。
陆琪懊悔的要死,真的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心情糟糕透了,搞什么,开会开得好好的,为什么他要半途发神经跑回办公室。其实真怪不得别人,陆琪难得谨慎一回拉下了百叶窗,却碰上了永远都谨慎的肖亦群。他只不过开会时,无意识的往办公室方向扫了一眼,然后发现平时半遮的百页窗今日全给拉下来了,脑海中顿时就警铃大作。上来开会得仓促,以为自己就在办公区里,所以一没锁门,二忘关笔记本了,没想到居然有人偷摸着进去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人来窃取,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着道吧。肖亦群轻声打断了一位下属的发言,只说自己办公室忘了拿一份文件。他步伐飞快的走到最里面,一拧把手果然是反锁,遂轻轻拿出钥匙来开门,内心倒反而松适起来:“好啊,正好看看是谁,有种就从五楼跳下去。”
一开门,肖亦群的吃惊不比陆琪少,情形比想象要香艳一百倍。他千想万算,唯独没想到会是自己身材妙曼的小秘书裙子撩得高高,右腿半抬在了空中,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曲线毕露的大腿以及若隐若现的臀部。百叶窗全数拉下,又未开灯,室内的分辨度无法达到最大,可这种暗处浮动的似有若无,再配上她那如小鹿般既惊吓又闪躲的眼神,真的是要命的性感。
看了就是看了,这个时候做什么辩解都乏力,肖亦群不动声色的关门继续去开会,他估计自己再不走,陆琪能钻到茶几下面当只鸵鸟躲起来。
下午上班时,陆琪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进去和肖亦群说个清楚,她这人可以搞点若有若无的小暧昧,但色*诱是绝对不干的。
“那个,老大,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