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微微一怔，还是伸手接过纸巾，走到一旁，擦拭着额上的汗珠，眼角的余光瞥见墨小白脱下鞋子，光着脚丫爬上莫言的床，原本整洁的床单有了几分褶皱，擦汗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花心微微蹙起眉头，一丝不快之意滑过心头。
只见墨小白俯身趴在莫言身上，身体与身体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厘米，花心半眯着眼眸，没有说话。
墨小白伸手扯过摆放在床头叠得跟豆腐块没啥两样的被子，盖在莫言身上，她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为莫言掖好被子，生怕惊醒他，当做完这一切回过头，却对上一双如鹰般敏锐的眼眸。
“头……头儿？”墨小白一惊，忙抚平床单的褶皱，双手垂在身侧，轻声唤道。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所以头儿这样看着她。但……墨小白的脑子里像放电影般过了一遍，她好像没做什么错事啊。
花心目光微微一闪，俊秀的脸蛋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他转头看向窗外，海滨大道就像一条蛇，顺着昏黄的路灯曲折前行，再眺向远方，七彩的霓虹灯下，S市就如同一位神秘的吉普赛女郎，等着人们去掀开它的面纱。
“头……头儿。”墨小白推了推鼻梁上快要滑落的黑框眼镜，二度唤道
“嗯。”花心应了一声，道，“你很会照顾人。”
“诶？”对于花心突如其来的话题，墨小白有些接不上，她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花心是在夸她，抬手将鬓间的青丝捋到耳后，抿嘴一笑，“哥哥喝醉了，也是这样照顾他的。”
“阿辰喝醉了？”花心回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墨小白。在他印象中，墨辰从来没有喝醉过，那家伙在读大学的时候是出了名的千杯不倒，十个人跟他对着干，也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呃……”意识自己说漏嘴的墨小白伸手捂住嘴巴，将脸转向别处。从小就被老爹泡在酒桶里的哥哥酒量自然很好，但有些时候，醉人的不是酒，而是心。那次，是有史以来，哥哥最为狼狈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对于别人不愿意触及的故事，聪明人就会放弃追问，显然，花心是属于这一类，他抓过桌子上的车钥匙，说道：“开车送你回家。”
“不，不用了。”墨小白转过头，一口拒绝，“从这里到我家很近的，我自己走路回就可以了，头儿您还是照顾一下莫警官吧。”
“那就一起走吧。”花心微微皱起眉头，“现在很晚了。”
“没关系，海滨大道上还是有人的。”墨小白甜甜一笑，“您……”
“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花心皱起的眉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可是……”墨小白敛起脸上的笑容，轻咬着下唇。
“给你两个选择，要不送你回去，要不留在这里过夜，你自己选。”花心看向墨小白，目光如炬，语气中没有一丝缓和之意。
“……有第三个选择吗？”墨小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花心一口否决。
“那……那我选择第一个。”墨小白没有丝毫犹豫地作出了选择。
“走吧。”
“嗯。”
拉上窗帘，将空调调至合适的温度，再端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做完这一切后，墨小白才提起床边的包包，朝候在门口的花心走去。
花心没有错过墨小白的每一个动作，他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手握着门把，轻轻地将门拉上。
一弯新月挂在天边，繁星若棋子，下在如幕布般棋盘上，一闪一闪的。习习的夜风扑面而来，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海腥味。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行走在人行道上，昏黄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在缩短与拉长之间徘徊，偶尔一辆车从身旁疾驰而过。
墨小白提着小包，耷拉着脑袋跟在花心身后，徐徐的风拂过脸颊，调皮地撩起她的发丝。
走在前面的花心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墨小白，却见她如上次一样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里，淡淡的甜味钻进鼻中，花心双手扶着墨小白的肩膀，沉声问道：“你平日里走路也这样吗？”
“诶？”埋头走路的墨小白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花心，不由得一愣，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后，忙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真是笨，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花心轻叹一口气，说道：“走路小心点，要抬头看路。”
“哦，是。”墨小白点了点头。
“走吧。”花心适时调整了步子的大小和速度，“跟上，别离得太远。”
“嗯，是。”墨小白一阵小跑跟了上去，语气上扬，一记甜甜的微笑挂在唇边。
“小白，墨小白。”有人唤她。
墨小白停下脚步，回过头，一男一女朝她走来，待看清他们的面容后，墨小白先是一喜随后脸色有些发白，她垂下眼帘，轻咬着下唇，交叉握在小腹下的双手不安地绞着。
花心瞥了低头垂眸做反思状的墨小白一眼，随即看向站在眼前的一男一女，当目光触及眼前男子的面容时，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向前迈了一小步，不着痕迹地为墨小白挡住了路边昏黄的灯光。
“小白，你怎么在这里，跟男朋友约会吗？”田甜仰起头看了这位比她高一个头的男子一眼，笑眯眯地说道，“你男朋友很帅嘛。是做什么工作的？介绍认识一下呗。”
墨小白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感激地看了花心一眼，随即看向田甜，说道：“和同事吃完饭，准备回家。”她躲开了与田甜同行的男子探究的眼神。
“哦，是你同事啊。”田甜嘟起嘴，微嗔地说道，“刚才我还跟沈老师说小白谈恋爱一定会跟我说的。我就说小白没有谈恋爱嘛，沈老师偏偏说那是小白的男朋友。”
“呵呵……”与田甜同行的男子笑了笑，视线依旧在墨小白与花心之间徘徊。
墨小白下意识地朝花心身边靠了靠，没有说话。
花心瞥了墨小白一眼，朝男子伸出右手：“沈学长，许久不见。”
沈海显然没料到花心会主动与他交谈，微微一怔，随即一笑，也伸出自己的右手，与花心相握：“是啊，许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现在怎样？在什么地方高就？”
“子承父业，在市局刑侦支队。”花心没有松手的意思，“您呢？”
“呵呵……”沈海轻笑道，“我也是做我的老本行，一家心理咨询事务所的咨询师。小白是你同事？”
“哦？”花心挑了挑眉毛，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恩，小白现在是局里的心理咨询师。”
诶？墨小白一脸惊讶地看向花心，从他嘴里听到对自己只有名不带姓的称呼显然比他认识沈老师更让她吃惊。头儿今晚喝高了？他不是没喝酒吗？难道说头儿闻一下就会醉？
沈海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痛意，他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忽然一笑：“我和小白以前是同事。”
花心松开手，转头看向缩在身边的墨小白：“小白，有纸巾吗？”
“诶？”墨小白微微一愣，却依旧从包里取出一张，递了上去。
花心接过纸巾，擦拭着刚才与某人有过亲密接触的手，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挂在唇边：“听小白的哥哥提起过。”
沈海脸色微变，却没有再说话，目光也移向别处。
花心敛起唇边的笑容，眼珠子微微一转，也看向了另一个地方。
墨小白心底深处的紧张与不安渐渐消散，她推了推眼镜，抬起头，冲着花心甜甜一笑。哇塞，头儿的侧脸也这么好看，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仿若镀上一层淡淡的金粉。
“小白，天色不早了，我和沈老师先走了。”田甜的声音打断了墨小白的发花痴状态。
“啊……哦，好的。甜甜再见，沈老师再见。”墨小白回过神来，看着田甜和沈海笑了笑。
“嗯。”田甜应了一声后冲着花心笑道，“警官再见。”
花心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田甜抬手挽着沈海的臂弯，转身离开。
“甜甜。”墨小白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叫住田甜，待田甜停下脚步回头后，她说道，“我送给你的仙人掌养得好吗？”
“……嗯，很好，开了很多漂亮的小花呢。”田甜目光微微一闪，应道，随即转身继续前行。
“花？”墨小白微微一愣，嘀咕道，“卖仙人掌的老板明明说这种仙人掌是不开花的啊。”
听了墨小白的话，花心皱了皱眉头，心里思量一番，转头看向墨小白，沉声道：“墨小白，以后离这两个人远点，有多远离多远。”丢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去。
“诶？”墨小白一脸不解地看着花心离去的背影。
微凉的夜风拂过脸颊，调皮地撩拨着与夜同色的发丝，墨小白抬头望着夜空，新月如钩，点点繁星闪烁。
是夜，一张相片抓在手里，相片中的五人笑容灿烂，手微微一抖，“刺啦”一声，相片被撕成了两半、四半……最后成为了一堆碎片，手朝着天空一扬，碎片随风飘散在空中。
一声冷哼，一道黑影转身离去，一片云彩飘来，弯弯新月被遮挡在云后。
第十七章
翌日清晨，墨小白如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她翻身下床，吸哒着拖鞋打开房门，半睁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朝洗手间走去，路过厨房时，却听到一阵不和谐的锅碗瓢盆协奏曲，她满心狐疑地推开厨房门，定睛一看，瞌睡虫顿时跑得不见踪迹。
“哥……哥，你……你怎么在厨……厨房？”墨小白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虽然她近视，看人有些模糊，但她向老爹保证，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那人百分之两百是自家那位厨房公害。
难道是因为昨晚回家晚了，哥哥在做惩罚早餐？还是因为自己没有亲自打电话给哥哥，然后哥哥暴走了，准备严惩自己……墨小白开始猜想兄长大人早起在厨房忙碌的真正原因。
“呵呵……”墨辰回过头，粲然一笑，“我在热牛奶。”
“我……我来就行了。”墨小白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前，一把夺过墨辰手中的牛奶瓶，将他挤到一边去。鉴于上次那个咸得发苦的热牛奶的教训，墨小白从此立下不让墨辰踏入厨房一步的誓言。
“呵呵……”墨辰无奈地笑了笑，却也对自己的厨艺有一番自知之明，乖乖地摘下围裙，退到一旁。
墨小白熟练地将牛奶倒入碗中，放进微波炉里，随后钻进洗手间，开始洗漱。
“小白，昨晚谁送你回来的？”墨辰站在洗手间门口，柔声问道。
“柔……儿。”墨小白含着牙刷和泡沫，口齿不清地回答。昨晚她到家的时候，哥哥还在被蹭饭人的家里。
“回来的时候……有碰到什么人吗？”墨辰稍稍顿了顿，依旧道出了他的问题。
墨小白拿着牙刷的手停了下来，白色的泡沫糊满了她的嘴巴，她吐了一口泡沫，带着一丝鲜艳的红色，随即抬起头，看着镜中一脸没睡醒的自己，说道：“没有。”
“没有……就好。”墨辰似乎相信了墨小白的话，笑道，“小白，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星期六啊，我不用值班。”墨小白举着牙刷回过头，答道。
墨辰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星期六吗？我明明记得昨天是星期五的呀，难道是我记错啦？”墨小白迅速吐掉口中的泡沫，将牙刷往牙杯中一放，就要冲向客厅看日历。
墨辰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行动派的妹妹，抬手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小笨蛋，今天是你二十三岁的生日，过了今天晚上，你就二十三岁了。”
生日？墨小吧愣住。
“小呤和小殿说中午要过来吃饭，给你过生日，小呤还说会带一个人来。”墨辰以指代梳，轻轻抓了抓墨小白柔软的头发。
“去年过生日的时候，还有小希和小念。”墨小白将脑袋抵在墨辰的胸前，蹭了蹭。
“她们只是去了她们该去的地方寻找属于她们的幸福。”墨辰轻轻抚摸着自家小妹的脑瓜子，柔声安慰道。
“嗯，是啊。”墨小白索性将整张脸埋进了哥哥怀里，嘴边白色的泡沫悉数蹭到了他的睡衣上。
“小白啊……”
“嗯，谢谢哥哥。”
“想好中午做什么菜了吗？”
“哎呀，小呤姐姐嘴巴很刁钻的，要好好研究一下才行，还有啊，她带来的那个朋友喜欢吃什么菜啊，挑不挑食啊……”
“……”
“她们会不会给我带礼物啊？”
“……”
“对了，哥哥，你还没给我生日礼物呢。”
“……”他就知道这丫头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礼物这事。
墨小白心不在焉地挑选着货架上的商品，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走在身旁推着手推车的男子，只见他一身得体的休闲装，外加一顶白色的鸭舌帽和一副黑超眼镜，俨然是一位明星出场的行头，墨小白看了看四周，继而看向男子，小嘴不由得微微嘟起，头儿长得真帅，难怪走到哪里都有人都这么多人看他。
男子似乎感觉到墨小白在看他，转脸看向她，墨小白心头一震，小脸微红，连忙将目光重新放到货架上，胡乱拿了几样放到手推车里。
“墨小白，你们家很缺酱油吗？”男子没有理会四周的目光，沉声说道。
“诶？”墨小白一愣，转头看向手推车，几瓶酱油正躺在车子里冲着她笑，她的脸又是一红，伸手将酱油瓶拿了起来，放回货架。
“走吧。”男子刚毅的面容稍稍柔和，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推着手推车从墨小白身边走过。
“……哦，是。”墨小白忙应了一声，推了推眼镜，小跑着跟了上去，留下若干狼女的心之碎片。
“还要买什么吗？”花心目光直视前方，问道。
“不……不用了，够了。”墨小白摇了摇头，“头儿您呢，您要买点什么吗？”为了做一顿丰盛的生日宴款待墨小呤他们，她担当起今天的采购任务，却未想到在商场里碰到了花心和莫言，不擅长推迟的自己被莫言邀请一同购物，而莫言却在半路上被柜台里的蛋糕吸引，于是就有了现在这种情况。
“够了。”花心看了看推车里的物品，点了点头，“跟我去一个地方。”
“那……那莫警官呢？”墨小白转头看着花心的侧颜，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口水，头儿的侧脸真的很帅。
“门口等他。”
“哦。”
从超市里出来，花心主动揽过墨小白购买的家当，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踏上了前往三楼的电梯，墨小白拎着一个小袋子跟在后面。
到了三楼，花心径直走进一家银饰店，年轻的女店员非常殷勤地出来接待：“先生，您好……”
没等女店员将欢迎词讲完，花心说道：“帮我拿一条适合她的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