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看他的脸,白皙干净,微笑时嘴角扬起一丝笑纹,看起来异常年轻,不像程述,皮肤黝黑,眉间有一道深深皱纹。
但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去游玩时选择将钱包托付给我。
“你发呆做什么?”容铮笑问,“舍不得我走么?”
我猛然回神,笑道,“我在猜测你会不会赢球。”
容铮笑起来,异常开心的样子,“你做观众,我自然会赢。”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哦,小哥。”我打击他道。
“你等着看好了,我必定为你打一场漂亮球赛。”容铮冲我眨眼笑。
我见他跳下观众席,到一边的室内换护具和旱冰鞋,心里想起我爸曾说过的话:男人自负要不得,容易摔得头破血流,女人会随着吃亏。
容铮上场,做了个手势,比赛重新开始。
我不太清楚旱冰球的规则,但想着旱冰球应该和篮球一个道理,都是要将球想方设法投入网内。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容铮被几个男生同时夹击,进退维谷间竟是动弹不得,我心里分外高兴。
容铮回头看我一眼,我笑,继而冲他比了个“loser”的手势,容铮却淡笑着摇头,没想到意外地收获到观众席上女观众们惊声尖叫。
……啧,妖孽。
身旁的小姑娘撞了下我胳膊,笑眯眯炫耀道,“哎,你看到没?他冲我笑了耶。”
我奇道,“观众席上那么多人,你怎么肯定他就是对你笑?”
小姑娘反问道,“不是冲我笑,难道冲你笑么?阿姨。”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问她,“姑娘,你多大?”
“19。”
“还是学生?”
“大一。”
“你长得很漂亮。”
“还行,我很有自信,至少比你高强。”
我笑,“那真委屈你做我小侄女,光辈份就矮一截,但我不介意,你做我侄女还是做我干女儿,都是你自己认的,我完全没当回事儿。”
说完便见姑娘一脸怒容,满脸通红地挪到一边座位。
光顾着教训晚辈,也没留心看球,我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回旱冰场时便见容铮手持球棒一路领先,持棒一击,球便精准地投入网内。接下来的半小时,完全成为他个人show场,一路高歌,毫无悬念的进球。
容铮换下护具后,回到观众席上,和我说,“我赢了。”
我笑起来,“赢得毫无悬念,解放军叔叔,你是专业球员么?”
“不,我业余球手,只是感兴趣才玩。”
“哇,只是兴趣而已就有能力将专业球队打击到崩溃。”
容铮弯着眼睛,笑说,“要是你有兴趣,我可以免费做你教练。你若是用心,一样可以打败他们。”
我摇头,“我不玩,当观众挺享受。”
容铮笑,“你想学,可以随时叫我,我教你。”
“嗯。”我点头,起身将钱包、手机和外套统统递给他,“比赛完了,我该回家了。”
“我送你。”
第8章 小女流氓
》
我所居住的小区附近有家炸鸡店,容铮送我回来时,已过凌晨,那家炸鸡店还没有关门。
我问容铮要不要用宵夜?
容铮便笑笑,打个方向盘将车停到车位。
我们进店,老板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到我便笑脸相迎,“老样子,要战斗鸡排是不是?”
我点头,笑问,“你怎么现在还不关店?”
“旁边新开两家网吧,经常有学生来这边叫外卖,正好多做几单生意。”
“恭喜发财啊,多加三份战斗鸡排、两只鸡腿,要微辣。”
“你是常来,都是熟人,鸡腿免费送你。”老板注意到我身后的容铮便冲我笑道,“不错,你男朋友终于回国啦?小伙子长得倒是周正俊俏。”
容铮不明所以,我无心解释,便草草点头“嗯”一声。
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容铮坐到我对面,问我,“这家店你经常来么?”
“是啊,它家战斗鸡排好吃又实惠,我请你。”
我都摸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鬼心思,脑袋里明明没有任何想法却直接带容铮来光顾这家炸鸡店。
这家店以前我和程述时常过来,那时我们还是学生,十块钱一份的炸鸡排两个人边吃边聊能消遣好长时间。
我刚上大一,还是住校生,女生宿舍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身上也携带来自五湖四海的疑难杂症,大连那个叫陈锦的女生有香港脚,我的下铺连静同学患有灰指甲,是我从来都没听说过的真菌感染病症。
也就是在这家店,程述送给我两盒斯皮仁诺,叮嘱我要按时服药并且告知我被传染了灰指甲。
那些往事仍历历在目,只可惜我等的那个人终究不会回来了。
“再来两杯牛奶。”鸡排被端上桌后,容铮冲老板说道,随即又问我,“你还想要什么?”
我摇头,看着他,“你在部队是不是很忙?”电视剧上的军官不是每天都忙着实战演习么?哪有天天下班后按时来陪女朋友的军官?这不是舍大家为小家么?
容铮望着我,缓缓说道,“其实我申请过两次调到这边的驻军部队,拖了三年才在上个月办好,这样也好,方便我照顾你。”
安静地听他说完话,我心里便存着些许的不自在,连忙和他划清界限,“我不需要你照顾。”
容铮面色尴尬,随即又露出那种蛊惑人心的笑容,“嗯,你说得对,其实应该是……我想天天看到你……”说完便见到他耳垂迅速蒙上一层红嫣,掩着嘴巴清咳一声。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不该带他来这个地方悼念和程述的回忆,这样不良的动机玷污了他。
热牛奶放上餐桌后,容铮提醒我,“下次睡觉前不要吃油炸食品,容易失眠,多喝牛奶可以安眠,对皮肤美容也有好处。”
我诧异道,“美容这事,你竟然懂得比我还多。”
容铮不好意思道,“我家里有两个姐姐,她们两个都爱美,结婚后下海经商,经营的便是美容沙龙。”
这是第一次听容铮提到他家里的事,不过就此打住吧,因为我知道保持一份美好恋情最重要的是维持新鲜感。
**
吃完后,我和容铮告别,拿着大包的炸鸡排蹬蹬跑上楼,到阳台上找小杂毛,黄褐色油光蹭亮的皮毛,脖上一只链子被我锁到阳台栅栏上。
小杂毛见到我直摇尾巴。
我将炸鸡排倒一半到食盒里,摸摸他的头,“我今天心情不错,和你商量个事。”
小杂毛没理我,埋头啃鸡排。
我说,“我给你改个名字吧,以后你叫大将军。”小杂毛原本是程述去军校之前收留的流浪狗,因为携带不方便只好送人,程述担心小杂毛受虐待,我便自作主张收养它。我记得小杂毛刚到我手里时,还不及我的手掌大,能轻易举起它抛着玩。现在它体型异常彪悍,像极了狼狗,圆圆肥肥的,重得很,我已经抱不动它了。
“你同意不?同意就叫一声。”
小杂毛嗷嗷地低吟两声。
“晚安,大将军。”
小杂毛冲我摇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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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时,我浑身酸痛,像是四肢被车碾过一遍,掀开毛毯才发现“姐妹”又来了,量多一些,伴有腹部绞痛,我不知道其他女生大姨妈来时是不是和我一样,反正我每次都是第一天最痛苦,然后痛苦指数逐日递减。
精神萎靡地去挤公交,原是有座位的,没想到我速度不及人家快,被抢先占座了,我睁圆眼瞪着那位男士,他丝毫不受影响,稳坐如泰山,大概受不了我斥责的目光,随后便转头望向窗外。
……这人真是……一点都不懂得“lady first”!
好吧……我退让一步,诅咒他生儿子没菊花。
幼儿园里的生活没有太大转变,依旧一团乱麻,这次有个小朋友因为看动画片憋屎到极限,将粑粑全部排放到裤筒里。
我给他换了新裤子,哄着他先回班上,拎着脏裤子去清洁房时遇到刘老师。
刘老师见到我一脸笑容,“结衣,又捡到金子啦?真的是早起鸟儿有虫吃啊!”
我笑道,“要是你愿意,换你来。”
“你们班小朋友一个比一个难应付,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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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教室里,正好赶上辰菁菁和冯硕骂架。
辰菁菁说冯硕是“猴子,丢人现眼。”
冯硕刻薄辰菁菁是“男人婆,一辈子没男人要。”
我赶紧上去阻拦,问清楚原因才知道是两人因抢电视遥控器吵起来。
我把电视机调到CCTV看新闻联播,规定谁也不准换台。
他们俩谁都不服气。
辰菁菁说,“长大了我也要当老师,谁欺负我,我扁谁!哼!”
冯硕说,“老师有什么好?你看我们老师,一点儿品味都没有!就知道看新闻联播,村姑一个!”
我晕,真该让郑彤彤来见识见识这些小孩子嘴巴多毒辣!
中午吃饭前,我发一个短信给何砚,哭诉说,我“姐妹”来了,好伤心好难过,不想吃饭,怎么办?
何砚作为我的铁哥们,真够意思,下午两点便往办公室快递克里斯汀水果大蛋糕,我一脸期待的准备打开,办公室电话却响了,我赶紧转身去接听,放下电话却看到整个水果蛋糕全部被扔到冯硕脸上。
冯硕脸上,头发上,脖子上,前襟,糊得全是奶油,嘴巴一张,哇哇大哭,“哇啊,老师,不是我干的!”
辰菁菁在一旁嘿嘿坏笑,见我用审视的目光看她,立刻恶人先告状,“老师,就是他偷吃,我看到了!我可以作证!”
这两个倒霉熊孩子就这么把我午餐糟蹋了。接下来我除了帮冯硕换衣服,还要进行我最讨厌的清洁工作。辰菁菁大概觉得过不去,逃遁之前悄悄往我柜子里放两颗水果糖,可我还是错过了食堂的午餐。
整个下午我都是空腹讲课,再和小朋友们做游戏,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饿,我真骄傲自己拥有这个钢铁样的身体,一年到头无论风霜雨雪我从来不感冒发烧从来不生病,特结实,真给我长面子。
何砚下课间隙来电话说,“蛋糕没了就算了,可别和自己生闷气,你想想我,已经两个月没洗澡了,还要挨一星期再回家,多凄惨啊。”
我被他治愈了。何砚是编导,正在埃及跟着剧组拍纪录片,那边沙漠多,风沙大,饮用水很宝贵,想来他过得异常艰苦。
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笑着反问我,“是不是想我了?”我说,“对啊,想死你了,回来再给我多买几个蛋糕。”他说,“作干爸的一定会照顾好干女儿,乖啊,闺女。”说完便挂电话,不容我反驳。
调解好情绪,再上完两节课,我快要脱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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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铮来接冯硕时,笑问,“下班后,有没有安排?”
我说,“有其他安排,不好意思。”行程留给我好“姐妹”,我确实需要休息,没心情陪任何人说笑。
容铮眼底瞬间划过一丝失落,随即抿唇淡笑道,“没事,你有什么事再叫我,我开车送你方便些。”
我说,“谢谢。”
容铮驱车走后,刘老师说,“那个家长看你的眼神真诡异,好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又是兴奋又是期待。他都已婚了,小孩子都那么大了,不会是对你有意思,想让你做他情妇?”
我笑道,“不是,我欠他钱。”
刘老师说,“这事儿你别和其他人讲,幼儿园里规定了老师不能问家长借钱,这份工作你不想继续了吗?”
我点头,“好,我一定留心。”
我又扯谎了,会不会有报应啊?
回头领那些没家长接的小朋友上校车,一个个都很听话排队找座位,辰菁菁却公主似的撅嘴站在车门前不肯挪动半步。
“你怎么不上车?”
辰菁菁冲我抬起胳膊,“老师,我腿疼,我要抱抱。”
我搂着她往怀里抱,不妨她两只手摁到我胸前,恶作剧似的抓两下,弯起月牙似的一双眼,冲我笑眯眯道,“老师,你咪咪好大好软,我喜欢,嘿嘿……”
啊啊啊啊!女流氓啊!
第9章 一夜长大
》
回到家,我和何砚说起被摸胸这事,何砚笑说,“幸好不是男生,不然我非把他猪蹄全剁了。”
我叹气,“哎,我心情不好。”
“怎么了?”
“程述结婚了。”
何砚噗嗤笑了,拍桌道,“担心什么,我娶你!”
我问,“你什么时候能娶我?”
何砚大方道,“等你三十岁,倦鸟归巢,我怀抱随时为你敞开。”
我哽咽,一种莫可名状的悲伤笼罩在心头,类似的话程述也许诺过,其他人再重新说起,我便是绝不肯再相信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边习惯性的撕掉日历边计算着日趋渐进的婚礼日期。
过了九月底,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我没有盛装出席,素颜扎了个马尾一身运动服出现在婚礼上,淹没在众多妍丽鬓影的红粉中,容铮笔挺的西装站在我身畔,接受众多异性的注目礼。我和容铮说,“你太扎眼了,和你在一起很有压力。”容铮笑说,“观察一圈,没有其他异性注意你,这像把你放在我口袋里,我非常有安全感,不必担心我会失去你。”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人真的很坏,完全以调*戏良民为乐。
婚礼的宾客很多,也有电视台的人拿着摄像机捕捉画面,当镜头偶然间对准我时,我立刻将容铮推出来,挡住摄像镜头,因为我不想在属于他们的纪念影像里留下任何身影。
幸好这个婚礼和我梦中的婚礼截然不同,新娘一身大红旗袍,新郎黑色西服,两人前襟胸口处各自别着一朵红花。
容铮问我,“他们很配,对么?”
我点头,“是啊,很配,非常搭配。”说完便叹气,抬头看湛蓝的天,只觉阳光刺眼,眼圈酸涨得厉害。
容铮眼神哀伤地望着我,“没事,结衣,细水长流,我们慢慢忘记他。”
程述敬酒终于轮到我们这一桌,我和其他人一样起身执起酒杯等待他说话。
程述伸手拍容铮肩膀道,“恭喜你,多年夙愿付诸现实。”
容铮执杯道,“多谢你成全,也祝你们白首偕老。”
我即使不用靠近,也能清楚看到程述面颊上的红晕,也能嗅到他身上的酒香,可惜这喜庆的一切都不是我给的。
我凑到程述面前,恭恭敬敬道,“祝你们早生贵子,全家幸福。”
程述笑道,“我当初真没想到你会做幼师,我记得小时候你可顽皮了。”
我挠头傻笑,“我也没想到,和你能同学九年。”
“你别这么说,容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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