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肯让同学们将我比下去,对我也是有求必应。
爸爸说,“结衣,你喜欢什么人都没关系,是不是白马王子也不重要。若是他很穷,爸爸就把他捧起来,若是他家境不错,爸爸就为他锦上添花。”
这家咖啡厅爸爸经常带我来玩,厅内除了长长的吧台,目下皆是柔软舒适的沙发,吊顶的巨大水晶灯将厅内每个角落照得透亮。
我看着对面坐着的人,陌生的面孔却一身笔挺的军装。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张脸,五官柔和眉目如画这些词对我来说太过俗气,我不懂得古诗词,但脑海中无端地跳出“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廖?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一身的军绿色,里面是淡绿的衬衣,肩章上的军衔将肩线衬得分外立体,毫无褶皱的清爽长裤下面是软底漆皮鞋,双腿修长,坐在那儿像一尊雕塑,可他的五官更让人感到惊艳,鼻子挺拔有点像欧洲人,却打理着清爽干练的黑发,一双黑眼睛漂亮又温柔。确实比程述更好看。
他微扬着眉,笑说,“你好,结衣。”
我听何砚说过,相亲场上的男人们大多是歪瓜裂枣,余下的小部分便是心理变态。可观察眼前的男人许久,我也找不出任何问题。所以我难以置信,“请问你是容铮?”
他点头,笑容风轻云淡,“是的,容铮。”
人如其名,看着就赏心悦目,我立刻放松紧绷的神经,“真搞不懂,你条件这么优秀怎么会来相亲?”
他莞尔,“你呢?你不是也一样。”
我撇嘴,“我是被迫的。”
他略显歉意的一笑,“结衣,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你随意。”
“我听说你是幼师。”
“是啊,我做幼师快三年了。”
“在哪里当幼师?”
“宝宝乐幼儿园。”
“那真巧,冯硕,你认识?”
那个小恶魔我想忘都忘不掉,我咬牙点头,“认识,他很调皮。”
他笑起来,眼神温柔自持气质温润如玉,“冯硕是我小外甥,麻烦你了。”
我点头,“是的,非常麻烦,太麻烦了,最好不要有这个麻烦那我活得更自在。”愣了几秒,待反应过来他是我班级上小孩子的家长我便皮笑肉不笑,连连摇头,“不,不,他一点儿也不麻烦,这孩子非常机灵。”
他便抿唇,笑如春风,“我看到你的照片,是我主动提出来和你见面。”
“啊?为什么?”我觉得我此时的表情一定很诧异,我努力搜索大脑中有关容铮的关键词,不得
半缕踪迹。
他两只手交叠,扣在膝盖上,手指修长,指甲却修短得和指尖齐平,右手中指的指腹处第一个指节那儿有厚厚的茧,我知道那大概是长期练枪的缘故,因为同样的厚茧我在身为狙击手的程爸爸那儿见到过。
他说,“我以前在军校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你,你到我们学校找程述玩,那时我知道你们是一对,尽管心里不能接受,可最后还是祝福你们,可现在……”他欲言又止。
现在怎么了?现在我和程述照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即使程述有女朋友,我照样有本事撬墙脚!
我心理波澜狂起,笑容却淡淡的,“程述明天回国,我们很快就会见面,谢谢你。”
他看我的眼神竟是说不出的怜悯。
我摸摸脸,“怎么了?”
他晃神了一下,抿嘴笑,“你看起来好像比过去瘦许多。”
我并不隐瞒自己的感情,“那自然,思念使人瘦。”
之后我们之间便陷入一阵静默,无话可说。可我又不能贸贸然离开,首先他是我所带班级小朋友的家长,第二他极有可能是程述的战友,于情于礼我都不能亏待他。
我无话找话,“你也是去苏丹维和的?那里环境怎样?”我很好奇苏丹的真实状况,每次我问程述,程述都说“很好,很好”来搪塞我,被我逼问得急了便抛出,“部队顿顿吃牛肉,吃得我快恶心了”来转移我注意力。
容铮笑,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却很动听,“苏丹环境不太好,有许多省市闹着要独立,成立一个全新国家,多数时候都是动乱又贫穷,维和部队出去巡逻时运气不好会遇上伏击,火拼得厉害,死伤也是有的。”声音一顿,头略微向我偏了偏,语气满是遗憾,“可惜我只在苏丹维和一年,后来去了美国。”
我心里又是诧异又是心疼,诧异的是容铮身后的背景,若是去美国就不是以维和的名义了,我爸提到过,一般有这样出路的人多数背景强大,父辈是跟着毛爷爷一起打江山,根正苗红,经得起历史考验,一般走马上任的官首先顶礼膜拜的对象;心疼的却是程述,身在那么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他却从未向我透露过半句。
我沉默,不再说话,容铮也不开口。两人相对而坐没多会,容铮接到一个电话便要匆匆告辞,临行前非要驱车送我回家。
第3章 名草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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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日是我人生中最悲惨的一天。
何砚打电话来约我去游湖,我说我不去,程述回来了,我现在只要做好两件事,其他事都不管。何砚问我哪两件事,我恬不知耻道,第一好好打扮自己见程述,第二利用一切机会接近程述、扑到程述。我还吹牛说,这次出马一定让程述乖乖回家做我小媳妇,到时候我们结婚了一定请你,但红包要大块头。何砚那边没有声音,过了半晌儿便莫名其妙挂了电话。
无暇计较,我赶到美容院重新做了个梨花头,还到隔壁的宝岛眼镜店换了无边框的眼镜,又去商厦买了一身香奈儿连衣裙和一个崭新的包包,刷卡的时候营业员小姐笑容甜甜服务特殷勤,我看到卡上三位数余额后却一路肉疼。
程述打电话来催我,什么时候到?
我担心他等急了便说马上就到,最多不要半小时。
时间赶不上,我路过超级市场时赶紧买了双皮鞋,大妈看到我一身华丽的装扮笑着问,“姑娘,去约会呐?”
我甜滋滋地笑,“不是,去见未婚夫。”
穿上鞋后没多久程述的电话又来了,问我在哪里,说要过来接我。我说好呀,立刻笑嘻嘻报上地址。
我们约定在幸福广场会合,可看到程述后,我从最初的紧张、兴奋、期待到最后的诧异、灰心、绝望,种种情绪轮番滚上心头,就是感觉不到一丁点幸福。但是我在笑,嘴角弯弯笑吟吟的模样就像面对班上那群调皮捣蛋的小朋友,亲和力十足。
程述坐在驾驶座上和他身边长相清秀的漂亮美人介绍我,说着有关我的话题,我却脑海一片空蒙,听不清他们讨论什么,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眼里只看到程述。
他今天穿浅绿的短袖军装,皮肤变成了健康的深棕色,却更显得眉目俊朗、器宇不凡,衬得那双深邃的黑眼睛格外成熟。他放在方向盘上的修长手指上带着铂金钻戒,戒指的颜色白得耀眼,不像是真的,很梦幻。我觉得我一定是做梦,程述怎么可能已婚?眼前这个对陌生女人温柔的程述一定是假的!
可是他举手投足间对我依旧是具有致命吸引力。
程述旁边的女人叫郑彤彤,笑着说,“幼师就是轻松啊小孩子没什么心机很单纯接触起来也不会太麻烦,不像我们整天在外面飞来飞去,接触的人也是三教九流什么角色都有,不好应付,人就老得快。”
程述却嗤地一声,笑起来,“成了,你哪里老了?”
郑彤彤害羞地笑起来。
以前何砚和他女朋友在我眼前秀恩爱,刺激到单身的我,我便冲何砚比了个中指,发信息给何砚,让何砚带他女朋友马不停蹄滚出我视线再洗洗睡吧。可是如今程述在我面前演绎相同戏码我竟是万分无力。
我紧绷着唇角保持微笑,我不敢放松,我担心一旦松懈下来,眼泪便会不争气地汹涌而出。
我想问,那个体贴爱护我的程述藏到哪里去了?那个疼我约定三十岁便会来娶我的程述哪里去了?那个为我争取薪资不惜砸别人家窗户的程述哪里去了?
可是另一方面我又为自己感到可悲,见不到程述时总是挂念着他,现在终于见到程述,亲眼看着他对另一个陌生女人流露出温柔的眼神,亲眼看着他和另一个陌生女人谈笑妍妍,我竟是恨不得我们从未相识过。
我看着车窗外疾速倒退的景物从眼前划过,降下车窗便听到鼓噪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藏了一把锐利的刀剑,刮得脑仁生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终于在一处静谧的大院停下来,车门立即被缓缓拉开,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伸到我眼前,声音温柔动听,“你好,结衣。”
我看到容铮,立刻就想到昨天的相亲,心里莫名地烦躁,掠过他的手,自己走下车,我哼声道,“本来挺好,看到你就不好了。”
容铮不以为意,淡笑着接过我的手提包,“今天你很漂亮。”
再漂亮也终究无法入那个人的眼,我黯然道,“谢谢。”
郑彤彤一副女主人的做派,声音软软地说,“天气太热,进屋说吧。”
饭菜是早已准备好的,我看到程阿姨,她慈祥的目光落到程述身上,冲大家歉意地笑说,“这孩子结婚太突然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领证,大家别笑话,也别有样学样,他可不是什么好楷模,过些日子请吃酒,一定要赏光。”
容铮道,“阿姨,您客气了。”
程阿姨看我一眼,冲容铮又道,“结衣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没想到让你捡到宝了。”
容铮望着我,唇边笑意深深,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笑僵了,脸部肌肉很疼,我不知道维持这样虚伪做作的笑容还需要多长时间。
饭菜摆上桌,卖相很好,可我没有胃口。
程述冲我笑说,“结衣,你不是喜欢吃这种竹节虾么?别客气,多吃些。”
我望见他的笑,脑子短路了,他的笑容真好看,牙齿真白真整齐,笑容真阳光。
容铮将剥好的竹节虾餐盘推到我面前,“原来你喜欢吃这个,幸好有备无患。”
我瞪了容铮一眼,真讨厌啊这个容铮,没事凑什么热闹,我和他又不熟!
郑彤彤噗嗤笑出声,“真该让部下看看容铮大献殷勤的样子,一定会让很多人大跌眼镜,我没带相机记录下来,真是可惜了。”
“你们什么时候补办婚礼?”容铮问。
“下个月吧,黄金周的时候,正好我和阿述都休假。”郑彤彤说。
程述说,“那时候工作族差不多都放假了吧?结衣,你来不来?”
我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我真心不想来,不想看新郎结婚新娘不是我的狗血戏码。
“你急什么?结衣和容铮要约会。”郑彤彤咯咯娇笑。
容铮淡笑道,“自然会来,我陪她一起来。”
这一顿饭就这么顺风顺水的过去了,既没有争吵也没有尔虞我诈,告别的时候,郑彤彤安排容铮驱车送我。
我系好安全带,容铮的车立刻发动了。
我说,“你凭什么帮我作决定?你有什么资格替我作决定?”
容铮望着眼前笔直的路面,语气淡淡道,“我以为你会去。”
是的,我会去。尽管我不开心我不愿意,最后我还是会去。
容铮叹了口气说,“我陪你一起去,你不用害怕。”
我诧异,我怕什么?说得好像多么了解我似的。
我觉得我比苦守寒窑十八载的王宝钗更凄惨,王宝钗最终等到了薛仁贵,而我却等来程述变节。
我已经够悲剧了,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我。我更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沮丧和流泪,我会做到笑靥如花,潇洒转身。
容铮说,“你怎么不说话?”
我嘀咕,“说什么?我和你无话可说。”
容铮却笑了,微微扬起唇角,露出那种蛊惑人心的笑容,随后抬手给我递来一瓶车上备着的纯净水,“刚刚看你拼命吃饭,也没有喝汤,一定很口渴,喝点水吧。”
我说,“谢了。”但没有伸手去接。
容铮说,“我看着你一个人挺难受,你别拒绝我的好意。”
我说,“我和你又不熟,也不曾有恩于你,你这么做图什么?”
容铮漂亮的黑眼睛看着我,耳垂上迅速蒙了一抹嫣红。
我睁圆了眼,“你不会喜欢我吧?”
立刻这个猜测又被我虐杀于无形,我想起两年前我住的房子被大火烧得快成为废墟时,我猛然发现小杂毛在里面睡觉,急坏了我便大哭,何砚看到我哭不顾一切冲进火堆把小杂毛抱给我,两只手臂都烧伤了,却一个劲冲我傻笑,“别哭,结衣,这不是好好的么?”
我当时感动得直掉泪,我问,“何砚,你会喜欢我吧?”要不你怎么会为了我的宠物狗拼命?
何砚直接回我三个字,“你做梦!”
这么丢份儿的事如今想来也是唏嘘不已,我不是那种长得让人感到眼前一亮的人,我也没有太高的学历可以炫耀,所以自知之明是必须具备的。
容铮把车窗打开,旁边正是加油站,扑鼻而来的汽油味,这股刺鼻的味道勾得我胃里翻江倒海,刺激得我心里直泛恶心,我赶忙打**手势,“停车!”
容铮把车停在路边。
我打开车门,跳出去,跑到最近的垃圾桶那儿直吐,把还未来得及消化的扇贝、猪脚、菠萝鱼、竹节虾全部呕出来。
容铮站在我身后,轻拍我后心,另一只手递给我一瓶纯净水,“漱漱口,我再送你回家。”
我接过去,冲他摆手道,“你离我远点,这呕吐出来的汁液闻着可恶心了。”
容铮笑道,“你是吃得太快,估计伤到胃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
我说,“不用麻烦。”
“附近有家汤包店,打包带回去作宵夜,怎样?”容铮锲而不舍地再次建议道。
我说,“今天就算满汉全席摆在我面前,我也没胃口。”
容铮沉默,等我漱口后,上车绑好安全带,他驱车绕了一圈在一家寿司店门前停下来,说,“你等我一会儿。”
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打包好的寿司,递到我手中,“我听说你喜欢吃寿司,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随便挑了几种,老板娘很热情,送了一些山楂片,说是可以开胃,你要是没胃口事先嚼点山楂片吧。”
我说,“你听谁说我喜欢吃寿司?”
容铮关车门的动作滞了滞,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程述。”
原来他是在意我的啊,原来他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