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只是现在水已结冰,湖面上有一道青石九曲桥,蜿蜒过去是一座水榭。只是,在这边修水榭还是有些奇怪的,因为北方到了冬天水就会结冰。这是什么兴趣呢?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却还是沿着青石桥走到了水榭之上。水榭上有好几间敞轩,我随意的看了看,不过就是些卧具,桌椅罢了,还有好些书,打扫的十分干净,看来王府的下人还是很勤劳的。转过西角是一段延伸出去的水上游廊,直通池中央的八角亭; 一路上,池上游廊和亭子两侧挂满了灯笼,想来到了夜晚这些灯笼全都点燃,必然别有一番情趣。我不禁感叹,谢逸薰还真是个会享受的人!
走到八角亭里,抬眼看去,水面过去便是一排树木,往旁边看还可以看见那个小花园,倒是个赏景的好去处。正中摆放著一张桌子,古朴大方,细看却是用石头做的,只是上面的花纹倒真是让人为之一动,那是一副山水画,丛山巍峨,水流倾泻而下,看不出人工加工过的痕迹,这要不就是工匠手太巧或者这图案根本就是天然形成的。
没有在桌边坐下,我走到亭边的坐椅上懒懒的坐了下来。坐了会,觉得不够舒服,干脆把脚也伸到了椅子上,把腿平放了坐着,后背靠着一根柱子,唔,这样倒还是不赖。
“王爷。”身边传来茗烛的声音。
我懒懒的扫了他一眼,继续的支著下巴看风景。
一件大氅裹在了我的身上,谢逸薰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说道:“怎么在这里坐着了?不冷吗?”
“不冷。现在什么时候了?”我靠在他身上说道。
“巳时三刻了(也就是上午十点四十五左右,不知道某箫有没有算错?)。”谢逸薰拥着我说道。
“哦。”我靠在他怀里,问道,“你多少岁了?”
“怎么想起问这个?”谢逸薰笑着在我唇上吻了一下。
“想到就问了。”我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子继续靠着。
“嗯,再过三个月是我二十四岁的生日,四月十六日,别忘了。”他笑着说道。
我望了他一眼,“我只是问你多少岁而已,你有必要说得这么清楚吗?”
“当然,我等着你的贺礼呢。”谢逸薰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就知道他这么说没好事,贺礼,我扶着头,我头疼。
“不送可不可以?”我问。
“这么忍心?嗯?”他笑着看我,眉眼弯弯,逸著水样的温柔。
我闭起眼不看他,贺礼,唔,真是讨厌,我又想到岚月了。她是他十六岁时的得到的贺礼,这么算来她在他身边已经有八年了,该是老夫老妻了吧?我不喜欢自己现在的这种心理状态,就像是一个妒妇一般,这种感觉,我不喜欢。
“怎么了?困了?”耳畔是他温柔的低语声。
“宇睿王爷的琴听说是一绝,不知道我有没有耳福?”我睁开眼看向他。
他定定的看了我一会,笑意淡淡,扶着我坐好,他起身,唤到:“青还,把坠叶拿来。”
听到坠叶的名字,我的眼神顿时一亮,这是把好琴,位列三琴之首,听闻其声高亢如断金裂帛,低婉之时又如流水湍湍。
不大会功夫,琴被抱了出来。我凑近了去看,只见古琴尾如焦木,丝弦银亮。指划过之处音色饱满,确实是把好琴。
青还把琴放在了正中的那张桌子上,燃起檀香,只见缕缕烟雾,袅袅地自金猊炉的顶盖冒出,然后散了开去。
谢逸薰在桌前坐定,看向我,问道:“想听什么?”
“你看著弹吧,我听着就是。”我倚在柱上,看着他笑。
他看着我笑了笑,手指在弦上拨拉了几下,慢慢的曲调便出来了。我静静的看他,他只是注视着琴,十指在弦上翻飞,琴音绵绵不绝,如水声涓涓,于耳边轻绕环转,渐绕渐快,渐绕渐强,仿佛忽然间水流湍急,仔细辨时那琴音慢慢开阔起来仿佛溪流汇至一条奔腾大江。声音豪迈,若大江奔流不息,让人心中逐渐开阔。然后曲调一转又柔和了起来,似是入了大海一般,那般的平稳,宽广,可却是温柔如斯。眼前仿佛是一片浩浩汤汤的水,水天相接、天地共色。
第 65 章
一曲终了,我静默著没有开声,的确让我很震撼。
“觉得如何?”谢逸薰笑道。
“很好,非常好,出乎我的意料。”我笑笑,说道。
“你原本是怎么想的?”谢逸薰挑眉问道。
“嗯,也没什么想法,只是你弹的出乎我的意料的好。”我想了想说道。
谢逸薰笑了,“听小舅舅说,箫也是会弹琴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耳福呢?”
哎呀,这下可不好了。听过他弹的之后我再弹就有班门弄斧之嫌了。慢慢的坐好,我看向他,“现在弹吗?那不是让我献丑吗?”
“何解?”谢逸薰挑了挑眉。
“我肯定没有你弹的好了,没的出丑。”我笑着说道。
谢逸薰微微笑着看我,“说来说去只是不肯弹给我听罢了。”
我无奈的看着他,问道:“你真的要听?弹的不好你可不许笑我。”
“好。”谢逸薰颔首。
我走过去,在他让出的位子上坐下,叹了口气,弹什么好呢?手指随意的在琴弦上拨弄著。刚刚,谢逸薰弹的是归源,是一首咏水的曲子,那么我就和他一首与水有关的曲子吧。这样想来,高山流水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弹完之后,我看向谢逸薰,笑道:“还可入耳?”
谢逸薰怔怔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倒从未听过这么首曲子,叫什么?”
我一笑,这是我那个世界的曲子,你没有听过也是应当的,若是听过倒还真是奇了。我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你觉得这曲子如何?”
“不错,我很喜欢。仿佛看见了山水就在眼前一般,山水相映成趣。颇似在江南之乡的感觉。”谢逸薰说道。
我笑了笑,说道“这首曲子就叫高山流水。”
谢逸薰眼带欣喜的看着我,“这首曲子箫从哪里学来的?或者是你自己?”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哪有那么厉害?你听我弹就该知道我有几斤几两重了。这首曲子我是断断做不出来的。说来也是我应缘际会才学得的,教我的人来自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
我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心里多了分惆怅,在很远的地方,教我古筝的老师,我想我再没有机会去看他,再没有机会在他面前弹琴了,再也没有可能听到他说,小寒,记得来看我这个老头子。
我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伸手环住他的腰,感觉的到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顶,问道:“饿了吗?”
我点点头,“饿了,我们就在这里吃好吗?”
“在这里吗?不嫌冷?”谢逸薰柔声问道。
“这里风景好。”我笑。
“风景好也不行,我们回去吃。”谢逸薰说着揽我起身,“回头天暖了,你要天天在这里吃都没有问题,这两个月想都别想。”
我随他起身,听见他吩咐那个青还,“去让厨房备饭。”
青还应着一路小跑著去了。
我看着青还跑远,问道:“他是你的贴身小厮?怎么没见你带他去北境?”
谢逸薰笑了笑,“青还是个鬼精的人,只是他不会武功。”
一句话我就明白了,他去那边不定要面对些什么,带个不会武功的人难免有些碍事,而日常起居这些事他自己又做的来,因而只带叶衡也就够了。
“今日我见过江管家了。他来传话说你准我在府内随意闲逛。”我笑着说道。
谢逸薰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可不以为他会这么说话。江鸣和是王府原先的老管家江伯的儿子,江伯年纪大了,管这许多事难免吃力,便荐了他儿子来。倒是个靠得住的人。”
我听了便笑,“这江伯倒是内举不避亲啊。”
“内举不避亲?”谢逸薰重复了一下我刚刚说的话,然后便笑了,“这话很有道理。你怎么就想到这么句话了?”
我笑了笑,这么句话还有个典故呢,只是不能说与他听。谢逸薰是个仔细的人,说不定就会深究下去,这样岂不就没完没了了?随意的说道:“只是想到就脱口说出了,倒没去深思什么。”
谢逸薰看了我一会,只是笑了笑。
“那那个江伯就不管事了?”我问道。
“基本就不管了。他年纪大了,享享福也是应该的。”谢逸薰答道。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牵着手走着。说实话,我觉得两个男人牵手有些怪,呃,也许是我多想了吧。反正我就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有些尴尬。
“那段回廊还有亭子都挂了宫灯,为什么九曲桥上却不挂呢?如若挂上岂不是相映成趣?”我看着正在走的九曲桥问到,有意去冲淡一下我自己尴尬的感觉。
谢逸薰轻笑了一下,拉着我走到廊边,“你来看。”
我看去,只见在回廊的壁上竟是镶着透明的琉璃瓦,与周边浑然一体,里面隐隐看去是空的。
“这是?”我一怔,问道。
“这是琉璃瓦,你也应该是知道的。里面放着蜡烛,把蜡烛点上之后和那些宫灯就成辉映了。”谢逸薰笑着说道。
我看着这些内嵌的琉璃瓦,心里慢慢的有了佩服的感觉,这份心思真是巧了。
回到住处,饭菜早就收拾下了,我和谢逸薰洗过手便坐了下来用饭。旁边有侍女要来为我布菜,我忙挡了,说是不用了。那侍女为难的看看我,又看看谢逸薰。谢逸薰笑了笑,挥手让她们下去了,好歹让我松了口气。这个王府倒真的是麻烦,吃个饭还有专人布菜,真是让人不自在。我看着谢逸薰,他自小便是如此过来的,想来是极习惯这些的,可我不同,不说在这个世界的事了,就是在我那边的家,也算得上是富贵人家了,这规矩也没这么多。如果我要和他在一起,难不成还得要规行矩步?真是为难人啊,我支著腮想着。
“吃东西啊,冷了就不好了。”谢逸薰说道。
“好。”对他笑了笑,我举箸开吃,算了,这些个事,慢慢来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第 66 章
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才发觉谢逸薰居然还躺在我身边,真是奇了,他不要去上朝吗?半趴著,我偏过头去看他。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真的没有这样看过他的睡颜。手指轻轻的爬上他的额,他的眉,眉下那闭着的眼睁开时是那样光采四溢,深得仿佛可以把什么都吸进去一般。薄薄的唇微微的抿着,有些凉,有些软,听说薄唇的男人薄幸,突然想起这么句话,这样说来我和他都是薄幸的人吗?手指无意识的在他唇上流连著,冷不丁的被人握住。
我看着他笑:“我弄醒你呢?”
谢逸薰并不急着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把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啃咬了几下。
“喂喂,你饿了也不至于吃我的手吧?”我笑着要抽回手,手指头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我看着他对我笑,却不肯放开我。
然后一个眨眼,他已经撑在我的身上,我的手仍被他握在他的一只手中,低下头来,他吻上了我的唇。
朦胧中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不吃你的手,我吃你可好?”
“啊?什么?”我一下子睁大了眼,他不会是那个意思吧?天,我可不要,要知道那个地方还疼着呢。忙伸手推他,“饿了就赶快起身,我可不好吃,厨房一定已经备好早饭了,一定合你的胃口。”
耳畔传来他的低笑声,身上的重量轻了。谢逸薰翻身下了床。我拥被坐起,看着他更衣。穿上中衣后,有侍女进来为他整理外面的衣饰。
“不起吗?”谢逸薰转过眼来看我。
“嗯,就起。”点点头,却发现谢逸薰换得是一身劲装,“你要做什么呢?”
“练功。”他简短的回答我。
练功?说来惭愧,我这个人懒散的很,除了内功和轻功倒是时常练习外,拳脚功夫我却是不怎么很练习。
下了床,我说道:“我也去。”
谢逸薰看着我笑了笑,应了一声,“好。”
有侍女过来替我穿外衣,是一件我没见过的月白色衣服,穿上身倒是很合适。伸手动了动,嗯,不错,也不妨碍活动。
随着谢逸薰来到昨日见过的那个白玉影墙后面,他领着我转了个方向,原来这里还有一条路。只是,这条路上种著密密的植物,不细看倒是不明显。
过去有一个小院,里面很开阔,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简简单单的。
进去之后,我们各自择了地方习练了起来。其实对我而言,主要就是静坐练气,进行吐纳修习,因为我练的主要是内功和轻功,而不是攻击性的功夫。
运气一个周天之后,我缓缓的睁开眼,看向面前,不由的微微一怔。院子里,谢逸薰正在舞剑,人随剑走,剑随风起,身缕缥缈,每个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偏偏一招一式均是信手拈来。
屏著息看他舞完一套剑法收势站定。剑被他倒转著握在手中,贴在手臂上,剑穗子还在微微颤动。
谢逸薰走了过来,笑着问道:“完了吗?”
我仰头看他,点了点头,他额上有一层薄汗,气息却还算平稳,将一旁挂着的帕巾递给他,“你善剑。”
他接过帕巾在脸上抹了几下,随意的点点头,“箫想学吗?”
我想了想,“现在还不想,哪时候想了再向你讨教。”
谢逸薰笑着看我,“小舅舅说他也教过你些拳脚功夫,怎么不练?”
我站起身,说道:“这就练。”
走到院子中间,我开始打大师父教我的那套灵越拳,这套拳法我习了也有好些年了,不过主要是被我当作强身的法子了,却并没有去想这套拳法与人交斗时功效会如何。一道劲风自右边袭了过来,我激灵灵的转了个方向,右手握拳自下而上,谢逸薰挥掌挡来,我的拳路被阻,左拳便挥了过去,一招二桃夹击直攻谢逸薰的小腹。谢逸薰眼中带笑,衣襟飘飞避了开去。
两个人在院子里左突右转的交了许久的手方才停了下来。
我气喘吁吁的站在院子,心中气恼,我到底还是输了。谢逸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