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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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见云,胡不归-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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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就是你垂涎我们家陈子衿还用我来威胁她是么?还敢给本人下药,很好,你真是做得太好了。我还从来没想过,人真的能坏到这个份上。你说,我该如何报答你才好呢?把我当成哈罗凯蒂,哦,是了,你不知道什么叫哈罗凯蒂。那是一只没有嘴的猫,一种玩具,布娃娃,唔,曾经有一个案子,有人把人的头割下来,塞进这只猫的脑袋里……”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叫猎户害怕,笑澜又是微微一笑,道:“如果就这么让你死了,还真是便宜你了,打你又嫌脏了手。是砍你双手双脚,顺便阉了你好呢,还是把你装进个坛子里当盆栽养好呢?真叫人为难呀!可是我又不喜欢见着血淋淋的,当成人瓮吧又太浪费,你这脸长得真心不讨喜。你说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呢?唔,有了!”

    命人在屋前挖一齐人高的深坑,将猎户种了下去,土虚掩着,没到胸口。又将暗斗士和杨福、子衿一起叫了出来。

    子衿不解,这是为何?

    杨笑澜又让大家捡些石块丢那猎户,还声明,万不能就这样丢死了,暗斗士嬉笑游戏,直丢得猎户一脸鲜血。笑澜看着那已满脸伤痕和那坑坑洼洼的痘痕相映成趣,既觉不够过瘾又觉厌恶,顺手操起一旁的棍子便向猎户抽去,这个举动,让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惊。

    暗斗士向来都只知郎君可亲,郎君和蔼,谁也没见过杨笑澜如此暴戾的一面。陈子衿虽觉可怕,但知自中箭以来,笑澜的情绪从没有好过,两人同榻而眠,夜半总是会听到笑澜的哭声和梦里头呼救的声音。

    亲眼见着坐骑被乱箭射死,是重大变故;受重创而亡,是重大变故;死而后生,又是重大变故。杨笑澜再坚强也是凡人,故心中有结再所难免。

    子衿见众人只是看着,也不相劝,只得上了前去,拉了笑澜的胳膊道:“这样动手,也不怕伤口又裂开。笑澜……”

    陷入某种情绪只知发泄的杨笑澜听得她的声音,手上立时缓了下来,低头看看已然不成形的猎户,将棍子一丢,拉过陈子衿的手,道:“好。”

    杨福见机道:“郎君,此地距离京城还有段路程,不如就此上路?公主在府中等得该很是着急。”

    笑澜点点头,见五个暗斗士少了一个,问道:“已经派人回去保平安了?很好,那么走吧。”

    杨福又问:“此人……如何处理?”

    “唔,房子拆了,连同那个人渣一起,烧了。”

    暗斗士想要让出两匹马来,杨笑澜看了看陈子衿,道,“她与我同乘就好。”

    当日天色晚了,在京城外最后一个小镇的客栈住下,笑澜依旧看了看陈子衿道:“她与我同屋就好。”

    杨福与杨幺互望了一眼。杨笑澜没有向他们隐瞒陈子衿的身份,只是请他们代为隐瞒,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也怕进京后万一有什么变故需得要向部下全盘托出。推翻谎言再说究竟,部下有没有想法她不知道,但如果换成是她,她会觉得不舒服。

    夜里,陈子衿问没有睡着的笑澜:“能回家,你不高兴?你那妻子心中有你,待你很好。”

    笑澜睁开眼道:“我心有愧疚。”

    “就没有想过全盘说出?”

    “说什么?是女子还是穿越的?前者有,后者没有。你觉得,她会信嘛?这种事情,怎敢轻易说之。而且……关于前者,若是说了她不理解,怨我怪我,又该如何?我不欲骗她,可终还是骗了。她确实待我很好,欠她的,我还不清。”

    “可是……你就没有想过,她不想你去还什么?”

    “她要一个好的夫君,我给不了。所以……注定如此。”

    没想到笑澜如此冥顽不灵,陈子衿气道:“也许她要的不是一个好的夫君?也许……也许她要的只是一个知心人。”

    “是……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个一直在骗她的人,是不是?”杨笑澜心烦,翻过身和子衿脸对着脸,想说“你有完没完”脱口而出的确是“你躺着的样子最好看。”话一出口,自觉轻言,这话不管怎么理解,都有些轻薄的意味在。

    果然,这从来冷漠的女子红了脸,狠狠白了她一眼。

    笑澜也觉得造次,闭了嘴也闭了眼。

    到了大兴城门外,等候杨笑澜一行的,已遥望可见。

    杨幺高兴地对杨笑澜喊:“乐平公主也出城迎接郎君了,可是怎得有两队人马,还有一路……”

    “公主,她也来了……”回家在即,依稀看到杨丽华的影子,心中难免激荡,无论杨笑澜如何嘴硬,在杨丽华的贤淑柔情面前,她自惭形秽之余又忍不住向往。

    一点点的接近,一步步的接近,待看清楚杨丽华带着帷帽的样子,杨笑澜一勒马,干脆跳将下来,直向杨丽华奔去。

    杨福趋前替陈子衿拉住了马,他也知道这位陈朝的公主并不会骑马,见陈子衿看着杨笑澜发足狂奔的样子,道了一句:“能等到郎君我家公主如今算是苦尽甘来,这些日子她真是百般忧心。幸而我家郎君亏得有娘子照顾。”

    不知杨福说此话的用意何在,陈子衿冷冷一笑,不置一词。

    被杨笑澜紧紧抱住的杨丽华,更是激动万分,也是牢牢抱定了她。朝也思暮也想,生怕这个人真的一去不回,生怕再见时她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杨丽华不敢想。

    一早听人来报,有了这人的消息,知道了这人的下落,还听说她一度受了重伤,她又是惊又是喜又是忧,那一刻几乎昏厥。算好了时间,早早跟着侍卫们在城外候着,哪怕早一眼看到她,也是好的。如今这人在怀中,有血有肉有温度,先前再如何叫她生气,她都全然不在意。

    “咳咳……”两人难得重逢的温馨被一声清咳所打扰,只见一位锦服少年立于一旁,有些尴尬地说道:“公主、驸马勿怪,只是臣奉了旨意,要将前陈的公主送回到掖庭宫去。”


☆、第七十五回 相见难

  “什么前陈的公主;什么掖庭宫?你是谁?又是奉了谁的旨意!”杨笑澜暗叫不好,看定了那锦服少年怒道。又是自己疏忽没想到对方行动如此之快;一步也不让她停歇。

    锦服少年倒是不见怪,也不管杨笑澜恶劣的语气;只恭恭敬敬地说道:“臣柳述,太子亲卫;奉的自然是太子殿下的旨意。驸马应当知道;这前陈公主是罪臣之女,应当没入掖庭;充作宫奴。驸马若是不记得这女子是陈国公主;那么可记得有一名亲兵叫作肖樯的?”

    肖樯?果然是他!这个叛徒;逆贼。害得她中伏;知道她没死又要来害子衿!

    杨笑澜待要争辩;只听得陈子衿道:“我是陈朝的公主,陈叔宝的妹妹,我跟你们回去便是。”

    “子衿!”

    陈子衿在杨福的搀扶下,下了马,脸上是笑澜一早关照她戴上的纱巾,一双清冷的眼睛扫过杨丽华打了个转,取出一直收着的甩棍交还到杨笑澜的手中。

    杨笑澜接过带着体温的甩棍,盯着眼前恢复到原先冷漠样的女子。日日相伴日日相依,出生入死,上穷碧落,就算她没有说救她的过程,看她之后的体弱,笑澜亦知道必定是以极大的代价换回了她的生命。她如何能忍心让她去做什么宫奴!

    “子衿!”

    “多谢驸马一路照应。子衿铭记。”

    这一路上的点点滴滴闪过,就像是发了一场大梦。“子衿!”

    “你放心。”陈子衿语气坚定,头也不回,心头却苦笑,说她是心善还是婆妈,这个人总是这般扭扭捏捏。

    笑澜的挣扎,杨丽华看在眼里,只对那柳述道:“柳亲卫可是柳刺史家的郎君?”

    柳述施礼道:“公主有礼,家父柳机。”

    “这位公主对驸马有恩,本宫就暂时交予柳亲卫照顾,明日回过皇后,本宫可要去掖庭寻人。还请柳亲卫好生照应。”

    杨丽华的话,柳述懂得,道了声“是。”请那陈子衿上了马车,走了。

    这一场久别重逢相见的欢喜,就在陈子衿被带走的阴影下荡涤一空。

    若是她知晓了寺里的那一位,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来。想到尉迟炽繁,先前见着笑澜的柔情顿时化成了无奈。可是她总还是会知道的。

    杨丽华的维护,杨笑澜也懂得,心里又是一阵感激,“公主……这段日子,真是说来话长,叫你担心了。”

    “夫君,我们入了马车再谈不迟。你兄长清河公也在,大家都很担心你。”

    马车内坐定,杨笑澜拉住杨丽华的手想要抱她,杨丽华却有些抗拒,笑澜不解“怎么?”

    她离开的这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笑澜难得的小心翼翼,带着略微惶恐的心,问道:“可是娥英……有事?”

    杨丽华摇摇头。

    “是皇后殿下有事?”

    杨丽华还是摇摇头。

    “你……有了……新……欢,你欢喜了别人?”笑澜问出这句话时,自己都意外,连心都是抖的。

    杨丽华掩住了她的青铜嘴,道:“休要胡说。”

    笑澜方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杨丽华白她一眼“笑澜也会担心。”

    “担心……若是连公主都不要我了……我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说完往杨丽华身上蹭了一蹭。这一句,倒是杨笑澜心里头的大实话。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按照她原先的预期,最好是公主能爱上别人,与她和离,皆大欢喜。可若是现在,公主如她所想,她指不定自己会疯成啥样。

    她只觉自己脆弱,一如那惊弓的大雁。

    杨丽华还是给她这句带着些许怅惘、恐慌和紧张的话给感动了,她从来不知道杨笑澜也会有如此不安,她从来都不明白笑澜要什么。她与太多人有太多的交往,心似浮萍不依,她的心不定。若说感情,也许笑澜的感情在冼朝、在尉迟炽繁、在深宫后头,在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陈国公主,可是在她身上?杨丽华从来都不这么认为。

    照这个情况来看,笑澜对她,终非那般无情。

    只是……她们之间尚有心结未解。在解开心结之后,还有一桩事情,她须得告诉她听。

    想到笑澜听完之后可能有的反应,她有些为难。换做其他人,说不定就等着笑澜自己去发现那个事实,可是杨丽华这个人,从来不会将自己放在最先,永远考虑别人比自己更多。

    所以,她还是说了,“华首师傅……”

    “怎么?师姐怎么了?”笑澜身子有些僵,想不出师姐可能会怎样。

    “华首师傅……剃度了。”

    剃度?杨笑澜脑中一炸。师姐剃度?师姐之前是带发修行,现在剃度是要完全遁入空门,再无转圜了吗?

    松开握紧了杨丽华的手,笑澜难以相信,“为什么师姐要剃度?是皇后逼她?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容不得我师姐?为什么!已经逼到我自投罗网成了亲,为什么还要逼我师姐削发为尼!”

    自投罗网成了亲。方才的感动还有一丝缭绕在心,立时又是一场现实的残酷。谁说笑澜痴傻?她也是个聪明的孩子,自己明白的事情,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定是以为这是她们母女俩做好了圈套让她钻。杨丽华苦笑道:“与母亲没有关系,母亲也没有迫华首师傅剃度的意思。是她自己……”

    “为什么?”笑澜瞪大了眼睛抓紧了杨丽华的手臂:“那又是为什么!”

    笑澜的手劲很大,手上传来阵阵的痛。如果这便是这个人的真面目……杨丽华也不想挣开,她只用她一贯从容的语气说道:“自从知道了笑澜失踪,华首师傅似是日日自责,深觉有愧,丽华几经劝解全无效果,谁知等丽华再去的时候,就见到她已削去了头发。”

    “为什么要告诉师姐,你明知道她就是这么个多愁善感的性子,自从你前夫为了得到她杀了她前前夫,她就一直觉得是红颜祸水,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还不劝阻她!!!你明明可以!停车!”

    失去理智的杨笑澜一掀车帘,跳下了车,跨上一匹马,一鞭子抽下,自顾自往大兴善寺方向去了。

    随行的侍卫面面相觑,方才的对话他们也听在耳里。笑澜与华首师傅的感情,他们清楚。公主对笑澜的感情,他们更清楚。在经过了这次对笑澜的搜寻之后,对这位主母所表现出来的坚韧与智谋只有越发的敬服。

    今日,这小郎君着实过分。

    是谁说,这大兴的春天已到。杨丽华分明觉得遍体寒意,心似刀绞。沉默了片刻,抹去了眼泪,她竟还有眼泪。

    “杨福。”

    杨福策马至车边,“公主。”

    “笑澜去了大兴善寺,请杨嵩跟着以策安全。派人去永安宫报个讯,说是驸马已经接到,明日再去皇后处请安。还有,请清河公来府中晚膳。”

    “若皇后殿下问起……”

    “……就说笑澜伤重,救她的陈公主又被太子押解到掖庭。”

    片刻,杨福又道:“公主,小郎君他只是一时的气急攻心,他和华首师傅相识甚早,感情笃深,他……”

    杨丽华寡然一笑,道:“我明白。”

    抽了风的杨笑澜哪管大兴善寺眼来眼往,跳下马只管一路奔向尉迟炽繁的房间,一边跑一边叫“师姐!师姐!”

    门开,曾经长发细如云藻的尉迟炽繁戴着缁帽,低眉顺目在佛像前诵经。听着叫声,猛然抬头,回转身子,“笑澜。”只见杨笑澜依旧戴着个獠牙的青铜面具,毫无形象地大呼小叫。心下稍安,能这样跑又叫得如此大声,那身体必无大碍。

    “师姐……”在尉迟炽繁面前脱了面具,笑澜无法相信,站在自己面前,比之先前越发超脱凡尘不像世间人的女尼就是尉迟炽繁。“头发……师姐,头发。”

    尉迟炽繁双手合什浅笑道:“三千烦恼丝,去之无挂碍。来日得解脱,此中有君恩。”

    “师姐……”

    “怎么哭了?笑澜见到华首一心向佛,将来得证大道不高兴吗?”

    细看尉迟炽繁的眉目,原先那淡淡萦绕的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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