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就又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这日是传说中的百花诞生的日子,也被称为百花诞。节日期间,人们带着面具结伴到郊外游览赏花,称为“踏青”,姑娘们剪五色彩纸,用红绳悬在花枝上,称为“赏红”。各地还有“装狮花”、“放花神灯”等风俗。男子可以在这天跟自己喜欢的人告白,送自己认为最美的鲜花给对方,若对方同意则接受鲜花。传说,在这天结上姻缘的恋人会受到花神的祝福,而闻到最浓郁、清纯花香之人就能在花朝节遇到他的有缘人。
花朝节在宫里也会有宫宴,不过并不是在节日的当天,而是在节前约莫一旬的时候。宫宴这天北疆三王爷骓作为贵客也受邀参加。这场宴会不是在皇极殿里举行的,而是设在御花园中,所有的官员可以在这天带家眷入宫。说白了主要也是为了让那些未婚的官员,公子还有小姐之间进行相亲,当然如果那些官小姐被楚王看上了,那么飞上枝头成凤凰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当年淑妃就是在花朝节上被楚王景曜看上的。为此,各家的名媛都在花朝节宫宴这天精心打扮,恨不得把全京城漂亮的衣服首饰都穿在身上。就算不能得到皇上的青睐,找得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也比将来成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的人要好。所以,花朝节前一个月开始京城里所有的商铺就大卖,商品脱销。
宴会中
酒过三旬,骓起身给楚王景曜敬酒,“这是在下在楚国度过的第一个花朝节,多谢陛下邀请我入宫参加宴会,骓先在这里敬陛下一杯。”今日他也是格外重视的,一来,可以在今日认识那些官员,看看那些官员有没有能为自己所用的。二来,知道楚王对他有意以后,他也仔细注意了下,倒也真的发现楚王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如同雕刻出来一样线条粗硬的侧面,冷峻而优雅,满头乌黑柔韧的长发松松的以一根缀满碎宝石的发冠束住,顺其自然的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远处炉火的微光照在他麦色的肌肤上,反射出类似黄金的光泽,而他的人,也就像一尊自异域流传而来的黄金酒爵,尊贵和野性如此奇异的交织在一起,典雅彰显,霸气外漏,妖异暗涌,不动声色的夺走了所有的目光。
因为有着自己的打算,楚王景曜倒是也很配合,故作被他的美色所蛊惑,趁着他的靠近,握住他柔若无骨的手,直接就着他的手喝光他杯子里的酒。“骓,你这酒香而醇啊。”景曜一副意犹未竟的陶醉摸样,舌头舔了舔嘴角,笑道,不知夸的是酒还是人。
骓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娇笑一声,又向前走了一步,假装被拌了一下,软着身子扑倒在景曜的怀里,手臂借机挂在了景曜的颈项上。骓那矫揉造作的样子完全不是苏醉的清冷可以比的,景曜强忍着恶心,没有将人直接推开,而是将人扶起,还故作温柔,假笑着问道,“骓可有摔疼?”
“没有,谢过陛下关心。”骓欲擒故纵,放开勾着景曜的手臂,手还故作无意地从景曜的胸口一路摸下,从景曜身上起来后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准备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花朝节一起过。”骓起身的瞬间,景曜揽住骓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唇划过他近乎白得透明的耳垂。骓先是一惊,接着脸有些绯红,点了点头。
坐在下首不远处的苏醉看着这场互动,心中隐隐传来一阵疼痛,一丝的苦涩涌上喉头,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静静地坐在位子上。每次自己看着景曜宠爱那些美人的时候都觉得胸口里似乎有一个洞,而且越来越大,很痛很痛。可是每次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是不会属于自己的,那个人永远给不了自己所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握紧自己手中的酒樽,手掌被凸出的花纹弄得生疼,却比不过自己心里的疼痛。曜,不要不要我好不好……曜,你到底怎么了,这七年你变了么,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曜,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不要不爱我好不好,我好冷,你也抱抱我好不好。
第十四章
次日上午,楚王景曜先后招骓和苏醉进宫。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间世事本是难料,此次景曜导演的这场戏不知会怎么收场。
御花园。二月份的天气渐渐回暖,园中的花卉已经开始竞相开放,争奇斗艳,一派胜景恐怕不会输给花朝节时的市集。
“陛下……”骓内心暗笑,没有想到楚王这么快就被自己诱惑了,竟然会邀请自己来游览这御花园。
“骓,来,孤带你四处走走。”景曜盘算着苏醉应该快到了,起身要带骓一起去赏花。这次自己一定要来个一箭双雕,没有发现这三王爷的目的倒是其次的,自己一定要让苏醉直面两人的感情,让他无处可逃。
“苏将军,你来了,陛下已经在御花园等着了。”常德将苏醉带往御花园中,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陛下这次同时约上苏将军和三王爷是为什么。
苏醉不知今日景曜找自己所谓何事,自己回京城以后根本就没有职务,可以说是赋闲在家,而陛下唯一指派自己的任务便是给三王爷做向导。照昨天景曜对三王爷亲热的样子来看,怕是看上三王爷了,会让自己做向导恐怕是看中自己的武艺了,更因自己是他的伴读,与他也算是青梅竹马,是他可以信任的人,可以帮他保护好三王爷,所以他才放心把人交给自己吧。
只是苏醉随着常德进入园中,就看到令自己心碎的一幕,北疆三王爷骓正趴在景曜的怀里,景曜低着头,似乎是要亲吻他的样子。明明昨天就已经看见了他们的互动,他们的暧昧,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亲眼看到他们如此旁若无人地亲近,还是那样心如刀绞,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漫透苏醉的全身,他要握紧自己的双拳才能压制自己冲上前推开三王爷的冲动。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让他靠在你的胸膛上,为什么……
只是苏醉不知道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骓只是被花枝绊倒了,景曜不过是顺手扶了一下,而低头倒是因为听到苏醉来了才故意做给他看的。景曜暗暗想到,小醉这回你还不吃醋。可是苏醉的表现却不如景曜所想,还是那样的清冷、若无其事,好像和三王爷抱在一起的人与自己无关紧要。唯一透露苏醉情绪的是他的手,他的双拳握紧,发白,近看还能发现手上的青筋。只是景曜光顾着注意苏醉的表情,完全没有发现。玄墨的猜测算是成了现实,以苏醉爱钻牛角尖的性子,真的只会自己心伤,默默地把泪水吞回肚子里却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表示。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幕也同样入了另一个人的眼,之后的结局绝对不是任何人可以预料的。
这日淑妃冷澜倾听说楚王景曜在御花园内独自一人饮酒,就让宫女精心替自己梳洗打扮,然后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月儿前去,本想着的是,自从苏醉回来,北疆称臣后,景曜就很少来后宫宠幸妃子了,别说这北疆三王爷骓来到以后就更是如此了。自己本想趁这次花朝节先约了陛下出去的,然后借机再次得到陛下的宠爱,只是没有想到会看到陛下抱着三王爷骓的一幕,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陛下一定是看上了那个什么三王爷了,才会对后宫的女人失去兴趣的,自己才会失宠的。
回到淑澜宫,冷澜倾越想越伤心,本以为陛下冷落了自己是因为后宫其他的妃子,没有想到陛下竟然喜欢上的是一个男人。本想母凭子贵,在这后宫站稳脚跟,可是陛下不宠幸自己又怎么能得到龙子呢。都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之前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都没用让陛下蓝田种玉成功,现在来了那个三王爷,自己怕是更没机会了。想到伤心处,冷澜倾开始抹眼泪,不再压抑自己的哭声,一个人坐在窗边哭得梨花带雨。原以为自己能在朝花节的宴会上被陛下一眼看中,是因为陛下对自己有好感,这几年自己享尽陛下的宠爱,更是加深自己的信心。陛下现在没有子嗣,如果自己再怀有了龙子就可以登上后位,没想到这北疆的质子会把陛下迷得神魂颠倒,这回该怎么办。男子与男子在一起本就是天理不合的,但是那人是陛下啊,他的想法就是天理,又有谁回去质疑,而且圈养男宠本就在贵族之间风行,这下更没有人能阻止他了。
“娘娘……”宫女月儿不忍淑妃暗自垂泪,走到淑妃的身边,轻轻叫到。
“什么事?”淑妃擦去眼泪,恢复平时清高的样子,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眼泪。
“娘娘不如小小惩罚一下那人,告诉他勾引陛下是要付出代价的。”自己跟了淑妃娘娘这么久,如果她可以成为皇后,那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也会在这后宫里好过很多。淑妃要是失宠,自己以后在宫里的日子更难过了。一定不能让那个三王爷抢去陛下的宠爱,月儿暗自咬牙。
“可是……我该怎么做……”淑妃说起来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十五岁及笄就被景曜看上,进入后宫,遇事有些慌乱,也没有太多的心机,之前又被陛下当作苏醉的替身保护的很好,突然遇到这种事,一时乱了方寸,没了主意。
“娘娘,我们可以……”月儿凑到淑妃耳边说出自己的办法,不过考虑到淑妃的软心肠,只是说给他下点泻药,给他个教训,未提及这是可以要人命的剧毒。
“可是……”毕竟那人是陛下所喜欢的,而且是北疆送来的质子,如果查出是自己送的,只怕会引起两国的战争,后果不堪设想,那么自己就永远失去陛下的爱,失去夺得后位的机会了,陛下那么喜欢那人,一定会严查的。
“没事,娘娘你什么都不用想,奴婢会处理好的,你就等着奴婢的好消息吧。”月儿心想自己一定会帮助娘娘上位的,因为自己以后在宫中的日子还要靠她来庇护呢。
驿馆。
三王爷骓把玩着手中淑妃刚刚派人送来的贡茶,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管这茶是那个淑妃的还是其他人嫁祸的,自己是碰都不会碰的。自己可不是那些后宫里的笨女人,喝下这茶就真的愚蠢了。
“来人,去请苏将军,就说我请他喝茶。”之前在御花园看陛下对苏醉的态度有些奇怪啊,比他没有来的时候更亲近自己,就试他一试吧。
第十五章
驿馆。
苏醉得到三王爷骓的邀请,跟随着三王爷的随从来到驿馆内。
“三王爷好,不知今日找苏某来所为何事?”
“子非你来了啊,不是说好叫我骓么。”骓对苏醉的到来故作热情。
“是我的错,骓,不知今日可有什么地方想去的?”苏醉问道。
骓用着有些生疏的方法将茶泡好,然后递给苏醉,“这是淑妃昨日送来的贡茶,我自己学着泡了,不知味道怎么样,子非尝尝。”苏醉接过骓递给自己的茶,细细品了品,“不错,初学者这样……呃……”苏醉的话未完,突然感觉腹部一阵绞痛,“哇……”的吐出一口血,黑色的血液从苏醉的口中不断流出,这情况明显是中毒了。刺目的黑血让骓也吓了一跳,同时又在庆幸自己还好多了一个心眼,不然现在中毒吐血的可就是自己了,边想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为自己开脱罪名了。神智已经有些迷离的苏醉不解骓为什么要这么做,在驿馆给自己下毒,也太明显了吧,这可是谋杀朝廷命官的重罪,再说这是在楚国不是在北疆,曜不会放过他的。接着是一阵晕眩,苏醉便失去了知觉,倒在了骓的面前。看着倒地的苏醉,骓冷笑一声:“苏醉谁让你这么愚蠢,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活该中毒啊!”然后故作惊慌的向外面的守卫大喊:“不好了,苏将军中毒了!”
“什么?!骓下毒毒杀苏醉?好一个北疆三王爷,果然是早有预谋啊!来人,将骓关入天牢,容后孤亲自审问,摆架将军府。”景曜猛然一拍桌子,怒气显而易见,一顿话说的既怒又急,本来还想探究一下他的目的,现在,哼,不必了,敢伤害我的小醉,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匆匆来到将军府中,看着心爱之人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心中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个该死的骓大卸八块,要不是太医救治得及时,苏醉就真的离开自己了,躺在这里的便是一具没有体温的尸体了,到时自己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来,毕竟人无心不能活啊,幸好,幸好他还活着,松了口气的同时发现自己已惊出一身冷汗。景曜坐到苏醉的床边,抚上苏醉变得苍白的脸,感受着苏醉微凉的体温,因为毒药的侵蚀,苏醉的呼吸变得浅薄、细微,若有似无。景曜感到心下的愤怒和恐惧还难以平复,赶快好起来吧,我还想和你一起去看花朝节的集市呢,今年的花朝节应该属于我们两个的。
苏醉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里的,醒来时就看见景曜满脸担心地坐在自己床边。是自己的错觉吧,明明景曜那么喜欢那个三王爷,现在怎么不去查是谁陷害他,竟然来陪自己。自嘲一笑,现在如此守着自己恐怕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他的伴读吧。曜,你我之间难道就真的只剩下君臣之义了么……喉咙有些痒,又是一阵咳嗽,想停也停不下来,五脏六腑火燎般疼痛。
景曜看到苏醉咳得如此难受,刚睡醒的惺忪双眼此刻也因为咳嗽激出了一层水汽,心中更是疼痛不已,恨不得中毒的是自己,能代替苏醉躺在床上,代替他承受这痛……无奈一切只能是自己的幻想,只能上前扶起床上之人轻拍他的后背柔声道:“别急,有话慢慢说。”随即拿起桌边准备好的温水,把苏醉扶靠在自己怀里,慢慢喂着,动作是重未有过的轻柔,就怕一不小心呛到了他。别人眼里战无不胜的苏将军,在自己眼里不过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都是自己不好,没有尽到好好保护他的职责……
苏醉就着景曜的手把水喝下,毒虽然已经解了,但仍然没有什么力气,就算是现在这一点动作,也让他不得不靠在景曜怀里喘气,全然没有了昔日征战沙场的威武样子。“曜……”毒有些伤到嗓子,声音异常沙哑,说话有些辛苦,“谁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