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破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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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破重生-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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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要折在天元自己的弩机阵之下。
——天元的南征军将士们,你们怎么了?
——陈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满腔的怒火与怨愤突然激发了苏简,她站起身,怒喝一声,手中的佩刀朝着迎面而来的一枝弩箭斩去。“叮”的一声,苏简的佩刀极为精准地斩中了那枝弩箭的箭首,那枝弩箭一歪,落入水中。恰在此刻,另一支弩箭从另一侧射到,锋利的箭簇在苏简的左侧腰间划过,带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染红了苏简的半边身子。
苏简拄着自己的佩刀,喘息地半跪在筏上,她很清楚地感觉到,浑身的力气正在抽离,全身的血液正在一点一点地冷下来。死亡,此刻离她这么近。
突然苏简背心上的一处穴道被人抓住,再也无法动弹。苏简拼着仅存的一点力气问道:“如水,你做什么?”如水不答,身体自后向前一扑,整个人抱住苏简的背心和后脑的要害,两人一起倒在筏上。如水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苏简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使出了浑身解数挣扎着。可是她背心要穴被拿,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唯独口中尚能言语,苏简只能细弱地哀声呼叫:“如水,不要这样!”
听到这声呼唤,如水的身躯更紧地抱住了苏简,像一名母亲一样,蜷曲着将苏简护在怀里。苏简听到她在耳边轻轻地道:“简简莫怕,有如水在这里,莫怕啊!”
苏简一凛,立时不少昔日的回忆都涌上了心头,她根本无法分辨,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这具身体留下来的——
“小姐,男孩子的衣衫也没什么不好,如水与你一起穿,好不好?”
“小姐,阆苑小营没啥可怕的,如水陪你去,有人要是欺负我们简简,如水就打他。”
——这是深藏在记忆里,体贴入微、无所不在的如水。
“苏校尉!时辰已到,我们这不就该出发了吗?”
——这是英姿飒爽,毅然决然陪自己出征的如水。
这时“噗噗”数声,周遭一片惨烈的呼叫,而如水轻轻地叫了一声,苏简觉得两人所在的竹筏剧烈地晃动着,后颈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颈项一直流下来。苏简努力张开口,而口中哑哑的,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惟觉得双目中滚滚的泪水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简简,小姐,对不起,如水本想一直陪你……”如水的身躯动了动,似乎疼痛难忍。这时,两人的竹筏又震了震,如水更紧地搂住苏简,轻声说道:“可是眼下不能了。小姐……人生路好长,你总不能走得这样急匆匆的呀!”
“那日侯爷在祠堂立你为家主,我就想,小姐不会孤单一世,如水会一直陪着。”
“可是,如水不能再陪你了……答应如水,你以后好好地活着,不要什么都自己担着……”
苏简心中此刻就如万把钢锥在乱砍乱扎一般,她内心只怕比身上的几处皮肉之伤要痛上一万倍。她在心中一遍一遍地狂呼着如水的名字,可是口中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如水此刻口中却一直在喃喃地念着苏简的名字,是那个只有近身和至亲才知道的名字——“简简”,她仿佛是为了永远不要忘记这个名字一般,一声一声反复地念着,那一声声撞在苏简心上,清晰无比。只是那一声声的呼唤渐渐地变得微弱,直至再也不能听闻。
四周的嘈杂开始渐渐地隐去,周围开始变得明亮。苏简知道自己所在的竹筏已经来到了他们原定的目的地——野人渡的东首出口。周围有些人声,近了又远了。终于,苏简的竹筏撞到什么,停了下来。
如水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变得僵硬,苏简身上不知是谁的血迹,也一点点凝住。苏简定定的,一动也不能动,仿佛在做一场大梦一般,她静静地伏在竹筏上,半身浸在武陵江冰冷的江水中。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周遭开始昏暗下来,天色渐晚。在这寂寂无人的江边,苏简孤零零地迎来了夜幕的降临。
或者,苏简并不孤单——一个世间挚爱自己的亲人,即便死了,依然在保护着她,陪伴着她,令她无所畏惧。


第八十二章 获救

 如水舍却性命救出的苏简,此刻只是静静地俯卧在江边的竹筏之上。竹筏随着江涛拍岸而一起一伏,江畔一轮明月,皎皎地洒下些清辉来。苏简看似一动不动,实则已经积攒了好久的力气。如水的遗愿——“以后好好地活”,就为了这个,她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坚强活下去。
这时,江岸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苏简连忙屏息不动,侧耳静听。来人是樊于野,只听他对另一人说:“遍寻不至,要不待天明待大军回来一起寻找吧。再者,这么多兄弟的遗体,也都是要一一收殓的。”那人顿下了脚步,开口道:“只要有一丝希望,还是要再找找。陈去华呢,还没有回转么?”听声音却是木清寒。
樊于野恭恭敬敬地答道:“陈将军已经遣人来报,刚刚追上了‘叁’的残部,正在围剿。”
木清寒的语声中透着森森的冷意,道:“如果‘叁’的手下走脱了一人,我必饶不了陈去华。”苏简从未听过木清寒带着这样切齿的恨意说话,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樊于野也觉得有些意外,忍不住“唔”了一声。木清寒却又道:“还有韩博,你与他私交再好,也需记住——此人是手染我天元大军鲜血的刽子手。早晚有一日,要教他血债血偿。”
樊于野犹豫了片刻,恭敬答道:“是!”
木清寒道:“你先去传讯吧,我自己走走!”那樊于野应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简见是木清寒,身体稍稍动了动,想呼叫出声,可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嗓子里只有一点“嘶嘶”的气流呼出。她心中越是着急,全身四肢越是僵硬得无法动弹。只听木清寒的声音在耳边温柔地道:“别怕,越是这样就越不要强逼自己使力。”
接着苏简觉得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眼泪扑扑簌簌地便掉了下来。她知道是如水,如水虽然已经逝去,可是她死前的心愿终于达成,她用自己的性命所保护的人,现在终于脱离了危险。
木清寒将苏简从竹筏上抱起,轻轻放在岸边的长草之中,简单地为她查看了一下伤势,道:“腰伤还好,肩上那支箭还没取出,有些麻烦。你且随我回营。”他见苏简一副求恳的眼光看着自己,轻声安慰道:“不会留你的如水在此不管的,先送你回营,我自会安排。”他说着,长身欲立起,却突然俯下身来,用手掩住苏简的口,用一丝几不可闻的声音在苏简耳边说:“且再忍忍,有人过来了。”
苏简侧耳细听,却什么也听不见,不禁疑惑地转转眼珠,看了看木清寒,木清寒却是摒神静气,偶尔看一下苏简,流露些许安慰眼神。果然,过不了多久,竟真的有两个人的脚步沿江岸而来。
那两人一前一后,前者脚步匆匆,后面的却有些游移。前面的人突然停下,对后者冷冷地说道:“韩校尉,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您老不用送这么远吧!”后面那人长叹一口气,道:“野人渡一役,我已是众矢之的,贵使一走,我只怕连保命的能耐都没有了。”
苏简听得浑身一震,目光看向木清寒,木清寒双眸炯炯,也正看向她,却极缓极缓地摇了摇头。
先开口的那人却“诘”地一声笑,说:“天下还有谁有你韩校尉这份能耐,如今靠上了五王殿下这棵大树,只消回到天京,换个身份,有谁会知道你南征路上做过什么?”
韩博闻言大喜,道:“那贵使的意思是,我可以与贵使一起回京了?”
那人却道:“我奉劝一句,五王殿下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您还是留下来先确认一下苏家那个小的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吧。”
苏简听了大惊,接着又是一阵恐惧涌上了心头。木清寒神色不变,可是眼神却凌厉起来。
韩博道:“白日里我亲见她带的一千人被弩机阵射得一个不剩。后来水势稍缓,庾校尉与木先生硬是带人将野人渡内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一个生还的都没有发现。五王殿下是一定要见到那小子的尸首么?”
那人道:“那倒不必,日后你报个确定的消息过来,自然能够在殿下面前大大地争脸。”
韩博又追问道:“五王殿下究竟为什么一定要置苏简于死地呢?”苏简心中暗道,问得好。
那人却道:“韩校尉,揣测殿下的心思,恐怕不是你我可以做到的吧!”他顿了顿又道:“如今苏老元帅在东线打得顺风顺水,除去了个卢昭简直就是帮了他一样。我只是瞎猜,如果姓苏的小子没能够活下来,你说苏家会不跟陈去华反目成仇么?到那时,陈去华如何能拒绝殿下的荫庇呢?”
韩博听了,恍然大悟地“唔”了一声,道:“五王殿下真是好筹谋,而贵使真是好心思呀!”两人相对大笑一阵。那人道:“如此,韩校尉,且先与你别过了。待到天京,在五王殿下面前,您可千万要记得提携小的啊!”
两人就此别过。而韩博在月色下四下打量,知道这里还有不少天元南征军将士陈尸于此,一时觉得阴风惨惨,尽向自己袭来,一时不敢多停留,拔腿就走。苏木二人又等了良久,才敢确定四下无人,木清寒双臂将苏简托了起来,沿着江岸疾奔起来。
苏简在木清寒怀中,心神一松,立时再也支持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左肩一阵剧痛,“啊——”的一声,从昏昏沉沉中醒来,见已经置身在一处营帐之中。霍先生背着身,正在药箱前忙碌着什么,手边还放着一枝染满鲜血的弩箭。
苏简一时间疼得整张脸都在抽搐,不仅是左肩,还有腰上的伤口,虽说已经包扎,但是那里的伤口太长,苏简只要稍稍一动,就会感觉到一阵热辣辣的疼痛。
似霜脸上像是挂了一层冰霜似的,来到苏简面前,手上拿了止血的棉布为苏简的左肩包扎。苏简轻声唤了一声,“苏双——”似霜听她这么唤了一声,冷冷地瞥了一眼,手上力道加重,苏简“呀”的一声叫了出来。霍先生闻声转了过来,略看了看苏简道:“醒了就好,箭簇就在肩骨上刮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再静养两天便是。我且先去报知陈将军去。”说着,一掀帘幕,径自出去了。
苏简口中丝丝地抽着冷气,她对似霜这般没来由的无明之火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又怯怯地叫了一声,“似霜——”
似霜眼圈一红,手上的动作停下,冷冷地说:“苏校尉,您是贵人,我们姐妹原不配服侍您。眼下似霜只求您帮忙给说一声,让似霜回天京吧!”
苏简惊道:“这是怎么了?”说着,伸了还能动弹的右手,试着去抓似霜的袖子。似霜略略一闪,苏简便抓了个空,急道:“似霜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似霜别过脸去,“您且说说看,二夫人所赠的那一副宝甲,如果苏校尉您自己穿着,如水姐姐会死么?”似霜说得气愤无比,话语中都走了音,一行泪水顺着她如玉的面颊就坠落下来。
”可是您偏偏要拿去做什么人情。庾校尉那里一点事都没有,可是姐姐……如水姐姐……”似霜说着,伸手抹去了面上的泪珠,冷冷地道:“如水身上一共中了十一箭,有四五箭都是中在要害。苏校尉你自己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您可是练过金钟罩还是铁布衫?哦,苏校尉,我原是不知道,您的横练功夫真是练得到家,简直是刀枪不入啊!”
似霜这几句夹枪带棒的一说出口,苏简心上如同被大锤撞击一般,耳边似响了一声闷雷,她真的未曾想到,如果自己不把那件贴身软甲送与庾信,那么在野人渡洞中,重弩来袭之际,她不仅可以自己躲过一劫,连带可以反过来保护如水不受伤害。可是如今,如水已经为救自己的性命而惨死,她临终之前所说的话此刻言犹在耳——“如水一直想陪着你,可是眼下不能了……”
苏简抬起右手捂住口,似霜听到她将一声痛苦的哭声生生闷在自己袖中,似霜眼中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掉落下来。她见苏简这般难受,不忍心再说什么重话,回身掀开帐幕,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苏简心情激荡,哑哑地望着帐顶呆了半晌,忍着疼痛坐了起来,挪到帐口,一掀帐幕,却见庾信苍白着一张脸,立在帐外。
苏简没有迁怒庾信的想法,只怕此刻她恨自己更多一些。可是,她见了庾信依然心中难受万分,耳中听着庾信开口道:“简简,如水的事,我很难过。”她突然异常粗暴地开口:“难过?谢谢你的难过!让我告诉你我简直痛彻心扉好不好!”
庾信睁圆了双眼,仿佛他从未认识眼前这个苏简一般。是的,苏简此刻脾性之暴烈,心性之刚硬,只怕她自己也从来没经历过。苏简突然转身,登登登地回到帐中,拿了什么东西,又登登登地直冲出帐,径直朝陈去华的大帐走去。
震惊之余,庾信更是担心苏简的伤势,急忙跟在苏简身后进帐,却见苏简径直朝着陈去华走去,将那枝从她自己肩上起下来的沾满鲜血的弩箭朝陈去华身前的案桌上一扎,寒声说道:“陈将军,我只问你一句话,我那一千人,究竟是谁下令射杀的。”
那柄染着鲜血的羽箭,深深扎入陈去华身前的案桌上,带着天元标记的羽尾兀自微微地摇曳着。


第八十三章 离营

 苏简进入陈去华的大帐之时,陈去华正在与一众将士议事。一众校尉与副尉都在帐中,见到苏简进来,除了有伤在身的李三扬,众人都纷纷站起来。
陈去华见苏简将那枝带血的弩箭扎在案上,一时间眼神也透出黯然。他沉默片刻,从案前起身,走到苏简身侧。突然,陈去华双膝朝地面一叩,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深深地向着那枝羽箭所在的方向叩下头去。众将默然无声,也纷纷走到大帐中央,随着陈去华一道,向着那枝弩箭叩首。
三首一叩,陈去华抬起身子,道:“三叩首,为野人渡一役中枉死的天元军战士,愿你们英灵永在,浩气长存!”说着,他又侧了侧身,竟又向着苏简叩下头去,苏简侧身避过,分明看到陈去华身后的将士们一脸的惊愕。苏简冲口而出:“对不起陈将军,我还活着,经不起您这样大礼!”
然而陈去华却依旧伏身道:“苏校尉,对不起。当日以弩机阵攻击野人渡东首,是我亲自下的命令。”
苏简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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