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突然捂住了眼睛,哽咽道,“皆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太子是衡儿所出的事情告诉她,她一直想要一个孩子,但是皇上宠幸衡哥儿,根本就不曾宠幸过她。她从小就心高气傲,她就是太心高气傲了。”
季大人恶狠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是道,“皇上未必不知道贤妃下手的缘由。”
说完,他就走了。
当晚,四姨娘就自己吞了金,肚子疼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死了。因季府在围禁之中,故而四姨娘只是草草地用了口薄棺材,随便拉出去葬了。
出了这事,季大人整日在前院书房里,没过几日,却是又像是老了几岁。
266、第六十二章
又过了几日,皇帝前来了季府。
朝廷很多人关注着季府的状况,这次贤妃谋害太子,被处死乃是罪有应得,本季府也该获大罪,但皇帝说季府并不知道贤妃的所作所为,故而只是给季府判了个教养不力的罪责,将季大人的官位给拔了,让他在家被围禁着养老。
因此,不少季家的对立势力就蠢蠢欲动,而想帮着季家说话的,却是不好对皇帝求情。
现在皇帝亲临季府,不少关注季府的权贵之家自然就得到了消息,只是等着看皇帝最后会如何处置季府。
不过有些眼色的,就觉得最后恐怕只是不了了之罢了,毕竟皇帝对季衡的在乎和情意还在那里呢。
最关注季府情形的,除了季氏一族和季家的亲族外,恐怕就是林家了。
季府才刚给林家下了定礼,因林襄已经死了,以免她魂魄不安,本准备越快将婚礼举办了越好,没想到季府就遇到这件祸事,婚期就只能无限期地推迟了。
不过既然已经下了定礼,林襄也就算是季衡的未婚妻了,季衡一直没把林襄的骨灰坛还给林家去,林家也一直没好意思要,现在看季家获罪,林家自然那就很是着急了。
皇帝到了季府,因完全没让通报季府之人,故而皇帝到了季衡所在的中正院,季大人和许氏才知道皇帝驾临了,但等他们赶到中正院,皇帝的亲卫已经将中正院守了起来,季大人和许氏想要进去也被拦住了。
这段时日,天气已经很冷了,季衡坐在暖阁里看书整理资料,每日里早睡早起,生活十分规律,虽然算是戴罪之身,但是身上脸上居然还养回了几分肉,气色也好了很多。
整个院子都被控制住了,再说,卞武和郎商都是皇帝派来的人,自然还会要向着皇帝的,也便没有进来向季衡通报。
皇帝进了暖阁,暖阁里没有烧地龙,只是放了一个暖火炉,暖火炉里的火不算旺,上面还架了一个铁架子炉子,又放了个锅,里面不知道炖着什么,还带着甜香,因有这甜香,房里连熏香便也没有熏了。
皇帝心想自己那般想他,他的姐姐又谋害他的儿子,他在家里居然还过得这般优哉游哉。
皇帝又看到了暖阁另一边放着的骨灰坛子,以及旁边的牌位,牌位上写的是“先室林氏闺名襄生西之莲位”,上面此时没有供奉香烛,而是供奉着大朵的菊花,又有几只漂亮的果子。
皇帝看着那骨灰坛子,又看了看那牌位,便明白了。
只是他竟然是一直不知林家的长女已经过世了,而竟然京中也无人知道,此时才知道,他十分诧异,然后责怪起去调查林家和季家结亲的那位侍卫来。
虽然他现在已经明白了林家的长女竟然已经死了,但是他还是很不高兴她的骨灰坛子竟然在季衡的暖阁里,而且还摆着牌位,显然季衡每天都看得到她。
皇帝走到了季衡所在的榻边去,不请自己就在榻上另一边坐下了。
榻上朝里的地方全堆着书,一本叠一本,堆了老高,而榻上小桌上则是摆着季衡的书写工具,季衡盘腿坐着,正在边看边写,等他腿麻了换一个姿势时,他才抬起头来,于是看到了盯着他的皇帝,季衡下了一大跳,然后就蹙了眉,嘴里却说道,“皇上,微臣没有前往迎接,微臣的罪过。”
皇帝直接伸手拿了他在写的那几张纸在手里看起来,发现是关于发展东南农业和手工业的书,其中有些词皇帝初时还有些迷糊,多看了两眼便也就明白了。皇帝放下手里的纸张,季衡要伸手将纸张拿过去,他就伸手按住了季衡的手,然后直接将他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又直勾勾看着季衡,颇有些心疼地道,“你就不能歇一歇吗。”
季衡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皇帝正要着恼的时候,他突然“哎”了一声,从榻上下去了,穿上棉拖鞋,亲自去看暖火炉上面煮着的东西。
皇帝看他揭开盖子,扑鼻的甜香十分浓郁,皇帝不由问,“这是什么。”
季衡道,“母亲做好的水果甜汤,放在这里直接放冷了,我要是不喝,恐怕母亲又要生气,就只好让人拿了这个锅来,我放在暖炉上热着,要喝的时候就喝。”
皇帝道,“那朕也喝一碗吧。”
季衡便应了一声,真的从一边的柜子上拿了许氏放在这里的碗和勺子,给皇帝舀了一碗递给他,皇帝接到手里,看里面是桂圆桂花,甚至还有苹果枣子银耳等,闻着倒是十分香甜,他用勺子舀着喝了一口,就点头,“味道不错。”
却看季衡已经回到对面去坐下了,不由道,“你不喝吗。”
季衡笑了一下,道,“母亲只送了一只碗来,你让我端着那锅喝吗。”
皇帝看了看季衡拿碗那柜子,发现果真没有碗了,于是他就直接舀了一勺子甜汤,吹凉了就喂到季衡的唇边去,“那咱们两喝吧。”
季衡赶紧把头偏开了,“皇上自己喝吧。”
皇帝追着要喂他,把季衡惹得都要恼怒了他才讪讪把勺子和碗收回去,然后把碗也放下了,道,“还在和朕怄气是不是。”
季衡看了他一眼,“皇上说哪里话,家姊谋害太子殿下,季家本也是罪责难逃,皇上这般处置季府,已经是对季府十分宽容了。季府只有感恩的,没有气恼的。”
皇帝憋了一口气道,“你知道朕不是问这件事。”
季衡目光幽深地看着他,“那皇上还能问哪件事。”
皇帝抿了一下唇,“你知道。关于你那表哥的事情。朕的确是悔了,君卿,朕真的悔了,但是人已经死了,你就准备永远这般对朕吗。”
季衡将脸转开了,去看那镶了两小块玻璃,透光很好的窗户,从玻璃看出去,外面是落光了叶子的树,树枝光秃秃地刺向天空。
季衡的心也像外面那树一样,总觉得无法再枝繁叶茂了一样,就是那么又空又冷。
季衡摇了摇头,“不要说了,皇上。”
皇帝皱着眉,“君卿,朕求你了,你想怎么样都行,先前对付许家,乃是因为许家同王启同倭寇皆有来往,卖船卖粮卖药给他们,这是证据确凿的,后来许达川在嵛山岛一战上立了功,朕已经下旨许家将功折罪,不予追究了。许家同徐家勾结,在广州盘踞这么多年,且有着纵横南海的船队,还勾结倭寇海贼,你认为许家是无罪的吗。”
季衡看着皇帝,说道,“我知道皇上所做没有错,只是我心里难过,即使我知道你那般做没有错,但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所以,就这样吧,皇上。”
皇帝一巴掌拍在炕上小桌上,“怎么能就这样。”
季衡垂下眼睫道,“那皇上想怎么样?”
皇帝愤怒又悲伤地说,“你说过生老病死,皆会陪着朕一生,不让朕做孤家寡人,你说还会为朕生儿育女,还说会生很多,这些都是在菩萨面前说的,难道你都忘了,还是你在菩萨面前撒谎。”
季衡怔怔抬眼看他,当时那话的确是发自内心,只因感情而起,但是现在却有了理智,季衡道,“就当我是在撒谎。”
皇帝气得要跳脚,但只能瞪大眼睛瞪着季衡,他伸手一指那边的骨灰坛和牌位,道,“你看看你,你一出宫来就要和人成婚,麒儿在宫里每日想你哭闹得嗓子都哑了,你也不管。朕做错了事,也是朕承担,你难道也要完全不管麒儿了吗。你的亲生姐姐,对麒儿下毒,在朕跟前口出恶言,说要看着麒儿全身溃烂而死,这多歹毒的心肠,你也完全没有将这件事往心里去是不是,你不担心麒儿吗。”
季衡怔怔不言,皇帝直接到了季衡的身边去,在他的旁边跪了下来,“君卿,就原谅了朕吧。朕求你了,朕定然在别的方面对许家做出补偿。”
季衡想要避开脸,皇帝这下是真的伤心了,“看来在你的心里,许七的确是比朕更重要。你为了他,以前在朕跟前什么都能答应,现在他死了,你就恨上朕了,你要为了他,把朕和儿子都不当回事是不是。”
看季衡似乎是无动于衷,皇帝就满腔怒火,又哀声说道,“你不知道,前阵子,朕听闻你要和林家结亲,娶林家的长女,朕心里有多难过,朕除了你除了麒儿,又有什么亲人,朕从来就是孤家寡人,没有谁可以真正相信和放心,想到你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你会有妻有子,你再不和朕好了,也要将麒儿抛下,朕真的觉得熬不住。”
皇帝说得哽咽了起来,季衡知道这是他的苦肉计,但是还是忍不住会心软,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感觉心里有颗大石狠狠压着,让他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只好伸手搂住了皇帝,低声道,“我没有那般狠心。”
皇帝于是更加示弱,“别扔下朕和麒儿不管。”
季衡叹了一声,心想皇帝这话到底是从何说起,他看皇帝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好捧着他的脸,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皇帝这时候虽然还是一副示弱的模样,眼里却有了光,他眸光又温柔又深情还带着可怜和委屈,马上打蛇随棍上,抱住了季衡,在他的唇上回吻了一下,季衡要推开他,他就赶紧将他搂紧,狠狠亲了上去,季衡这下有点恼怒地要推他了,却被皇帝就势就压在了榻上,在他的唇上脸上胡乱亲起来,季衡张嘴要说话骂他,马上就被他堵住了嘴。
皇帝虽然又是恼怒又是可怜,面上也装成个怨妇和小白兔的结合体,但是等将季衡压倒了,别的思绪就抛诸了脑后,只剩下了一颗狼子野心,而且还是饿狼,季衡之后想要反抗也是不能了。
房间里因为烧了暖炉,倒也不是很冷,皇帝对季衡又亲又啃,季衡只剩下了喘气和怒瞪的力气,皇帝却在他身上又摸又揉,甚至拉下了他的裤子,在榻上那逼仄的空间里,硬是将季衡拢到了自己怀里,和他成就了一番好事。
边动他还边说,“你在菩萨面前说要和朕好的,这事不能不算数。不然要被菩萨惩罚。”
267、第六十三章
季衡被皇帝好一顿揉搓,因为姿势别扭,只觉得腰酸腿软,没想到皇帝得逞一次了还不放过他,季衡这下就真的恼了,要从皇帝身上爬起来,因和皇帝推攘,直接从榻上摔在了地上,这下季衡被摔懵了,头晕眼花,皇帝则被吓懵了,一提裤子,赶紧从榻上跳下去将季衡抱了起来。
季衡揉着披头散发的脑袋,又皱眉去够裤子,皇帝这时候自然也不好犯浑了,赶紧替他把裤子穿好,又为他整理衣裳,然后还帮季衡把头发拢在一处,又轻柔地为他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
季衡在家里并不愿意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头发又多又滑,非梳得很紧才能束住,总是扯着头皮疼,所以自己一个人在书房暖阁里,也就只是用发带简单束在一起披在背上罢了,刚才被皇帝不知怎么把发带扯了,头发披了满肩满背,季衡一边整理头发寻找发带,伸手就又不耐烦地推了推皇帝,嘴里嘟囔道,“真是只知道这种事。”
皇帝从自己屁股底下把季衡那根发带拿了出来,然后给季衡束头发,嘴里却很是委屈,“没有见别的帝王如朕一般过得清苦的,朕从没有过过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日子,倒是被你说成了只知床笫之欢的昏君了。”
季衡抬头瞥了他一眼,“那你去试试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日子不就成了。”
皇帝赶紧讨好地笑,又在季衡的耳朵上亲了亲,“那还不得被你嫌弃死,再说,你可受不住朕那般折腾。”
季衡被他说得脸红,到底也没有再说别的,以免被皇帝一个劲粘着,只好下了榻站起身来将衣裳整理好,说道,“这几日麒儿怎么样?”
说起儿子,皇帝就一个劲地装可怜,把杨麒儿说成了一个没有季衡就吃饭饭不香,喝水塞牙缝,玩乐无人陪,睡觉睡不好,总是往殿门口跑去苦等的留守儿童了,还强调道,“他总是走到麒麟殿大殿门口去张望,能够在那里站老半天,乳母抱他他也不动,问他在做什么,他就唤阿父,晚上睡觉也总是要先坐在床上发呆,看实在等不到你了,他才愿意趴下去睡觉。”
季衡也不知道皇帝这话里有没有夸张的成分,在他所想,孩子能有什么记忆力呢,自己只要稍稍狠点心离开一阵,他也就把自己忘记了。
虽然这般想,季衡心里还是十分难受,也并不接皇帝的话。
他总算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了,又看向皇帝道,“皇上,您也收拾收拾吧。”
皇帝穿着常服长袍,蓝色刻丝团龙圆领袍,自然已经有些皱了,季衡还是爱面子,怕人看出皇帝和自己的荒唐,赶紧为他将长袍抚平一些,这时候,皇帝又伸手将季衡搂住了,低声道,“夫妻之间不能种下隔阂,朕也不想和你之间有芥蒂,君卿,咱们就算揭过了许七的事情,在别的事情上补偿许家,好吗?”
季衡虽然心里难过,但是这件事,还能怎么办?
季衡叹道,“皇上能够记得许达川立过功,也是对许家的恩德了。”
皇帝赶紧说,“朕会记得的。”
说到这里,皇帝便得寸进尺指着一边林襄的骨灰坛子和牌位说道,“君卿,林家的长女已经过世了吗,你为何要和她成婚。你之前在朕跟前也提也没提。”
季衡刚才被皇帝一通折腾得脑子发昏,此时被皇帝一提醒才醒悟过来林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