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谷主既是上了她的擂台又将她击败,如此”他略显犹豫的启齿,“那孩子性倔,恐怕不会放弃,我既收她
为义女,也算是跟我们沾上了关系,你素与谷主交好,不知……”
说到这里,席傲天真的是有些说不下去了,刚刚听得丫头所说,那血谷谷主与她是朋友之交,照以前他对丫头的关心
来看,恐怕关系非常,而且听丫头语气,那谷主恐怕也对青青极为不喜,他这样逼着自己的女儿做着她不喜的事却是
为着还他的一个早年之恩,这叫他如何开口?
席心缈岂会不明白那一脸犹豫不决的老人的心思,啖着一口茶然后悠悠的放在桌面上,“当”的一声,不轻不重,
却足够叫席傲天心里一惊。
他忽的觉得他今天说了最不该说的话,丫头什么都好,但是发起脾气来连他也要忍不住胆寒。说起来也奇怪,一个父
亲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存着莫名的惧怕,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席心缈淡淡瞥了老人一眼,微掀嘴角,仿佛来自冰山上的冰魄,“好啊。”
“丫头你”这下换席傲天震惊了,他只是试探性的一说,她居然答应的如此爽快,是有猫腻还是……?
将他的狐疑看在眼里,席心缈弯起眉眼,只是她的双眸却是全无笑意,
“雷家堡上上下下一共三百一十五口,加上住在这里的两口,总共是三百一十七口,念在雷家是你的恩人的份上,我
想就劳烦你替他们准备这几百口棺材了。”她说的很慢,慵懒中透着阴森的危险,混不在意的无谓,“哦,对了。”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是多准备几个吧,雷家的祸是席府起得头,估计也是逃不过去。”
“你、你这是何意?!”席傲天霍然起身,瞪着席心缈的眼里有着不可置信。
“血谷寒氏,你以为是什么?”一声冷哼,似在嘲笑他的无知。
抬起眼睑瞅着来人,她冷然的提醒,却叫席傲天浑身一震,身体紧绷了许久却是抽去全部力气般的颓然跌坐在座椅上
。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他是尊贵非凡的血谷一族啊!就连国主都不能得罪的角色他怎么能妄想靠丫头的一句劝解就顺
了他们的意?
一声令下,天下莫敢不从的血谷什么时候看过别人的脸色?
犯血谷者,虽远必诛。他怎么糊涂到了如此地步?那年的上官家族灭口一案先皇一直没有追究,现在他居然打上了血
谷的主意,难保一次血洗再次上演啊!若真的惹怒了他,那将是怎样的一番浩劫?
看着仰头不停喘息,紧闭双眼的老人,席心缈眸中凝着一股深寒,语气轻嘲道:“老头,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堂
堂血谷,我自认没有他那份势力,”眸光流转,想起了那日的一幕,那个男子的残虐狠绝的宣誓,她抿起了唇,“若
你不想日后万劫不复的话,这些话就此作罢。”
席心缈忽的没了兴致,起身,行至门口时,“我只想你明白一件事,置于雷青青,只是你的义女,仅此而已。”
言罢,再无留恋的离开。
冷风灌进,叫人清醒。
席傲天紧锁眉头,她的话还犹言在耳,溢出一声苦笑,这个丫头还真是冷血的彻底。桥归桥,路归路,就算是他认得
义女,她也无视了彻底,直接当外人看待。
反倒是他夹在里面里外不是人了。哎,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屋内,那株墨兰开的正好……
京城街道
虽是严冬,街上的摊位却是照旧不误的摆设在街道两侧,无论在哪里,为着生计,总归是要冒着严寒赚取一些家用的
,不然这冬,可要难过了。
街道上,身披火红大氅的身影及其的夺人眼球,女子面艳如桃,秀眉英挺,隐隐中透着豪气与飒爽。脚下的火红棉靴
倒是与大氅配的极好,手执长鞭,宛若定制一般般配,俨然一个身穿骑装的英气女豪杰。
她的身边紧跟着一个丫头,头梳双髻,扎垂肩的紫色绣花丝帕,身穿紫锻滚毛小袄,腰系紫花丝面棉裙。
不消说,正是雷青青主仆二人。
此时雷青青心情大好,拉着云儿便出去逛街散心了。眉宇间散发着女儿家的青春与活力,这一刻,倒显得与人无害。
可惜,大小姐的脾气实在是比那天气还要变幻莫测。
“小姐,外头风雪大,不如先到客栈里歇歇脚?”云儿蹬着脚双手捂嘴哈着气,吐出白蒙蒙的热气。
“也好。”雷青青倒不觉得冷,只是逛了这么久有些乏了,身一转,带头便进了一家客栈。
头戴毡帽的店小二立马迎上去,送给了雷青青一个热情的大大笑脸,“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小店提供各种服务……
”
雷青青不耐烦的甩甩手,“休得聒噪,本小姐累了,找个雅间上几盘小菜。”
“好嘞!小姐请随我来。”说着身一弯做了个请的姿势,便领着他们上楼。
二楼房间都是各自独立,用竹帘遮掩,人在里面,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却是多了一道屏障,倒也别有一番风韵。
雷青青虽店小二上了楼,拐角处却被云儿一扯。
“怎么啦?”雷青青扭头看着云儿,狐疑道。
“小姐,您看那里,好像是姑爷。”云儿示意雷青青向那最角落边地房间。
虽是隔着竹帘,可雷青青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早就刻在心里的那个人。
连着身体也不可遏制的微颤起来。朝思暮想的人如今就在自己的眼前,这怎么不令人激动?
一旁的店小二看着主仆,感觉莫名其妙,抓抓后脑,不知道要不要插句话。
“你先下去。”
得令,店小二回一个专业的笑脸退下了。
云儿扶着雷青青,自是也感受到了她的颤抖,亦是有些激动的开口,“小姐,我们要不要”
话没有说完,却是雅阁内的男子率先拂开竹帘出去了。跟着出来的还有一个蓝衣男子,一个长着娃娃脸的阴冷男子。
雷青青怔住了,她该怎样描述眼前这个男子的绝代风华?气质冷若清莲,通身尊华卓然。外披及地如雪长袍,肩头的
貂头坎肩围绕在他的脖边,乖顺安然,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冷然的注视着她,任她彷徨,任她无
措,如陌路人般隔绝的彻底。
他就像是君临天下的尊主般高高的睥睨着脚下的一切生物,似能将人凌迟粉碎的蓝眸中通透,却又带着让人心寒的淡
漠。
水冽寒好像没有看到雷青青她们,倒是枫雪冷冷的觑了一眼,眸光过处,冷然一片,却是跟着自家的主子从另一边下
楼去了。
“姑爷!”眼看着水冽寒他们就要离去,云儿干脆一咬牙,轻呼了出声。
她这一叫,震住的人可就不止水冽寒他们了,连雷青青此刻也是被云儿这一声“姑爷”叫的心房一缩。
她忽的有些紧张起来,咬紧下唇紧紧盯着那个背影,他会不会不高兴?
水冽寒只是微微一顿,便宛若无事的继续朝楼下走去。
只是后头的枫雪微微皱了眉,刚刚那一声,分明是朝着主人叫的,这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廉耻二字怎写?如不是主
公心情不好他不敢出手,她还真以为她有命活到现在?他虽不知道主子与小姐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不快,但是从他知道
席老将军收她为义女开始,他就觉得她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姑爷!小姐千里迢迢来寻你,您就这样不待见她?”云儿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的,冲着水冽寒即将离去的背影又是
一吼,声调上扬了几分。那神情,分明是指责水冽寒的不近人情。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压迫起来,本是愤愤不平的云儿一下子收了声,众人只觉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再回神来
,却是云儿不知何时被踢了出去,整个人如抛物线般被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就如风中落
叶,哆哆嗦嗦,面色苍白。
“云儿!”雷青青飞奔至她旁边,一脸悲愤的直指着那个冷情男子,水光闪烁:“你为何要出如此重的手!她有说错
什么吗!”
第十一章 都是傻子
楼上楼下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静窒,这一瞬形成的窒默叫人呼吸困难。不是来自那个一脸控诉的女子,而是那个一身貂袍的长身玉立的如寒冰般的男子。
他还是保持着背对的姿势,可是任谁都不敢在场喧哗。各个屏住了呼吸,感受着这骤然下降的温度。外面是寒冬腊月,他们倒觉得里屋更是凌寒三分。
直觉的,他们都觉得这个热闹不能看。
雷青青揽着倒地的云儿的上身,让她靠在她的怀里,而她,却是满含悲愤的怒视着那个男子,从一开始,他就这样无动于衷的漠视着,虽不是他出的手,可是他也并没有阻止手下的出手。
“小姐,云儿不—不碍事”云儿吃力的覆上雷青青微颤的手,轻拍以示安慰。
可是雷青青此刻全然被漫天的怒火占据,她明白,她什么都明白,可她就是不甘心呐!
云儿的安抚不能浇熄心中的不忿,却是将那隐晦的妒意不可遏制的引发了出来。
“为什么?!”
雷青青的怒吼没有引起对面人的丝毫反应,只是枫雪眸中闪烁的危险愈加明显。
一个女子失控的厉吼,一个男子的漠然相对,甚至无视。谁在乎?谁心伤?
“客官。您要的煎饺打包好了。”
店小二壮着胆子上楼将手中的纸袋递过去,有些尴尬的打断了那令人窒息的僵局。
“醋有加辣吗?”
什么叫忽如一夜春风来的风姿?那一番流云旷缈姿韵果真是如清风般拂过每个角落,叫千树万树梨花竞相开放。
水冽寒的嗓音有着隔世的迷离低沉,仿佛来自千里之外,那一身淡冷若莲的清雅气度就在他开口的瞬间仿佛一下子挣脱了束缚般层层铺展开来,原是仙人!
“加了,一份加辣,一份不加辣,煎饺微焦,不可糊,不可嫩。”
小二似乎极是熟悉的说着,这样的话他每个几天就会重复一次,因为,这位气度不凡的公子每隔几天就会来这里,来时就静静的坐在雅间,一呆就是好一会儿。
有时叫一盘煎饺,离去时也总会打包一份煎饺,每次他都会像这样的问一次。
他只当是这位公子真的是喜欢吃这煎饺,一个小小的煎饺能得这样一个绝世的人儿青睐着也是福气呢!
雷青青怔怔的看着水冽寒像是平常百姓般与小二询问着,仍是淡漠的表情下她能觉察出那份隐藏的深深柔意,心中忽的一滞,难受。
抓着红鞭的手咯咯作响,银牙紧咬,眼中的黑气愈聚愈烈。
“啪!”一声断裂的脆响。
四下俱静。
众人神色皆变,视线却是无法从那散落一地的煎饺移去。
看着那如神般澄澈淡远的男子的眉头几不可见的一蹙,雷青青明眸中隐现一丝得意,报复的快感,令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张扬的有些刺眼。
终于是有反应了吗?
“你!”枫雪刚想出声,却被水冽寒的一个眼神猛的一惊,躬身退在一旁不再发话。
“怎么,生气了?原来你也会生气么?”雷青青早已起身挡在云儿面前,微扬着下巴,挑衅。
心里的颤抖酸凉,仅她知晓。
她笑的肆无忌惮,可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涩?因为眼泪都流进了心里……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在她面前我可不记得你是个哑巴!”
“闭嘴。”如果刚刚的表情是几不可见的,那么现在的水冽寒终于是有了较为明显的不悦。
“为什么闭嘴!”雷青青忽的激动起来,她连吼带叫的那么久他都没有回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她,可只是提了一下那个女人,他就那样情不自禁了吗!
雷青青,你是有多失败?!
“你不让我提,我偏要提,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就长得比我漂亮点吗?你上了我的擂台,打赢了我,却是跟她离开,撇我而去,你知不知道我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她的眼里没有你,而你,却像是个小丑般跟在她身边,她可有一丁点的回应?你是我的夫啊!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多月来的积压不满通通在今日宣泄而出,这一刻,她终于阻止不了决堤的泪水,雨打芭蕉,泪湿梨花,点点是痛,滴滴是殇,落地的是混着晶莹的血红。
眼前人可怜惜?
“提她,你配?”水冽寒收拢了刚刚拂开的手臂,仿佛方才将雷青青击的吐血的那一阵无形气流不是他发出的一样。轻松,自然,决绝的随意……
无情是专情,伤害是维护,只是,她不是她,如此简单而已。
水冽寒的声调依旧没有丝毫起伏,冷眼视去,冻结一切,其中的警示不言而喻。
不杀,不是不敢,而是不舍,不是为她,却是为不领情的绝情女子。
“我不配?”一声冷笑,眸眼里已全然是讥讽,全不在意的狠狠抹去嘴角的鲜红,“那谁配?那个女人就配了?她凭什么?水冽寒,我才是你的妻,我才是与你共度一生、站在你身边的女人!是我,是我啊!”
没有礼仪,不顾伦理的歇斯底里,脸上因为激动显得赤红,吼完后,她便是喘息,仿佛这话,使尽了她仅有的力量。
水冽寒唇角微沉,深深盯着面前那个不顾礼仪章法的女子,此刻的她,像个疯子。是的,疯子。蓝眸下的幽深泛起一丝涟漪,鬼魅,危险。
“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竟能耐心的站在这里,或许是因为她那与他一样傻傻的执着?
“什么‘我们’!我跟你才是‘我们’!是她抢了你,是她让我失去了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啊!”她像是受了刺激般激动起来,不能接受他的排斥。
她不能容忍的跑去想要拽住他,质问他为何如此绝情,却被他轻轻一拂跌落在地,连衣角,也不曾沾染分毫。
“从来没有拥有过,谈何失去?”
他的眸光深弥却冷冽无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狼狈样子,如天神般。
淡淡的话,带着轻嗤,却足以将她刺伤,体无完肤。
浑身一震,由脚底寒至头顶的凉意灌透全身,没有遮掩的地方,血粼粼的难堪,浇的她措手不及。
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认他为夫,现在,竟是成了他口中的卑微的笑柄了么?置身事外的他,看着她可笑的自导自演,嘲笑她的无知与幼稚,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么?
天地间仿佛仅剩她一人,周身暗黑弥漫,何处是岸?
没有听见云儿的哭喊,没有看见他转身离去的身影,全世界,一下子暗了,静了……
客栈外,大街上。
“主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