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炽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韩羽受宠若惊,不免狐疑,可朱炽长不大的样子又误导韩羽,让他以为朱炽还是小孩性情,注意力被转移就忘记不愉快的事。韩羽燃起希望和喜悦,跟着朱炽进了王府大门。
设宴招待是朱炽说给外人听得,也为把韩羽弄进来。回到院内反而让朱炽有了灵感。这时间已经接近用晚膳,他跟徐忠嘀咕几句,徐忠下去准备。韩羽不能跟近,但他耳力好能听见朱炽让人把他带到诗境斋外,闲置的小院休息,晚宴设在那里。朱炽累了,先去休息。
韩羽对王府地形还有记忆,知道那里是仆人房。因为独门独院,所以能住在这里的人也算特别。可他现在的身份是将军,无论如何也不该让他到下人房歇脚,韩羽忧恐,朱炽对他的赏识是假,就不知还会如何刁难他。韩羽已经听清朱炽的交代,再问太监也不可能有新的收获,只好耐心的等待晚宴。
屋中设施简单,虽然常年没人居住,但定时都有人打扫,灰尘并不厚,可他想落座,还是要自己动手掸去浮尘。韩羽从晨昏等到天黑,在等就到夜宵的时间。韩羽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不知朱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反复琢磨他听到的话,朱炽是让他在屋中休息并设晚宴款待。事情没明朗前,他不敢轻举妄动。好不容易韩羽听到院外有大群人接近的声音,心被悬起,不久就看到朱炽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来,即安心,又忐忑。韩羽立刻出房门跪地迎接。
“起来吧。”朱炽进了屋。韩羽起身跟进,余光扫了一眼门外,那浩浩荡荡一队人正在院子里布置餐桌。桌子是从别处抬来的,几张拼在一起,上面不断被放上各样山珍海味,估计得够十几个人吃。皇家人吃饭向来铺张,不足为奇。
朱炽是独自进屋,韩羽跟进后,屋中只有他二人,贴身侍奉的徐忠在房门口等候。朱炽问韩羽:“韩将军,你觉得这里如何?”
韩羽不知何意,说“好。”总不得罪人。
“哦。”朱炽故作姿态:“那本王有意让将军住在这里,将军可愿意?”
朱炽一口一个将军,可给韩羽安排的地方,分明是下人居住的。韩羽以为,朱炽是想用简陋的条件打发他。韩羽可不是什么贵公子出身,从小到大都苦惯了,这几年又一直在外打仗,韩羽自认朱炽低估他吃苦耐劳的能力,只要能留在王府总有让朱炽知道他好的一天,韩羽立刻表态:“蒙王爷不弃,下官愿意。”
“好。不过……”
一听还有下文,韩羽紧绷起神经。
朱炽言道:“这屋子小,只能委屈将军到院中用餐,但这里有一个矛盾。”
“什么矛盾?”韩羽不解,他经常风餐露宿,如今只是在院中用餐怎会撤出矛盾?
“本王虽然贵为王爷,并无实权,你若留在屋里,表示你不为功名利禄只为效命本王。你若耐不住饥饿出去吃那桌酒席,说明你也是追求锦衣玉食之辈,请你巴结别人去,本王给不了你想要的锦绣前程。”
“王爷,这是在考验下官?”
“你不会以为凭照一身功夫本王就会收你吧?功夫好只能说明实力,本王更看中忠诚。你现在还不是本王的人,轮不到表忠心的时候,现在只看你的诚意。”
这份明就是刁难,韩羽却视为机会,但他还留了一个心眼,问:“这个考验要多久才能证明下官的诚意?”
“期限嘛……一种是你熬不住自己走出去;一种是本王觉得你很有诚意请你出去。”
没有明确的时限,这对韩羽很不利。
“你若觉得不公平,可以立刻走人。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向外开着。”
明知是在为难他,韩羽还是接受了。朱炽也不急,这本来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耐力战。
朱炽走了,院子里只留下监督结果的人。此后就是看谁先放弃,谁先被感动。朱炽的日子照旧,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过去两天,朱炽问起时,韩羽还在那。朱炽有点佩服韩羽的耐力,加上韩羽来的那半天,他已经将近三天没吃没喝。饿还好说,可水对人很重要。朱炽也有绝食的经历,多少能理解其中的艰辛。那时他是悲痛欲绝才想死,韩羽又是为什么?正如他跟韩羽说的,他没有能力给他锦绣前程,当年他把他退回去,这事也犯不着韩羽拿命博,朱炽没有被感动,反而觉得可疑。刚好他前一段时间在街上捡了一个孩子,因为觉得好玩,才留在府里养着。今天他带那孩子到韩羽院中。院中的饭菜顿顿更新,奢华铺张,不然怎么能体现从屋里出来吃饭的人是贪图锦衣玉食。
朱炽见韩羽坐在屋门口的地上打坐。双唇发干,人明显不如两天前光鲜。果然民以食为天,铁打的汉子也架不住挨饿,何况前面还放了这么多香喷喷的饭菜,他不信韩羽不出来。
“来。吃一个。”朱炽亲手喂娃娃吃了一片肉,刻意宠溺的问他:“好吃吗?”
“好吃。”八岁大的孩子,吃的满嘴流油。
朱炽人畜无害的笑着瞧向韩羽,招呼他:“韩将军,这可是上好的鹿肉,不出来尝尝吗?还有这是三十年的女儿红。”朱炽倒了杯酒,夸张的闻了闻,递给男孩。男孩只觉得辣,也品不出所以然,人倒是很快就犯晕起来。见孩子醉了,朱炽把他交给太监照看。起身拿着酒壶和酒杯走到屋门口,倒了杯酒。“韩将军,何必自虐呢,人生苦短应该及时享受。”
离近了,韩羽更加清晰的嗅到酒香。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被诱惑了,可是朱炽眼中隐含的,等待他落败的笑意让他压下饥渴。用干哑的声音说:“人各有志,下官只想留在王爷身边。”
“说得好,你有你的志向,本王也有自己的喜好。”话外之音就是他不喜欢他。
干渴的喉咙让韩羽没精力多费唇舌,语言是无法打动朱炽的。他只能这样熬着自己,用事实向朱炽证明。
朱炽见韩羽没有被诱惑,觉得无趣,但听他的声音和神态,缺水的症状很严重,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熬到极限。反正受罪的也不是他,朱炽也不急。
朱炽以为在等两天,就会见分晓,可偏偏出了岔子。朱炽捡回来的孩子因为有梦游症才被大人丢弃,因此被朱炽赐名朱游。王府中连只鸟都有专人照料,更不要说是个人。今天这孩子喝醉了,又是白天,负责照看的人认为没事便偷懒到别处与人闲磨牙,结果偏偏就出了事,那娃娃竟玩起火来。也许是刚来过这里,但梦游时走的并不精准,跑到房子后面点火烤地瓜。当然那只是石头,但朱游认为是地瓜。又赶巧是秋天,王府今日焚烧落叶,所以谁也没在意这边的烟。而负责看守韩羽的人,无事可做瞌睡过去。等被烟味呛醒,睁眼一看屋子已经从后面燃到房顶,吓得他,呼救没火。
屋中的韩羽,并不知道是朱游的梦游症酿成火灾,以为是朱炽存心派人放火要逼他出屋,所以他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朱炽得知此事,若是别处起火也就算了,哪那么巧是韩羽那里。看守贪睡,没瞧见起火原因,韩羽又不肯离开火场,朱炽认为是韩羽自己纵火,在使苦肉计,立刻传命下去,只要火势不蔓延,停止救火,随后他亲自来到现场。
火场中,空气燥热,烟虽然都向上飘,可空气依旧变得混浊。韩羽凭照自己的闭气功,暂时无恙。朱炽与韩羽隔着火光对视,都在揣摩对方的心态。不管这火是谁放的,现在已经成为考验的一部分,耐力赛被一下缩短。
朱炽已经下命不准救火,而屋子里还有人,所有人都忐忑的看着较劲的二人。别看他们的王爷弱不禁风,心狠起来也极为恐怖,都不敢言语。
火在劈了啪啦烧,朱炽、韩羽都在等对方先妥协。其他人也从畏惧中转为期待结果。屋顶的火势越来越旺,房梁已经承受不住,哗啦一下,塌了下来。众人大惊,心提到嗓子眼,以为韩羽死定了,哪知韩羽突然双手上扬,他上方的屋顶顿时被一股气团震开。房梁掉到韩羽身后还在燃烧,火光映衬的韩羽很是壮烈,不免叫人心生敬意,暗叫佩服。可破碎的屋顶,被他内力震得四散飞溅,围观的人纷纷躲避燃烧的木块和砖瓦。朱炽也被殃及,还好只是衣服被火星烧出窟窿。韩羽原还想朱炽心狠,这会到怪起自己,差点伤到朱炽。
朱炽惊讶韩羽的能力,可看着四散的火种和自己袖子上的洞,改为更加讨厌他。到目前为止朱炽还以为这火是韩羽放得,韩羽自救的行为大有借机火烧炎王府的意图,可随着一声声童稚的哭喊声,局势有所改变。
朱游哭着穿过人群,来到朱炽面前,央求他不要赶他走,他会把自己捆起来不在闯祸。朱炽不解,让他把话说清。负责照看朱游的人这时也诚惶诚恐的过来请罪,朱炽这才知道是朱游梦游放火。朱游清醒后很是害怕,自己也试着救火可火势已经不是他能救得了的。众人的骚乱让他不知所措,不敢吭声。朱炽来后,所有人突然都停止救火,朱游不知所以,直到房子烧塌,惊的他才想起自己闯了祸,害怕再度流落街头,跑去央求朱炽。
真相让朱炽和韩羽都出乎意料,才知冤枉对方。韩羽自是惭愧,竟怀疑朱炽,而朱炽充其量就是知道火不会是韩羽放得而已。在朱炽看来,韩羽不可能没察觉屋子起火,他没喊人,没阻止,仍然有利用火灾的嫌疑,所以朱炽对韩羽的偏见并没动摇。他不是很有本事可以震开危险,那就继续留在那好了。
朱炽没有理会置身火屋的韩羽,而是处理身边的人。朱炽就是看中朱游的梦游症好玩,才把他留在府里当乐子,自然不会和他计较,而且朱游已经吓得不轻,双手还被火烧伤,朱炽让人带他下去治伤,而失职的两人挨板子,罚俸禄都是后事,现在得负责把这场火熄灭。尤其是外溅的火头,徐忠提醒朱炽,天干物燥,起了风会殃及其他院落,犯不着为了韩羽赔上整个王府。
这件事就这么了了,一切回到原点,不同的是,韩羽呆的房子失去遮风避雨的功能。也好也不好。好处是下雨时韩羽可以仰头喝雨水解渴,坏处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衣服又湿了夜里很是冻人。韩羽饥寒交迫,日晒雨淋的还没趴下,朱炽到因一场秋雨病倒了。他这一生病,韩羽彻底被遗忘。在韩羽还有意识时,徐忠来告诉他朱炽生病的消息。朱炽一个着凉最少三五日才能好,没空理会他,劝他不要在坚持。可韩羽摇头,饿的没什么力气,但初衷不变。
徐忠知道他们之间的一切,本来好好的事情,怎么弄到这副田地。徐忠担心韩羽是官,万一真死在王府,朱炽会有麻烦。他趁朱炽生病期间进宫把事情告诉朱旻。朱旻让他回去,照顾好朱炽即可。朱旻是疼朱炽的,事情已经让他知道,徐忠也就安心回到王府。等了几日,宫中一点动静都没有。朱炽在好转,韩羽那边可是已经人事不醒了。徐忠心中有些没底,难道朱旻是要这两个固执的年轻人自己解决?可在这样下去,真要死掉一个才能了事。
就在徐忠不知该不该向朱炽提起韩羽时,朱炽自己到问起:“韩羽走了没。”
“回王爷。他还在,一步都没动过,就连昏倒也是在原地。”
“怎么他终于昏倒了?”
“是。从三天前就已经坐不住倒地了。” 徐忠见朱炽若有所思抓紧机会,说:“王爷。难得他有这份诚意,您是不是……”
“谁说饿昏就一定是诚意。也许他想放弃,只是饿的没力气爬出去。”
“王爷说的是。”徐忠不敢再言,主子的脾气他清楚,越劝越糟,皇帝又不肯出面,看样韩羽是死定了。
朱炽喝完药,顺了顺气,突然改了口风:“把他弄出来,让府中的太医给他瞧瞧,该吃吃,该喝喝,一样别少了。”
“王爷您这是……”
“徐忠,你越老话越多了。”
“老奴多言,这就按王爷的意思去办。”徐忠揣摩不出朱炽的用意,但韩羽暂时是保住性命,徐忠还是替韩羽高兴,赶忙去督办此事。
原本朱炽是要用这个方法让韩羽知难而退,并不是想要他的命。就像他自己说的,人饿昏过去,也不知道是坚持到底还是已经放弃。若韩羽还是一个护卫,他才不管他死活,可他是官,就算他是王爷也没有处死朝臣的权利。他小病没痊愈,韩羽也昏迷不醒,先各自调养,等人都精神了在做计较。
韩羽在温暖的床上醒来,起初还有些恍惚,不知是梦还是现实。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后来喝了点太医开的方子,又进了一碗米汤——饿了那么多天只能吃流食。幸亏韩羽底子好,太医佩服他只喝了几口雨水就能活十三天。韩羽理清思绪后,心理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他还没修炼到餐风饮露的境界。他昏倒后不久,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给他喝了什么,还有一股内力灌入他体内,因此他才能撑下去。现在想来,内力雄厚,知道他的处境,敢帮他,还不被人察觉,能做这种事的只有他师傅圣恩。心中感激之余,韩羽迫切的询问朱炽的态度。徐忠早就交代人,韩羽醒后,就告诉他是王爷命人把他抬出来,好生调养。再无别的更明确的话,韩羽只能安慰自己,朱炽是认同他的诚意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两人都恢复体力后,朱炽传招了韩羽。朱炽想过了,如果否认韩羽的诚意,事情又得从来一遍,他没那个耐性,而且用同样的招数也显得他技穷,干脆先给韩羽一个希望,于是朱炽对韩羽说:“你的诚意本王看到了,也接受了。只是本王是个闲王,没有公务让你办,府中只有一些琐碎事情,不知你可愿意。”
来之不易的机会,韩羽怎会挑剔。跪在地上的他立刻表态:“下官愿为王爷做任何事。”
“好。王府其他的事物人手已经齐备,只是将军还缺一个副手。”
韩羽没听明白,朱炽解释:“这个将军指的不是你。在你之前王府已经来了一位将军,因为脾气不好少有人能和他搭档,而且他的地位比你低。韩将军你可愿意委屈一下?”
“下官绝无怨言,只是朝中体制……”
“这你不用担心,国有国法,家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