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香,我和你三嫂要到镇上走一趟,今儿中午只需准备你自己的午饭就行了。”徐云山说着看了看正在用油布包烙饼的肖红霜,又朝徐云香问道:“你可有什么东西需要买的?顺道帮你买回来。”
徐云香认真想了一下,没有想到她需要买什么东西,于是就摇摇头:“没什么要买的,三哥和三嫂尽量早些回来。今儿日头大,在外面晒着也不好。”
徐云山了解地点点头,拎起装着几个小布袋子的布包,抬眼看向肖红霜的方向,微微抬高嗓音问道:“媳妇儿,可是收拾好了?要是好了咱就出发吧,晚了可能就赶不上张大叔的牛车。”
张姓和高姓是西林村的大姓,村长就姓高,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而徐云山口中所说的张大叔则是村中专门赶牛车的几人之一。每到镇上有集或是有人要到镇上的时候,只需跟张大叔说一声,他就会赶着牛车送这些人到镇上,每人收取两文钱的车费。张大叔为人忠厚诚恳,大多数村民都喜欢搭乘他的牛车赶往镇上。
徐家也有牛车,不过他们一般不会让村民搭乘,因为刘氏觉得他们家牛车是用来拉货,而非搭人的。几年来,徐云山搭乘过那辆牛车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现在俩兄弟已经分家,更加不会厚着脸皮去搭那辆牛车。
肖红霜和徐云山跟村人一块儿坐着张大叔的牛车前往镇上,路途的艰辛以及车上那几个妇人的目光实在让肖红霜吃不消。虽然回门那日已经坐过一次牛车,但再次重新感受一遍搭乘牛车的感觉,依旧是同样的煎熬。
是以,等到牛车一抵达镇上,来不及等张大叔将牛车赶到小镇里边,肖红霜就急急忙忙地让张大叔停下车来。张大叔虽是不解,却也没有多问,默默地将牛车停了下来。而徐云山早就知道肖红霜的情况,等到车子一停,他就立马跳下了车,然后扶着肖红霜下了牛车。直到肖红霜站稳,他才掏出四文钱递给张大叔。
张大叔本来就是做赶车生意的,此刻也没推迟,直接伸手接过铜板。温和的眼睛看了看肖红霜,随后了然地点点头:“徐家娘子怕是没什么坐过牛车,一时没法适应过来。不如找个凉快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等会就不会再这么难受了。”
肖红霜朝着张大叔感激地点了点头,她的生活环境颠覆得那么厉害,早就听过村里某些人在背后悄悄议论。而今碰上这种事,恐怕只会让人再次误会她真是个过惯好日子的大小姐。可这位张大叔非但不会笑话,反而诚心诚意地提出意见,她却是有些感激的。
“山小子,别只顾着自己,要好好照顾你媳妇儿。”临走前,张大叔又看着徐云山叮嘱了一句。说完也不看车上他人的反应,继续赶起了牛车。
“媳妇儿,你现在觉得怎样?”徐云山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的肖红霜,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是牢牢记着张大叔说的,找个凉快的地方休息。
“还好,过会儿就没事了,咱们还是先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之前说过的配料。”张大叔的赶车技术算是不错的,途中只是偶尔有些颠簸,肖红霜会这样难受估计是因为心里有些适应不良。
徐云山一听肖红霜这话,有些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咱都到了镇上,也不急于一时。你先好好歇歇,等会再去找也不迟。”
肖红霜心知徐云山这人倔起来真是让人没辙的,看他一脸没得商量的神情,也不再继续逞强。靠着路旁的大树闭目眼神,顺便默默想着还有哪些配料是她没有想到的。
西江镇地处几个小镇中间的位置,同时也是通往郾城和潍城的必经之路,因而西江镇成为附近几个小镇中最富庶的小镇。不少前往两个县城的旅人都会在西江镇停留那么几日,从而推动了西江镇的经济发展。镇上有好些出名的大小街巷,其中最出名街道的便是镇中央的西柳街。
西柳街两旁皆是商铺云集,街上还有特意划分出来的摊贩位置。每到五日一次的集市,街道两边除了各家商铺之外,还有不少小摊贩。街道从头到尾都是热热闹闹的,犹如人山人海。
考虑到肖红霜要买的配料比较奇怪,徐云山便带她来西柳街寻找她所说的配料。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因为要买的配料大多都是晒干的,所以就直奔西柳街街尾的一间干货店。
在这间干货店中,肖红霜找到八角、茴香、胡椒、花椒等配料,但却没有找到她特别想要的孜然。徐云山见她像是还有配料没有找到,于是又带着她到别的店铺寻找,但最后仍然有些配料没找到。
肖红霜低落了一下就释然了,毕竟前世那个年代是经过了几千年的历史,其中很多配料都是后来才发现的。在这里能够找到一些常见的配料已是不错,不能找到这样还想那样,要不然就真的应了那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到了午时,俩人找到一座凉亭吃了些烙饼,休息一会儿之后,接着继续去买需要的货物。在此期间,肖红霜特意留下了一下镇上的酒楼,准备为今后的腌肉找好买家,以免腌肉好了却没找到买家,反而忙得团团转。
来到镇上约有两个时辰,俩人买下了不少东西:用来炼油的肥猪肉、二十斤玉米面、二十斤糙米,外加其余各类货物若干,细细一算,竟是花了将近半吊钱。
徐云山本来还想给肖红霜和徐云香买些布匹回去制衣,刚踏出一脚就被肖红霜急急拉住了。肖红霜想着他们家现在就剩下二十多两存银,还是需要省着点花,布匹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第10章
从镇上回来已经是未时末的时间,肖红霜再次经历了一次牛车的颠簸。若非他们买的东西多,她倒是真想直接走路回来的。途中碰上几个出外干活的村民,看到他们夫妻提着大包小包的,面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在西林村待了好一段时间,肖红霜早就学会了何为视而不见。所以说,她是全然没将那些村民的神情放在心上。以上种种,可以套句曾经学过的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徐老弟,听俺家媳妇儿说你们今儿去了镇上。唉,还真买了不少东西。”高大牛刚从家里出来就看到自他家门前经过徐云山夫妻,于是就热情地打起招呼。
“家里的米面没剩多少了,今日又刚好赶上集市,干脆就顺便把该买的全都买了,省得过不了几日就得去镇上一趟,费时又费力。”徐云山回答得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手上东西重,我也不跟你多说了,先回去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对了,明儿中午就到我家吃顿饭,顺便叫上嫂子一道过去。”
“行,我记下了,明儿中午准时过去。俺也不打扰你们了,俺还得去地里帮俺家媳妇儿翻会儿地。”高大牛说完嘿嘿笑了几声,露出一排亮白的牙齿,黝黑的皮肤衬得那排牙齿更加亮白。
告别了高大牛,肖红霜和徐云山快步朝着家里走去。从村口走过来也有好一段路程,手里提多了东西确实有些累,俩人都用行动表达着他们此刻的想法。
家里的木门是关着的,徐云山抬高手肘推了推,木门并没有推开,想来应该是徐云香落了闩。徐云山又挥舞着手肘敲了敲门,然后静待着留在家里的徐云香前来开门。
不多时,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紧接着就走出一道人影,伴随着人影到来的是一道清脆的嗓音:“三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日头都要偏西了。”说完还配合地抬头看看天空挂着的太阳,不过很快就被阳光刺得眼睛发疼,急忙低下脑袋避开了耀眼的光线。
徐云山咧着嘴巴笑了笑,转脸朝肖红霜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嘱咐徐云香道:“先帮你三嫂提些东西,有什么话留着回屋再说。”
看着她家三哥那么疼惜三嫂,徐云香也不多说,笑眯眯地走到肖红霜面前接过一个小袋。手上忽而多了一小袋颇有分量的布袋,徐云香连忙伸出另一只手帮忙提着,暗叹这些小袋子还真是挺有重量的。
仨人将今日买回来的货物全都放在堂屋的大桌上,肖红霜看着时间已然不早,便对徐云山说:“相公,你先烧些热水把那几只野鸡野兔都收拾干净,咱们今晚就把这几只猎物腌好放着给它入味。”
徐云山听到他家媳妇儿的吩咐,自然是乖乖领命跑去厨房烧水,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将这件事做好。当然,需要花费的时间怎么省都省不了的,还是慢慢等着水烧开了才能处理那几只猎物。
“三嫂,咱家那几只猎物真的不拿到镇上卖吗?”徐云香看着宽厚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这才想起绑在鸡圈里的野兔和野鸡,其中有一只野兔和野鸡因伤得过重而没了气息。尽管之前就听徐云山说过,看着两只好好的活物变成死物,她还是觉得特别难过。
“当然要拿到镇上卖,只不过不是现在,再过一两个月吧,到时就可以拿到镇上卖了。”肖红霜默默想着腌好肉之后还需要用多长时间风干,像现在这种气候,估计一个多月就足够了。
徐云香本来还想继续问点别的事,但见肖红霜似乎并不想多说,只管自顾自地收拾布袋里边的东西,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腹中,低头默默地帮忙收拾桌上这些大大小小的布袋。一时之间,屋里显得特别安静。直到眼前多出一个包裹成锥形的小纸包,徐云香才不解地抬起头来,看着肖红霜的眼睛带着一丝茫然。
肖红霜似乎淡淡地笑了一下,又似乎并没有笑,只见她看着纸包抬了抬下巴,而后淡淡道:“这是买给你的花生糖,你先试试味道怎样,要是喜欢,下次再让你哥给你买些回来。”
看着徐云香愣呆呆的模样,肖红霜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她也不等徐云香回应,干脆直接将一纸包花生糖塞到她的手中,然后继续埋头收拾剩下的货物。
手上被塞着东西的感觉特别清晰,鼻腔似乎还能闻到花生糖特有的香甜味道,徐云香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头,手中静静地躺着一个锥形纸包。即使很少见,她也知道镇上卖糖果的小摊贩很喜欢这样包糖。
收拾好货物之后,肖红霜转身去了厨房。刚到厨房就看到放在长木桌底下那个横板的野菜,没想到竟是她认识的荠菜和苋菜。想到他们村后就是一大片青山,估计这些野菜都是在那里采摘的。
以前在乡下居住的那段时间,肖红霜跟着奶奶认识了好几种野菜,其中荠菜和苋菜就是很常见的野菜。除去这两种之外,还有蕨菜、苦菜、薇菜、蒲公英等等,各种野菜各有风味,而且数量多得她一时都数不过来。
肖红霜看着竹篮子放着的两种野菜沉思了一下,随即转身出了厨房,走到堂屋向徐云香问道:“云香,后山的野菜多不多?除了荠菜和苋菜之外,可还有其它种类的野菜?”
这会儿徐云香已经从花生糖的惊愕中缓过神来,听到肖红霜的回答,认真地想了想说:“村人都不怎么喜欢吃野菜,除了家里生活比较困难的农家会去采摘野菜回来之外,其余的村人很少会去摘野菜,因而后山的野菜长得很旺盛。我们常常吃的野菜就这两种,听村里的婆婆说还有一种苦菜,不过这种苦菜更加少人吃。”
肖红霜闻言一脸的黑线,野菜明明也可做出美味的菜肴。在现代可有很多人专喜欢吃野菜的,到了这里竟然是有野菜都不想吃。想想两个时空的极大差距,肖红霜还真是半晌无语。
“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再去后山都摘一些野菜回来。明儿不是家里不是要请客吃饭吗?咱们可以多摘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今日刚好买了好几种配料回来,明儿将野菜做出几道味道充足的好菜,也好让他们知道野菜其实很美味,好不好吃只是是否做好的问题。
徐云香不知道肖红霜真正的打算,只以为她今日摘回来的野菜不够。因此,对于肖红霜的提议她是特别赞同的,加上亲眼见识过肖红霜下面和烙饼的手艺,不知不觉就下意识地认为肖红霜烧菜的手艺肯定也是很好。至于肖红霜是镇上肖家二姑娘一事,她还真忘记了这茬。
肖红霜到厨房将篮子里边的野草拿出来放到一旁,随后跟徐云山说一声她们要到后山摘野菜。看到徐云山一直困惑地看着刚刚被她拿出来的野菜,只好将刚才和徐云香说的再说一遍,这才提着篮子出了家门。
刚走到后山的边缘,前边就出现了两道纤瘦的人影,抬眼淡淡一扫,好像都是住在村西这边的妇人。搬到这边之后,肖红霜还没认识几个人,所以看到两道人影也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然而,她不想搭理别人,却不代表别人也跟她想的一样。当那两个妇人看到他们的时候,左边那个妇人一脸惊讶地问道:“这不是徐家老三的媳妇儿和小妹吗?你们咋也来摘野菜呢?”
肖红霜朝俩人点点头以示招呼,接着淡淡回道:“两位嫂子好,我们一家刚刚搬到这边,还望嫂子多多关照。听说后山有很多野菜,我以前一直住在镇上,都不知道哪些野菜可以吃的,所以就特意过来认识认识。”
一句话下来,既回答了两位妇人的问话,又恰到好处的表示出希望有机会可以多多交流的意愿。不管她说的是客套话也好真心话也好,结果都是成功地堵住了两位妇人更多的问题,而肖红霜需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
“好说好说,我们俩还得赶回去忙活,也不跟你们聊了,等到那日有空再好好聊聊。”回话的依旧是之前问话的妇人,只见她嘴角挂着一丝略显不自然的笑容,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
肖红霜微微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地看着那两位妇人离开,然后继续跟着徐云香往前走。直到面前出现一大片的苋菜,俩人才放慢了脚步。徐云香向来手脚麻利,一看到苋菜就立马动手开始拔苋菜。
提出过来采摘野菜的肖红霜却是没动手,反而转来转去地观察周围的环境。直到她发现了另外一种熟悉的野菜,她才满意地勾了勾唇,随即朝着那片野菜地走去。
☆、第11章
夕阳渐渐落下,被层层树木阻隔的山林慢慢暗了下来。寂静的山林间或响起几声轻快的虫鸣,间或回荡着一阵清脆的鸟叫。凉爽的清风徐徐吹过整座山林,颇有种归隐山林的悠然自在。
肖红霜瞅着放在地上的那一篮子野菜,再抬头四处瞧瞧漫山遍野的野菜,最后还是决定下次再来多摘些野菜回去。反正山里多的是野菜,她也不愁没得吃,摘得多了一时吃不完,反而浪费了那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