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是可以考虑,要她答应那就算了,她还想留着小命安全的转世投生呢……
柳姗姗含糊敷衍着,心想这森罗殿她还是不要再来了。从森罗殿出来已经接近傍晚时分,柳姗姗看着珩胥依旧淡得不动声色的脸色,和他衣服上依旧醒目的两坨褶皱,自觉主动的跟珩胥拉开了距离。
刚才柳姗姗在森罗殿里被桑格折腾的时候其余三人都没有挺身而出,无申无丘那两个没同情心的是为明哲保身不想惹上桑格这个大麻烦,而西齐……柳姗姗一想到他在如此喧闹的环境中靠着柱子也能睡着的境界,就不想再有什么想法了。
一出了森罗殿的大门,无丘就迫不及待的向柳姗姗表达敬意:“姗姗,这下你可要红了,整个阴曹地府都没谁敢让桑格这么吃瘪的呢。”
柳姗姗却半点高兴不起来:“所以你是在提醒我,桑格和我算是杠上了我就要倒霉了对么?”
无丘没说话,无申在一旁凉飕飕道:“谁让你要逞一时口舌之快。”
柳姗姗冤死了:“我就算不说话她也会看我好欺负来折腾我的。”
无申无丘不约而同的点头:“那倒也是,桑格向来欺软怕硬。”
“……”
柳姗姗低头郁闷了一会儿自己的苦命,突然又抬头问:“桑格呆在阴曹地府里,怎么就能勾搭到东海龙宫那边的人呢?”还一勾搭就勾搭上龙王的儿子?
无丘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桑格常常到各个地狱里游逛,尤其常去她爹掌管的叫唤大地狱,就在大海之底东北方沃焦石下,离东海龙王的辖地并不远的。”
柳姗姗又多了一项常识,想了想又问:“那桑格要嫁的那个非庸是怎么样的人啊?桑格不是谁都不喜欢的么,怎么就看上他了?”
桑格明显是对社会严重缺爱且审美观严重偏离主流标准,能被她看中,那个非庸应该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家伙……
无申道:“非庸君在东海龙王的八个儿子里还是算比较出色的,听说是有一次桑格从叫唤大地狱里出来,顺道溜达到了东海闲逛,恰巧遇着非庸君。她看非庸君人畜无害的样子以为他好欺负,结果一番挑衅反被非庸君结结实实的收拾了一顿,从此就对他死心塌地了。”
“……”
无申看了看柳姗姗哀莫大于心死的无语模样:“你听了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有。”
“有什么想法?”
柳姗姗沉痛咬牙:“又是一物降一物,感情这东西咋就这么扯淡呢?”
“……”
从森罗殿到转生殿距离不近,柳姗姗边走边看风景,不知不自觉就与前面珩胥和无申无丘拉开了一段距离,只有西齐还慢悠悠的走在她后面。
走到接近转生殿的地方时,耳边潺潺水声便也越来越清晰,柳姗姗看着不远处烟雾缭绕的蜿蜒奈河,下意识侧身往里走了一些,目光有意无意的瞟着后面走得不紧不慢哈欠连天的西齐,心里觉得有些打扰了他休息的愧疚。
可还没等柳姗姗把这愧疚继续下去,西齐却突然猛的抬头朝她望过来,目光里丝毫没有了先前的困倦,竟是利刃般的凛冽犀利。
柳姗姗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目光吓了一大跳,干嘛突然这么凶的看她啊,难不成是因为她的馊主意害得他没能睡觉,这会儿发觉他们俩落在后面而且四下人少,所以憋了半天的脾气终于爆发了?
皇天后土诸天菩萨,她今天是何其的无辜,何其的倒霉,才遭遇了阴曹地府里的小阎王险些飘着回来,现在又要紧锣密鼓的打起精神领教西齐发脾气的巨大杀伤力么?
前面珩胥他们已经跟她拉开了不短的距离,柳姗姗紧张的飞速思考着要不要一路小跑追上去请求援助,突然西齐一皱眉竟是向她冲过来的姿态,柳姗姗的脸当即进入面瘫状态。
少睡了一次觉而已,不至于真的要灭她?
突然从背后袭来一道冷风,柳姗姗只觉腰上一紧,即将到她面前的西齐便立刻又跟她拉开了一大截距离,柳姗姗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被腰间彻骨疼痛的寒意刺得嗷的嚎了一声,随即便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目光勉强所及是紧紧勒在腰上的锁链和一只横在她胸前掐住她脖子的冰凉手臂。
托不久前的难忘经历所赐,柳姗姗对那锁链和那手臂上的衣袖纹饰十分熟悉。
她身后的人,应该是一个黑无常。
柳姗姗被掐得翻白眼的一瞬间抽空在心里愤恨,他娘的无常都跟她有仇啊?
那个黑无常挟持着柳姗姗往后退了一大截,西齐也紧追不舍的跟过来,但还是停在数步距离之外,脸色很不好看:“兀方?!”
被叫做兀方的黑无常轻笑了一声:“怎么,很意外见到我,西齐兄?”
西齐微微眯了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兀方又是轻笑:“服刑期满我自然就被放出来了呗,难道你以为我会被关上一辈子么?照安排我如今该到第六殿卞城王那里当差,不过我想着还是先把我们的旧事了断了比较好,不然你我想必都不得安生。”
西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越发阴沉,看了眼被兀方的锁链勒得动弹不得又难受得泪眼汪汪的柳姗姗,冷然道:“你若是要和我了断来找我便是,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哦。”兀方似乎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手上有个人质:“我才出来就听说你这几百年还是风头颇盛,半点没有落魄,最近更是被人看到跟女鬼打情骂俏,实在好奇,便想来看看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能让西齐兄动了心牵了手?如今一看,啧啧,倒确实是个大美人,相比起来兀圆果然逊色了许多呢。”
兀方边说边又勒紧了锁链,最后一句更是隐隐带了些柳姗姗听不明白的威胁暗示之意,西齐此时的脸色已经彻底阴霾,两手紧攥成拳:“你到底想怎样?”
兀方满意的看着西齐的脸色,拿手拍了拍柳姗姗的脸颊,故作轻巧道:“没想怎样,只是想试试把你喜欢的女人也丢进奈河里,看看你能不能体会到我当初的心情?”
这句话当即把被勒得有些神志不清的柳姗姗炸得五雷轰顶,虽然他们俩个的对话她基本没听懂,可是,要把她丢进奈河里?!那个任何魂魄掉进去都会魂飞魄散彻底玩完的奈河里?!
西齐的脸色也变了:“兀方,你不要胡闹,她只是转生殿里新来的差役,跟我没什么关系,你不要因为我们的私事连累了无辜。”
想来是掉下奈河的下场实在干系重大,连素来冷脸的西齐都紧张了,兀方却轻蔑的笑啐一声:“瞧你这么紧张的样子,跟你没什么关系?谁信?”
柳姗姗在心里狠狠的骂着娘,却连声儿都发不出来,更别提开口辩白让自己脱离危险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西齐,然而西齐凝重的神色却让她心脏完全悬空。
而此时前面的珩胥他们也已经听到动静折了回来,一眼便看到柳姗姗被人劫持到了奈河边上,意外疑惑之余心中俱是一紧。
等无申看清劫持柳姗姗的人是兀方,下意识叹了一声:“完了完了,赶紧回森罗殿请阎罗君过来劝架。”
无丘亦白了脸,扭头往森罗殿的方向跑去。
珩胥虽然在上任之前对阴曹地府做过一定的了解,但也只能大体上了解些概况,如此细化到个人恩怨的历史就没办法顾及了,听无申说得严重,便问道:“那个黑无常是谁?”
“兀方和西齐原来都是在森罗殿当差的黑无常,两人算是森罗殿乃至整个阴曹地府里最厉害的无常,本来是好兄弟的,但因为后来兀方的亲妹妹兀圆单相思上了西齐,而兀方又对兀圆怀有不伦之恋……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后来兀方向西齐下战书,扬言谁赢了谁便能得到兀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逼得西齐接了战书。他们两个本来就势均力敌,那一架打得实在惨烈,兀圆得知后赶去要劝,却被西齐失手误打进了奈河里魂飞魄散。此事惊动了几位阎君,因是兀方挑事在先,被革职入狱,而西齐虽是手误却难挽一条人命,不好再在森罗殿呆下去,便被派到了转生殿来……算一算,大概也过了四百多年的时间了。”
因为距离不远,此处又四下寂静,无申的话分毫不差的传到了柳姗姗的耳朵里。
由这一段介绍可以看出无申喜欢犯贱之余对八卦也有着浓厚的兴趣,然而如此八卦却听得柳姗姗只想一口血呕出来。
三角恋她就不说了,不伦恋她也不说了,狗血误杀虐她更不说了,可是,这些东西都跟她有毛的关系啊啊啊???
作为身处阴曹地府食物链底层地位的脆弱的凡人魂魄,柳姗姗别说被丢进奈河,就算只是靠近奈河边上也会被河里的恶鬼怨灵拖下去,现下若不是有兀方挟持着她,恐怕她早已经在河里了。
因此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西齐更是百年难见的放软了语气:“兀方,过去的事情既已无法挽回,我们都已经错过一次,你难道要一错再错么?”
兀方却看出他们的顾忌,得意的又往后退了一步,看河中越发翻腾的恶鬼怨灵和那边几人紧张的神色,冷哼道:“看看,也不过数百年的时间,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件过去的事了,兀圆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冷血的家伙?告诉你,那天的场景对我来说就如同昨日,时时刻刻都在我眼前浮现!!”
他说着手上锁链一松,另一只手就把柳姗姗往河里推去。柳姗姗被推得身子往奈河里一歪,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看清奈河,才发现奈河根本不是远看的那般朦胧诗意——红黑如稠血的河水翻腾不止,河上弥漫的烟气俱是被翻腾起来的腥臭气息,河水间隐隐可见各种狰狞恐怖的恶鬼怨灵,随着水波翻腾,嘶声骇人,似乎在随时等待猎物落入它们口中。
没了锁链压制的柳姗姗再没忍住,被这恐怖景象吓得啊的一声尖叫出来。
突然听到耳边尖锐声响,也不知是什么撞上了什么,她便又被兀方拉回来挡到自己身前:“我虽然被关了几百年,不过功夫还没怎么落下,倒是西齐兄出手变得有些急躁了嘛。”
要西齐低声下气,一次就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西齐挽了挽袖子,冷声道:“可惜你关了几百年也还是这个脾气,随便听到些流言蜚语便也当真。要丢尽管丢,把她丢下去只会害了你自己,与我何干?真要较量就光明正大的来,何必拿个女人当挡箭牌,我们上次还没分出胜负来呢。”
什么叫要丢尽管丢啊,他以为丢垃圾啊?
柳姗姗一听急了,朝西齐干瞪眼:“喂喂!激将法不是这么用的大哥!人命关天啊!!”
兀方低头看了看抓狂的柳姗姗,又挑眉看向西齐的黑脸,嘲讽道:“你以为你现在装出不在乎我就会信了?我偏就要拿她做挡箭牌,你能拿我如何?你就算是把我打下河去我也有个垫背的陪着,看你到时候怎么后悔。”
这个猪头是哪只眼睛看出来她跟西齐有一腿的啊??柳姗姗又冤又急,要真是有一腿她这么挂了好歹也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挂,可现在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冤大头她当得也太没有铺垫太不值得了,魂飞魄散啊,连转世投生的机会都没了……
“呵呵,到底还是个凡人的魂魄,刚才看你脸色还以为你多镇定,放到奈河边上都不动声色,原来还是怕死得很的。”
兀方讽刺的语气让柳姗姗把思维集中回了当前自己的处境上。
原来她受到的惊吓竟然已经巨大到能够突破她的面瘫把恐惧表现到脸上的境界了?
柳姗姗自认她先前活着做平民小百姓的十多年,虽然有个嫂子变着法子要虐待她,但确实过得还算比较平和顺利,至少不像在这阴曹地府里,整日要死要活,不过短短十来天她经历的恐惧居然就治好了她的面瘫。
不过兀方的话让柳姗姗很不爽快,本来他自以为是道听途说就很惹人厌了,现在折腾弱小无辜他好像倒还挺心情愉悦的:“我就怕死怎么了?难道你很喜欢去死啊?命就这么一条,要是连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命,自己都不怕死,那还有谁会替他珍惜?勇于牺牲那也要死得其所,这么冤枉死在你手里,我就是魂飞魄散了也不甘心!”
柳姗姗说这话时奋力扭回头去瞪兀方,这才看清兀方的长相,居然跟西齐不相上下,心中愤懑更盛,他娘的这阴曹地府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好看?一个个都是美女俊男?居然连反派都帅到离谱,也太扯了?
兀方怔了怔,却是抬头对西齐冷笑道:“她的嘴倒是挺能说……西齐,你说当年兀圆冤枉误死在你手上,是不是也很不甘心呢?”
说话间兀方已经拎盾牌一样拎着柳姗姗疾冲到西齐面前出手,西齐毫不犹豫的回击,但始终因为顾忌柳姗姗,略处下风。
“哼,你不是不顾这女人的死活么,既然她跟你没关系,怎么这么畏手畏脚的,不是你的风格嘛。”
柳姗姗被挟持在他们的打斗中晕头转向,听兀方又在激西齐,当即又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娘的什么狗屁逻辑,难道她和西齐没有一腿就可以不顾她的死活了啊……柳姗姗已经可以断定兀方这个固执己见的偏执狂是不能用言语来劝得动的了,只有一顿狠打揍老实了才会消停。
只是再这么打下去,恐怕没等兀方被揍老实,她就已经被甩来晃去的折腾死了。
正在柳姗姗欲吐而不能欲晕而不倒的痛苦之际,突然手腕被人抓住,大理石般冰凉的触感让她立刻反应过来是西齐抓住了她的手,心中欣喜刚起,却见西齐抓着她的手随即被一条锁链紧紧缠上。
因西齐分神去拉柳姗姗,竟被那条锁链牵制得手上一颤,虽没有松开柳姗姗,可他使力的方向却被硬生生扭到了反方向。
西齐本是想把兀方手上的柳姗姗抢过来丢给后面的无申无丘,却不料兀方单手甩过来的那锁链竟也力道十足,加上手上承着柳姗姗的重量,一时抵抗不及,眼睁睁看着兀方把锁链一抖,震得他手一扬,柳姗姗被丢出去的方向便恰恰相反了。
“哈哈——!!这次也是你亲手丢下去的,你就好好后悔去!”
随着兀方张狂的笑声,柳姗姗晕眩之间只觉得自己身子腾空而起,也不知道是往哪个方向飞,只觉得是抓着她的西齐猛的一个力道把她给丢了出去,甩得她不但手腕火辣辣的疼,就连整条手臂都痛得如同脱臼。
“姗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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