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华的洛阳城中,当然不会发现这种状况。
可走出洛阳,看看那些开始荒羌的土地,就能感受到隋炀帝是在如何透支大隋朝的民力。
不能说他是一个坏人,只能说杨广属于那种极端理想化的君主。
这样的君主,往往会把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变成劳民伤财的坏事。原因无他,他们太理想化,太过于自大。隋炀帝死前仍拍着自己的脖子说:大好头颅谁可取之?岂不正是这样的一种心态?
言庆在心里叹了口气,脚后跟轻轻一磕青驴的肚子,那青驴立刻加快了速度……
回到竹园时,三个老头子都在竹楼里休息。
昨天晚上是一整夜没有体息好,如今总算是安稳下来。
言庆把青驴交给毛旺,迈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还没等他走进竹楼,就见毛小念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四眼和细腰。
“少爷,囊公子在楼上等了你快一天了。”
“哦?”
“他好像情绪不算太好,来了之后就在接上看书,中午吃饭也没有下来。”
言庆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
说着,他蹲下身子,就见细腰和四眼开心的跑过来,一下子跃入了郑言庆的怀中。
“你帮着去准备一下晚饭,爷爷他们过一会可能就会醒了。”
毛小念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的走了。
言庆抱着两头小獒走上竹楼,见窦奉节正在楼上发愣。虽然他手里棒着一卷书,可那书拿反了也不知道。呆呆的看着窗户外的竹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把小獒放在榻上,郑言庆走过去,一把将窦奉节手中的书抽了过来。
“啊,言庆你回来了!”
“发什么呆呢?”
窦奉节脸一红,连忙摇头说:“,我哪有发呆?”
“书都拿反了,还说没有发呆……连小念都能看出你有心事,说吧,是什么事情?”
窦奉节一副纠结的模样,欲言又止。
这家伙总是如此,越是逼他的话,他就越是说不出话来。
所以郑言庆也不催促,把书本放回书架。然后又从门后搬出来茶炉和茶釜,把茶碾子摆在正中间,取出茶叶,很认真的碾磨起来。就好像窦奉节,根本不在屋里。
“奉节,下楼把水端上来,还有竹炭。”
“哦!”
窦奉节如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站起身就往楼下走。走了两步,他又转回来,把一封信递给了郑言庆,“叔祖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谁蹲信?”
“我不清楚……”
郑言庆放下茶碾子,接过了书信。目光扫了一眼,信封上空白,没有任何字迹。
拆开信封,抖开了信瓤。
郑言庆不看不要紧,一看却不由得身子一抖。
信上的字迹,实在太熟悉了,正是出自李基的手笔。自丛李基走了之后,就没有和言庆联系过。言庆也点打听到李基去了夏州,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却不清楚。
“言庆吾徒……”
一如既往的字迹苍劲,郑言庆认真的看着书信。窦奉节从流下拎着一袋竹炭和一桶龙门山的泉水走上来。
他也不说话,默默的用火折子把茶炉点燃,而后往茶釜中注入清水。把茶碾子拉到他的跟前,轻轻的的碾茶,没有打搅郑言庆看信。
三年了,他对煎茶的过程,熟记于心。
郑言庆看罢书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信中的内容主要是询问他的学业,同时告诉他,已经为他选好了老师。而这个老师的人选,则让郑言庆感到万分惊讶。
长孙晟?
李基竟然能请出长孙晟来做他的老师?这能量……未免也太大了吧。
如果李基请的人是今下的任何一个名士,哪怕是如同欧阳询之流,他也不会如此震惊。
可是,他请得居然是长孙晟!
长孙晟那是什么人?开皇以来,大隋朝有数的名将,特别再对突厥的斗争之中,几乎处处都有长孙晟流下的影子。要说起来,开皇年间的名将尤很多。原的不说,就说刚死掉的杨素,还有被斩首的贺若弼,全都是拔尖儿的主儿。而长孙晟是和这些人比起来,丝毫不逊色。甚至说,他比贺若弼杨素,更加多谋善战。
李基在心中说:长孙晟此次随同皇帝出巡榆林,不成想在杨广照会了突厥可汗之后,突然旧疾复发。隋炀帝已下诏要长孙晟在返回洛阳后,出任淮阳太守之职,可是由于这旧疾发作,不得不中止任命。长孙晟将回洛阳体养身体、官拜右骁卫大将军的职务。右骁卫的主要职责,就是拱卫河洛地区的安宁,也就是说长孙晟此后会留驻洛阳。
至于如何说服长孙晟,李基没有详细说明。
郑言庆惊愕无比,拿着书信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自家这位老师的能量,也太大了吧!
对长孙晟,言庆还是比较有好感。
不仅仅是具为这位右骁卫大将军平时为人低调,也不是因为他打击突厥,功勋卓著。
之所以会有好感,完全是当年宁长真屠戮言家村的时候,曾提过长孙晟的名字。
言庆现在缺少什么?
他不缺名气,缺少的是一个强有力的背景。
郑家处于没落状态,安远堂又站错了队伍,郑大士卧病在床,郑仁基前途渺茫。
窦家虽然实力雅厚,却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站出来帮助他。
相比之下,长孙晟就显得格外合适。一来他深受隋炀帝的代重,可以把整个河洛托付给长别员,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待遇:二来长孙晟的出身虽比不上窦家,可也正因为这样,不会被太多人关注。
比如现在窦家出面,说是要收言庆为弟子。
那么在皇帝眼中,亦或者在各大门闹世族当中,就会产生出一种遐想,窦家和郑家联手了……这是各大世家,乃至于皇帝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毕竟,一个世家大族的重新崛起,势必代表着昔日那些被其他世家分害的利益,都要还回去。
那动作太大,影响也太夫,会让郑言庆一下子被卷入漩涡之中,甚至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所以,思来想去,也唯有长孔晟最为合适。
老师对自己,可说是机关算尽。既要让郑言庆接一个锦绣前程,又要让他平平稳稳。
言庆收好了书信,呆坐片刻,总算是稳住了心神。
“言庆,我要走了!”
窦奉节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郑言庆二讧,扭头向浴看去,只见他已经煎好茶,为他分出一碗茶汤。
“好,那我改天再去看你。”
窦奉节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要离开洛阳了。”
“离开洛阳?去哪儿?”
“爹爹晌午时问我,是不是想和他一起去资阳。”
郑言庆恍然大悟,原来是窦轨想通了,要带着羹奉节一起走。这是好事啊!看样子昨天晚上他那一席话,并不是白费功大。窦轨开始关注窦奉节,说不定父子两人在一起,可以让窦奉节不再像从前那样愤懦。而且,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奉节,你应该高兴才是啊,你昨天不还告诉我说,想要和你父亲在一起吗?”
窦奉节点点头,“刚开始我的确很开心,可是后来。。。”
“怎么了?”
“我要是去资阳,就再也没办法和你玩儿了!”
窦奉节抬起头,看着郑言庆,眼睛红红的,轻声道:“我想和爹爹在一起,可我又不想和你分开。我长这么大,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要是去了资阳,我什么人都不认识,会想你的。”
这个家伙。。.
郑言庆颇有些无奈,但又不得不为之感动。
他站起来,然后又在窦奉节身边坐下,伸手接住他的肩膀,低声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奉节,你莫要这个样子。想想你父亲,他广个人在巴山蜀水打拼,又何尝不希望你能在他身边陪件?这一次他好不容易同意带你去,你应该高兴才是。
你在资阳好好的照顾你爹,说不定过些年,你和你爹就回来了。
哭哭啼啼的,想个什么样子?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居于一隅,难成大气。”
“可是,我舍不得你啊!”
“哈哈哈,傻小子,又不是生离死别。咱们今日分别,正是为了日后的重逢。到那时候,你我都长大了,就可以想大人一样,把酒言欢,互道离别之情,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真的吗?”
窦奉节忍不住问道:“那到时候,咱们还会和现在一样,是好朋友吗?”
“当然了,你还记得吗?在学舍的时候”咱们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窦奉节瞪大了眼睛,看着郑言庆,用力的点点头。
言庆接了他一下,然后起身坐在书案旁,想了想,提笔写道:城阏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远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这是初唐四杰之一王维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其中那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对言庆和窦奉节来说,似乎都不太合适。
不过,他们都是远离家乡的人。
窦奉节是远离他洛阳的家乡,而之于郑言庆来说,这个,远游,的意义更加深远。
写完之后,他还在上再写下了《送窦奉节之赴蜀州》的名字。
“收好了,别让人知道这是我写的东西。若一个人寂寞时,就想想,远在洛阳,你还有一个好友正在思念你呢。”
这一句话,令窦奉节的眼泪,刷的流下来。
他用力点点头,将墨迹吹干之后,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在怀中。
经过郑言庆这一番劝导之后,宴奉节的心情,似子一下子开朗了许多。言庆又给李基写了一封回信,把他这几年在洛阳的生活,一五一十的诉说了一遍。
窦奉节呢,则和细接、四眼玩耍起来。
天快黑的时候,窦家派来了车辆,窦奉节这才依依不舍的和郑言庆告别。
后天他就要离开洛阳了,这两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估计没办法再来竹园玩耍了。
言庆把他送小说整理发布于上了马车,一直送出了竹林。
在斜阳幕色之中,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心里面顿时生出莫名的空虚感。
以前窦奉节天天跑来找他玩儿的时候,感觉着听腻歪。毕竟言庆几十岁的灵魂,让他总是和小孩子玩一些小孩子的把戏,会很好服。可是,当又一个朋友从身边离开时,言庆终于明白:他虽然有这成*人的思想,但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融入这个社会。
从最开始的朵朵,到后来的杜如晦,再到今天的窦奉节,他已经在这个时代,留下了属于他自己的烙印。
这烙印,也许就是从那一天他站出来为窦奉节出头开始,他以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
悲欢离合,阴暗圆缺,这是无关于年龄,都是成长的过程。
言庆原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松的看待这些事情,但事到临头他才知道,他做不到!
“言庆,吃饭了!”
郑世安的声音,在这时候传入了郑言庆的耳中。
他突然间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呼的一下子转过身来,眼中流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言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竹楼前,“爷爷,你再说一遍?”
郑世安刚睡醒,迷迷糊糊的看着郑言庆,疑惑的问道:“什么再说一遍?你在说什么?”
“不是不是!”
郑言庆连连摇头,“爷爷,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就用刚才那个声调!”
郑世安一脸迷茫之色,不明白郑言庆在要什么花招。
他想了想,“我刚才是说,言庆,吃饭了!”
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郑言庆终于想起来了,他日间在洛浦书馆中,见到的那个哈士奇,究竟是何处古怪。
声音。。。。。.
哈士奇在阻止言庆和裴行俨搏斗的时候,语调显得有些高亢尖厉,有点像那种被掐住了脖子,而后做出的嘶声吼叫。按道理说,正常人不可能发出那样的声音,只有,只有,只有失去了生育功能,就好像郑世安芦样的人!或者说只有太监这种特殊的人群,一旦大声说起话来,才会出现那种高亢而又尖锐的声音!
难道说,哈士奇,是太监吗?
第九章种子
夜已经很深了!
雄大锤赶在洛阳城门关闭之前离开竹园。因为他还要回去,家里还需要他来坐镇。
王正陪着郑世安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安歇。
竹园里静情情,偶有秋蝉鸣叫,但旋即消逝无踪。
皎洁而清冷的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竹棒中”洗若在地面上铺下一层白霜。
啪!
一声脆响发出,郑言庆收回手掌,看着颤抖不停的竹干,眉头扭成了一个‘川’字形状。毛小念蹲在远处,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正痴痴的看着沉思的郑言庆。
日间,哈士奇看似极为轻巧的两击,就让郑言庆和裴行俨失去了抵抗能力。
这极大的触动了言庆,让他开始犯起了嘀咕。
他能感觉到,哈士奇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但他如此强悍的手段,让言庆心中无比震惊。这么一个武艺高强的人,突然间出现在洛阳城里,是否别有意图?
哈士奇说,他在洛阳做小生意。
郑世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椎大锤也没有听说过此人。他的来历,不免有些诡异。
言庆想起了当年,他初学武艺的时候,朵朵说过的一些话:武艺的高下,也可以视为对力量运用的程度。力分拙力,明劲,暗劲和化弘三种方式。普通人大都是以拙力应对,力未能成劲“肢体骨髅,坚如金石,重逾山岳。或能意轻轻如鸿毛,或能意重重如泰山。至此时,易骨初成,力化为动,身体转动和顺而不乖戾,手足起落齐整而不散乱。意生而劲起,刚猛无铸,声势骇人,为明劲。
时至今日,言庆早已易骨初成,但尚未由力化劲。
因为他还没有弄清楚,这意与力,力与气如何结合在一起。而观哈士奇的出手,分明已将力量的运用,达到了一种神奇的艳界。言庆不敢说自己有千斤之力,但全力出手,几百斤还是能够达到。至于裴行俨的力量,比之言庆更胜一筹。
言庆甚至能感觉到,裴行俨恐怕已经将意与力结合,而明劲初生的地步。
可即便如此,哈士奇却能轻松的将两人分开。。。。。.
言庆开始感觉恐慌,决意要尽快的领悟出,这,劲,中的奥妙。
竹干修直,中空而挺拔,曲而不折。言庆站在这竹干前,不时的一拳轰出,但却无法将竹干打折。
天已经很晚了,郑言庆却毫无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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