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翟让被李密所害,单雄信归附。
虽则职务很高,官拜左武侯大将军、可实际上呢,手中无半点权利。
反观程咬金、秦琼、王伯当、刘黑阅这四个人,哪一个不比他晚上山?居然一个个都成了手握一军的大员,令单雄信心中更加不满。黑石关一战,李密虽依旧稳坐魏王之位,可实际上,其威信已经渐渐动摇。后来又加上秦琼程咬金魏征等人的离开,这才算腾出位子,单雄信有机会独掌一军兵马,可是,攻占偃师,却无单雄信半点关系,他只能留守阳城。
随着鲁儒宗、李育德、时德睿等人渐渐获取李密信任,单雄信感受到了一丝危机。
他需要足够的功勋,来稳住自己的位子;同时丧子之痛,刻骨铭心。让单雄信难以释怀,”
李言庆在巩县,单雄信或许不敢轻举妄动。
而今李言庆不在巩县了,甚至连杜如晦也被调往河内。黑石关换了一个叫什么姚懿的家伙为主将,据说去年夹石子河之战,此人曾率部偷袭。可在那之前,单雄信都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姚懿?
当年若无李言庆,焉有姚懿逞凶!
单雄信,还真看不起什么姚懿。
李君羡的劝说,非但没有感动单雄信,反而令他心中大怒。
你李君羡算个什么东西?有勇无谋的家伙,若不是李密看重你。你又岂能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
“李将军,大军一动,日耗千金。
如今我等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言庆不在豪阳,正是我等夺取黑石关,马踏荣阳的好机会。如若此刚止,早井诸般筹谋,岂不是前功尽弃。弄说了,我攻泌共一六,正可给鲁公提供更多的支持。单凭那岭小道,事倍功半。鲁公想要坚守偃师,恐怕并非一件易事。
我拿下豪阳郡,正可为鲁公解决后顾之忧。”
话是这么说,听上去也很有道理。
可李君羡却不这么认为。他是个实心眼儿。没那么多弯弯绕,如何又能明白单雄信的心思。
他只知道,鲁儒宗不赞成单雄信攻打黑石关,那肯定是有他的原因。
于是不顾单雄信脸色阴沉,再次抓住他的马缰绳,“大将军,万万使不得”那李言庆凶残狡诈,麾下更有多谋之士。万一这是个陷阱。您这般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大将军莫不是忘记白石渡前车之鉴!”
他不提白石渡也就罢了,这一提起。正说中了单雄信的软肋。
单雄信顿时勃然大怒,抬手一鞭子抽下去,李君羡的头盔登时被打掉。额头上更留下一道血棱子。
“该死贼奴,焉敢口出妄言。乱我军心?
若非着你是鲁公麾下,我今日定取你项上狗头”来人,把这贱奴给我拉下去,绑起来!
待某家取了那黑石关,再押他去见鲁公问罪几名军校一拥而上,把李君羡拿住,绳捆索绑,拉到一旁。
李君羡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呼喊:“大将军,万万不可攻打黑石关,以免中了李贼的诡计。”
“给我把他的嘴封住。”一个军校,扯下一块碎布,就塞进了李君羡的口中。
李君羡呜呜直叫,但却已说不出话来。军校连拖带扯,把他拉到旁边,单雄信这才心满意足。
此次,他以正兵做诱饵,威逼九山,以吸引黑石关的注意力。
而后又打通那岭小道,率五千精兵。绕过九山,准备从侧翼偷袭黑石关。想必现在黑石关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到九山方面。而黑石渡口无人,洛水有冰封河面。待天黑后。他率人直扑黑石关,自然可一举将之拿下。黑石关若一丢失。蒙阳郡必将大乱。到时候他拿下巩县;攻占洛口仓”哈,占居豪阳郡。就算是李密对他不满,也必须要看他眼色来行事。
要知道,瓦岗军旧将对李密。颇有不满之意”
再等等,再过几个时辰,李无敌的神话就要破灭,我单雄信,说不得就要取而代之,令天下人知晓。
单雄信想到这里,忍不住咧弄大嘴,嘿嘿,直笑!
自开皇至大业末年,隋朝对于军械的改进,非常看重。
特别是在与突厥人的交锋中。一开始都是以车阵为主,而非骑阵对冲。故而对军械更加关注。一般来说,中原兵马和突厥人交锋,妾是依城而守,或是在野战中,车步并用。但也是以防御为主。直到杨素大胆的使用骑阵与突厥人对决,并大获全胜。才算是改变了局面。
不过,隋军对军械的看重,依旧未曾降低。
荣阳军中,有一种连发强弓,类似于床弩一样。
弓似车轮大可连发八箭。箭头如同巨斧,射程达五百步,威力极其巨大。
这种床弩,一般是安放在城上,做防御之用,于石袍相互配合。李密没有想到。在辛文礼的军阵中,竟隐藏了上百具床弩。一字排开。巨箭上弦”此前,这些床弩被兵卒所遮掩,从外面无法看到。这也是方阵的一个重要作用,外实而内虚,奇正相合,中军列于后阵。
当瓦岗军发起冲击之后,荣阳军却有条不紊的依次向两翼延伸。
李密站在楼车上,可以看得清楚。荣阳军的军阵,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从方阵而变雁行阵。同时一个个小方阵在移动的刹那间,也在发生诡异的变化。从原先的长枪手在前,渐渐的变成三人一组,两名刀牌手列前,一名长枪手藏于后,方阵慢慢成锥行阵。
心里不由得一惊,这不是李言庆帐下,最常用的三角阵吗?
李密这念头还没来得及发生变化。忽闻对方军阵中传来隆隆战鼓声。
对方阵中的楼车上,军旗摇摆不断。阵中骑军奔行。随着鼓声越发急促,就听崩崩崩一连串密集如雨打芭蕉似地声息传来,一个个巨大的火球从后军飞出,带着诡异的抛物线,落在瓦岗军的阵型中。
火球外部是燃烧的茅草,里面却是装满了火油的瓦罐。
瓦岗军的军卒。下意识的举起盾牌,试图阻挡,可是火球落在地上之后,瓦罐碎裂,火油顺势流淌,遇火而燃。有的火球,则直接砸在盾牌上,人身上,马身上。军卒、战马立刻被大火包围,凄厉。“4声在空中皿荡。个个火人在人群中妆跌撞撞奔行。货讲心大乱。
呜呜呜呜长号响起,短促而有力。
荣阳军突然散开。露出藏于中军的百余具床弩。
辛文礼的脸色很平静,口中低沉的道一声:“放箭!”
嘣嘣嘣嘣,”
拇指粗细的弓弦声不断响起。一排排巨箭,破空发出锐啸声,射向战场中央的瓦岗军。
那火球,准确的说并不是为了杀敌。而是延缓瓦岗军的攻击速度。在三百步的距离内,将瓦岗军的攻势拦阻下来,也正是那床弩的最佳射程。射程可覆盖五百步的巨箭,在三百步的距离中,可以发挥最大的威力。一匹奔行的战马希幸幸惨嘶一声,前腿被巨箭硬生生打成两段。普通就倒在火油里。向要站起。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大火逼近,战马悲嘶不绝。
八百支巨箭同时发射。其场面足以令人震撼。
每一支巨箭,挟千斤之力飞出,撞在人身上,可以把人拦腰折断。
鲜血在空中喷溅,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双方尚未正式接触,巨箭所带来的杀伤力。令瓦岗军魂飞魄散。
夫火,鲜血,混杂在一起。
人喊,马嘶。交织在一处,李密只看得膛目欲裂,厉声吼道:“辛文礼小儿,敢如此恶毒”。
这床弩是用来对付楼车、挡箭牌等重型攻城器械的武器,如今却被用到战场上,对付血肉之躯。
李密心知。这时候断然不能停止。
若是退后,那巨箭五百步的距离,不晓得会杀伤多少人”
“蔡建德,带督战队上前,传孤王命令。全军冲锋,不得后退,临阵脱逃者,就地格杀床弩威力巨大,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装射速度慢。
三百步的距离。最多也就是发射两三轮”如果瓦岗军冲锋的速度足够快,甚至可以让床弩无法射出第二轮。
同时,李密下令,瓦岗军的箭阵向前推一百五十步,压制荣阳军的弩阵。
嗡,嗡。嗡,,一排排飞蝗冲天而起,令日月无光。
辛文礼大喝一声。“牌手向前十步,列阵!”
刹那间,两排盾牌手上前。举盾为身后同伴遮挡箭矢。自有床弩手纷纷上前,重新装填巨箭。
“弓箭手,抛射!”
豪阳郡同样有弓箭手,藏于盾牌手后。向瓦岗军射击,已延缓瓦岗军的速度。
这三百步的距离,俨然如同生死线。瓦岗军冲过去。就可以避免巨箭攻击但是,这三百步,每一步都令瓦岗军,损失惨重。
“弩阵后退二十步!”
床弩吱纽纽后退。辛文礼神情肃然,大手向下一劈。“盾牌手散开!”
刹那间。盾牌手让到两旁,嘣嘣嘣又是一连串的弓弦颤响,一排巨箭射出,只杀得血肉横飞。
“冲,给武往前冲!”
蔡建德一手执盾,一手握刀。厉声吼叫。
眼前的场面,足以令他发狂。无数袍泽在血泊中挣扎,哀嚎,可是他却不能停下半步去探望。
这个时候,只要他敢停下来。就会面临第三轮巨箭攻击。
眼看只剩下不足百步距离。李密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狰狞笑容。荣阳军中,鼓声突然一变。变得如雨点般急促,咕隆隆隆。数百面牛皮大鼓一起敲响,犹如天雷般,响彻天地,原本散开的军阵,从两翼呼啦一下包围过来。
一个个锥形阵在战场上纵横交差。把瓦岗军的本就有些混乱的阵型。瞬间撕成了碎片一般。
瓦岗军的军卒。就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里,随着那磨盘的转动,血肉飞溅,更使这疆场。呈现出惨烈局面。
辛文礼突然发生大笑,他一提缰绳,手中铁方槊打横,“老虎,该你登场了!”
后阵骑军中。冲出一匹踏雪狮子驰。四蹄雪白。在雪地中浑若一色。毛发乌黑,在阳光下折射光亮。
马上一员大将,头戴黄金扭狮子盔。身披狮面黄金甲,腰系狮蛮玉、带。掌中一对梅花亮银锤。
“某家,早该登场了”孩儿们,随我出击!”
那人大吼一声,胯下踏雪狮子聪,希幸牵仰天长嘶,撒蹄向前冲锋。
“李密,还识得你家裴将军否?”
第六九章末日(四)
百时。天色就已经变得昏黑。视线也不那么清晰。
从敌阵中杀出一员大将。双锤翻飞。闯入乱军之中。李密一眼认出。那金甲大将正是裴行俨,脸色顿时一变。
裴行俨,怎么会在这山所有人都知道,裴行俨在级郡效幕,不可能出现此地。
可是,他偏偏就出现在眼前,而且是大开杀戒。人如猛虎,马似蛟龙,双锤挂风,在乱军中横冲直撞,马前无一合之敌。在他身后,两将紧紧跟随。一个胯下马掌中一柄陌刀,生的魁梧而雄壮;一个白衣白甲白色战袍,一杆独角铜人槊,招招追命,槊槊夺魂,杀法极其骁勇。
阁棱、柳亨!
李密既然对豪阳垂涎三尺,对李言庆忌讳颇深,那么对言庆麾下的四大家将,当然也格外熟悉。
阁棱,那是老对手了……
而柳亨归附李言庆的时间相对较晚。和阁棱相比,自然多有不如。可是与别人相比。却名头响亮,甚至连在黑石关追随言庆斩将夺旗的郑大彪,也比不得柳亨的名气。谁不知道,荣阳县里的拼命三郎?柳亨在蒙阳住了四五年,当然要比郑大彪抢眼。而且他是柳周臣的儿子,可柳周臣在杨庆被软禁之后。一同隐居洞林寺,是举郡皆知的保杨周臣的儿子在李言庆麾下效力,其中所包含的意义,远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柳周臣保杨,可是却没有阻拦儿子为李言庆效命,明显是说明,他对杨庆并不看好。
而李言庆把柳亨依为心腹,从某种程度上,也吸引了大批当初归附于杨庆麾下的隋室官吏。
若非如此,李言庆想要平稳接手豪阳,会有诸多困难。
如果全部使用四大家族的人。势必会被四大家族所控制。所以,他接手荣阳后,四大家族的人要用,杨庆的官吏也要用,这叫做平衡。有了柳亨这么一个例子,那些小吏自然也就放心不少”看看吧。连最坚定的保杨党的儿子,都可以在李郎君麾下如鱼得水,我们怕么?
可以说,这一年来荣阳郡稳定繁荣。多亏了柳周臣这一招妙棋。
所以,李密也认得柳亨。
慢!
阁棱怎么也在这里?
李密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祥之兆。
荣阳人都知道,阁棱和雄阔海。号称黑白双煞,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搭档。有阁棱的地方,一定会有雄阔海。而作为李言庆最心腹的家臣,雄阔海在那里出现,李言庆一定不远。
不好,,李密一下子反应过来:只怕这一次,又中了李言庆的诡计。
他虽然没能想明白李言庆是怎么说降的时德睿,可是看见阁棱出现。他这心里就多了分惶恐不安。
没办法,那李言庆号称李无敌,可谓算无遗策。
他在哪里?
他藏在什么地方?
又有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一连串疑问在脑海中接连浮现之后,李密再也无法保持住先前的冷静。面对辛文痢百具连发弩,他可以冷静;眼见李言庆特有的三角阵出现,他也能保持冷静;甚至当裴行俨出现在战场的时候。李密依然可以保持冷静。但是阁棱二,那神出鬼没的李言庆,究竟在哪里?
之前明明有人看到他,出现在永济渠,这究竟是患么回事?
尧城,相传是尧帝时期的都城。其历史究竟有多久,早已无从考据。
但作为黄河流域文化的一处重要的区,位于后世安阳县高庄乡尊贵屯村的尧城县,在隆冬时间,显得格外清冷。
四百余米长的城墙,有些残破。
不过可以看到,那城墙上有用夯土新填的痕迹。
城门紧闭,城里也很冷清。
天快黑了,这尧城县里行人稀少,更令这残破的古城,透出一分衰败之气。
一行骑军在府衙门口停下,骑马的将军跳下马来,大步流星,走进了府衙,沿途不时有人恭敬唤道:“拜见郎君。
走进后堂,门外有军卒守护。
那为首的将军,急不可耐的取下头盔,往长案上一放,突然双手握拳,仰天高呼:“我受不了啦!”
在他身后的青年,赫然正是长孙无忌。
他抖衣袖拂去身上的风尘,笑呵呵说:“道玄,说好了你要在这里呆上一个月,这刚过去一半,你就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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