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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深深感受到,他是在忏悔。
他为什么要忏悔?
难道,他放弃了自己对女人、对性的态度,决心和她保持一致,即使是在男女之爱当中,也像对待艺术和灵魂那样,追求永恒和唯一?
对此,琼给予了肯定。
但是,一如她这种骨子里无比清高的女性通常的做法,她即使明白了他的心迹,也不作回应,而是选择了沉默。
几天之后,她终于意识到沉默的危险:男人往往会将沉默视为拒绝和轻蔑,因此,他们往往会放弃,迅速转移自己的目标,重新调整自己的方向和追求。他们不会很快开始新的恋爱,但他们会找到很多别的可乐的事情,比如说游戏、美食、运动、艺术等等,投入自己的精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甚至很快就将他先前做过的事情、把他的经历和愿望忘掉。
在她保持沉默的日子里,罗滋也没有找她。
琼忍不住了,给他打电话。
“你在做什么?”她问。
“我在听喜多郎。你呢?”
听电话中的声音,他们好像离得很近,没有距离,没有她担心的那种因时间和距离而产生的陌生,近得就在同一栋房子里,只不过她在天井里发愣而他在阁楼里梦吟。
“我当然是每天上班。”她说。他的平和和平静,他对音乐的享受,都让她有一种被轻慢和失宠的感觉,所以她的声音真是没好气。
终于,他说:“小姑娘,你不想见我吗?”
“小姑娘”听见这样的询问,等于是他的召唤,立刻像得到了糖果一般,所有的幽怨消失得一干二净,甚至有些激动:“我——”
她迟疑着,不知道如何抛开自己复杂的情绪而对他畅所欲言、投入他的怀抱——事实上,小姑娘时刻都在等待和期待着,投入爱人的怀抱。
“我什么?不要绕来绕去,怎么想的,直接告诉我!”
这就是他的风格,是他制服她的法宝之一:她是他的爱人,又是他的女儿。在他那里,她永远都不能隐藏自己,不能犹豫和迟疑。
“罗滋,执著了这么多年后,”她终于敞开心怀,“我突然发现自己在孤独寂寞当中困得太久。我没有出路,没有,罗滋,我没有!”
“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无论如何,我都是爱你的,永远爱你!”
“罗滋,除了你,我没有爱过谁。”琼语声哽咽。女人,爱是她唯一的出路。
“我知道。亲爱的,小姑娘!要不,我开车来接你,我们到大海边上去?”
“哦……”
显然,这样的提议她十分喜欢。他多么好,多么体贴!
但是她突然想起孩子的事来:“今天是周末,我下了班要去接孩子,他这个周末在家过。”
“那好吧。你开心点,别再难过了,好不好?你知道,你难过我会感到痛苦的。我们重庆男人,如果自己的女人在流泪,他就要流血才行!所以,你要答应我,不要悲伤。有一个男人死死的爱着你,好吗?你永远记住,地老天荒的爱!”
他这样说,又挑动了她的痛处。她真想跟他哭闹一番——她宁愿像每一个普通的人家,每一对平俗的夫妇,他们互相唠叨,他们手牵手去菜市场,他们……但是,他却没有给她这个。
千千万万的夫妻有着各自的不幸,千千万万的夫妻有着相似的幸福生活。那琐碎的、普通人的生活。他们用不说“我爱你”之类的话,但他们天天一起走出家门,晚上在一张床上睡觉,足够了!
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
放下电话,琼垮掉一般,无力地伏在桌上,泪水濡湿了自己的手臂。
八十九这个周末多么安静啊,琼甚至没有注意到,四点不到,多数同事都已经离去。一个住在海城大学附近的老人,来到校医院检查身体。
这是个性格开朗的老男人,大概有70多岁了。因为他总是自豪而欢喜地将自己的一切隐私告诉陌生人,所以大家都认识他。他在台湾有太太和孩子、孙子,在海城有工厂,在海大西边买了别墅,就自己住。
他在医生面前坐下后,年轻的大夫问他身体有什么问题。
“啊!没问题,我健康得很!”他伸出手来给医生量血压,有说:“我刚刚让一个才18岁的姑娘怀孕了,你说我有多健康!”
这时,另外一个戴眼镜的医生走过来说话。他早看老男人不顺眼了。他说:“阿伯,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从前有一个很棒的猎人,从来没有失手过。但有一次他出门打猎,取猎枪的时候却拿了雨伞。当一匹狼向他扑来的时候,他赶紧抽出雨伞向狼一指——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
医生说:“那狼立刻就死掉了!”
老人严肃地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肯定是有别的人开了枪。”
“对,是别人开的枪!”眼镜医生说着,走开了。
老男人有些疑惑,但又不愿意让别人看出他的觉悟,这样的时候,装傻是唯一的选择。所以,他不再提自己的故事,也不谈眼镜医生的故事,赶紧拿了处方离开。待老男人走了之后,大家才爆发出一阵大笑。琼笑得腮帮子酸疼。
接近下班时间,又有些人走了,药房里就剩下琼。
她感到疲倦,昏昏地伏到桌上。
有人将手放到她的肩上,使她受惊。抬起头来,扭身看,原来是主任李仁能。
“李主任,有事吗?”琼不悦地说。
主任面容平静,温和,还有些慈祥。
他问:“琼,你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她故意不看他。
他拉张凳子,坐到她对面:“你孩子是今天回来吧?这个周末你应该很高兴!”
“是的,我会很高兴!”
琼说完转身走开。她无论如何也不习惯和一个男人离得那么近。她站在可以看到医院外的花园的大窗户前。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主任将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递给她,走到一边去。
是罗滋打来的:“我想,星期六你和孩子玩,星期天我来给你们安排好不好?”
琼心动了一下。
“怎么安排?”
“第一要看你的心愿,第二要看小家伙有什么要求?”
琼沉默片刻。
她突然觉得,现在就让孩子认识罗滋,有些不太恰当。
这个成长中的小男孩一直是恋母的,即使他知道母亲不爱父亲,他也照样对父亲十分提防,何况突然在他的世界里冒出来的男人罗滋!他那么敏感,他母亲爱着这个男人,他不会感觉不到。
所有大大小小独生子女的共同点,就是自私。琼的儿子肯定也绝不愿意在他母亲的眼里看到她对别的男人的爱情。
琼对电话里的罗滋说:“以后吧。”
“你这个小姑娘又在动什么念头?”他好像看透了她。
“他太敏感了,我怕影响他……”
“你放心吧,我会只和他玩,不让他产生怀疑的。我会让他把我当朋友的。”罗滋非常自信。
但琼还是不同意:“你一点也不了解他,这个小家伙,自从他爸爸和我翻脸之后,他简直要代替他爸爸来看好我。你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无缘无故就对我们好,对他好,他才不会麻痹呢!”
“那,好吧。”罗滋放弃了。电话那边的他,已经感觉到,作为母亲,女人们的立场总是会因为孩子而改变。如果她是犹豫和迟疑的,一考虑到孩子的需求,她立刻就变得坚定和果断。
琼合上折叠式手机,转身坐回药房的大靠椅上。
第二十四章 2。 真实进入自身
九十李仁能耐心地等琼打完电话,才回到她身边。他重新拉来一张椅子,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他的神态,他的眼睛里流露的情感,琼都感到似曾相识地熟悉。
她想起来了,还在少年时代的时候,有一次从成都乘火车去西安,站了一整夜,她的腿都肿了。在她旁边,一位北方老伯数次给她让座,她不肯,因为他是个老者,没有老者给青年让座的道理。后来,老伯强行将她按到座位上,自己到车厢衔接部抽旱烟去了。为了让她坐得安心,老伯一直呆在那个地方,不回来。
在琼的眼里,李主任就和那老伯一样,是一位老者,一样有着沉默而慈祥的表情。
这样一想,她不再提防和反感他,反而觉得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他。
她主动问:“主任,你没事啊?”
“没事。想和你聊聊。”
“哦,聊什么啊?”
“聊什么都行。琼……”
琼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男女相对,她最怕的,是别人引出一些让大家都感到尴尬的话题。以她本能的智慧,只能是善意地东拉西扯地和他漫谈了。
“主任你是哪里人啊?”
“北方的,关东汉子。”
“那么,我猜对了!”
主任笑笑:“当然,你听我的口音就知道了,人的口音,一辈子都改不了的。”
“嗯。只是那附近几个省的人的口音,我是分别不出来的。”
“你没有去过北方啊,如果在北方生活过,你一定很容易分辨的。”
“我没有语言天赋的。”
“你肯定没有去过那么远、那么荒凉的地方吧?”
“北方不都是荒凉的啊!”
他愉快地说:“我年轻的时候,赶牛车,常常在夜里走,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这就是北方。在大平原上,你会很寂寞,你得自言自语,得唱歌,大声地喊,大声地唱……唉,说到这里,我真是想念北方啊!我在北方出生长大,后半生却要在南方过,真是有点说不清的……”
“说不清的乡愁。”
“对,是乡愁。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吧。”
“总这样说!主任你其实一点也不老啊!”
“是吗?可我觉得自己老了啊。”
“唉,主任,你最想念北方的什么?大雪?土豆牛肉?热炕?野味?”
“都不是。”
“那,是什么?”
“我想念北方的夜空,夜空里的星星。在夜里,北方天空里的星辰那么大,那么鲜亮!冬天的时候,你偶尔经过一个满是灌木的丘陵,会看见灌木林中野兽的眼睛亮亮的!像那天上的星星也是这样,像那些野兽的眼睛一样亮!”
“哇,你不害怕吗?是狼吧?”
“多数是狼。我不怕,因为我一般都是赶着马车的,狼不会袭击赶着快车的人。”
琼想起《三套车》里的描述: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
她问:“你唱歌吗?”
“不,我不会唱歌。我觉得很紧张,想赶快回家,吃我娘煮的面片儿。在夜里,我先是瞌睡,后来是越来越清醒——因为冷。一直那么走着,只有马车的吱嘎声响着。慢慢的,天就要亮了。关东的天亮得很沉重,很忧郁、很朦胧。我感到自己的帽檐和露在外面的头发都结了霜。在晨光里,路边亮出几枝冷峻的野花,还有一枝芦苇的茎叶上歇了只无名鸟,它看看我,颤一下就飞走了。远方积水的沼泽地,浮着片片银光……”
“真像是电影画面啊。”
琼不说话。
她不想惊醒这个沉浸在回忆中的北方男人。他已经不年轻了,回忆在他以后的生活当中,会有着越来越多的内容。
他没有沉睡。他的目的,也并非就是回忆本身。
他看看表:“我有没有耽误你去接孩子吧?”
“啊?现在吗?多少时间了?”从来不关心时间的琼,突然感到自己和时间脱钩了,错过了,心里有些着急。
“五点了。”
“那我得马上走了!我到那学校还需要半小时呢。”
“打的。”
“现在我们学校前面的的士越来越难打了,又是周末,下班时间……这样吧,我送你去!”
“那太谢谢。。你了!”
九十一李仁能不时回头看一眼副驾驶座上的琼,她的气色不太好,一定是心里着急的原因。他尽量把自己的宝马车开得又快又平稳,消除琼的所有不适。
面对这个娇弱的女子,他时时有呵护她的欲望。
是的,琼这样的女人,任何成熟的、有足够智慧的男人,都会知道小心待她。她是个十足的女性,那样的敏感,又没有足够的经验。她安静,常常故意把自己放到人群的边缘。她与男人既亲近又疏远,似乎没有人能够进入她的内心。
她了解男人的灵魂,却不一定了解他们的行为。她是如此纯洁!
她是只适合生活在书本里、校园里、梦想里,生活在她自己的情感里的。
她不是现在那无数的女人,不是可以被金钱诱惑的。但她同样危险,因为她会被美、被梦诱惑,被情感诱惑。而所有可能会诱惑她的,也都可能是假的,甚至是丑的、恶的。
他听到过她梦中饮泣,看到她太多忧伤神情。在她调来海大医院的时候,他也知道一些在她身上发生的事件。
他觉得她是个孤独的、需要帮助的女人。
而且,慢慢地,他已经爱上了她。
他必须压抑着这个爱。
“琼,你平时,周末喜欢做些什么呢?怎么样打发两天的时间啊?”
“没什么,就是陪孩子。”琼看着车窗外。她一直回避着他的关心,似乎他的所有关切,都过度了,让她不安。
薄暮时分,汽车一直在海滨大道上急驶。天色空茫,水天相连,琼又有了虚幻的感觉。
“想听听音乐吗?”
“不用了,这么安静,挺好!”
“我在南方,生活了快二十年了。”年长的男人十分温和地说,“北方和南方,差距太大。去年我回去过,看见老家,居然没有什么变化,几十年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歪枣树还是那棵歪枣树,老黄牛还是那头老黄牛……”
“是啊,你要再回去,肯定是没法过的。”
“对,那边的节奏太慢了,我已经无法适应。但我在南方,虽说该有的都有了,就是从来没有开心过。”
“为什么?”
“现代人只关心别人的钱和生意,不关注他人的心灵。这一点,南方尤甚。”
“过去大家都太穷了,太没有钱了。现在都有了点钱,都去追求物质,享受一下,也应该。”
“钱由贝始,最初是为了交易。人类历史有300万年,钱的历史才有几千年。就好像人造了神来治人,人类造了钱币,现在钱币也统治了人……”
琼笑道:“希望人类早一点推翻钱的统治。但,这几乎没有可能吧?你说,会有那么一天吗?金钱失去效力。那是什么状况?共产主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