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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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之痛-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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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葛文偶然路过市委大院,看见一个下班的女人,她完美的容貌、冷寂的神情、优美的身姿,十分引人注意。在熙熙攘攘的人流当中,她步伐匆匆,皮肤是少见的白皙,表情紧张而孤寂。

他立刻回忆起来,曾经在公共汽车上看见过这个女人,当时她旁若无人地流泪。

他猜测,她在感情上受过伤害,心理上急需弥补。这样的女人往往最容易成为怀有秘密计谋的男人的猎物。因为,她们的情感世界如同一场幻梦,她们一直漂浮在自己的幻觉当中,而对现实缺少恰当的把握。一旦感情上遭到挫折,立刻虚弱得不及风雨中的一片树叶。

总的来说,她们是这样一类女人:只适合生活在理想而纯净的环境里,只能遇到无论德性和德行都十分完美的男人。而这两者,在这个时代几乎就已经绝迹,男人们有能力的成为经济动物,无能力的就成为苦力动物,还有极少一部分,就只能变为虫子,吃男人,吃女人,吃一切可吃之物,比如他葛文。

他们这种虫子,相比之下,更爱吃女人,特别是琼这类女人。因为,她们情感丰富,个性完美,充满理想,拥有美德。只是,在这个时代里她们显得格外可笑,智商低,情商更低,因为,她们身上和心里所有的美德和美梦,都在妨碍和迷惑着她们。

如果她正好是个富婆——谁知道呢,很多漂亮女人都是富婆,这是经济社会的铁定规律——如果是那样,那他就等于是中彩票了!

一连几天,葛文都在市委大院外等她……

其间,他不惜冒充见义勇为者,扶摔跤的小学生、追逐抢金链的贼……终于,直到她肯赴他的约。

在最初的约会当中,他努力让自己扮演一个天真、lang漫的维特似英俊少年,整个下午就陪着她,默默地喝咖啡,用钟情的眼神和她说话。姐弟恋,他就是要她赶一回时髦,和他来一场姐弟恋。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出现新的幻觉。

但是,有一点很清楚,她已经对他不设防。

一段时间之后,他们两两相对,他开始出现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等她询问。

她再三询问之后,他才装作很不好意思地,告诉她他做保险,入行不久,一点业绩都没有,恐怕会被公司解聘……

“做别的不好吗?”她说。

“不行啊,我已经花光了钱,您知道,我们的培训费用是自己出的。而且,我还有个老乡,生病后被老板辞掉了,住在我那里,医疗费花了一大笔,还没治好,我还得先帮帮他……”他信口胡扯。

而她立刻着急起来。

她越着急,他越喜悦。对付她这样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同情你,因为她是追求美德与真情的。

“琼姐,我们俩真是有缘啊!我自第一次见到你后,就怎么都忘不了你的样子。那天在公共汽车上,你那么难过,满脸泪水,我好担心,好难受啊!从那个时刻起,我就觉得,虽然素不相识,我和你一定是有缘的……”

“算了算了!别提了!”琼有些难为情地挥挥手。

他敏感到,她对他其实是没有感觉的,这种女人,一旦恋爱了,就非常执着,不可能放几下电,她就跟他上姐弟恋的贼船。

他感觉到她心里有人。

那么就跟她做生意吧。

他重新振作自己。

第九章 2。迷茫灯光,充实我的忧伤

葛文及时调整自己的策略,不再和琼玩情感游戏,他将直奔主题。

“真的啊,你要相信我。那天我很想陪你,但素不相识,怕你误会。没有想到,后来又在市委门口遇见你。唉,我们外地人真是不容易。如果我能做成一单,哪怕就一单,公司也不会炒我。琼姐,可能您不太了解保险业,在香港,做保险的人都是住在半山和浅水湾的呢。我做这个,肯定有前途,而且我很适应,真的很适应,我喜欢。”

她被他的热情感动了。她说:“如果我买一单就可以帮你,那就买一单吧!”

“那您就给了我最大的支持了!琼姐,要不,我再给你推荐另外一个险种,我相信那一定是最适合你的?”

“其实,我对保险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需要。不过,你说吧,买一个也没所谓。”

“那就买领取终身年金的那种吧!”

他是推销寿险的。这类险种发生额都是10万以上,他的所得会可观一些。而据他判断,这个数额她是不会拒绝的。

“你说,这些寿险都是在我年满60后才受益的。可是,到了那个时候,钱对我根本就没什么意义,是不是?”

“是,也不是。”精明的浙江男人说。“有了它,你现在就可以很安心。虽然你们这种人将来什么都有保障,但将来的情况谁知道?你们将来都没有单位发工资,而是拿社会保险,对不对?所以只要自己有能力,还是应该为自己多有些考虑和准备。这个社会啊,谁都不知道自己明天会怎样,有人靠积累财富来增加自己抗风险的能力,你不做生意,不开公司,那就只有靠买保险,来抵抗未知的风险,琼姐,你说对不对?”

琼没法拒绝他。

事实上,他已经略略把握了她现在所处的混乱状态:她对钱、对现实的意义是不关心的,她的心在别处。

他到南方才一年多的时间,但是这一年里,他学到的东西都是他从前十年都没法学到的。

学习之后,还要善于运用。

要对付人,就得学心理学。他就是从心理学上体会到,自己应该去猎获些什么的对像:近中年的女性,能够被他这样的年青男人吸引;有支付高额保费的能力。

最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利用女客户的某种心理需求和情感意识,让彼此处于微妙关系之中。这样,往往是一段时间后,他就轻而易举地谈成了自己的业务。

所以,他一直将自己的客户对像锁定为年纪30至50岁、年收入五万以上的女性。

不同的对像需要不同的接近和交往方法,“微妙”的情况也不一样。像琼这样传统一点的,也就是不止一次地在一起喝葡萄酒品品咖啡而已。

当然,每次都是她买单。

她差不多喝醉了,轻轻晃动着高脚杯里的小半杯红酒,怪笑着说:“为什么你们不情保险?还有婚姻保险?不过,那样的话,你们肯定赔个底朝天!”

是的,这是个善良而单纯的女人,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后期,但看起来好像80年代出生的小女子。

她也可能会很幼稚。

20世纪70年代出生的人在时代的夹缝中长大,什么都没有他们的份。他们没有苦难,更没有幸福,他们的面孔可能是这个世纪7、80年代出生人的面孔,也可能是60年代出生人的面孔。至于心灵,则看其各自的生长环境和自我教育的效果。如果一个70年代出生的女子有着19世纪西方文学妇女的lang漫情怀,那是一点都用不着奇怪的。

葛文管不了这么多。

从他入行的那天起,他就明白,目标最重要,公司中国南方区经理给他们上大课的时候,那个也是60年代出生的“女强人”,首先就教会他们定下一个自我的奋斗目标。对他们来说,目标是由数字来体现的。而在具体的行动当中,目标就是获得客户,签下保单。

他微微乜斜着看琼,眼下她正在被内心的痛苦严重浸蚀神经,痛苦和酒合并在一起,成为最好的麻醉剂,她陷入轻微的昏眩之中。

这是理想目标的最理想的状态,许多少妇都是因为处于类似的状态(另外一种轻微昏眩状态,是渴望感情并且被勾引或迷惑),结果轻易成了葛文的客户。

如果她是个私企老板,那他的收获就更大了!

这是个骨子里lang漫、脱离现实的、勇敢的女人。她的lang漫和现代都市人那种挥金如土、豪饮飙车的lang漫相去甚远。

“忒!”葛文捏了一下公文包里早准备好的一个文件夹,暗地里叫了一声。

他还是很注意风度的,尤其是在她面前。正是为了技巧的完美,他才没有立刻掏出文件来要她马上签。

他过去的女朋友曾经说他:“我看出来了,你以后肯定是为了钱连道德也不要的。”

他当时就大声回应她:“不要说‘道德’,这个词儿会让大家都累,现代生活是充满技巧的,这和道德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你很成功,赚了很多钱,你可以良心发现,再来回顾道德,去支持慈善事业。很多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他举起酒杯:“来,琼姐,为你的青春美丽干杯!”

她笑得伏在桌上:“我以前看你,又年青又单纯,像个孩子。我看错了。”

“你对我有看法?”他很警惕。

他对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起作用的。对这种年纪的女人说她青春美丽,本来就是最有用的。不过她与别的女人不太一样,他也许有些小失误。

“不,我觉得你挺能干的,”她用微笑缓解他的紧张,“才刚踏入社会就这样,不简单!”

“好!我敬你!”

他们又喝光了杯里的酒。

三十八清晰的音乐旋律响起,又是那庸俗泛滥的《致爱丽丝》。

琼听见了,依然伏在桌上。

葛文记得自己一个女同事的手机,也是这种响声。他说:“琼姐,你的手机响了!”

琼将手机拿出来,看未接来电,好像和这家西餐厅湿巾袋上的电话一样。

她有些纳闷,但没理会,将手机放回桌上。

手机再响的时候,她接听:“喂?”

没有回应。

“喂?”

就在醉眼朦胧的琼准备摔手机的时候,一个好像刚刚走出卧室的香艳女郎飘然来到她眼前。

shyly在吧台前也喝了不少酒。之后,她就在那里一直打电话,侍应们都不敢惹她。

她的出现,在餐厅这一半的男客人中引起了普遍的不安。

“啊哈,是你在接这个餐厅的电话?”她挑衅地站到他们的桌前。

琼看手机,的确是这儿的电话。

“你打的?”

“本来呢,我是想打电话叫罗滋来接我回家的,但他不接电话,我想肯定是找他的老情人去了!所以,我就打了你的电话。”

“你是……”

“你不是常常给他来电话吗?我一接电话你就不吭声了。怎么,”shyly用眼角扫一下葛文,“你又换人了?还是个小白脸!”

“你想干什么?”琼没有与人吵架的经验,一生气就语塞。

葛文看这情形,本来是想回避的,突然有了打算:他要给这个单纯又善良的客户一个好印像。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洪亮浑厚些,对shyly说:“你瞧你,打哪儿来啊?你走开吧,她不认识你嘛!”

“唷,小白脸!”shyly扮一个鬼脸,张开五指去拨弄葛文的头发,“你给她迷住了吗?你们男人怎么都那么容易被她迷住啊?瞧她那土样!”

“来,琼姐,我们喝酒,不理她!”葛文说着给两只杯子又注满了啤酒。

琼突然心里发慌,就像两年前的那个周末的夜晚一样,她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什么。

她用右手轻轻按住自己的心脏,扭头看餐厅的玻璃门。

三十九维多利亚式镶花风格的玻璃门被候在门外的侍应慢慢推开,罗滋出现在门口。

他站住,目光掠过嘤嘤低语的人头,很快看见了假树旁穿了红色短睡衣、手叉腰的shyly。

她的身子扭动着,周围男人们的眼睛都直钩钩地望向她,伸长着他们的脖子。

他大步走过去,抓住她的胳臂,在她耳边低声说:“跟我回去,别在这儿丢人!”

shyly哇哇叫,挣脱了他。

她的叫声夸张,因为她天生喜欢人群,喜欢这样被大家注目。她要叫到所有的人都听见。

前面有紫色灯光的地方,一个棕色的大胡子大鼻子男人给她飞吻,她挤一只眼睛回应他。

琼看见罗滋,不由地站了起来。

“琼!”罗滋非常惊讶。

“琼,很久没见你了,我……”他声音发颤,抓住shyly的手松开了。

琼脸色苍白,沉默不语。

“琼,你和谁在一起?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他看琼对面的葛文,葛文乘机站起来。

“琼姐,那么我先走吧,就不耽误你了!”

葛文看罗滋一眼,赶快溜掉。

罗滋坐上葛文的位置,俯身端详着琼,同时抓住她放在桌面的双手。

shyly当然不允许他们在自己面前演经典电影,怒气冲冲地嚷:“罗滋,你干什么?你是跟这个约好的吗?”

罗滋扭头低声呵斥:“你不看看你是什么样子!你回去!”

“你这个臭男人,我天天跟你睡在一起,你却想的是这个,这个有夫之妇!”

shyly开始闹腾。

那个棕色的拉美男人吹起了口哨。

餐厅经理欲上前,看见是罗滋,迟疑一下,退了回去。

“琼!”罗滋看着她,声音里带着恳求。

“她是谁?”琼低声说,脸色吓人。

“她……”

“她是你妻子吗?”琼不放过。

“不,不是!”

“但是她一直跟你同居?”琼的声音格外冰冷。

“是的……琼,我爱你,你应该知道……”

他的话更增添了琼的满腔怒火。

她突然站起来,端起酒杯,将满满一杯酒泼到他脸上。

罗滋猝不及防,捂住被酒刺激而如针扎般疼痛的双眼。

琼使劲推开shyly,使她撞到罗滋身上。

shyly扭身正准备大骂,琼已经跑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十章 1。智慧在街市呼喊

(智慧在街市上呼喊,在宽阔处发声;

在热闹街头喊叫,在城门口、在城中发出言语。

——《圣经》:箴言第一章)四十海城书画院院长老张一直惦记着一件重要的事情:

日新鞋业公司的总裁威尔逊在许诺给书画院一笔赞助的时候,拍着他的肩说:”我们不需要广告。如果张先生您真要给回报的话,我希望有一个你们中国的画,在我的办公室里——”

威尔逊多毛的手在老张头顶上划了半圈,老张感觉是一大群蛾子在头顶盘旋,不禁往下缩了一下。威尔逊看他被自己吓的,“嘿嘿”笑了。

老张的竹画得不错,号称“南方一枝竹”。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的竹总是往一个方向飘,也就是说,他的画里有风,但风永远是往一个方向吹的。另外,他爱往竹林里添麻雀,那些麻雀都很丑,像被炸烂了的样子。他总是忍不住添了一个,又一个,曾经给他做经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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