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入住魏府……”
“魏府?阿……我是说小少爷,他不是姓赵吗?”轩清奇怪地问。
管家听後也跟著奇怪地反问,“怎麽会,这里的人都知道,魏府中有四位少爷一位小姐,小少爷名叫魏丞洛,因为是老爷夫人的老来子,与几位哥哥姐姐年岁差得大,所以最为受宠……如今虽然老爷夫人去了,可几位少爷小姐对这个弟弟还是宠得要命啊!”
“……”
原来自己还是没有想象那般“得宠”啊!轩清松了口气,心头同时也有点失落。
他就说嘛,哪会有人对一个连“替身情人”都说不上的替身那麽重视的!原来从一开始他就防著,没有打算带他回家,甚至连真实姓名都隐瞒了。
“……算了,人之常情,可以理解。”被自己的“自作多情”郁闷到了,轩清嘴上这麽说好让自己快些想开,“以後要多多注意!”
对於一个男倌而言,面对客人,自欺欺人、自作多情绝对是最大的“禁忌”,这麽多年来,轩清很有分寸地把握著自己,不想身陷泥潭,最後难以自拔死在里面,他想活得再长久一点,而硬要问为什麽,那只能说是他胆小怕死。
管家和宅邸中的屈指可数的仆人们都一一见过轩清,他们没有鄙夷或者奉承,对待轩清的态度就如对待一般人那样,这点也是能让人接受的,毕竟轩清身负贱籍,虽然为妾,但实际上的地位和这些人是一样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逛完了宅邸内所有的屋子,因为不算很大的宅子,所以轩清很快就记住了各屋的大致位置,随後的时间,他便闲了下来,又不见阿洛回来,於是他就找上了一个负责伺候自己的小侍,向他打听起了另一些事。
“阿洛……我是说小少爷,他每天都什麽时候回来呀?”
“这说不好,之前小少爷都不太来这宅子住的,现在公子住下了,我想大概会比以前频繁些吧。”
“哦,对了……你之前有没有听说过小少爷有什麽婚约、或者中意的人吗?”
“婚约没有,中意的……唔,有些传闻,据说小少爷自小脾性就非常奇怪,可一直有个心上人,就在一幅画上……”
“画?”轩清隐约记起了什麽。
小侍见他深思的模样,忽然感到好笑,毫无恶意地问道:“是想要打听一下为以後做准备吗?”
“算是吧。”轩清耸耸肩不否认,心里想著的却是其他的事。
关於画什麽的,他以後有机会能向阿洛问个明白,可小侍说他的脾性奇怪……真是有趣,难道就因为他废话很多,所以就觉得他很古怪吗?应该不是吧……那他究竟怪在那里!?
第三章
要说阿洛奇怪的地方,轩清还当真找不出来,因为从回到滨州後,他们见面的次数就屈指可数。白天阿洛在魏府,只有到了晚上他才会来这宅邸,不过不是来找轩清暖床,而是纯粹地找他一起睡觉,顺便还会带来许多奇怪的食物或是药材,而这些全都是给轩清吃的东西。
这种日子持续几天还算好,可一连著半个多月就让人觉得诡异了——你说,哪有人出钱买了个倌是回家供著的?别说是轩清,就连宅邸的下人们之间都不禁猜测起来,谁知到这位洛少爷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麽!?
人就是那麽奇怪,对他太差了,会怨恨记仇,对他太好了,又会猜忌疑虑、担心人家别有用心。轩清也是这样,半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他把之後的一切可能性想象了个遍,终於他忍不住气,一天夜里,趁著阿洛又来送这送那的,轩清鼓起勇气,想向他问个明白。
“阿洛,你……不做什麽吗?”
“嗯?做什麽?”阿洛换下外衫,笑眯眯地躺到轩清身边,一手揽著他、一手把玩著他耳鬓垂下的发丝反问,“你还要我做什麽?衣服、佩饰、药材……还有什麽需要的?”
喂喂,这话问反了吧?
“不是这些……”轩清斟酌了片刻,最後咬咬下唇一鼓作气道,“你买我回家,却什麽都不做,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什麽都不做?”阿洛还是没懂。
“就是、就是……床第之事……那种。”
就算做小倌这麽多年,轩清对这类私事还是十分保守,为此吟欢已经不止一次地讽刺他“做婊子还要立牌坊”,可他就是改不过来,尽管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会是匍匐於他人身下,但心里总是有所顾忌,更有甚者,他还依旧坚持这种事该和喜欢的人做,当然他指的是那些良民,自己是不包括在里头了。
这话说出口,轩清的脸颊红得发烫,这反应连他自己都觉得假,可就是情不自禁,不过阿洛似乎没注意这些,他闻言後只是眨著那双看起来无辜又纯真的大眼睛,看得轩清浑身不自在。
“有、有问题吗?”轩清被看的不舒服,只能移开视线,继续话题想要缓解自己的尴尬,“我们本来就是那种关系吧?就是那个、那个……夫和妾,或者主人和男宠……可阿洛你……”
“我不会啊!”话到一半,阿洛忽然插嘴,“而且你不是男宠,是妾啦。”
“啊?”疑问针对的是他的前半句,至於後半句轩清觉得根本没有区别。
这时,阿洛还是表现出一幅无辜的神态替他解惑,“今年我刚成年,虽然是人高马大了点,但毕竟只有十六岁,之前没有任何侍妾,也没看过任何春宫图,行房什麽的大概只有听过一点……”
“不可思议!”轩清瞪大了眼睛,“你是小白兔吗?”
阿洛闻言再眨眨眼,水汪汪的大眼睛既单纯又无害,仿佛在说——我就是小白兔!
这模样让轩清不信也得信,顿时他觉得头痛起来,“这种事,你爹娘总也会说一点点吧?”
“没有,事实上,连同父母兄姐在内,他们没有人想过我会真的和人行房就是了。”
“为什麽?”
这话轩清听著蹊跷,虽说阿洛家不缺子嗣,可按照有钱人家的常理,男子总该是儿孙满堂妻妾成群那样,可从他的话中听来,似乎他们家的人都没指望他。
阿洛笑笑,故意板起脸,装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道:“因为大家都觉得我是‘怪胎’!”
话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可轩清还是没有弄明白——阿洛怪在哪里?
他左看右看,最终还是以自己的思维定论道:“我觉得你没什麽奇怪,挺好的。”
虽然还没到看遍世事的年纪,但现在的阿洛有他独特的天真单纯,如果在他兄姐的羽翼下,他能继续这样成长,那再过上个几年,至少不会成为差劲的男人。
“是吗……”阿洛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只是一瞬,立刻又扬起了笑脸,“以前也有人和我这麽说过……”
“你喜欢的那个人?”轩清立刻会意地接话。
倒是阿洛被吓了一跳,“你怎麽知道的?”
“我阅历深啊,看你刚才的表情就猜到了。”这话不骗人,在倌馆为了生活,轩清想不会都难,“一般那种样子就是在思念回忆什麽,你说是人,那能让你记著麽久的,除了心上人还有谁!和我说说吧,他是个什麽样?”
“唔……”阿洛闭上眼,想了想回答,“说实话,我不太记得他那时的模样,只记得他待我好。”
“哇啊,这样就让你死心塌地了?那一定是个美男子。”轩清猜测。
“不知道啊,我记忆里只有轮廓,还有他一身鹅黄色的衣饰……”阿洛摸摸下巴说道,“每次看见他,都会觉得很温暖。”
轩清一听,更有些明白了,难怪阿洛送他的衣服大都是鹅黄色的,这个孩子一定很想重温那段记忆吧!
谈到这里,之前的猜忌疑惑似乎都迎刃而解,轩清至少清楚了两件事——第一,阿洛对自己没什麽特别的心思,自己最多就是又做了一回代替品。第二,阿洛的确有心上人,虽然关於那人的事还是一无所知,但之後有的是时间让他弄明白。
“我帮你吧!”轩清提议。
“咦?”
“你总归是买下我,并且纳我为妾了不是?”轩清解释,“所以把我晾在一边也不合算,这样的话不如各取所需,我拿你的钱就当是学费,我教你床第之事如何?”
这话是有些不知廉耻,不过轩清觉得自己没什麽本事,唯独精通此道,也算是报恩的一个环节,教教小孩学会这种事,以後不管他真爱上了什麽人,那也好应付。
“可是……这种事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吧?”阿洛反问道。
“没错、没错。”这话更让轩清坚信阿洛是个好小孩,“所以我不会真的和你怎麽样,最多就是用手或者嘴教,外加还能让你看看,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好不好?”
阿洛抿抿嘴唇,思来想去,嗯了好半天,最後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答应道:“那就拜托你了,亲爱的师傅。”
第四章
轩清不是什麽拼命三郎,可对於工作也算不得怠慢,在阿洛应下後的翌日,他就在下人们异样的眼神下搬来一堆“春宫书册”在自己房里,男女都有,是要给阿洛看的。
“唔,这个应该能看懂吧……”
思量著阿洛是个“初学者”,轩清想要从基本的开始教,但教人床第之事他也是首次,对於素材的选择方面也有些把握不定,半猜半想之下,白天的时间都用在了这上头。
傍晚时分,阿洛如期而至,可这回他除了带来药材之外,还小心翼翼地捧了个长条形的锦盒来,这一看就是放著画轴或是书卷,轩清看得出来,阿洛非常珍惜这个东西。直到了晚上,用完膳洗完澡,阿洛才打开了锦盒,在桌上展开了画卷让轩清来看。
“你看,我画得好吗?”阿洛得意洋洋地问。
轩清凑上去看,只见画卷上依山傍水、人景相衬,不会特别惊豔,却给人另一种温润委婉之感。画中的男子穿著鹅黄色衣衫,只得背影,他长发过肩、衣袂飘飘,撑著油纸伞站在湖边,远望湖中的景色。
“你画的?”轩清饶有兴致地欣赏著,只凭感觉定论,他觉得这幅画让人看了很舒服,“我觉得很好看,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阿洛笑而不语,再看看那幅画,他忽然说:“我画的时候年纪还小,算不上是佳作,但这幅画却是真的用心去画,所以所有人物画里,我最喜欢这幅。”
听闻他的话,轩清忽然想到阿洛刚到店里的时候也提到过,好像是说他和画里一样好看什麽的……於是,他就问道:“阿洛,你看到过哪副画上有我?”
这是随口说的,轩清自己清楚,他不算漂亮,也没有吸引人的文采气质,身份低贱,当然不可能有人将他入画,只怕是阿洛当时随口瞎掰的。
果然,阿洛愣了愣,干笑几声後,他拿著画卷开玩笑似的道:“那就把这个人当是轩清好了!”
“你别说笑了。”轩清被他的表情逗乐了,不过也不忘拒绝他的好意,“那是你的心上人,怎麽可以和我同言而喻?”
不是轩清妄自菲薄,而是画中的男子光从背影看就觉得神如谪仙、不食人间烟火,转过头那一定是风姿绰约、貌比天人,轩清实在比不上。
阿洛闻言却毫不在意地笑了两声道:“怎麽不能,一幅画罢了,不用当真。”
轩清也跟著笑笑,大概明白了阿洛的意思,最後那句“不用当真”应该才是他的本意,不过没关系,他也没有当真的打算。
“画就看到这里吧,快点收好,我要上课了。”轩清说著,转身去拿自己准备的“教材”,而趁著这个时候,阿洛也收起了画卷,将锦盒放到了一边桌上。
等到轩清捧来几本图册,阿洛又借夜寒之名,硬是要轩清钻进被窝讲课,轩清无奈,只能听从他的话,原本准备给他一人看的图册,结果却成为了两人一起窝在被窝里头共享,这场景要说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不过荒唐的还不止这些,阿洛的那些“童言无忌”才是“真利器”,杀得轩清片甲不留,难怪人家说无知才是最可怕的!
“原来如此,所谓‘鱼水之欢’是这个意思啊。”阿洛津津有味地看著画册上最基本的一个姿势,随後向轩清问道,“那样会疼吗?”
“你是问……哪个?”可能的话,皮薄的轩清真不想回答,但偏偏是他出的主意,老师总不好临阵脱逃吧!?
阿洛想了想,“两个都说一下。”
“咳咳……下面那个比较疼,不过如果上面那个遇人不淑,遇到个後面特别紧的,那就是一起疼了,女人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所以男女之道才是正路啊。”轩清不知不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洛闻言嘴角一抬,微笑著反问道:“轩清……你是想要劝我回归‘正路’吗?”
轩清一惊,不知为何,阿洛明明在笑,口气也和之前没什麽两样,但轩清却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了,於是他连忙改口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说罢了。”
阿洛没有很快回答,他笑看著轩清,片刻後才出声道:“我很倔的,一旦决定了就绝不更改,更何况有些事是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前面轩清还懂,可後面半句就令人疑惑了,不过轩清没多计较,他只是个被买回来的小倌而已,没必要什麽事都弄清楚。
话说著,忽然阿洛话锋一转,眨眨大眼睛,单纯尽露无余地央求道:“轩清,你千万别要我改这点,不然我会很难做。”
“不会不会,我不是要你改,真的只是说说。”
前面是有些吓到了,不过现在则是罪恶感作祟,阿洛的表情让轩清有种错觉,就好像自己是仗著年长在欺负人似的,真是不应该。
“说说就好,那我们继续往下看吧。”阿洛眯眼一笑,伸手翻过一页,看见画册中人的姿势,顿时大吃一惊,“哦哦,轩清、轩清,快看,这个姿势好神奇,你能做到麽?”
听他孩子般的好奇口吻,轩清抽抽嘴角,实在不知该回答什麽,一时间他似乎还是无法回神,总觉得刚刚自己好像经历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