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谁爱他是完全不掺私心的,都会爱这个人的才智聪敏罢。但是,如果她爱他,那么更多的是爱他偶尔的乖张,像个孩子,那让她心疼。
可是,他既有所爱,她便观止。
若说恨不恨他,她不知道,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占有和爱是两回事。
和他说这个故事,不是想讨好没有卑微没有屈就,只是心疼只是简单的想他能得到幸福。
和他说这个故事,只是因为他费了心帮她拿毒药解毒,她也希望能帮到他,希望如果他们无法在一起,她也能得到他的尊重。
她承认,听到他此刻声音里的愉悦,她很难受;她无法就此不爱他,一旦爱上了,不是说他不爱她,她就再不爱他。她需要时间来放下,而且她现在还在这个王府里,有她的路要走,尊重和信任是第一步。
可是这些她该怎么告诉他呢?想了想,她低声道:“便当谢你解毒之恩,可好?”
他似乎一顿,她手上的疼痛突然加剧,她微微错愕看向桌上,他替她施了针,又搽了些芬香的药膏,正在重新包扎,现在他的手却重重按在她腕上,淡淡反问,“你不想欠我恩惠?”
“不是还,是谢。”她谨慎地道。
他没有出声,她心里有些不安,迟疑了一下,微微侧身过去,只见铁面下他的眸光深黑而复杂。
二人的手还交握着,她的手疼痛,肌肤却相亲,有些腻暖。
这时,突听得郎霖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妹妹的手好些了罢?以后走路可得当心。”
说到手伤,她心里倒有些好笑,手臂上的伤还能遮盖住,手掌上的却不行,当时家宴皇帝问起,她只好说是走路摔的,反正,谁也无从深究。
郎霖铃领着香儿走进来,她连忙从他膝上起来,见礼道:“谢谢姐姐关心,好多了。”
郎霖铃的目光在看到她在睿王怀里时一瞬沉下,却很快笑着点点头。那一瞬的阴沉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这伤康复本要半月有余,刚才给你矫了骨,用了续凝膏,六七天便可恢复如初,若你稍懂骑射,届时还可引弓射箭。”
睿王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不愠不火。她返身谢了,找了个理由,领着四大和美人告退,将厅堂留给那两个人。
出门的时候,隐约看到郎霖铃走到睿王身边,两人说了几句什么,郎霖铃依偎进睿王怀里,睿王伸手将她拥住。
*****
睿王的医术确实高明,她的手开始好起来,两天后已经不再疼痛。
皇帝也连续罢朝了两天,第三天,听说朝堂里生了大事。
皇帝在朝堂上宣布了围场狩猎的时间——七天之后;贤王一直在告病假,皇帝下旨让睿王取替贤王负责安排狩猎路线,调派随行禁军侍卫,又让太子和大侍长夏海冰从旁协助。
这一宣布,无疑奠定了睿王的地位。在继太子和三王之后,睿王成为皇帝面前最炙手可热的红人。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睿王却婉拒了皇帝,说关系圣驾安全,兹事体~大,而他并无相关经验,愿跟随太子和夏海冰学习,是以后来皇帝改派太子为督军,让睿王和夏海冰从旁协助。
也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睿王此举,皇帝开始虽略有不悦,后沉吟之下,却似乎变得甚是欣慰。
朝野上下,对贤王的告病一事也越加惊疑猜测起来,很快,又有了一种说法,睿王到底是贤王党还是太子党。
而从彼时开始,因着这狩猎监军人手的奇妙改变,导致了连串事故,她和睿王的关系也即将走向一个他和她都无法控制的境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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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3 山雨欲~来夜
他为何甘将那监军一任让与太子呢,她总觉内里必有深蹊。当然,朝堂里传来的消息能知道,但即将生的事她还不知道。
然后很快过了七天,景平每天都会送来内服的汤药和外敷的膏药,如他说的,在第六、七天,她的手便已经痊愈了。
七天里都甚是平淡似水,除去其中两晚他在她这边过的夜。
还记得那晚他过来,她侍候他更衣,两个人的身子贴得有丝近。
抠他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庞,她微微一僵,有些紧张和微惶。
他似乎感觉到了,冷冷一笑,道,郎妃比你貌美,便是碧水也比你侍奉得好,本王还非碰你不成?
他没有要求她履行妻子的责任。床上,中间的被子凹下去一块,两人各扯一头棉被侧睡直到他上朝。
枭半夜里,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起来给他盖被子,虽然,她知道他内力深厚,也许并不畏寒,但他的手总是大刺刺的放在外面,她。。。。。。秦歌也有这个习惯,和秦歌交往之后,开始的时候,她也常常替他盖被子,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悄的,她与秦歌的角色互换过来。秦歌说,海蓝,你被子比我蹬得多。
其余时间,他都是在郎霖铃房里过的夜。
她明白这样的雨露“均”占,在他人眼里看来是合理的,最起码皇帝看来会是——既顾全了对郎妃的宠爱,也成全了对她的小宠。
明日正午,宫妃,皇子和朝臣便随皇帝出行到新围场打猎。因着和太子,夏海冰一起布置随行禁军,皇帝与及各人轿乘的事情,他晚上才回来,很快,又和郎霖铃出了去,听说是去贤王府探看贤王。
二人的卧室极近,夜里又静,她能听到对屋的声音,此时已是二更天,他们却似乎还没回来,贤王的病似乎很蹊跷。
她并非有意窥思什么,只是心里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似乎,便在这一夜。
心,绷得紧紧的。
*****
贤王府。
气氛一度剑拔驽张。
莫说睿王夫妇,郎相在,皇后深夜竟也仍没回宫。郎将军不在,却是日前已和秦将军一道回边疆戍守。
“表哥,你疯了!”郎霖铃冷笑道:“你说我夫君转投太子?亏得上回行刺之事他还费心给你出谋献策。”
他们兄妹二人向来亲厚,她也为贤王刺杀案被太子新证揭、又折了左手一事而心疼,但转念一想,贤王被废未必不是好事,贤王一旦无望,那末祖父和父亲以后便不必顾全姑母的情面而全意相帮睿王。
贤王瞥了眼自己半吊着的、已被割破脉络致残的左手,阴沉地看向一言不的睿王,亦冷笑出声,“八弟,非是大哥冤枉你,明明父皇已将狩猎监军一职给你,你却将它让给上官惊灏!这不明摆着向他臣服吗!你明知道你在父皇面前越得力,日后助我东山再起之力便越大,你如今所为,不是让大哥心寒么?”
郎皇后眉眼一沉,粉脸也是一片怨恨之色。
倒是郎相微一沉吟,道:“惊鸿,此事你怎么说?”
郎霖铃心里也甚是紧张,毕竟郎相只有郎后一女,郎将军也只有郎后一妹,自小疼之爱之,极是顾念和郎后,贤王的情分。
她虽知睿王睿智,将监军之职让给太子必有其他权衡,但也担心,毕竟他只有二十一、二岁,年纪尚轻,若在这人情面上拿捏不好,和郎后母子生了嫌隙,或是引起贤王对他的猜忌——以为他要投奔太子或是将郎家的力量据为己有,将来想得郎相和郎将军相助,有郎后母子从旁作梗,只怕是大麻烦。
哪怕她希望睿王尽快将郎家力量掌握在手里,但现在急不得,只能在贤王认清自己无望,完全死心以后才成。
她正焦急,睿王却轻轻拍了拍她手心,道:“相爷,大哥,有个人,惊鸿想引荐你们一见。”
众人狐疑,贤王眉峰一皱,冷冷道,让他进来。他说着又让郎后先行回避进内堂去。
睿王看了老铁一眼,随侍在侧的老铁立刻出了去。
到得来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都吃了一惊。
这人竟是大理寺寺卿,宗璞。
宗璞和各人的见了礼,道:“今晚,宗某此行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向老相爷和贤王将行刺案定案后的事交待一番。”
贤王脸色一变。
宗璞察言辨色,淡淡道:“贤王莫虑,宗某职责所在,才知行刺一案来龙去脉,皇上有意封锁,保存贤王声誉,朝上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
郎相眉目深凝,道:“宗大人说交待定案后的事,倒不知此话怎讲?”
宗璞微吁了口气,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才道:“行刺一案定案后,太子曾让宗某对皇上晓以律法之说,将贤王治死罪。宗某身为大理寺卿,断案时不可徇私了去,但此案既定,皇上既判,宗某和八爷私下又有些茹花弄草的交情,知睿王与郎妃大婚,睿王和贤王亲上加亲。”
“便将此事先压了下来,并告知八爷。八爷大急,找太子求说,太子知道皇上近日越的看重八爷,这狩猎监军之职指不定会给了他。便以此和八爷作换,若皇上果真将监军一职给与八爷,八爷能将此职相让,便不再追究此事。”
他说罢,抱拳道:“八爷,你我虽有薄清,但今日来此为你澄清所为已是宗某底限,万不可再相帮,宗某义父是九爷之舅,宗某虽不结党营私,但情义不可不念。老相爷,贤王,宗璞就此拜别。”
待得宗璞远去,郎后从里间走出,咬牙道:“上官惊灏竟如此歹毒!”
郎相颔叹道:“宗璞铁面无情,向来只奉公执法,虽是夏海冰义子,听说却从不相帮夏王,是以年岁虽浅,却得皇上委派大理寺寺卿重职,他所说一番,听来无诳。倒难为了惊鸿一番相帮。”
贤王走到睿王面前,苦笑道:“八弟,大哥给你告歉了。”
睿王摆摆手,笑道:“大哥莫嫌臣弟蜇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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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霖铃心里又惊又喜,她知道,监军是树立威信的好时机,睿王肯将这重职让给太子,必有所图,来路上,她问起,他对她宠爱,并不隐瞒,说他另有谋划,个中原委随后再说与她听,她知道此时身处府外诸多不便,也没再多问。
但他早告诉她,他将监军一职想让并非为贤王。她喜欢他对她的信任,同时对他能请动宗璞来做这说客十分惊奇,越觉得她并没有嫁错人。终有一天,什么太子妃,倾城美人都是过眼云烟,她才是东陵最华贵的女人。
这时,贤王重重一按睿王肩膊,道:“八弟,你既对大哥交心,大哥也不瞒你,他上官惊灏不是拿出新证,要本王在行刺案里再无翻身之地吗?本王这次便要他的命!”
“若他死了,便再也没有人会向父皇进谗言加害本王,你又正得圣宠,本王有你,外祖父和舅父相助,不愁不能重返朝堂!”
睿王眸光轻轻闪了一下,脸上却一怔,讶然道:“大哥,莫不是你想趁狩猎之机再次行刺二哥?”
贤王冷冷一笑,一字一顿道:“不错,本王这次一定要他死!这是大好机会,太子府守卫严密,近郊更驻有太子卫军,本王奈何他不得,但狩猎路上——”
郎相一拍桌案,勃然大怒而起,手指贤王,“畜牲,你竟还敢再做此等大胆之事!若此次事败,你只能是死路一条,皇上绝不会再给你任何生还之机。”
郎后苦笑,走到郎相面前,缓缓跪下,“爹爹,便当女儿求你,羡儿若不赌这一回,重返朝廷希望渺茫,那不是生不如死吗?再说日后太子登基,羡儿必死,也没有我郎家立足之机。”
郎相颤然大笑,半晌,才道:“咱们不是还有惊鸿吗?若羡儿无登基之机,咱们可辅助惊鸿,惊鸿是羡儿之弟,也是我郎家——”
“外祖父,你疯了!”贤王凶狠地打断郎相,眼神竟带了几分森冷,“八弟根本无争权之心,更无称帝霸才。。。。。。”他说着一顿,警惕地看了睿王一眼。
“臣弟愿助大哥成就千秋之业。”
睿王正微微俯身禀着,他看不清睿王的神色,但那语意听去温恭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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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4 双重的间谍?
贤王这才宽了心,复看向郎相,“若外祖父不承,可向父皇告去,既然无论如何都是死,本王现下自刎死在你面前就是!”
郎相一阵低哑颓衰之笑,气得浑身颤抖,“好,好,你既不计后果,舍心一搏,老夫便成全你!成王败寇,若成,往后郎家便叨你贤王的光,若败,皇上要清算,郎家与你一起死便是。”
他跌坐回椅上,过了半晌,看向睿王,苦笑道:“惊鸿,你便不劝说一下你大哥吗?”
睿王低低一笑,几分无奈,“相爷,惊鸿如何劝。”
抠郎霖铃顿生一阵心惊肉跳之感。
睿王眸里分明浮着浅笑。她看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回避。她想,他是爱她信她的,所以没有掩藏。她突然有几分明白睿王的一些想法。
他其实想贤王彻底策反。若贤王成了,可除去太子,但以太子的才智这可能~性并不大;若贤王败了,便只有死路一条,即使皇帝再次相饶,郎相和郎将军也已对其彻底失望。
枭他跟她说过,皇帝要他用郎家之势,辅助太子登基并牵制太子诛杀兄弟。是以,即使事败,皇帝应也不会追究郎家罪责,而他届时便是郎家的新核心。
亲疏权衡,她心里只微微挣扎了一下,对贤王的歉疚终归烟消云散。
当然,此时郎霖铃还不知道,刺杀案里是睿王伪太子拿出新证,激起贤王对太子的所有怒气,是睿王亲手让贤王策反。
这时,她声色不动,只见贤王重重一拍睿王,突笑道:“外祖父,八弟,你们就认为本王一定会失败吗?刚才八弟给本王引见了一个人,现在本王也给你们引见一个人罢。”
他说着重重一击掌,厅门外的总管颔而去,少顷,带回一个头戴笠帽的青衣少年。那少年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
郎霖铃心生疑惑,只见贤王微微笑着,手一挥,那少年伸手将笠帽摘下,她当即大吃一惊,这人竟是。。。。。。太子伴读,大理寺主簿方镜。
郎后似乎早便知道,并无异样,郎相也大为震惊,倒是睿王向来镇定,眼里不见甚诧色,但他眼眸微眯,似乎也有些意想不到方镜在此出现。
方镜朝众人微微欠身一躬,很快又消失了踪影。
临走前,似乎轻轻看了她一眼,又似乎那只是她的错觉。
贤王淡淡而笑,“怎么,外祖父,八弟,铃儿都没有想到罢,方镜是本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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