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策作者:燕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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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作者:燕赵公子-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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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一死了之的念头。
  不能死!我不能死!
  他不停地告诫着自己。
  泪水,顺着他的脸滑落,沈奚靖无声无息哭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遭受这样可怕的事情。
  这一年来,他失去了所有世间的美好,父亲们死了,哥哥们死了,家里的一切都没了,他蹒跚地跟着其他少年来到上虞,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在路上,最后,徐海也死了,卫彦失踪,谢书逸还在上虞艰难地活着,而他和云秀山,则在这金碧辉煌的宫里,经受这样惨痛的事情。
  他们在被迫改变自己。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流个不停,沈奚靖暗暗发誓,这一夜过去,无论在这宫里发生什么,只要能活下去,他必然咬紧牙关,抗住所有的艰苦与磨难。
  当黑夜终于过去之时,沈奚靖才终于觉得意识又重新回到身体里。
  极致的痛苦已经渐渐淡去,只留下宛如大病初愈一般的乏力。
  这一日的饭食,都是由其他宫人哥哥给他们送过来的,沈奚靖虽然浑身都很难受,但是却从来都不剩饭,吃得干干净净。
  其他时间,他们就躺在床上,慢慢养精蓄锐。
  同前一日一样,依旧是掌灯时分,方安岑又进了沈奚靖他们的屋子。
  这次跟昨天有些不同,来的只有他一个。
  方安岑长相有些浓眉大眼,脸上也时常挂着笑,看起来是好相与的。
  他进了屋子,见沈奚靖已经靠坐窗前就着屋外的宫灯缝衣服,便笑道:“你倒是精神,其他几个孩子,还都躺着。”
  说完,扫了扫平喜,见他还躺在床上不吭声,便没有继续下去。
  沈奚靖温和笑笑,说:“做惯农活,身体结实些。”
  方安岑倒也没反驳他,要真是农家出身,又怎么会把一件衣服做成那个样子。
  “安乐,平喜,你们且听好,皇上每日课业繁忙,上午他一般都在外宫前政所早课,你们两个,每日辰时正到巳时末去书房打扫(8点到11点),下午如果皇上在,你们便跟其他小宫人做打扫活计,你们刚来,头一个月不用跟着值夜,晚上早些回来休息即可。”
  方安岑是个细心人,这段话说得十分缓慢,似乎是要他们都记到心里
  “诺,谢谢方叔。”沈奚靖赶忙谢他。
  方安岑也没说什么,笑笑离开。

  10、第十章 。。。

  沈奚靖放下手里的白布内衫,对于那个时间安排,心里反而有些高兴。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根本见不到皇上的面,这样一来,想必是非少了许多。
  倒是平喜有些不满:“那些哥哥叔叔们倒是精明,我们都做些打扫的活计,皇上跟前露脸的事情都轮不到咱们做。”
  沈奚靖笑笑,其实平喜有时候还是会显露出那种高人一等的傲气来,不过他平时隐藏得好,只有在这个他认为“老实话少”的同屋人前面,说话才有些放肆。
  “哥哥们都辛苦那么久,咱们刚来,多担些工作也是好的。其实咱们两人的值时还挺好,不用特意早起,也不用晚上不得安睡,先熟悉这一月便好。”
  虽然平喜比沈奚靖大了那么一两岁,可他毕竟没有像沈奚靖这样遭受过灭族的惨事,很多事情,他想不到那么深远。
  现在锦梁宫里当值的各位哥哥叔叔们,岁数大的管事宫人都已二十多几近三十,年纪都能当皇帝的爹,他们尽心伺候皇帝,不过是想博一个年岁大了以后的好处,而那些十几岁未到二十的大宫人们,想的可能还要更多些。
  沈奚靖不由回想起睿帝穆琛的长相来,虽然只有前些天的粗粗一见,但他那出众的样貌却令沈奚靖记在了心里。
  单不说穆琛皇帝的尊位,就靠他的长相,也能博得他人的好感。
  沈奚靖摇了摇头,收拾好手里的乱成一团的衣服,洗漱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他和平喜便醒了,他们有些紧张,生怕活计做不好挨骂,待用过早饭,便跟着一个叫杜多福的大宫人来到东配殿。
  那姓杜的宫人约莫十七八岁,头发有些干黄,身形很瘦,看起来就像镇日咳嗽的痨病鬼。但沈奚靖能肯定,这位杜哥哥身体没有病。
  在这宫里,一旦得了重疾,便会被拉到黑巷,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再回内宫。
  那杜哥哥领着他们七拐八拐,直到来到东书房门口,才停下来跟他们讲话。
  他声音很轻,沈奚靖听得十分吃力。
  他说:“你们切记得,我不来开门,这里一定不能进。”
  东配殿跟西配殿开阔式的布局不同,一旦绕过隔断,那么看到的便是一扇精致的雕花木门。
  在百鸟争春的木纹之中,一把金灿灿的金锁安静拴在门上。
  这里作为皇帝平日看书习字的地方,监管极为严密,沈奚靖终于知道为何他们两个刚来便被分派过来,主要是因为人手太少,而且也可能其他人皇帝并不放心,新来的小宫人反而好一些。
  沈奚靖看着那杜哥哥开锁,心下叹气,果然,书房对于皇帝来说,比寝殿还要更重要些。
  杜多福手里的那串钥匙一共有二十几把,有十把大的,十把小的,沈奚靖粗粗看去,竟然分不出那些钥匙的区别。
  但杜多福显然做惯了开锁的活计,麻利地挑出一把打开外门的锁,又用小的那把打开内门的锁。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书房,里里外外上了两道门,两道锁。
  杜多福领着他们走进屋子,随手把那金锁扔在外室的茶桌上。
  沈奚靖不敢多看,只低着头跟着他进了里间,说是里间,但还分了好多屋子,有几个摆放的都是书卷,剩下一间似乎是待客的茶室,最大的那间,便是皇上的正经书房。
  沈奚靖一进去,就知道一上午的活计,靠他们两个也是很难干完的。
  这间十分宽阔的书房里,偌大的书桌横在北侧,书桌后面是一组八扇的书柜,那书柜是黑檀木镂空花雕,木格蜿蜒盘绕,沈奚靖估摸着,要把那八扇书柜擦干净,也得一个时辰,更何况靠东墙那一侧放了整整四个多宝阁。
  上面除了玉石瓷器,还有一些假山盆栽,每一个都看起来干干净净,想必,最少也得一个时辰。
  不说屋里那四盆叶子翠绿的金桔树,还有靠南侧放置的两组茶桌,单看那两大组书柜多宝阁,就够沈奚靖和平喜忙活的。
  显然,有钱人家出身的平喜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小心翼翼问杜多福:“杜哥哥,上午只有我们两个打扫吗?”
  杜多福回头扫他一眼,点点头:“我一般辰时初便过来,你们要是忙不完,也可提早两刻过来。”
  听他这么说,沈奚靖明白了,杜多福估计提早来,是为了给皇帝收拾前一天写的字看过的书,这些不能让他们看见,所以必须要提早半个时辰,但因为平喜一句话,便给他们多加了两刻时,说明这位杜多福比方安岑权利还大些。
  虽然他还不是管事,但沈奚靖想,皇帝能让他打理书房,想必不一般。
  杜多福虽然话不多,但人还不错,给他们细细说了要怎么擦洗书柜和多宝阁,这才离开。
  他一走,平喜脸上就浮现出一些不情愿来,但他没说什么,和沈奚靖一道打了水,开始仔细擦了起来。
  平喜不愿意擦多宝阁,他知道那个地方一旦打破了任何一件,都够他吃十几板子。
  他不愿意,沈奚靖也不愿意,他们争执半天,才终于妥协,他们两个换着擦,一人一天。
  时间,就在沈奚靖不停擦拭换水拧抹布中过去,等到了中午好不容易擦完所有的物件,他和平喜的手都泡红了,累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奚靖刚把脏水倒出去,回来就看到杜多福站在书房里打量。
  他眼睛不大,人也看起来病歪歪,但是沈奚靖却知道,这一位眼睛肯定很尖,并且不能得罪。
  果然,因为沈奚靖和平喜上午做活十分仔细,杜多福绕了一圈,没挑出什么毛病,便满意点点头,领着他们两个吃饭去了。
  不得不说,永安宫里的伙食还是可以的,即使是像他们这样干杂役的小宫人,中午也有一个带点肉汤的荤菜和一个素菜,一人一大碗米饭,一个粗面饼子,沈奚靖吃得很香。
  他想起上虞那些日子,但凡徐海能有口这样的伙食,也不会只得了风寒便离去。
  平喜饭量不大,他粗粗吃了米饭便把饼子扔在一边,沈奚靖看他只掰了一半,便跟他要了剩下一半,用手绢包好揣在怀里。
  只要身上有吃食,他才觉得踏实。
  日子如流水般划过,一个月里,沈奚靖竟从来没有见过这座宫殿的真正主人,皇帝穆琛。
  他只是每日都在擦擦洗洗,在上虞做惯粗活的手,也经不起整日泡水,下午他们虽然不用擦洗书房,但是锦梁宫里那么多隔断回廊,却要每三日清洁一次。
  加上三年前入宫的那一批小宫人,他们一共只有十来个人来做这活计,下午也没有什么空闲。
  虽然手指头都有些发红起皮,但沈奚靖却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他总是闭着嘴,仔细干着活计,吃饭的时候都吃的干干净净,但凡有平喜吃不完的饼子,他都要过来,饿了就掰一块塞嘴里。
  因此,虽然每日工作都十分辛苦,但沈奚靖却胖了一些,看上去再也没有那种灾民样子。
  在即将要开始值夜前夕,平喜突然病了,他白天还勉强跟着沈奚靖干了书房的活计,可是下午回了房间,便再也起不了床,他开始发烧。
  沈奚靖跟方安岑请了假,照顾他一下午,喂水擦汗的。
  平喜难得跟他讲了句:“谢谢。”
  沈奚靖笑着回他不要多想,他理解他,因为他也在上虞病过一遭。
  他们病了,宫里是没有大夫给看的,就连太医预名,也只给管事叔叔们看,可轮不到他们。
  平喜是累病的,沈奚靖找不到药,只能拿着平喜给的一点碎银子找到杜多福。
  因为他们两个一直在书房干活,所以跟杜多福熟一些,他人倒是不错,收了平喜那些钱,给了他几颗药丸。
  沈奚靖千恩万谢走了,他知道药不能乱吃,但平喜已经起不来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倒了些热水,给平喜吃下一颗,平喜拉着沈奚靖的手,突然说:“安乐,你想家吗?”
  沈奚靖目光有些飘远,他想要哽咽,却发现眼泪早在七月十九那个晚上流光,但他还是说:“想,我们都想,你好好的,等十年后,就能回家。”
  平喜点点头,闭上眼睛睡去。
  第二日,他还是没有好。沈奚靖没办法,又给他吃了一颗药,喂了他几口粥,便独自去了书房。
  杜多福见平喜没来,便知道他病得不轻,只得叹口气:“今日你一个干吧,下午皇上要去上林苑习武,不会过来,你中午吃过饭,过来继续把活干完,我会跟方叔交代。”
  沈奚靖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只能开始干活。
  因为诺大的书房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干起来十分缓慢。等到中午吃饭时,他才做了平时的一半不到,等吃过饭回来,他又撸起袖子继续擦起多宝阁来。
  那上面的每件器物都比他值钱,无论是台座,底架,还有上面的宝物,都要一样一样擦干净,然后轻轻摆放在一起。
  沈奚靖做的极为认真,直到一个清亮的嗓音打断他的工作:“你是谁,怎么这时还在书房?”
 
   11、第十一章 。。。

  沈奚靖赶紧把手里的青花牡丹纹盘摆放到枣红木托架上,转身跪在地上:“回皇上话,奴才安乐,是书房的杂役。”
  他其实有些慌张,因为他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随着他的话,一双鹿皮靴子出现在他眼前,黑色的袍服下摆绣着祥云彩绣,走动间波光粼粼。
  这是沈奚靖,第二次见穆琛。
  沈奚靖僵硬地跪在地上,青金砖平滑莹润,却有些寒凉刺骨,虽然是盛夏时节,但沈奚靖还是浑身冒冷汗。
  黑衣少年在他身前站了一会儿,见沈奚靖低头安静跪着,便走到书桌后坐好。
  “起来吧,朕又没责罚你,怕什么。”穆琛的声音有些淡,沈奚靖听不出情绪。
  他只“诺”了一句,缓缓站起身体。
  穆琛仿佛并不在意有个杂役在屋里工作,他长袖一挥:“你且做吧,声音小些就好。”
  他坐在这里,倒叫沈奚靖怎么安心干活,但皇上既然发话,一个小小的杂役安乐,自然没有反驳的余地。
  他拧干净抹布,继续擦拭多宝阁。
  这间书房他和平喜二人日夜打扫,其实里面摆放的这些古董根本就不脏,但是天子行地,却要时刻保持干净整洁。
  他这边干活安静仔细,那边穆琛却从书本里分出心思。
  其实他今天是要去上林苑习武的,可是那个教习师傅见他是个小皇帝,言语里多半有些放肆,穆琛一生气,便着人通传左相颜至清,叫他好生换个会说话的。
  他们总说他还小,当前要务先学治国之道,政事有左右二相以及四大重臣,出不了什么乱子。
  但他却对这些清楚得很,按理说,他即位时才十岁,他十皇叔镇守边疆多年,年轻有为,无论怎么说,也不应立幼主,可偏偏让他做了皇帝。
  真是笑话,他父皇哥哥们活着的时候,谁都没关注过他,反而他们死了,他倒显得金贵起来。
  穆琛一边想着,一边走神瞥了眼那个正忙活的瘦小身影。
  那不过还是个孩子,十来岁的年纪,却要进宫为奴,劳作十年才得以出宫。
  他小时候跟爹亲住在清心所里,对于宫人的生活,知道甚多。
  “你叫什么名字?”穆琛又突然出声,吓了沈奚靖一跳,索性放下手里的最后一件谷纹玉璧,转身答话:“回皇上,奴才姓沈,名安乐。”
  “安乐?”穆琛想想,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抬头朕瞧瞧,总觉得没见过你。”穆琛索性说。
  沈奚靖缓缓抬起头,他脸上有些惶恐不安,额头上有些薄汗,嘴唇很薄,抿成一条细细的红线。
  是他!穆琛有些愕然,他这锦梁宫人不算多,但也不少,不过这些宫人里,他就只记得身边几位大宫人以及管事们,小宫人们,他是一个都不认识的。
  说起来,他对沈奚靖印象这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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