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轩辕祺才不管守卫口中的宫训,在他眼底,让皇帝早些询问过楚华容得出结果最为重要。
当下,只见他手一挥,宽衣广袖在空中掀起一阵清风,下一刻,那阻拦的守卫便双双后退几步。
只那守卫稳住脚步后,又立马上前,制止住欲要擅闯的轩辕祺,见轩辕祺全无配合的迹象,两名守卫对视一眼,抱拳低声道:“七皇子,下官得罪!”
说罢,便与轩辕祺斗打起来,欲用武力制止住轩辕祺。
三条人影,实打实地纠缠,不分上下。
楚华容与轩辕珏等人,在一旁观看,半晌过后,那打斗声愈渐聒噪,时而夹杂着轩辕祺不满的怒喝,而那御书房内,却一丝动静也无,似乎察觉不到御书房外的动静。
楚华容挑眉,心中升起的异样,更加明显。
轩辕帝这番动作,好像是……
打斗还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那御书房门口,打开了个缝隙,尔后,涂饰得粉白粉白的孙公公,从缝隙里钻出。
比着兰花指,捏着尖嗓子,好声劝道:“哎呦呦,七皇子,皇上正与大臣商议政务呢,七皇子纵是有要事,也得等皇上处理完政事不是?”
轩辕祺侧身躲过两名守卫的攻击,左右寻找着守卫防护的弱点,怎耐两名守卫对那御书房大门严防死守,一丝间隙不漏,轩辕祺正恼怒着,又听那孙公公那不阴不阳的怪腔,当下冷脸。
“没什么政事比四皇兄的性命还重要!你去告诉父皇,就说人请来了,有何问题,快问!”
孙公公也是个人精,大抵知晓皇上拖延时间的用意,对于轩辕祺的命令,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躬身哎呦一声,安抚道。
“好好好,洒家这就去传达七皇子的意思。还请七皇子耐心等待,莫要再御书房门前动武,这违背了宫训是小,打搅了皇上与众大臣处理政务,若皇上怪罪起来,可就遭殃了喲。”
“那还不快去!”
轩辕祺不耐烦地冷喝。见孙公公得令消失在他眼前时,方才缓了动作,不再纠缠,气呼呼地干等着。
宫灯四起,巍峨壮阔的皇朝宫宇,恍若白昼。
等待了半晌,那孙公公进去了,却是未再出来。
轩辕祺再是迟钝,也该察觉轩辕帝态度的不对劲了。
在二皇兄及樊凤林等人入四皇府向他告知阿容的能力时,他将信将疑的入宫告知父皇,恰遇上南楚三皇子正信誓旦旦地担保阿容能救四皇兄的场景。
他还在犹疑时,父皇便下旨让他接皇叔入宫……而今……
无暇思索轩辕珏为何会出城的轩辕祺,心中有种奇怪的想法诞生,他的父皇,似乎不想让四皇兄活过来……
奇怪的念头突起,轩辕祺自己先惊出一身冷汗,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时光还在流逝。
御书房中,隐约传出众大臣的商议之声,悉悉索索,甚是琐碎,无法听得完全。
安静地等待。
离轩辕祺几步之外的楚华容,眸光微闪,抬眼看了眼她身侧的轩辕珏,那妖精般的容颜,亦是若有所思。
沉默间,轩辕祺咒骂了一声,大步转身走至楚华容跟前,稚嫩俊逸的脸上,明显有几分灰白之色,“阿……”
一字出口,陡然意识到不能再如此亲昵地换她,轩辕祺猛然止声,犹豫了下,却也不愿称呼她皇婶,便草草用了你字代称。
“二皇兄,文武状元,南楚三皇子,很多人,都说你能救四皇兄。”
楚华容挑眉,静待他的后话。
只是等了半晌,也不见轩辕祺有何下文,不由扯嘴,主动问道:“那你相不相信?”
“我……”
轩辕祺欲言又止,不晓得该如何回答,见她一脸无谓,心中更是复杂,诸多想法在脑海中盘旋往复,到嘴的话音只剩枯寂的几字:“我希望你能。”
四皇兄于他来说,不一样。
若是阿容能救他,是最好不过了。
轩辕祺抿唇,默默地重复:“我希望你能。”
再一番强调,足以表明轩辕祺心中的希望。楚华容心中难掩诧异,眨眼扯开话题,好奇道:“你与轩辕禛关系很好?”
“大抵,不会差。”
轩辕祺犹疑着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楚华容本也没指望轩辕祺能好好回答,是以,对他敷衍的回话,仅是一笑而过。
楚华容不说话,轩辕祺却是忍不住了,催促道:“你还没回话。能,还是不能?”
“能如何?不能又如何?”
像是故意挑战轩辕祺的耐心,楚华容再次转移话题。
这一次,轩辕祺横眉冷竖,灰白的容颜,瞬间生动不少,“楚华容!”
“嗯,我听着。”
“你!”
“我在听。”
轩辕祺被楚华容无赖的态度气得想骂人,若她不是他,不是他……
想了半晌,也想不出若楚华容不是他的什么,正好心中另有急事,轩辕祺不再多想,骂不出来,便不骂,转而咬牙切齿地回话。
“能救,就随我回四皇子府,左右父皇没时间接见,先动手救人,父皇有何问题,留待日后再谈!”
楚华容点头,“那不能救呢?”
“不能救就……”轩辕祺迅速接下,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绕了几绕,忽而低落呢喃:“其实,我还是希望你能救的。”
即便心中不抱希望。但南楚三皇子那样言辞凿凿,也让他原本心中的确信,有些动摇。
楚华容嘴一扯,“其实,我……”
轩辕祺耳朵动了动。
“吱呀——”
朱红镂空高门吱呀一声打开,打断了楚华容的话,轩辕祺皱眉,还不待说些什么,便见一串富态官员相继而出。
待见到等候在御书房门口的轩辕珏等人时,脸上纷纷带上恭敬的颜色,垂头拱手问候。
轩辕珏与南元清一一点头应声,间或交谈寒暄几句,态度彬彬有礼。
倒是轩辕祺不冷不忍,直接无视前来问候的官员,眸光紧盯着楚华容,眸中企盼之意明显。
楚华容心中一动,轩辕祺此刻的焦急,大抵是她方才问题的答案。朱唇开启,便要说些什么,那厢消失了许久的孙公公,陡然冒出,捏着尖细的嗓音道:“传王爷,七皇子,南楚太子,王妃等人觐见——”
闻言,楚华容吞下后话。
御书房内,轩辕帝正襟危坐。明黄锦衣在亮堂的宫灯照耀下,愈加显得耀眼夺目。
刚毅的脸上,一双虎目精光矍铄,眸光锐利如刀,待细瞧时,却有恍惚觉得,那样的锐利,仅是自己的错觉。无形中给人极大的威慑。
待几人问候之后,轩辕帝率先发话:“先前太后派人传话,道是今日准备些许翠玉以备王妃入宫赏玩,却迟迟未等到人,令太后失望,食欲骤减。王爷可否解释,这是何故?”
轩辕珏未回话,低头看着光洁地面的楚华容,倒是挑眉,心中对轩辕帝的做法,有些许迷惑。
照他命轩辕祺接人的态度来看,该是为了轩辕禛一事。
而如今,大费周章地让他们入宫,又以商谈政务为名,令他们在门口等候多时,现在,又闭口不谈轩辕禛的事,转而旁敲侧击地责备未及时敬茶一事。
这……
楚华容眉宇凝起,对轩辕帝的做法,有些想不透。
轩辕珏心中复杂,亦如楚华容一致,只见他垂首敛眉,平静道:“今日令太后空等多时,确是臣子不是。晚些时辰,臣定当携王妃出入慈宁宫,向太后她老人家赔不是。”
一番未辩解先认错的态度,轩辕帝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不喜不怒地嗯了一声,等待轩辕珏后面的解释。
楚华容也勾唇,猜测轩辕珏会用什么样的谎言唬弄轩辕帝。
他们出城真正的原因,轩辕珏肯定不会如实说。即使如此,谎言必不可少,关键是,用什么样的谎言,能让这该死的帝王信服之余,又失了怪罪的心思。
御书房中,灯火明亮。
轩辕珏安静伫立在书案之前,一脸平静道:“今日辰时,臣原欲携妻入宫拜谒。途遇华严寺寺中小僧,道是寺中大师参悟与国道息息相关之佛法,望与臣切磋琢磨。继而将结果告知皇上,愿对皇上治国有所帮助。”
“既是为国之事,臣定当义不容辞。”
原是几分真几分假的话,从轩辕珏口中说来,却像是再真实不过的。平淡叙述的语气,无端令人生出,若是怀疑他的话,该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楚华容:“……”
118 帝王吃瘪
118帝王吃瘪
静谧的御书房,唯一轩辕珏清越如泉的声音回响……
“依照大师所言,臣与大师一致认为,治国之道,在于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
轩辕帝静听其言,间或问了句:“为何?”
轩辕珏薄唇轻轻牵起,警语如珠串:“其由盖为畏之一字。民富,则安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凌上犯禁,凌上犯禁则难治。”
“易治,国则常安;难治,国则危乱。”
轩辕珏认真地说着,对于治国之道,信手拈来,姿态从从容容,其话知微见著,其心可见一斑。
轩辕帝也非昏君之流,认真揣摩出轩辕珏语中真意后,精光矍铄的虎目,久久逗留在轩辕珏身上,不曾移开半分。
密探所报,眼前之人确与寺中大师单独交流多时。寺中大师一心向佛,悲悯天下万民,此番为民之语,此番治国之道,由云游四方知万民之苦的大师说来,确是很有可能。
轩辕帝静静地听着,轩辕珏的话,与那密探所报,出入不大。是以,轩辕帝满意点头,待轩辕珏话落,睿智地接下:“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王爷用意可是在此?”
虽是问句,轩辕帝却是说的十分肯定。
轩辕珏点头:“皇上圣明。臣正是此意。既已知富民之重,施行之事,亦迫在眉睫。至于施行之详细举措,臣相信,皇上心中定有考量。臣便不班门弄斧,布鼓雷门了。”
“王爷谦虚。”轩辕帝不明所以地赞了一句。
“分君之忧为臣之本分。皇上抬爱,容臣随心所欲,体臣顾全大局之心,谅臣暂缓敬茶之礼,是臣之幸。臣不敢承谦虚之美名。”
轩辕珏平静地回了一句。
楚华容站在他身后,低头死死抿唇,克制想要破口长笑的欲。望。
轩辕珏说得有声有色,有理有据,若非她一路与轩辕珏同行,若非她明确知晓轩辕珏上华严寺的目的为何,她定然也会被轩辕珏欺瞒过去。
仔细听着轩辕帝因着轩辕珏称赞,而带上笑意的话语,楚华容嘴一扯,忽而觉得,轩辕珏太和自己口味了。
一番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真的大抵轩辕帝心中早已有数,如出城的目的为华严寺一事;而假的……
楚华容死死抿唇,抬头看了眼挡在她身前的男子,心中好笑。他说的那番假话,便是轩辕帝疑心重重,与寺中大师查证又如何?
那大师说了几句平常心,与富民治国之事挂钩确属牵强,但,平白落下的美名,谁会推拒?
且,轩辕珏说的,虽是利民之事,但归根结底,也是为轩辕帝巩固江山社稷,如是一来,轩辕帝算是得了天大的便宜。
一边大师不会推拒,出卖轩辕珏;一边轩辕帝得了便宜,疑心降至最低。
其结果……
楚华容静静听着轩辕珏不着痕迹地夸赞轩辕帝,亦不着痕迹地为自己开脱,用力吞咽了下津液,死死压抑胸中笑意。
轩辕珏那话一出口,就算轩辕帝想责备,都得好好考量几分了。
毕竟,轩辕珏讲明了,他是因国因民而忽略了礼制,而这份随意的心态是你纵容的,而你又是一个大度的皇帝,肯定能体谅他的做法。
这体谅了,责备之语,自然是没有的。
但从轩辕帝开口的第一句话,明显能听出,他对轩辕珏擅自出城一事十分不满,抬出太后久等一事,也只是为寻个责备轩辕珏的突破口而已。
却不想轩辕珏以大义之名,以治国之道给堵了回去。
此番一来,轩辕帝不仅不能责备轩辕珏逾距,还得夸赞轩辕珏高义。这与轩辕帝的本意,可是相去甚远呢。
还有便是,夸赞便算了,没准轩辕帝本人还觉得,自己理当夸赞轩辕珏。毕竟那番发人深省的言辞,非厚积不能薄发,非博学不能出口。而他却毫不费力地从轩辕珏口中得到,合该是赚到了……
时光悄逝。
愈是思索,楚华容愈是觉得,本意责备却要夸奖,本意惩罚却要安慰,这瘪,轩辕帝是吃定了,还吃得开开心心。
紧抿的红唇控制不出地朝两边牵起,楚华容暗笑不止。
而另一厢,明亮的灯火中,轩辕帝在轩辕珏后下之话落后,虎目微闪,心中几番衡量之后,按捺住心中原想借机惩罚轩辕珏的心思,反口说道:“王爷一心为国,朕心甚慰。”
轩辕珏垂头,谦和一笑,再将轩辕帝的后路堵死,“皇上圣明。只不若,礼不可废,令太后老人家空等,确是不妥。待离了御书房,臣定当携妻出入慈宁宫,向太后赔不是。”
楚华容止笑,暗暗挑眉,主动将错处挑明,让轩辕帝有借口惩罚,轩辕珏这是在闹哪样?
下一刻,轩辕帝的话,便解开了楚华容的疑惑。只听他抬手止住轩辕珏的自责之词,大度能容道:“王爷多虑。太后是明理之人,自当理解王爷的做法。”
“王爷一番行径,无从挑剔。朕便做主,就免了赔不是一事,只那敬茶之礼,却是不能免的。”
轩辕珏适时应声:“谢皇上体谅。臣定当如实告知太后,以消太后心堵。敬茶之礼,确是不能免。”
说罢,轩辕珏视线微移,看向那紧闭的御书房房门,似欲透过那密不透风房门,窥视外面的天色。
须臾,他收回视线,在轩辕帝若有所思的眸光下,彬彬有礼道:“不知皇上是否还有要事商谈?若是没有,臣欲就此离去,前往慈宁宫。”
轩辕帝先是沉默,旋即再次大度抬手一挥,便是放人。
楚华容眨眼,忽悠完帝王就直接开口走人,连个借口都不找,这样也行?
疑惑间,轩辕珏已然躬身告退,转身时瞧见楚华容微愣的身形,狭长的凤眸,一抹清浅的笑意浮现,月牙袖袍下的指尖,微微移动。
楚华容立时收回游弋的思绪,脚步一抬,便欲随轩辕珏离去。
“皇叔且慢——”
一旁从中学习了半晌的轩辕祺,见轩辕珏与楚华容两人双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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