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岂会看不出来他这么说只是想推辞,但不可否认,他的说法确实有几分道理,就连他自己也忘了这一点,竟玩心大起地想捉弄他。赵元琮有些好笑的想。
不过,看雅言一脸脏污,他终究还是道:“也罢,随本王来吧。”
雅言作梦也没有想到,在这偌大的王府里,居然有座温泉池隐在后院假山之中。
“呃?这里是……”看着池里蒸腾的热气,她简直又惊又喜。要是能泡在里头,肯定舒服得不得了。
“这是本王的私人浴池。”他不疾不徐地说。
“是温泉吗?”
“你知道?”他有些意外,因为寻常人不可能会知道这般珍贵的涌泉。
“呃……”她一时也想不到如何解释,总不能说这东西在她原本的世界只要付钱就能泡得到吧?
然而他倒是没有追问,只是直接开口,“脱衣服吧。”
“什么?”她一阵错愕。
“既然担心引人侧目,你就在这里沐浴便是。”
“现在?在这里?”就他们“孤男寡女”一起?
“还有何问题?”他挑起眉。对这小子,他可说是有情有义了,让他做享受这涌泉的第二人。
雅言为难地蹙起眉。虽说这里是很隐密没错,热气氤氲的温泉也很吸引她,但是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她还是却步了。
“我……”她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明,他在这里才是个大问题。
见雅言迟疑,他看了看一池温泉,转念一想,既然到了这里,自己干脆也下水一泡。“过来为本王卸下衣裳。”
她一听大惊,“什么?”
“要本王再说一遍吗?”这小子的耳力何时变得如此驽钝?
“还愣着干什么?”
见他已经展开双臂,双眸冷瞪她,传达出不耐等待的讯息,她尽管局促尴尬,还是被动地先为他脱下身上的衣服。
自幼被人服侍惯的赵元琮,并不以为这样有何不妥,倒是雅言羞得满脸通红,眼睛根本不知要往哪搁,双手笨拙地替他脱衣服,脑袋还边紧张地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总不可能真的跟他一起洗吧?
见贴侍笨手笨脚,他并不知道雅言的紧张是来自于帮他这个大男人脱衣服,于是开口揶揄,“瞧你这手脚,不知之前在宫里是如何当差的?”
好不容易才脱下他外衣,被他用言语挑衅的雅言实在想回嘴——这么行不会自己脱?干么还要命令我?
可惜想到接下来还得要为他脱下中衣跟里裤,她又烦恼得根本没有心情回应他。
幸好赵元琮这时转念放她一马,“算了,本王自个儿来,你也自便吧。”接手了她剩下的工作。
雅言顿时松一口气,但听到他要她脱衣服,心里又感到一阵紧张。
尤其是看他大刺刺当着她的面把自己脱个精光,虽然她已急忙将视线调开,脸颊还是热度直升,可比热汤的温泉。
他脱去衣服后迳自走入泉水,靠着池边坐定才察觉到雅言还在神游,“还杵着不脱衣服在干么?”
“呃,王爷既然要沐浴,奴才怎能同池?”她情急说出想好的借口,没敢正眼瞧他。
赵元琮不解对方几时变得如此谨守本份,于是干脆直接吩咐,“那就下来为本人擦背好了。”这小家伙多半为了拖延沐浴在找借口吧,他可不会就此放过他。
听出语气里的坚持,这下可教雅言急了。
“大男人扭扭捏捏,成何体统?”这小家伙慢吞吞地在搞什么?
“呃,我又不是——”说到一半,她连忙噤声。
紧急中,她猛地想起一个大好理由,“太监……因为我是太监。”
赵元琮一怔,倒没想到雅言会突然提起自己太监的身份。
怕他反驳,雅言继续补充,“所以喽,在你面前大刺刺的脱衣服,我当然会觉得难堪……”
赵元琮听得懵懂,又想了下才恍然明白过来,他想这小家伙多半是因为下身的残缺而自惭形秽,因而说道:“脱衣服吧,本王会背过身去。”
见他当真转过身,尽管与她预期的结果不同,她却也再无法推辞。
她看了看满池的热水,恩,确实是吸引人,又看了看他的背影,犹豫片刻,她最后决定下水。
硬着头皮匆匆脱下身上的衣服,保险起见,她仍保留最里头的中衣、里裤。
听到身后传来有人下水的声音,他吩咐道:“布巾就在池边。”说话时也没有回过身来。
见他当真要自己帮他擦背,她正想回嘴,但想到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直接面对他,于是咽下到嘴的话,拿起放在池边的布巾,认命替他擦背。
盯着面前的风光,雅言这才意识到他那属于男性独有的宽厚臂膀,心里因而生起些许不自在,尤其此刻两人还如此亲密地泡在同个池子里。
他本以为小家伙擦背的力道至少比那些小丫头要大,但当对方抓着布巾的手在他背上拭过,力道却出奇的轻柔,甚至连那不经意抚过他背上的手指,也超乎寻常的细嫩。
心底觉得奇怪,他粗声道:“男子力道怎么如同一个女儿家?”
尽管觉得不自在,雅言一听仍忍不住回嘴,“只是擦个澡,需要多大力气?”
根本是存心找碴嘛,她都已经认命帮他擦背了,他还想怎样?
闻言,赵元琮才意识到他的声音竟也如女儿家般清脆。
“再费点劲。”他故意沉声命令,想起自己先前觉得这小太监可爱,如今竟还屡次将他比做女人,心里忽然感到烦躁。
他的频频要求让雅言不禁心生怒气。好啊,要大力是吧?我就擦到你破皮。
她两手抓着布巾,使劲在他背上搓擦着,一边在心底咒骂泄愤。
突然使劲的力道让赵元琮察觉身后人的不快,“你在干什么?”
她沉下脸答道:“是你自个儿说要大力一点的。”边说,双手也没停歇地故意大力探拭。
他意外雅言的大胆。尽管早知小家伙的个性直率,但过去从不曾有哪个侍浴的婢女敢这么对他,看来他不该再现纵容他了。
“停手。”他冷声道。
她故意当作没听见,继续使力。
没想到他她突然回过身来,一把抓起她的手,“还不住手?”
她吓了一跳,脸色一僵。
没注意到雅言惊惶的表情,他只是摆出主子架子道:“知道吗?敢这么大胆对本王的,你是第一个。”
唯恐被他发现自己是的女儿身,雅言空着的那只手悄悄移到胸前,藉由拿在手上的布巾遮掩着女性的第二性征。
赵元琮瞪被着她。温泉的热气在两人中间蒸腾,不只蒸红了眼前人的脸,也让那张原本就秀气的脸庞更多了几份柔媚,呈现出宛若女子般的娇态。
他一时看得痴迷,在惊觉自己再度对雅言产生不当想法后,倏地放开手,跟着站起身。
她吓了一大跳,急忙背过身去不敢看他。
他不解对方何以如此吃惊惶恐,原本就感到异样的心情更加不自在,大步起身就要离开池子。
雅言尽管听到他起身离开温泉池的声音,还是没敢转过身去。
上到池畔后,赵元琮回头看了一眼,见雅言仍背对着他,湿透的中衣紧贴着肌肤,竟让其身形看来像女子般纤弱婀娜……他连忙甩头,怀疑自己是被温泉池里的热水蒸糊涂了。
见雅言仍没意思转过身来,随意穿妥衣服后,他说:“沐浴完便起身吧,泉池里不可久待。”
雅言当然知道温泉不能泡得太久,“是。”她背对着他应声,心里庆聿他总算要离开。
在那之后,赵元琮大步离去,不曾再回头望她一眼。
第七章
隔日一早,赵元琮便接获宫里传来的消息——关在大牢里的刺客全在昨夜暴毙,于是他匆匆赶进宫,直到巳时过后才离开。
他回府后,雅言如常随侍在他左右,隐约觉得从宫里回来后,他的态度有了不同,像是变得冷淡。
殊不知,赵元琮正为昨夜沐浴之事心绪紊乱。虽然今早进宫让他得以暂时转移对自家贴侍的注意力,然而如今回来再度面对雅言,昨夜心头诡谲的感觉又起。
偏偏他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支开对方,因而努力专注在公务上。
从稍早开始就未曾跟他说过半句话的她,虽然觉得别扭想主动开口,却因看他为了政事繁忙,只能候在一旁不敢打搅。
总管这时走了进来,“王爷。”
“何事?”他抬起头。
“裴小姐到府拜访,王爷可要见她?”
裴小姐?不就是那天那个盛气凌人的丞相之女?上回的印象过于深刻,雅言一使记起来人。
听到是裴叶兰,赵元琮直觉就想拒见,但想了想又改口道:“带她过来吧。”
总管意外听到这个命令,雅言也是,她不明白赵元琮为什么要见那个女人,还有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难道是喜欢她?突生的想法,不知为何让她感到心里一阵不舒服,想要开口追问他却又不敢出声。
“都先下去吧。”
听到他要遣退自己,她微微一怔,“我还是留在这里——”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只知道她不希望他和那个裴小姐两人独处。
“不用了,下去。”
他强硬的态度,让她心里有点受伤。他竟如此笃定地要她离开,看来那个女人一定很重要……
从书房里出来,她并没有走远,心里对赵元琮跟裴叶兰的关系一直耿耿于怀,想要知道他们究竟是何交情。
没一会,她便看到总管领着裴叶兰及其婢女走了过来。
得知赵元琮愿意见自己,裴叶兰欣喜全写在脸上,但看到雅言杵在书房门口,又令她不悦,“是你?”
“奴才见过小姐。”雅言嘴上恭敬问安,心里却挂记着她跟赵元琮的关系而不大舒坦。
注意到裴叶兰脸上的不快,总管赶紧提醒,“王爷还在书房里等候。”
想到心上人,裴地兰才勉强收起不愉快的神色,得意地进书房,留下雅言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里闷闷不乐。
事实上,赵元琮之所以见裴叶兰,只是为了有正当理由支开雅言,想让心情平静一下,可如今看到裴叶兰进来,却只有心烦。
“裴小姐登门造访,所为何事?”他低头审视着公文,头也不抬的说。
他疏离冷漠的态度,让裴叶兰心中掠过一抹失望,她还以为他愿意见她,便是肯给自己一个亲近他的机会。不过还是勉强挤出笑容道:“今日前来,是想献上锦盒里的沉香给王爷。”
赵元琮看了眼她手上的锦盒,没有任何表示。
裴叶兰只得主动解释,“这是西域珍贵的沉香,中原罕见,据悉点燃后可以提神醒脑,是家父特地命人自西域带回来的。近日听闻王爷为皇上遇刺一事烦忧,叶兰特意带来,想为王爷解劳。”
原来,裴叶兰心知父亲一旦决定的事便不可能再改变,担心自己被迫放弃赵元琮,因此决定藉故前来博取他的青睐。
为了此番前来能有个适当的理由,她记起日前不经意听父亲提过的西域沉香,今儿个才特地瞒着父亲悄悄拿来拜会。
只可惜,她的心意赵元琮并不领情,“搁着吧。”可以的话,他想早点打发她离开,但如此一来自己又得再度面对雅言,令他左右为难。
其实,就算没有裴叶兰当藉口,他也能直接摒退贴身侍从,但这样一来,不仅小家伙会感到莫名其妙,也势必伤到他……他一想又觉不忍,更因意识到自己对雅言的这股不忍,益发心烦意乱。
同一时间,雅言在院子里,心里因为赵元琮的冷落而感到难受,尤其是想到他跟裴叶兰单独在书房里,她便难过得几欲落泪。
就在她心思千回百转之际,正好回府的徐年走过来向她问道:“爷呢?”
“在书房里。”
“那你为何不在里头伺候?”
“裴小姐来找他,王爷便让我出来。”她语气里透着酸味。
徐年并没有察觉她的心思,只是意外主子会单独见裴叶兰,“那我进去了。”
虽然主子有客不便打扰,但他身负要事得禀报,不得不前去求见。
见他要进去书房,她心里竟有几分开心,至少让他们不再有机会独处。
而裴叶兰因为徐年欲报告重要公务,只得先行离开,心里自然感到懊恼,但想到今日心上人已愿意单独见她,就表示两人间有了进展,因此她离开时仍多少感到欢喜。
同样觉得舒心的还有赵元琮,因为他不需要再耗费时间在裴叶兰身上。
“如何?”因为今早接获的消息,他特意命近侍去查探那日在铁器铺外遇见的那名壮汉。
“如爷所料,那名壮汉也已暴毙。”
赵元琮顿时蹙眉,“死因为何?”
“据仵作所言,那壮汉身中不明剧毒,但详情目前仍不得而知。”
听到壮汉与一干刺客的死因相近,皆由于不知名的毒药暴毙而亡,尽管证实他们为一伙人,却已死无对证,他不由得剑眉紧锁。
“爷,现下该当如何?”
“你说他近日一直藏身在迎风阁?”
“是,只是未见他和可疑之人接洽。”
“到迎风阁去。”他从书案后站起身,徐年立即跟上。
书房外的雅言在裴叶兰离开后,便一直在门外候着,此时见门终于被打开,她连忙迎上去。
但赵元琮只是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理会。
“你要出去吗?”她急忙问。
“你留在府里。”他直接命令。
“可是……”原以为可以跟着出府,她一听很失望,心里更感觉受到他冷落,想再说什么,但他已迳自离开。
后头的徐年见她一脸落莫,便随口解释一句,“迎风阁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雅言心里委屈,满是疑惑,“为什么我不能去?”
望着赵元琮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她像是被他遗弃般感到难受,对于他突然变得这么冷淡,她有点不知所措,更有说不上来的苦闷……
来到迎风阁,徐年透过老鸨找来近日曾服侍过那名壮汉的一名妓女问话。
妓女看到赵元琮一身华服,气宇非凡,身旁还站着徐年这个近身侍卫,立即明白他是身分尊贵之人,因此对于他的问话也没敢隐瞒。
“那人是半个月之前到我们迎风阁,饮酒作乐之际曾听他说过,要干出一票大事。”
“是何大事?”
“这奴家不知,不过他说是为朝中一名达官显贵办的事。”
“哪个达官显贵?”徐年等不及追问。
“奴家没有听说。”
这些答案有等于没有,让徐年不禁懊恼,“爷?”他望向主子,请求指示。
赵元琮一迳再追问:“可见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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