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用?”
李儒长出一口气,摇摇头说:“这个可说不准了。
也许留守许都,也许外放主政一方。他有了海西这个资历,再加上你父子,应该没有问题。”
曹朋仔细想想,似乎的确如此。
算起来,邓稷已经在海西两年多了。
随着海西的发展,那里已经成为一块许多人垂涎的肥肉。
如果继续让邓稷留在那边,的确会有麻烦。不过,海西现在也是曹朋最为重要的一块财富。
九大行会这两年,为他赚取了大笔利益。
这年头,土地和人口最重要。
但如果没有钱帛,同样一事无成。
这也是曹朋为什么向曹操极力推荐步骘的另一个原因。
只要步骘在,就可以保证财源不断。不过单靠一个步骘,恐怕也不行……海西的利润太大,自己一个人也不可能吞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益共享。可是,该选择和谁共享利益呢?
这,同样是一个大问题。
合作的伙伴如果选不好,势必会造成大麻烦。
这个人,必须要和曹操有密切关系,但权柄又不能太重,而且可以被控制……
那么,该选谁呢?
曹洪?
曹仁?
还是夏侯子弟?
“公子,在想什么?”
“我在想,该与谁共同治理海西。”
李儒愣了一下,那张奇丑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
不过,他这一笑,比不笑的时候更加难看。他轻轻抚掌,连连点头。
“先生,你这是何意?”
李儒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公子思绪缜密,是一桩好事。
我刚才,也正想与公子说这件事情。海西太大了,你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把他完全吞下来。”
“哦?”
“必须与人分享,但这个人选……”李儒忽然一笑,轻声道:“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在琢磨曹操。我倒是有一个人选,不知公子意下如何。不过,这个人选,恐怕也不太容易拉拢。”
“谁?”
“环夫人,怎么样?”
曹朋猛然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李儒。
“你知不知道,环夫人又有了身子。”
“那又如何?”
“如何?”李儒笑了,“曹孟德好色如命,偏偏环夫人有了身子,这说明什么?环夫人最受宠爱。如今,司空府内是卞夫人当家,为许多人所关注。且世子曹丕,如今成了曹孟德的长子,自然更受关注。环夫人膝下如今只有一子,而且生性低调。她宗族并不兴旺,虽有几个子弟为曹公效力,可是却没什么才干。说起来,她这一支最弱……正好与之结盟。”
“哦?”
“张绣为何归附曹公?
因为他知道,投奔袁绍,用你的话说,叫锦上添花;可归附曹孟德?确是雪中送炭啊。”
曹朋闻听,轻轻点头。
“如今的卞夫人,就如同袁绍。
世子以长大成人,虽曹操征战,颇有才干。与之交好者,多不胜数,又如何在意你这一家?而环夫人,则如今之曹孟德。你现在帮她一把,将来她若能有成,定会牢记你今日情义。”
“我明白了!”
曹朋颔首,露出一抹笑容。
他开始庆幸,当初听了阚泽的劝说,把李儒留了下来。
这可真是一个大杀器……有他暗中相助,至少可以让自己,少了十年的奋斗。
“先生,你也认为,曹公必胜?”
“他若不胜,你可就惨了。”
李儒笑呵呵的起身,慢慢走出了佛堂。
曹朋坐在佛堂里,抬头看着佛堂里供奉的佛像。他突然生出一阵感慨,虔诚的在佛像前行礼。
佛祖保佑,曹公必胜!
……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照在人的身上,感觉非常舒服。
趁着这难得的悠闲,曹朋在门廊上躺着,头枕着黄月英的腿,看着天空悠悠走过的云彩。
“月英,长文来信说,陈老先生已派人,到了江夏。”
“嗯?”
“他是去为我求亲。”
黄月英的脸,一下子红了。
如蚊子哼哼似地,嗯了一声。
其实,她也在愁苦此事,呆在曹家,虽说曹汲和张氏都认可了她,却毕竟没有名分。除非她真的不顾一切,连家人都不在意了……可对于饱读诗书的黄月英而言,那实在有些为难。
陈纪是颍川陈氏的族长,而且是陈寔的孙子。
论门第,论声名,都远远高过黄氏。如果黄承彦不想真的和颍川世族反目,那十有八九,会点头承认。
“对了,前些日子,一个叫魏延的人来找你。”
“哦?”
“他说他这一段就在许都官驿居住,让你回来后找他。”
曹朋这才想起来,魏延这时候的确是应该呆在许都。曹真曾和他提过,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此前错过了……魏延这一次来许都,恐怕至少能做到检验校尉的位置。此前曹真说过,曹操有意让魏延做荡寇校尉。但在曹朋看来,这个难度不小。荡寇校尉,假两千石的品秩。倒不是说魏延不够格,而是资历还有些浅了……若能再混个几年,倒真的是很有可能。
不过检验校尉,也是比千石的职务。
曹汲现在才是真千石,比检验校尉高一阶而已。
能做到检验校尉,至少可以独领一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曹朋连忙坐起来,想了想,“那我现在就过去探望一下……和魏大哥平舆一别,也快三年了。”
“嗯,那我和娘说,晚上不做你的饭了。”
有这么一个懂事的红颜知己,夫复何求呢?
曹朋连忙进屋,换了一身衣服。
哪知,他刚要出门,却见邓巨业跑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友学,执金吾衙门来人,让你前去报到。”
“啊?”
曹朋闻听,不由得愕然……
第290章大幕开启,白马之围
北军中候,隶属执金吾。
不过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在此之前,执金吾一职一直悬而未决,没有人出任。北军五营归于卫尉所辖,而北军中候则直属司空府,由曹操指挥。当然了,这样的分派显得有些混乱,却可以最大程度上进行监管。至少在曹朋随曹汲前往谯县之前,执金吾的人选还没有确定。
“现任执金吾是谁?”
曹朋在前往执金吾衙门的路上,忍不住问那带路的小校。
小校年纪不大,看上去和曹朋差不多。长的倒是眉清目秀,不过黑黑瘦瘦的,似乎有些单薄。
“曹中侯有所不知,今执金吾,便是都亭候贾诩大人。”
贾诩?
曹朋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一下。
他倒是听说了张绣归降的消息,但具体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
特别是贾诩的安排,他更是全然不知。也怪不得曹朋,他回来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而已,根本不可能把打听清楚状况……他不去问,李儒等人自然也没说,还以为曹朋已经知道。
“执金吾,是贾诩?”
“是啊,曹中侯何故吃惊?
你不是与曹公说,希望能拜家都亭候为师吗?”
我说过这句话吗?
好吧,我的确是说过,但那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曹朋猛然勒马,看着那小校,“你是谁,怎知道这种事情?”
“在下贾星,是都亭候义子。”
贾星?
没听说过……
至少三国演义里面,没有半点印象。
曹朋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面急速的盘算起来。
看上去似乎很正常,身为上司,要见一下自己的下属,也没什么不对。可不知为什么,曹朋心里面总有些忐忑。贾诩,那可是三国第一毒士,阴人……但如果让曹朋说他怎么毒?曹朋又说不出来。只是本能的,对贾诩有些畏惧。即便是在面对曹操的时候,曹朋也没有过这种感觉。可现在要去见贾诩了,曹朋还真有些畏惧。这种感觉,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也许,是本能的畏惧?
“曹中侯,我们走吧,都亭候正等着呢。”
看起来,还是专门召见。
曹朋暗自深吸一口气,故作淡然道:“也好,那我们快些过去。”
……
执金吾衙门,位于毓秀门外。
早在秦时,执金吾本名中尉,是负责拜为京都和宫城的官员,其所属兵卒,也称之为北军。
汉武帝太初元年,改‘中尉’为执金吾。
担负着京城之内的巡查,禁暴,督奸等事宜,与守卫宫禁之内的卫尉互为表里。秩中两千石,设有两丞、司马和千人。不过呢,到了东汉年间,执金吾直系,至保留了武库令一职。
而今的武库令,正是曹朋的老子,曹汲。
曹汲是拜奉车侯,任民曹都尉,兼武库令……
换句话说,曹朋父子如今都属于贾诩的属官部曲。
提起执金吾这个官职,恐怕给后世人最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句‘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应娶阴丽华’。而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东汉的开国皇帝,汉光武帝刘秀……不过,自东汉以来,执金吾的权利越来越小。曹操拜贾诩为执金吾,其实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荣耀而已。
贾诩如今真正的职务,是参司空军事,也就是司空府幕僚。
自有汉以来,官分爵、阶、职。
爵,官之尊,例如贾诩的都亭候;阶,官之次;职,官之掌。
后陈群创九品中正制,加入了‘品’,也就是官之序。对贾诩而言,都亭候是他的爵,执金吾是他的阶,参司空军事,才是他的职。
在执金吾衙门里,曹朋终于见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毒士,贾诩。
贾诩是武威姑臧人,个头偏高,大约有188左右。瘦高挑,肤色古铜,显然是常年受风吹雨打所致。做一个有些的谋主,可不是整天呆在屋子里,他同样要进行大量的户外活动……
贾诩长的很英武,年轻时应该属于帅哥一类。
颌下长髯,面带笑容,颇有几分慈祥长者的外貌。
“曹中侯!”
“卑职曹朋,见过都亭候。”
“哈哈,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曹中侯还请入座。”
别看这厮笑得灿烂,外表和善,可曹朋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受。
好像,好像一条隐藏着草丛里的毒蛇,当贾诩目光落在曹朋身上的时候,曹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家伙,感觉比郭嘉还要可怕!
郭嘉的厉害之处,在于他的‘鬼’,也就是变幻莫测,难以琢磨。
而贾诩,似乎在难以琢磨的基础上,还要增添一分阴鸷。他的谋划,往往一针见血,直击要害。不出招则以,出招就是置人于死地的毒招。李儒和贾诩曾同为董卓效力,他也说过,若是以谋略而言,他差贾诩很多。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贾诩是他当时唯一看不懂的家伙。
贾诩似乎并不是全意为董卓效力。
而这里面,也有董卓对贾诩轻视的因素。
自进入雒阳后,董卓对世家子弟尤为重视,而对之前那些追随他的寒门士子,相对冷淡了。
李儒对曹朋说过,若见到贾诩,最好以静制动。
否则的话,就很容易被他看出破绽……
所以,曹朋彬彬有礼,坐下之后,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好像老僧入定一般。
若说贾诩对曹朋有恶感?
那倒不至于……只是他心里不爽曹朋破坏了他韬光养晦的策略,令他到许都后,颇有些尴尬。
内心里,他未尝没有几分得意。
毕竟曹朋是曹操的族人,而且以《八百字文》而显世,不大不小也是个名人。
能得到曹朋那么高的赞誉,贾诩要说不开心,那纯粹胡说八道。他阴了曹朋一招之后,心情也舒缓了许多。今天把曹朋叫过来,就是想再敲打一下,顺便和曹朋拉一拉关系……
朝中有人好办事!
这人情世故,贾诩看得比郭嘉透彻。
可没想到,这曹朋进屋以后,好像刺猬一样的把自己保护起来,坐在那里,是一言不发。
这小家伙,倒也能沉得住气。
“听说曹中侯,是舞阴人?”
“哦,家父早年曾在舞阴居住,是中阳镇人世。”
“中阳镇啊,我知道那地方,我还去过那里……不过曹中侯又怎么来到了许都?令尊何等才华,若当时投效张伯鸾,也是能出人头地啊。”
“这个……只因当时得罪了舞阴令,只得逃亡。”
“原来如此。”
贾诩轻轻点头,“那姓成的非善良之人,竟使得我们如今才得相见。”
“以后,还请都亭候多多关照。”
“呵呵,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贾诩眼睛微合,沉吟片刻后,突然道:“贾某初至许都,就听人谈及曹中侯之威风。更拜曹中侯所赐,贾某得主公看重,忝为执金吾,不胜惭愧。
不过呢,有一件事还要请曹中侯多多包涵。”
“什么事?”
“前些时候,我与主公商谈时,曾建议主公在梅山设置兵马。
主公当时问我什么人合适,我对这边的人也不熟,所以就贸然提起了令兄之名,不知曹中侯意下如何?”
我意你妹……
曹朋心中陡然大怒。
我说老曹干嘛突然把我姐夫从海西调回来,原来是你这老家伙在里面鼓捣。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差点坏了我的财路……你现在既然说出来,等着吧,这事儿不算完,早晚要爆回来。
脸上,却是一派郑重。
“都亭候严重了,皆为朝廷效力,朋焉能有怨言?”
“呵呵,没有怨言就好,没有怨言就好……”
贾诩脸上笑容更浓,而曹朋依旧是你问我一句,我回答一句。
两人各怀心思的聊了片刻,曹朋告辞离去。
他前脚刚一离开,贾诩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他揉了揉鼻子,突然道:“确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父亲,此人如何?”
贾星站在贾诩身后,低声问道。
“这小子似乎很了解我,在刚才说话的时候,居然以静制动,丝毫不露破绽……不过呢,这小子可是向我下战书了。”
“什么时候?”
贾星一直在旁边侍候,闻听不由得一怔。
贾诩呵呵笑道,“我刚才告诉他,我把他姐夫召回许都,问他意下如何。你还记得,他怎么回答?他说‘焉能有怨言’焉能有,那就是有喽……这小家伙,一定会有其他的动作。”
“那……”
“嘿嘿,这样倒也不错。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个小家伙来逗我开心,挺好……退之,从明日起,你就到他手下做事。”
“啊?”
“他这北军中侯以下,尚有中丞空缺,你就先做那北军中丞。”
“喏!”
“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我的意思是,帮我盯着这小子。”
贾星有些不太理解,但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