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微没见多难受,就是冷,还有鼻涕流得有点想哭。点点头,张嘴喊了几声都喊不出来,最后发出破碎的“你真好。”
骆久思往走廊外看了眼陆陆续续回教室的学生,摇摇头,拍着他后脑勺,“回去坐着吧。”
亦微穿着他的校服跟小大人似的,迈着虚浮的小内八走回了教室,一坐下就抽纸擦鼻涕。
骆久思坐在最后排,脸色有些阴沉地看着教室里唯一一个别人,那个可怜兮兮地摸着自己鼻子的小孩,这个时候他莫名其妙地有些责怪,小孩那对自己并没有见过的爸妈。
到第三节课的时候,骆久思不仅送过来一盒纸,还接了一杯温开水。两样一并放在他桌子上,“不够再告诉我,嗯,鼻子都红了,还是先塞着吧,等鼻子有感觉了,会很疼。”
亦微果然被他吓住了,接下来都堵着鼻子,不盲目地猛擦了。小屁孩还是挺会感恩的,捧着温开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一双大眼睛不住地往后看,搞得坐他身后的小姑娘浑身不自在,脸红得冒烟,最后憋不住小声问:“段,段亦微,你看什么呢?”
亦微一点都没有被抓住的自觉,理直气壮略带自豪地回:“久思啊。”
小姑娘脸更红了,回头飞快地看了眼骆久思,“他,他怎么了?”
亦微抽抽鼻子,“他对我真好。”
“段亦微上课不许说悄悄话。”第四节课是英语课,老师还是很温柔的,“流鼻血了还捣乱,小坏蛋。罚你背昨晚的课文。”
亦微脸红了,仰着脸望着天花板磕磕巴巴地倒是全部背下来了,下课后,英语老师走前往他桌子上放了块蛋糕,“乖,感冒了啊。真是小可怜。”
英语老师喜欢吃零食,所以上课下课随身包里都放,班里人都知道,有些时候拿来表扬人,这时候
就拿来安慰人。
被给的都会很开心。亦微拖着长校服,蹭到骆久思桌子边上,拿出小蛋糕,“给你。”
骆久思的同桌随意地朝第一排这小孩桌子上看了看,果然。
看骆久思严肃样愣着不接,亦微把手往前递了点,“龙老师给的呢。”
骆久思脸腾腾热起来,接过拆开一口咬。亦微眼巴巴期待地问:“好吃吗?”
骆久思把咬了一个小口的蛋糕往前递,“你尝尝。”
亦微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笑得眼睛都眯了,然后调头跑回前面收拾东西。骆久思把手里缺了两个口的蛋糕吃完了,扫了一眼他同桌,“纸等会儿买了给你。”
他同桌淡定地翻了一页书,“不用。”
骆久思说:“吃饭去了。”他同桌“嚯”地站起来,“什么?吃饭了?”然后一个俯冲跑食堂去了。
等亦微收拾好,骆久思带着他去食堂吃饭,走在途中又问了一遍。
亦微摇摇头,“不晕,也不难受,就是嗓子干。”
买好饭菜,骆久思又往边上教室窗口跑,不一会儿带来一碗封装的热汤,“吃完饭,把这喝了。”
亦微鼻子堵了也闻不见味道,食不知味地吃完饭,捧着汤碗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你真好!”
感冒有一个星期,就是普通的流感,也是这样,骆久思才发现这倒霉孩子,一天到晚都不怎么喝水。渴觉特别迟钝,这样怎么行。所以骆久思的书包里面从此就放上了一个大水杯,两节课一次,把亦微喊过来喝水。喝完自己去校长室接。骆久思那个淡定翻书坐了他四年同桌的不具名同桌,看他们俩共用一水杯也没什么反应。
养得真好啊。
回忆到这儿,亦微的姜撞奶也喝完了,就是见风受凉,喝完热乎乎的奶,出了一身汗,亦微嚷嚷着要洗肉肉,被骆久思抱着塞进了被子,“乖,午睡醒了陪你去暗间玩。”
之后骆久思找到崔伯,询问怎么减小湖岸边的风速。
崔伯有些怪异地看了眼这个年轻的主人家,“这种格局已经很难得了,减少风速,除非在岸边一圈种上树,可”
崔伯刚要说种上树会破坏怎么怎么的风貌特质,就被骆久思一个挥手动作打断了,“再高的树也挡不住日升日落,种树无所谓,能挡风就好。”
崔伯这回是真掩不住鄙夷了,心里直嘀咕没品位。隔了半年树都种上了,才发现主人家栽的那些树不仅让整个湖更加秀丽,还填补了一种别样的生态
平衡。
种的是水柳,那种根扎进水里的水柳,买了长得正好的直接种下去,里面夹着一些野姜花,到夏天花开肯定漂亮,至于野姜花招蛇,这个无所谓,近水边种了,咬不着。还有在退后一圈试种了荔枝。
作者有话要说:233
☆、再次
日子照常往前走,亦微时不时会飞到别地去踩景,骆久思忙时就派大宝二宝跟着,闲时就自己陪他过去。
这天大半夜,骆家新宅的门铃响了,封乐乐从床边拿起墨镜戴上,黑着一张脸去开大门,觉得明天一定要雇佣一个看大门的。外面班柏哭得一脸鼻涕眼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看见一脸低气压的封乐乐,抖得更厉害了,“我,我走错了吗?”
封管家上前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拉回来,“请稍候。”然后去拨了个电话。
亦微迷迷糊糊睡得正香,整个身子都是热乎乎的,盖了闹醒他的骆久思一脚,咬着牙,大杀四方样跑下楼,长袍子的带子都飘起来了,“谁吵我睡觉?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班柏闻言更委屈了,红着眼睛往沙发里缩。
亦微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呢,想起来了,几年前这货离家出走也是跑他们家,然后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是班柏啊,你又离家出走了?”
班柏喷了一下,忙接过封管家送上来的毛巾擦擦脸,“我,我”
亦微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拢了拢袍子,“你倒是怎么了?大半夜的,咦,大半夜你不睡觉干什么去了?”
班柏凑到亦微耳边以一种看破红尘的语气说:“我今天去酒吧面网友,我真傻,……”
这事后来亦微转达给骆久思是这样的,班柏去约好的酒吧见网上认识的一个小女友,没想到她是个酒托,点了将近六千的酒水单。班柏一看也明白过来了,心灵上受到严重伤害,憋着一股气不愿意出这个钱,然后被酒吧里面的人拘了,他死撑着不松口,从一定程度上也展示了他的男人气概。
酒吧里面的打手,正要教训教训他,被一个男人拦住了,“嗤,他不愿意就算了呗,多少钱啊?把他送给我,你们拿这个数,不给”,把伸出来的两根手指弯下去握成拳头,一张凌厉的脸顿时凶恶地像罗刹。
那酒托女早吓得缩在一边瑟瑟发抖了,拉着领头那人细声细气地说:“算了吧算了吧。”
班柏倒在阴影里,听见那把温声温语恶心地搓了搓手臂。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一个温柔的好女孩,电话里也会让他在天冷的时候多穿件衣服,感冒了就多喝点水,可是没想到,都是骗人的。客套话自己也当真了,现实竟是这么讽刺。
班柏至今一个女孩子都交不到,眼瞅着邻居的邻居家小子都娶妻了,他爹娘不急,他着慌,才会这么盲目吧。就是小段子都会在他生病的时候用小动物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真可
怜,我给你煮粥吧,你要喝哪种?”
骆久思出国之前教过亦微一段时间的烹饪,基本的步骤是知道的,只是他完全应了章宛筠所希望的那样,并不精通这项生活技能。不过和班柏住一起以后,彼此照顾,也会动手去做。
对啊,细心照顾,可她名义上的女朋友呢,连个电话都不打过来,只是空乏而又广义的几句安慰话。班柏不觉得自己贪心,但心酸还是会有。所以现在才……
那个把班柏“买下来”的壮汉,最后直接把班柏带去了一家偏僻的情趣旅店,虽然身材不好,但是班柏的脸真的很英俊,会被,被这么熊的男人看上也……
班柏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裸|男,下一秒突然意识到把他砍晕并带走的这个男人,或许就是他一直防了又防的那类人。
一点都不理所当然,班柏惊呆了,虽然因为自己的好友是这样的人,私下里也总是比较防范看着就不怀好意的男人。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被带上了床,看着对方翘在自己对面黑红色的物事,班柏干呕了一声。紧接着虎躯一震菊花一紧,亏得他遗传他妈的大力气,这时候更是在肾上腺激素的作用下,拿起床头放的情趣手铐“嗒”一头扣上床柱,然后青筋暴起,把熊男一只手扯过来,使他一个不防身体不自然地屈在床上。
又是“嗒”的一声,班柏抖着手脚蹭在监狱门口,面对这床上黑着脸的壮汉。
那壮男翻着白眼嘴里咒骂,动一只手去扯手铐。班柏听得不是太清,只几句“艹,人不可貌相”,“做死他,不然混不下去了。”
班柏听完大惊,又抄起立在一边的警棍,“你,你这个妖孽,你,你想怎么样?”
壮男努力挣脱手铐的动作滞了一下,一双倒三角眼恶狠狠地看着眼前抖着警棍的小男人。
转念一想,放软了口气,“玩玩吗,别这么防备啊”,壮男一只自由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胸肌,嘴角上挑对班柏吹了声口哨,“过来”一个玩字还没有说出来耳边就听见一阵呕吐声,撕心裂肺的那种。
班柏撑着墙,吐得人事不省。末了,擦擦嘴,“求别说,你要吐死我了。”
壮男那点仅存的好脾气也消磨殆尽了,一双本就长得凶恶的眼睛眦裂,怒吼道,“看你那五短身材,抱女人,压都压死你,要找准洞□去,是不是还得蹬着腿往下游几步?”壮男显然是没说完的,看他依旧怒张的器物就知道他对班柏的兴趣依旧如故。
这话显然把班柏给戳死了,他摸着
被砍了一道红肿的脖子,红着眼眶上前把他也给砍晕过去了。才不承认差点被说哭了。
想到这里,骆久思颇为同情地朝在边上看亦微洗照片的班柏看了几眼。暗间橙红光的光照在脸上很柔和,骆久思鬼斧神差地对班柏说了一句话,然后就见他愣了愣,苦笑着说:“你别安慰我了,下周回家看老娘,我就去参加她给我安排的相亲。”
骆久思把亦微用完的显影液拿远一些,闻言没有继续说什么。
至于那个意图对班柏不人道的壮男,没想到薛极峰再次拜访骆氏新宅的黑衣队伍,他赫然在其中。
认出彼此时,那个壮男很是慌张地看了眼自己的老板薛极峰,感到自己的脸颊一阵疼痛,薛极峰脾气不好,怪癖诸多,但是谁都知道,他特别喜欢扇人的脸。有一次,手底下一个小弟犯了帮规,足够处以砍手严惩的那种。也是点背,这事被薛极峰知道了,把那抖得跟筛糠似的小弟拉上前。
薛极峰一手上去,那人没被打的脸直接摔进了地上铺的纯毛地毯,又像通了电似的爬起来,薛极峰又扇了一个上去。最后看着对方被自己打肿的脸,薛极峰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满意地又扇了一巴掌,“带下去吧。”后又补充,“除名了就好。”
壮男恭顺地点头,那犯事的小弟感激不尽地看着薛极峰。
如果不是脸肿得很滑稽,那小弟的手是绝对保不下的。壮男站在队伍里,看着和骆家两个主人站在一起的那个大力小男人,脸比身上的黑衣还黑。
许是班柏看那壮男的眼神太“热切”,薛极峰在封管家依旧不理他的情况下,回头扫了一眼。
壮男硬着头皮,躬身到薛极峰身边小声把事情交代了。后者似乎很是新奇地看了眼班柏,开口道:“哦,他的力气有卧推两百斤以上?”
壮男迎着薛极峰轻蔑的眼神僵着身子点了点头。
话说那天从“监狱房”逃出来后,班柏开着自己新买的小汽车兜兜转转,来到了被别称为“北巴山”的骆氏新居。
这么丢脸的事情还是找亦微说比较好,想当年他们跑步一起跑倒数的情谊,再没有比亦微更合适的倾吐哭诉对象了。
封管家虽看自家新雇主没什么情绪,但还是对薛极峰说了抱歉,“薛先生,我们已经解约了,再来纠缠并没有实际意义。”
亦微在和班柏咬耳朵,指着壮男小声说:“前段时间,他的老板也来了,还让他们学老妇女叫呢,是什么,哦,对,是这样的,乐乐
,救命啊,救救妈的命啊。”那女人声音虽然非常像封管家亲妈的声音,但是仔细一听还是能分辨的,所以大孝子封管家当时才没有立刻下去。
本在观察薛极峰以及封乐乐的骆久思,闻言宠溺地摸了一把亦微的头发。
后面一众黑衣手下都梗着脖子,一致望向自己的大老板薛极峰。
薛极峰手一挥,“大丈夫能屈能伸,别他妈看着我。”
那些手下又把头啪啪啪往正前方打。不一会儿,有园子里的佣工牵着二十多条狗上前,“少爷,狗带来了。”
薛极峰看了一眼封乐乐,又看了一眼骆久思,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封管家不是很喜欢这帮畜生的吗,怎么?这是要送回。封管家似很惊讶地看了一眼骆久思,又明显难过地看了一眼这帮大狗,依旧没有表态。
那天把薛极峰哄走以后,他就把这帮狗带了下去,私自给他们在自己的住处准备了一个狗屋,这些天主人家没吩咐时,他就去看顾这些可爱的狗。
被发现了吗?是对自己不满意吗?骆久思这意思很明显,他不欢迎薛极峰,如果封管家你处理不好,那还是另谋高就的好。
那帮狗被牵着,或蹲或站或调皮地在地上打滚,看得封乐乐全身紧绷才克制着没有扑上前,摸摸摸摸摸摸摸摸。
想摸的想法太强烈,封管家回过神来,已经把最小的那只强硬地抱进了怀里,淡到看不见的眉毛忍不住抖了抖。
薛极峰看着这个大男人呵呵笑着任那只狗舔他的眉毛,即使从不在白天拿掉的墨镜歪了也不在乎。
亦微也喜欢小动物,和班柏一人一只抱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长得软糯无害,原本围在封管家身边的那批也撒着欢跑到了亦微这里。封管家寒着脸瞪过去。
一声轻笑,薛极峰忍不住摇了摇头,当初见第一面时,也是那几只狗宁愿讨好自己这个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