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想,谁家孩子能有我家孩子这般纯真自然,久思这孩子给他养的,哎……
叹口气,段妈妈哀怨上了,这当真是久思养的啊。
把不哭了的小孩带山岗上视野开阔的地方,本想让他散散闷气,一阵风过来,吹在小孩湿湿的脸上,小孩拿着久思手就往脸上盖,冬天的冷风吹着可疼。
久思把人背过身拉进怀里问:“亦微最近怎么了吗?一直很紧张。”
嘟着嘴说不知道,把久思两手臂贴着脖子往下拉。久思微弯下腰把下巴靠他头顶:“那亦微别想这些好吗?”
“嗯……就快过年了,你听这里一点鞭炮的声音都没有,我害怕。”用头顶的头发磨久思的下巴,来回晃着小脑袋。
久思被亦微的恶作剧弄的下巴痒痒的,把人转过来就低头亲他的嘴。亦微张嘴让他进来,不一会儿就沉溺在久思的吻里。一个长吻过后,久思用嘴唇粘了粘亦微红红的双唇:“还怕吗?”
头埋进久思怀里摇了摇,然后闷闷的声音传出来:“还要。”
久思浅浅勾起嘴角,双手托起小孩的脸又是一个绵长的亲吻。
跟出来的郝镜里看着爱吻的两人,手让屁股口袋掏啊掏的,心里骂了句国骂,罢了,然后站一边看着他们吻,颇有些要计时的感觉
。
把人安慰好了,环抱在怀里把算把嘴唇都肿了人带回去,正好看见郝镜里转头,原本严肃的脸色沉了沉。郝镜里尴尬地又把头转回来,摊摊空无一物的手:“你们吻的我舍不得挪开眼睛,抱歉。”至于防这么严吗?
亦微听见了,倒是更开心了:“我们很相配?”
郝镜里很诚恳地看着亦微点点头,然后亦微一声欢呼,蹦蹦跳跳着拉着久思回去了,得,只一句话就把人安抚得顺顺的,久思意味深长地回头瞄了一眼郝镜里。
郝镜里站在寒风里:“……”
第二天整装待发,章宛筠说你们不一定能进去,如果是这样你们回旅店等我就行。
其他人应了,说不让进爬爬这高山也当锻炼了。
最先喊累的不出意外就是最小的亦微,一手拉着久思,一手还拉着偶尔长到路上来的树杈子,结果……
“啊~~~”一声尖叫。
然后前面转头的人就看见亦微使劲的甩着手,疯癫完了看一群人愣着看自己,亦微脸一红支支吾吾:“妈妈,是虫子,反正是它太胖了,所以……”
其他人听不懂,章宛筠却是抽着嘴角,得,肯定是捏到哪条跟树杈子上横着的胖青虫了。
“别听他咋呼。”章宛筠招呼这他们继续往上爬。
亦微摊着手一点点都不敢合拢也不敢动,他妈没猜错,他就是捏树杈子助力的时候捏到一条很胖的虫子了,那软绵绵的触感……反正他就是不敢动那只手了,麻麻的,都没知觉了。
木木蹬蹬的往前爬,就感觉到那只露在外面被风吹寒了的手落入一个温暖的手心里,心里面哪里还有那只摸到虫子的恐惧感,满满的都是久思手的温度,脸上挂着笑,转转身子转转手换了个方便久思拉着自己这只手的姿势。
骆久思还有郝赫都是天生好体力,运动细胞发达的,不爱运动是一回事,所以后来都是他们拉着各自的那人。
好在走的不快,不然一开始走在最前面的段氏夫妇早给他们甩下面去了。
“歇,歇会儿……”章宛筠喘着气边说边回头看优哉游哉的四人然后:“……”,“得,我们老人家走不动了,原地歇十分钟。”
其实已经很好了,这山太高了……一个小时以后他们也才爬了三分之一不到点。
之后走走停停,从大清早爬到下午两点,终于到山顶了,上山容易下山难,没来过的几人早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结果发现下山的路竟然是绵长着延伸到远
方的缓坡:“……”
桑寨当真好地方,连挡路山都长的这般有人情味。
等走到桑寨外的山脚,远远的就可以看见竹林成海,里面隐者一些竹楼,再远处便是一些未放的罂粟花田。当真如章宛筠所言,种得有些多,但不足以掀起风波,果真是祖训难违。
早早的就有人挡在了进寨的路口,应该是旅店通知过的,只是没想到那人看了眼楚观沧的脸,转头跟另一人交代了几句,那人快速跑开,不一会回来说是他们几个都能进,就楚观沧不能。
郝赫当时就听得火气,虽然他们的发音古怪,但是勉力听还是能听出来的,章宛筠连忙拦了:“别冲动,应该是有误会,我问问。”
郝赫喘着粗气看和章宛筠说着土话的那两个桑寨人,楚观沧好气好笑的看瞪大眼的郝赫,把他头扭了过来,拍拍他背:“你都想什么了?他们不让我进就是冒犯我了?”
郝赫收紧下巴,拿下他的手,拿眼睛看楚观沧,直看得后者眼神躲闪才收回视线,闷闷不乐地开口:“我这么喜欢的一个人,在我心里跟神仙一样的人,他们竟敢……哼。”
看着郝赫小孩护食般的举动,楚观沧呼吸滞了滞:“我,我没有那么好。”
“在我心里,你就是有。”又是不错眼神的看楚观沧。
楚观沧慌乱地低头:“知,知道了。”
正跟桑寨人交涉的章宛筠听了他们的话,惊讶地回头看楚观沧……那眼神里有着一个名叫恐惧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国庆节快乐。努力努力……
☆、伤别离
再三确认般,章宛筠反复问了好几遍,他们也是纳闷地瞅了又瞅女人长相的楚观沧,但却没有迟疑地点着头。
章宛筠脚步踉跄地从高处走下来,站在楚观沧面前时还呐呐不能言,嘴张了又张,小声说了好几遍楚观沧他们都没听清,郝赫是个没耐心的高喊一声:“亦微妈,大点声,这听不见呢?”
章宛筠抬头看了眼郝赫,把他一把拉到旁边,嘀嘀咕咕着。
“那我问你吧,你肯定清楚。”
郝赫奇异:“行,问。”
“那,那是楚老师吧,他,他是男是女啊?”
“当然是男的。”郝赫没控制住声音传老远回音一阵阵传回来:“是男的,男的,男……”
楚观沧一脸黑线:“……”,还以为要问什么呢,这么吞吞吐吐的,摸了摸自己的这张委实阴柔的脸,随后讪讪地放下手。
章宛筠也是没想到郝赫一叫能这么大声,愣了好一会儿,没往下说。
郝赫有些脸红,这寨子到底是有多深啊,这样也能有这样悠长的回声,咳嗽了声示意章宛筠继续。
章宛筠看了眼面前红着脸的算是以后自家儿子舅舅的大男人稳稳神继续:“楚老师他那张脸,他长地跟我们族桑女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你们不懂桑女对桑寨的意义,这事,当真奇怪。他们那一户是桑寨最神圣的家族,所有的女人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也都叫桑女,桑寨就是因为她们才叫的桑寨。也因此,他们家的女人是寨子里地位最高的,她们终生不能出寨,更别说和外人通婚了,但我小的时候听说桑家最大的女儿她和外边人私通,怀了孩子,但后来见她很自然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这……不应该啊,如果楚老师他的脸,可他是男的,他更是外人,这……”
郝赫听章宛筠噼里啪啦夹说夹议的说了一大通,想到的却是苏轻微这么一个已故的女人。
楚观沧像足苏轻微七成,那么苏轻微的长相就应该是所谓桑女共用的那张脸了,可……苏轻微死的时候久思正好出生,离着有快二十年了,还能问谁去啊,难道苏轻微的母亲是桑寨的桑女?
甩甩头回到楚观沧身边,郝赫一脸便秘地对他说:“没什么大事,乱七八糟的,别管了,我也不进去了,在这陪你吧。”
楚观沧觉得郝赫大概是不想他烦,所以没打算告诉他,于是很安静地点点头,立在一边示意自己就在这等着吧。
章宛筠啧啧看着被郝赫管教得如此听话的楚观沧,回头看了眼自家傻儿子,那货正依偎着久思那
孩子闭眼摇摇晃晃地快睡着了。
好,好的吧。
于是最后被许进入桑寨章宛筠自己家的就是段家一家子还有他女婿以及算做女婿亲戚的郝镜里。
章宛筠没脸说这是儿媳。
他们这些外人也只是被允许进入章家一家罢了,这还是因为章家主母地位不低,否则章宛筠自己也是进不来的。其他地方看看可以,想进,门槛高了你进不了。本来这班人好奇心最重的就应该是亦微了,可是他爬山爬得太较真,现在由久思背着睡得一脸傻样,偶尔还来几嗓子咕噜声,柔嫩的微微张开的嘴唇贴着久思背后的衣服随着久思走路的动作划来划去,留下一小行逆着光发亮的口水印子,走后来的段氏父母都忍不住抽嘴角,怎么就这么宠呢。
郝镜里倒是看着觉得心里异常舒适,看亦微那小模样,反而是有些羡慕了,能被一个人这般毫无保留地爱着,该有多幸福。而能这般毫无保留的爱着一个人,又该有多么的幸运。
章宛筠的亲生母亲立在干阑之上,看了看章宛筠一行人,待到她注意到了那抹青红,她母亲已经走了进去,心里闷闷地难受,都二十多年了,还是不能原谅吗?就因为我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吗?
章宛筠是在桑寨的待嫁年纪随着自己叛逆的堂哥逃走的。
她早知道自己的堂哥要走,那天夜里无意间见着了,想也不想就求了几句:“阿哥带我一起走吧。”
章堂哥转头望了眼立在竹林里围的少女,招了招手,少女向前跨了一步,一走就是二十几年,嫁给段闲知以前回来过几次,每次都被挡在了山外,之后也就绝了念想,成为人妇以后安心操持家业,现在的段家虽然是骆家的边边都比不了,但是他们小地方出来的人混到这地步已经羡煞旁人了,有不算低档的家用车,有小别墅一套,而且不需要背几十年房债,儿子大学的钱也存好了,以前是觉得别墅用个几年儿子就该娶妻了,等儿媳妇养了孩子,给带个几年,然后就陪着老公回嘉义那院长看山看水,颐养天年。
现在也不错,找了个那么全心全意对自己儿子的,或者他们本来就该是一对的,不然他们之间怎么能那么理所应当呢?看了眼背着自己儿子的高大身影,章宛筠倒是有一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架势了,含着笑默看了会儿,摇摇头跟了上去,母亲那……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命定的。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亦微妈是个很随性的人,她可以因为一时冲动不管不顾只穿了桑
寨一身衣服就走,也就能轻易谅解亦微和久思的爱情,段闲知如果不是有安敏对他近乎癫狂的爱,他却未必如章宛筠这般豁达通透。
所以说人的个性环境可以影响一部分,但绝对不会占大部分。我们还是很庆幸亦微妈是个好大妈,额,好妈,不然亦微和久思就没有那么狠狠的幸福了。
大概是被亦微和久思之间那般和谐的气氛所感,章宛筠再见了母亲的一片衣角以后也没有那般难受到胸闷了,只是想到父亲……作为一个女儿她真的很不孝。
“大姐你回来了,快进来,阿爸一直念着你呢?”
可再怎么好的心里建设在听见这一声称呼时也被顷刻瓦解,当真痛彻心扉泪洒满襟,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个弟弟,不,还有两个妹妹,他们都嫁的嫁娶的娶,可是章宛筠从来不知道他们的存在,那几年时常回来,即使只能在外面看看,桑寨里的母亲究竟多恨自己要锁了这些消息,果真如她说的那样:“你出了桑寨就再不是我章家的人,章家的一切都再和你没有瓜葛,莫再回了。”
第一次回来听见的就是这些由旁人传给自己的话,可自己始终是不信的。
“想哭就哭吧,没事。”段闲知拍了拍章宛筠的背,低声安慰了一句。
章宛筠摇摇头,深吸了几口气:“我们进去吧。” 冰冷的话却没母亲的行为这般伤人,罢了,是自己没早些明白。
“是筠子回来了?”里屋传来了亦微外公苍老的声音,他快不行了,从母亲派堂哥给自己带了口信那天起章宛筠就明白,可是现在……真的太难受了。
“是我,阿爸,我不配做你的囡,我不配。”章宛筠难过地掐着胸口,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只是一声声说着我不配。
她的母亲握着丈夫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躺在床上的老人浑浊的双眼开始流出满满的眼泪,难过哭泣着对着陪伴自己近一辈子的女人激动地喊叫着,那老妇终究是流着泪回头看了章宛筠一眼,只一眼章宛筠眼泪立刻冲了出来,她想逃,心里面在呐喊:太痛苦了,这太难忍受了。
那眼里有章宛筠不懂的,我们都还不懂的东西。
一个人的执念深到一定程度就是魔障……魔障啊!
章宛筠的母亲是这样,以后的苏海红以及……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久思在里间只待了三分钟就把已经从背上拉进怀里安睡的亦微抱了出来,这种气氛太沉重,永远也不适合他的亦微。
郝镜里安静地立
在一旁感受了一会儿这溢满伤痛的氛围,旁人能体会的又有多少,郝镜里难过得看了眼在这屋子里的一家人,在鼻子开始酸涩之后,转身退了出去,够了,已经够重了。然后他便看见抱着还尤自安睡小孩的表弟,鼻子一酸就真的落了泪。
当所有人都绝望的只剩下悲伤时,只要还有人是幸福的就好。郝镜里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没有打扰他们,走到另一处凭栏,用力凝望着那背对着他的两人,好似在用力汲取着那维系生命的什么。
这便是郝镜里关于幸福的理解,在这沉痛的时刻,他觉得自己理解了何为幸福。幸福在他的字典里再不是空乏的词汇。
也由此他们几人回到T市后郝镜里画了一幅油画,加诸生命的意义,在之后被意外投递并获大奖几乎不会有人觉得奇怪,至少这幅画的创作者郝镜里本人是这样认为的。
幸福可以是欢笑,可以是眼泪,甚至有些人的幸福它就是悲伤,真正的悲伤,当一个人默默无闻爱了你,爱着你一辈子,你的悲伤来着太沉太重的幸福。
若干年后重归亦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