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四姐嗤笑一声,不怎么在意地笑着反问:“不希望有下次?我还就非要试试那姓杜的滋味,妹子你要如何?跟我抢男人么?”
不知道封四姐哪跟神经搭错了,今日分明是跟苏合有点较上劲了。
苏合的目光闪避了一下,又强迫自己转回来盯着封四姐,一字一句地说:“再有下次,我就杀了你。再锋利的刀,如果不听话,也没有任何意义。”
封四姐看着苏合,就像是看到小猫亮出爪子,眉目间带着轻佻的戏谑。
然后她很快笑了,笑靥如花,倾国倾城地扬了扬下巴,“好大的威风,那我们不妨试试。”
☆、第54章 争权
苏合当上了监察令,封四姐没有任何表示,同时默许她动用她手底下的人手,并不代表她服这个顶头上司。
封四姐不反对,只是因为她知道陛下不可能让她上去,她又绝不愿臣服岳清歌,另外,她看苏合这姑娘还算顺眼罢了。
不过,封四姐并不认为苏合有资格在她面前摆上司的架子。尤其是这种,隐隐带着鄙薄的态度摆上司架子。
一个黄毛丫头,功夫不怎么样,心机更是没有,毫无功绩靠卑躬屈膝讨得太子欢心坐上监察令,凭什么在她面前指手画脚?
封四姐行事肆意,一时言语僵在哪儿,立刻挑衅似的转头要回醉仙楼。
她今天非要把这姓杜的给睡了!苏合能把她怎么办?去找岳清歌哭鼻子吗?呵呵。
“你再走一步,我就不客气了。”苏合开口,声音有点紧绷。
封四姐当然不打算理会这色厉内荏的威胁,摇曳生姿地继续往前走。
苏合的手指都已经碰到了腰间软剑的搭扣,然而她最终没有拔剑。
苏合忽然意识到,如果她拔剑,她就必须赢。
苏合能坐上监察令这个位置,并不是因为她能力有多么突出,也不是因为她多么得陛下信任,只是因为封四姐和岳清歌谁也不服谁,她是个三方都能勉强接受的折中人选。
如果今日她与封四姐当街拔剑,同时还输了——她会输几乎是毋庸置疑的,就会让陛下明白,她对封四姐完全没有控制力,在自己下属面前也没有一点威信。
陛下并不需要一个控制不住下属的监察令。
武功是苏合的短板,她没有办法把封四姐打服,同时要把监察处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在跟封四姐公然撕破脸之后,她若还想坐稳监察令的位置,就只能想别的办法杀掉封四姐。
且不论她能不能杀掉封四姐,如果两大高手必将失去一个,陛下为什么不直接选岳清歌当监察令,反而舍近求远地选苏合呢?
苏合对封四姐完全没有控制力,对岳清歌难道就有吗?
苏合默默地看着封四姐一步一步走向匆忙追出来的杜飞白,目光越来越冷,却终究没有拔剑,转身离去。
忍字心头一把刀,她应该习惯。现在还不是时候,苏合在心里说服自己。
封四姐听着身后远离的脚步声,微微扬起下巴,胜利一样哼了声,然后看着杜飞白又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杜飞白这类病弱又心眼贼多的男人不是她的菜啊,她如果不是跟苏合较劲,连看都懒得看他。
封四姐最终也没对杜飞白做什么,懒洋洋地在外面逛了会儿,然后慢悠悠地回去了。
监察处新址一片平静,封四姐吃完晚饭,半天也没见有人来找自己麻烦,顿时觉得有点无趣。
封四姐溜溜达达,走到岳清歌院子里,见岳清歌又是坐在树下无所事事的发呆。
“岳三。”封四姐坐在岳清歌院子的墙头上,踢了踢脚。
岳清歌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连话都不想说。
“咦?苏合居然没来跟你哭鼻子吗?”封四姐挑衅地笑了笑,自问自答地说:“哦对了,她大约是不敢,差点为外面的男人跟我打一架,想来这一次,你会站在我这边?”
“你对她做什么了?”岳清歌皱了皱眉,监察令落到苏合头上,封四竟然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她真以为她有希望坐上那个位置不成?
封四姐姿态魅惑地拍了拍丰满的胸脯,“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样子,我可真怕啊。岳三,我只是好心,来提醒你别像我当年一样。”
“你当年?”岳清歌似乎是想了想才想起来封四姐说的是什么事,不屑地嗤之以鼻。
当年,云一、胡二和他决定带人叛离朝廷,本来是没封四什么事。封四这个人,胸无大志,又贪财好色,给朝廷卖命似乎也颇为自得其乐,谁也摸不准她的心思。谁知道封四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喜欢上了胡二。一再纠缠,还撞破了他们打算叛离的秘密。
胡二当时是起了杀心的,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才虚与委蛇。后来时机成熟,真正叛逃的时候也没敢让封四知道全部的计划。
叛逃的代价很惨烈,云一、胡二都死了,只剩下他与封四。而封四转头就投了吴王,继续过她骄奢淫逸的生活。还在臆想中给自己竖了个情敌,觉得胡二叛逃、拒绝她都是因为一个跟胡二走的有点近的官家小姐。
岳清歌至今不知道封四当年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以及云一、胡二的死到底是不是因为她出卖。
封四姐听到岳清歌嗤笑,却仿佛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手中长鞭甩向他,“你笑什么?”
岳清歌侧身避开,冷冷地说:“封四,我看你这些年日子是过得太舒服了。别跟我卖苦情。就算你当年是真的,我不是当年的你,苏合也不是当年的胡二。”
“呵,我倒不知道,你竟是个痴情种子?”封四姐微微噘嘴,冲着岳清歌眨了眨眼睛,“她到底哪里比我强?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怎么你都没对我痴情一下?”
岳清歌眼皮都不抬,漠然说:“你不必这么试探我。现在这情况,你若想走,不难。你若留下,就老实点。”
封四姐脸上的笑有点端不住,“什么意思?”
岳清歌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明白,“监察处只有一个人说话算数,那个人只能是苏合。”
封四姐瞳孔微缩,仿佛不认识一样看着岳清歌,“回来当狗也就算了,你竟然心甘情愿地屈居那黄毛丫头之下,岳清歌,你真是出息!”
岳清歌不会站在她这边,封四姐心里当然有数,但她没想到岳清歌竟然这么坚决地站在苏合那边。
封四姐本来还挺喜欢这小姑娘的,像对无害的猫儿狗儿的喜欢。可如今却有些越来越觉得她不顺眼。
凭什么这么无能的人却骑在她头上,还有人巴巴地护着!
岳清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带着仿若实质的杀意。他未必是多护着苏合,只是他跟封四两人都没可能做监察令,苏合来做,总比被皇帝陛下随便派个外人来强。
封四哼了声,终究不敢跟他动手,转身离去,丢下一句,“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第二日苏合给岳清歌来扎针的时候,态度一如往常,也没提跟封四姐的冲突。
扎完针,她收拾东西打算走,岳清歌忽然问:“你去给封四扎针吗?”
苏合的手顿了顿,飞快地看了岳清歌一眼,垂下眸,“你知道了?恐怕我去给她扎针,她也未必敢让我扎。”
苏合肌肉紧绷,态度有些戒备。
岳清歌静静地看着她。这个十八岁的姑娘此时孤立无援。
他可以选择拉她一把,告诉她他会站在她身后。哪怕她要杀掉封四,有他的支持,也足够她坐稳监察令的位置了。从今往后,他将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他也可以选择推她一把,逼她用什么来交换他的支持。他知道她会的,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他要什么,她都只能给。
苏合微微挺直脊背,只是这样微小的动作已经让她感觉到有冷汗顺着脊背流下来。岳清歌的目光并没有什么杀意,却让她觉得自己仿佛站在悬崖边上,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仿佛过了半辈子那么久,岳清歌终于移开了目光,淡淡地说:“苏合,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苏合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觉得之前空气中似有若无的紧绷气氛随着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烟消云散。
她飞快地收拾了东西离开,心里反复思量岳清歌那句话,只觉得茫然又难过。
岳清歌这句话,应该可以理解为她不能依仗他吧?
她不清楚岳清歌跟封四姐之间究竟什么交情,也的确没有指望过岳清歌肯驯服地奉她为主。只是被岳清歌如此明白地点出来,还是难免有些难过。
苏合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岳清歌肯跟她说这样的话,至少是表明中立吧。
她其实也并不打算让他们驯服,只要肯给她一些尊重,一点身为监察令的容身之地。
所以岳清歌这样的态度,已经足够。
她只要忍耐到找到机会收服封四姐就好。
苏合该干什么干什么,除了不再去给封四姐扎针之外,日常相处一如往常。如今全是组建监察处的杂事,苏合需要用到封四姐的地方几乎没有,只是偶尔需要指挥封四姐手下的那几个姑娘办些事罢了。好在,那些姑娘苏合还是能指挥的动的。
受了岳清歌的威胁,封四姐倒也是收敛了点。但是见苏合竟然也悄无声息,仿佛是真的打算忍气吞声认怂了,封四姐又觉得十分不爽,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苏合越软弱,封四姐就越是觉得憋屈。
她不敢跟苏合有大冲突,只是在岳清歌不在的时候,挑衅的小手段小花样层出不穷。
苏合应对这些事情的唯一方式就是无视。
这样的应对方式当然不足以让封四姐服气,可是却保障了监察处所有事情顺利推进,把苏合与封四姐的正面冲突一再往后推。
☆、第55章 药方
从北边采买的孩子陆陆续续的送过来,由监察处的守卫带着先学一些粗浅功夫打基础。
经过战乱的孩子,各个面有菜色,惊魂未定,身体瘦弱。苏合很怀疑这些孩子就算不吃有速成内力的药,生病死掉的比例也不会太低。于是吩咐厨房做些滋补药膳,先给这些孩子调养身体,天气渐冷,她又找了裁缝给这些衣不蔽体的孩子每人做几身衣服。
苏合想了想,觉得自己手底下培养的人决不能像封四姐一样是个文盲,于是又派人抓了个落魄的秀才来教这些孩子识字。
苏合研读那些残卷,在那些基础上,慢慢摸索,配出两套方子。
她开方子用药颇为循规蹈矩,天分所限,很难有令人惊艳的创新。这两套方子她琢磨了很久,但也差强人意。苏合估摸着,在死亡率上不超过过去监察处的方子就不错了。
苏合仔细斟酌了那套她觉得成功率应该高一些的方子,仍是没多大把握。然而却容不得她多犹豫。
陛下派人催了两次,苏合终于再也拖不下去,命人熬了药,盯着那些孩子日日喝下去。
为了降低那些药的副作用,苏合每日里给那些孩子针灸。
目前监察处总共有一百多个孩子,苏合给他们分成五组,每日针灸二十多个孩子,还有一堆杂事,足够苏合忙到就算长八只手也忙不过来的地步。
苏合忙的连吃饭睡觉的功夫都没有,更顾不上理会封四姐了的挑衅了。
这些天不断有孩子撑不住死掉,这些都很容易勾起岳清歌往昔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岳清歌本以为自己会渐渐讨厌此时坐在监察令位置上的那个人,从此斩断心里那点令人烦扰的情愫。
然而看苏合寝食难安日渐消瘦,岳清歌有点看不下去了,“苏合,你这样就算是累死,也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如今才一百多人,可是还有孩子陆陆续续不断的送来。到一千人、两千人甚至更多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苏合也知道自己这些天有点意气用事了,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当初我师兄为了治瘟疫,拿人做试验,几乎毁了一辈子。如今我也在拿人做试验,我……”
苏合一步步走来,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临到事上的时候,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从服药第十天起,就开始有孩子突然暴毙。
侍卫们担心每天扔死人去乱葬岗惹人注目,就直接将死人扔到庄子后面的悬崖下。苏合曾经考虑的退路,如今成了坟墓。
那一个个瘦的豆芽菜一样的孩子每日里惊慌失措地面对死亡,然而他们知道苏合给他们扎针可以让他们有更大的几率活下去,他们总是乖乖地排队等着苏合给他们针灸,不哭不闹,充满信任地看着苏合。
被那些吃着她配的药方,每天受痛苦煎熬的孩子用那样期盼信任的眼神看着,苏合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苏合有一次忍不住抱着一个快要断气的小女孩哭,可是她越哭,心里就越厌恶自己的伪善。
即使岳清歌不说,她也熬不下去了。
苏合放弃了给每个孩子针灸的想法,编了一套针灸自疗手册,努力教给这些孩子,让他们互相帮助。
这些孩子们每天挣扎在生死边缘,求生意志让他们有了超乎年纪的成熟与刻苦。苏合教完一遍的时候,就有人掌握了。苏合教完第三遍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掌握了。
苏合忍不住想想她七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一本书读十遍二十遍也背不会。
如果这些孩子能够生活在枯荣谷,想必会比她出息太多。
可是她已经艰难跋涉至如今,却也无论如何不能半途而废。
从北边送来的孩子渐渐多起来,到第三个月的时候,苏合遇上了一个难题。她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两套药方,明明第二套死亡率更低一些,当初的监察处却选择先用第一套药方筛选一遍。
没别的原因,只是缺钱。
第二套药方每副药的价钱,是第一套药方的一倍。
这么多的孩子,每日吃饭需要钱,天冷了做棉衣要钱,吃药更是一笔极大的费用。皇帝陛下的内库并不富裕,如今随着北边送来的孩子越来越多,每月拨给苏合的钱,已经供不起这么多的孩子了。而且看朝廷这情况,皇帝陛下也绝不可能再拿出更多的钱了,甚至可能会日渐减少。北边乱成那样,这些钱养一支精兵,比养些十年后才能见成效的杀手可实用的多。
何况,如今苏合往北边撒出去建立情报网的人,也是月月在问她要钱。
苏合算了算,如果监察处维持着两千孩子的规模,就算她再节约,一年最少最少也需要十三万两白银左右的开销,而如今皇帝陛下一个月只给她五千两,一年就有六七万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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