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上还站着个人,挺拔的身子侧面对着她,他正迎向太阳看着什么。此时的太阳虽不若正午的刺眼,也是常人难以直视的,他却直直地望着它,眨也不眨。
海风吹到他身上,衣角飞扬,黑发被齐聚到脑后,显出饱满的额头跟挺直的鼻梁。下巴的弧度此时很硬朗,嘴唇抿得有点紧,很严肃的表情,只有插在裤兜的双手显出主人此时的不经意状态。
梁洛走近才发现那两平米大小的悬崖是人工砌出去的,她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贺先生。”
贺慕原转过身,向她招手,“站那远干嘛,过来。”许久没见,他反倒更年轻了,阳光把他的身形渡上一层金色的光环,他站在那对她伸手的样子,就像天之骄子降临人间,让人不敢亵渎,不自主地臣服。
梁洛只觉得眼前一晃,她就落进贺慕原怀抱。
他拥着她,与她一起迎视太阳,在他的陪伴下,她发现,太阳光一点也不刺眼。
“听说你要息影?”贺慕原问。
“有这打算,原来在山脚只看到山峰雄壮,以为山上的风景很好,辛辛苦苦爬上来,才发现,高处不胜寒。”
“你能做出这种选择很难得,许多攀到山顶的人明白了它只是一场浮华,却又抛不下站在高处被人瞻仰羡慕的荣耀,到最后,不是枯守荣华就是被风霜腐蚀化为山顶的一粒尘土,被后来的人踩在脚下。”
“这是在夸奖我吗?”梁洛鼓鼓嘴巴呼出口气,“我没这么伟大,我只是因为想要的都得到了,所以就及时收手,这叫见好就收。”
“你这么容易满足?”贺慕原问完,不等她回答,又说:“我是个很贪心的人,做任何事情都要得到最大利益,从不空手而归。”
梁洛身子一僵,防备地退出贺慕原怀抱,就站到悬崖边缘。
她咬咬唇,问:“你要我陪你多久?”
贺慕原右边装在裤兜里的手握成拳慢慢掏出来,伸到她面前,掌心一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粉色钻戒闪闪跃出。
巨型钻石璀璨的光芒刺得梁洛眼睛一花,她闭上眼。
“你不需要再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这是我本来就欠你的。”
贺慕原笑了,“你以为它是什么,它是婚戒,梁洛,嫁给我,我想要你陪我一辈子。”
柔和的阳光突然变得光芒万丈让人无法直视,梁洛只感觉一股眩目的光向她袭来,跟着她的身子就软软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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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洛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贺慕原依旧坐在靠窗的木榻举目远眺,而那枚粉色的钻戒也已经牢牢固定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头已经不再晕,只身子还有点发软,她支着胳臂坐起来,悄悄去摘戒指。弄来弄去半天,手指都拽红了,戒指还稳稳卡在食指上,气得她不自主地摔出手。
听到动静,贺慕原转过头,〃你醒了?〃
小动作被发现,梁洛脸红地底下头,轻声答应,〃嗯。〃右手看似无意地搭在左
手上,正好遮住红肿。
〃你爸妈明天就会到h市,我让李姐把二楼靠海的那间房收拾出来,你一会去看
下,有什么缺的告诉她,早点补上。〃
梁洛吃惊得手上的掩护都不顾,她身子前倾向贺慕原,求证地问:〃我爸妈?〃
〃别这么吃惊,结婚这么大的事,你爸妈怎么会不来。〃
〃那年我走的时候他们说就当我死了。〃
〃那是气话,他们就你一个女儿,怎么会舍得你死。我派去的人告诉他们你要
跟我结婚,他们还不相信,怕你又被骗了,当即就要来h市找你。〃
〃你什么时候派的人去?〃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就全定下,完全没征询过她一丝意见。他凭什么?
〃一周前,当时摸不准你父母的态度,所以没告诉你。〃像是知道梁洛心中所想,贺慕原解释得很中点。
梁洛仍不相信,她举起右手,问:〃那这戒指呢?〃
“前天参加个珠宝拍卖会买的,当时只觉得想送你件礼物,买下来后才发现它更合适当结婚戒指。”
梁洛气结——谁能把结婚这么大的事说的这么偶然、无谓,还理所当然,只有他贺慕原。
贺慕原淡然地看向咬唇生闷气的梁洛,“我晚上还有个应酬,你一个人吃晚饭没问题吧?”
她松开唇,木然地摇头,“没问题。”她现在脑子懵懵得根本没精力应付他,他不在,她才能好好理清思绪。
贺慕原走过来,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就离开了。
等到他走,梁洛身子一滑,钻进被子。下午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太震憾,太让人不可思异,她要好好想想,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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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转得飞快,可却什么都没想出来,梁洛懊恼地睁开眼,想到了何汶希。
她拔电话过去,那头等了很久才通。
还不等何汶希应声,她就一咕噜把话都说出来,“喂汶希,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找你帮我出出主意:贺慕原今天向我求婚了。”
电话那头嗡嗡地空白了很久才听到呼吸,然后是何汶希淡淡的声音,“那恭喜你,终于麻雀变凤凰。”
“汶希!”梁洛生气地住喊她,“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对不起。”何汶希生硬地道完歉,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嫁给他。”好朋友间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何汶希一道歉,梁洛的气也跟着跑光。
“你这忙我帮不了。”
“为什么?”
“因为这事你根本做不了主,而且……”何汶希顿住。
梁洛怒:“怎么我就做不了主,他贺慕原再本事翻天他也不能左右我的婚姻,我不想,他还能强逼不成!”
“用不着他强逼你就会心甘情愿的答应。”
梁洛不平:“汶希……”
何汶希打断她,“别急着反驳我的话,你自己好好用心想想,明天再告诉我你的选择。如果明天你还能说你不想嫁给他,我就是拼得一无所有,也要帮你摆脱他。”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周二0时
、第 19 章
挂下电话,梁洛坐在床上闭目细想,半天,无果。她掀开被子下床来到贺慕原常坐的地方,学着他的样子坐在木榻远眺窗外,以为能清神静气,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堆乱石堆叠的小山,完全没任何静心的作用。
她离开木榻,推门出去,沿着走廊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到贺慕原说的那间可以
看到海景的房间时,脚步不自主地就停下。她盯着门踌躇了上会,还是伸出了手,
搭上门把手,轻轻一压,门〃咔!〃地就开了。
这间房比她那间略小,大概十五平米,有独立的卫生间。家具也很简单,当中
一张双人床,两边各一个床头柜及台灯,右边靠墙有扇双开门的大衣柜,紧挨着的是个三叉脚的挂衣架。靠窗的那面墙有张中式书桌,配着一张太师椅。
所有家具都是米黄色,窗帘跟被套则是白蓝相间的竖条纹。即简单有清爽。 书
桌上的那套文房四宝跟壁上那把缀着红穗的剑吸引住她。
梁络的爸爸最爱的就是书法,梁洛从小耳熏目染的,对这文房四宝也有些认知,
这块紫中带蓝的端砚,湖州产的湖笔,泾县的生宣纸,古徽州的墨锭,很明显是为他准备的。有了这些宝贝,梁爸可以一个星期不出房。
至于剑,当然是为梁妈妈准备的,退休后的梁妈妈最痴迷的就是剑术。这剑怎么样梁洛不懂,可剑上的标记她前不见刚认识:虹师傅,当代最着名的制剑大师,他从二十三岁开始,十年才炼得成一把剑,至今65岁,不过炼成四把,其价值可想。
梁洛心中涌起暖意——贺慕原的确用了番心思,他对她好得她都找不到理由拒绝。
她很纠结,她才21岁,刚从浮华的闪光灯下走出来,难道又要进入另一个浮华场,还是一辈子?
可是贺慕原真的很不错,有钱有貌成熟又体贴,除了年龄稍大些外,他几乎无可挑剔。而且她的第一次也是给了他,那就……?
左手的手机轻轻一振,她拿起来看,是条短信:h市气象局发的红色预警,未来24小时内h市内将有特大暴雨。
梁洛的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四个字:听天由命。如果明天晚饭爸妈能准时到,就嫁,否则。。。。。。
她的心情霍然开朗。
晚上梁洛早早就上床睡觉,半夜里震天的雨声把她吵醒。
原来是窗户没关上,带着海腥味的狂风吹得白色窗帘张空乱舞,落下的雨砸在
玻璃上砰砰直响,雨声大得吓人。
她关上窗子,那雨声立时就小了一半,再拉上窗帘,那点狰狞也消失了。她重新回到床上,一觉到天明。
雨势依旧很大,不时还伴有雷鸣跟闪电,在梁洛眼里,这雷鸣电闪的暴雨就像庆祝新年的舞狮队,挑着高高的竹杆放着响亮的鞭炮,喜庆极了。
吃完早餐,她钻进书房找了本关于创业的指导书看,午餐时,她听着李姐难得的抱怨这雨下得憾人,味口大增,多吃了一碗饭。
下午午睡起来,雨势未减,天黑沉沉的一丝光亮也看不到,要不是那偶尔跳出来的闪电跟轰雷,她真想跳进游泳池好好发泄下愉快的心情。上午那本书还没看完,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她再次钻进书房。
等到再出来时,憧憬就变成担忧,雨,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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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洛端着早已没水的茶杯焦躁地在厅里走来走去,眼睛不时瞟向古董挂钟。
现在已经6点10分了,她刚才问李姐怎么还不开饭(平时6点钟晚饭就做好了),李姐说:“贺先生打电话来让晚饭推迟半小时。”
她回到沙发上坐下,闭眼在心里默数:1……2……3……900!
她蓦地睁开眼睛,嘴角噙着满意的笑站起身,要去唤李姐上菜。在她站起身的同时,大厅里的门也跟着从外面推开,她的笑容也凝在了脸上。
最先进来的是易琛,然后是提着行李的陈叔,再然后是,梁立洲与娄雪,最后一个才是贺慕原。
梁洛的身体在第三个人出现时就完全僵住,眼睛珠子直勾勾地看着梁立洲跟娄雪,身体里的血液却沸腾得要喷涌出来,这时候的她,根本看不到第三个人的存在。
娄雪变化不大,还是那么精神,短发黑亮得一丝白光都看不到,倒是梁立洲苍老了许多,才两年多的时间,他整个人比梁洛离家时瘦了一整圈。原来只鬓角略有风霜,如今已是满头白发,不知道是不是路途上累着了,他一向笔直的背也微躬,脸色泛着腊黄,在娄雪的搀扶下,还微微喘气。
梁立洲与梁洛目光对上时,彼此都是一怔,梁洛才想叫“爸爸”,他就冷冷地把头偏过去。倒是娄雪,见着女儿激动得就要上前去抱她,却被梁立洲唤住,“先去换衣服,冷着生病了可没儿女照顾你。”
梁洛溢到嘴边的关心被梁立洲后半句话击碎,她咬着唇站在沙发边,不进,也不动,就那样看着父母从她面前过去。
娄雪碍于丈夫在场,没好跟梁洛打招呼,但经过她身旁时,对她慈爱地一笑。那熟悉的笑容让梁洛鼻梁直发酸,一眨不眨的眼睛为了掩饰什么,{ document。cookie 〃jj_pop_hypopup;path/;domain。jjwxc。net;expires〃+ Then。toGMTString()
眨得飞快。
易琛跟陈叔带着梁立洲夫妻上了二楼,贺慕原来到梁洛身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块蓝色格子的手帕,递给她,“屋外下大雨,你就在这下小雨?快擦擦。”
“谢谢。”梁洛没在意贺慕原的调侃,接过手帕胡乱擦拭眼泪,心里想着等会怎么跟父母相对。
“叫你擦眼泪,你都擦哪去了。”贺慕原抢过梁洛的手帕,仔细地替她擦去面上的眼泪,同时安慰她说:“不用害怕,你爸妈其实很爱你,不然他们也不会千里奔波来参加你的婚礼。”
说到婚礼,梁洛才想起另一件事,她避开贺慕原的手帕,问:“今天机场都停航了,他们是怎么到的?”
贺慕原把手帕扔到几上,“私人机场要通容些,冒险同意让我们的飞机降落,不然今天还真赶不回来。”
“今天赶不到就明天啊!”梁洛这才想到贺慕原有私人飞机,想到他如此不顾自己父母的生命安全,再想到刚才父亲那虚弱的样子,她就怒火中烧,“什么事情都要按你说的来,就是老天也不能逆着你,你真把自己当神吗?要是我爸妈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赔我?你自己没有父母就无所谓别人父母的生命!”
贺慕原被梁洛怒斥得一言不发,清隽的脸上只剩下苍白,他抿紧唇,似乎在努力压制什么。幽沉的眸与梁洛的怒目对视,一会,他偏开头,转身。
“我只是害怕,如果今天他们不能准时到,你…… ”他没有说话,而是拖着疲惫的脚步,缓缓上楼。
这一刻,贺慕原的脆弱毫无掩饰地尽显梁洛眼里,冲动过后的她,才蓦然发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他一定被伤到了!
贺慕原走的很慢,慢得中只要梁洛一抬脚就能很快追上他,梁洛愧疚得也真要拔腿追上去,向他解释——我刚才是一时冲动,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贺慕原对不起……
她抬腿,才迈出一步,二楼传开杂碎的脚步声,梁立洲他们出来了。她再失望地去看贺慕原,他的身影刚刚消逝在三楼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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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洛他们才在餐桌坐下,贺慕原就换好另一身衣服下来,脸色也恢复原样,什么事都没有的跟大家打招呼。
这次15道菜,为了照顾大家的口味,李姐照样一半湘菜一半粤菜。
梁立洲夹了两筷菜尝过后没说什么,娄雪却憋不住问道:“小洛,这菜是你做的?”
“啊?”
梁洛蓦然被母亲一叫,抬头望向母新尽是不敢相信的茫然与惊喜,根本没听清她问的什么。
贺慕原及时地替梁洛回答娄雪,“还合你口味吧,那就多吃点。”
这句话说的很模糊,让娄雪误以为是肯定。想到女儿在家里面都不会煮,到如今出来不到两年就手艺这么好,一定吃了很多苦,她心里就酸涩得不行,与女儿对视的眼睛就模糊起来。
“搞什么你,这么难吃的菜也能辣到你。”梁立洲嫌弃地抽过纸巾塞到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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