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如此一来,我对其他心魔种子也有期待了。”带着这样的念头。邱言将那感知扩散开来,对周遭人心的把握,也精进了几分。
“有鸿与火祝,我虽然在他们心中构筑了神像,可这并不足以令他们长生,这跨越五百年的交手中必然有着奥秘,或许值得一观,但以我现在的形态,却不容易接近,还是先不要冒险。当年,我在他们两人心中也都埋下了种子,不知如今是否还在,嗯?”
邱言正在思索,猛然间心念一动,感知中出现了一颗坚定之心,其中充斥愤恨与仇怨。
这种坚定之心诞生出来的负面情绪,对心魔而言,是最为理想的栖身之地。何况那人并未有刻意去凝练心境,不会出现如剑圣般难以渗透的局面。
思量着,邱言在那两名种子传人心中留下两块碎片,抽身而退。
这些碎片。足以代替种子,对他们产生一定程度的促进,并可在经历足够长的时间后,再次成长为种子。为日后留下余地。
………………
“嗯?”
村镇一角,边舒愤怒的心情猛地一窒,仿佛多了些什么。但细细探究,又没有发现,随后就再次陷入了对西军的仇恨。
这次兵灾,他家破人亡,父母惨死,两个姐姐受尽屈辱,而令边舒更为愤恨的,是这一切可以说是他亲手造成的。
世间早有传闻,说是凤鸣西山,有圣人出,所以西军起兵后,沿途百姓多有带路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但王师到来之日,带来的却非乐土。
想来也是,大辛如日中天时,威震一方,旁人自有顾忌,如今大厦将倾,西军的兵将如何还会克制?
这个时代,因银孝娥传下的一套法门,提前有了专业军人的概念,就算西边诸国也不例外,不过,真正当兵的,还是旁人眼中的“低贱”之人,他们大老远的跑到别人土地上征战,有死伤、有溃败,流血流汗,好不容易见了胜利曙光,难道还会将别人土地上的畜民,当成自己的亲人爱护?这可不是一句感谢就能满足的。
所以,边舒的举动,带来的注定是一场灾祸。
血光贯穿村镇,恨意连绵,难以尽绝。
“如这边舒一般的畜民,除了种地,几乎没有其他专长,自然不会被人珍惜,因为他是可以替代的,一旦价值耗尽,也就无人在意了,最多就是留他一命。”
邱言的心魔本体,栖身在边舒的心中,此人正是邱言察觉到的那个心志坚定,却又充满了负面情绪的人。
他的心里,充满了对自己连同西军的痛恨,有着一点自毁倾向,却又放不下仇怨,但另一方面,他心里也十分清楚,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根本没有报仇的机会。
实际上,若非有邱言对他的念头干涉,此人在认清情况的时候,就可能因为绝望无助,而羞愧自尽了。
“有着自知之明,又有满腔仇恨,加上坚定心念,只要有些机缘,未必不能成事,”邱言对这边舒的未来,有着自己的看法,“如今我依附在你的身上,岂非就是你的机缘所在?无论世道如何变化,遗蜕之地有多少不同,就算是那神族,一样也是我洒下的种子,正好一观,看看有几分成熟。”
带着这样的念头,心魔身安定下来,但并非沉寂,而是进一步侵染边舒的思维。
这种渗透,非常可怕,可怕到可以在无声无息中,让别人按照他的念头行动,而自身却无所觉。
棋子在棋盘上厮杀,你来我往,却不知背后有着两只手在操控一切。
在渗透边舒心念的同时,邱言也将心魔触角延伸出去,那村镇中的恐慌情绪,足以令心魔身急速恢复。
这时,有鸿氏与火祝交手的余波已然不见,两方气息也都消散,显是一场恶斗完结,但对于交手的结果,邱言并不知晓。
不过,几日后一个消息传来,这谁胜谁负的情况就也就分明了——
“大辛王身死,王后与王子**于摘星楼,大辛国没了!”
随着这条消息到来的,是一阵难明的气氛,很多人在见识过西军不同于传言中的作风后,都深刻的明白,自己并不安全。
这个时代,没有完全摆脱氏族时期的某些习惯,至少胜者对败者予取予求这点,并没有变化,随着一个王朝的覆灭,王族下场必然凄惨,成为奴隶未必就是最糟的结果。
另一方面,原本盼着大辛灭亡的畜民,为此不惜资敌带路,现在却发现自己的境遇并未改变,甚至更加艰难——因兵灾连年,社会生产受到严重破坏,使得堪堪能够维持人口繁衍的粮食减产,如此一来,整个中心之地的人们都难免陷入饥饿。
这种时候,有限的粮食,肯定不会供给迎接西军的人,因为他们无关紧要,反而是被他们痛恨的奴隶主,得到了西侯安抚,并未陷入困境,在不少畜民的心中,奴隶主作恶多端,本该被正义之师西军彻底灭绝才对,未料事与愿违。
事实上,奴隶主和大辛王族虽有联系,论血缘却非是一个部族,他们掌握权势,是构成国家的根基,无论是什么人得势,都会善待他们,以巩固统治基础。
所以,胜负虽然分出,兵灾也已远去,但并没有带来美好。
饿殍满地,易子而食,荒冢之侧,又添新坟。
在饥饿的驱使下,奴隶叛变,畜民迁徙,边舒所在的村子也是一样,这就使得邱言的心魔碎片,可以随着人流,顺势急速扩张。
在这个兵荒马乱、国破家亡的时代,最不欠缺的就是强烈的情绪念头,若是邱言有心,利用心魔幻境,勾起人群的念头,很容易就能令**更上一层楼,从而得到更多的负面情绪,将心魔身的修为尽数修复。
“国难人灾时,有诸多好处,难怪前世今生,总有人以种种借口和名号破灭安稳之国,或许在那些人的眼中,只要能够得利,死伤破灭也是等闲,都是他们眼中的时代阵痛,最多化作史书一页。”
邱言自然没有必要这么去做,他只要不断寻找失散的心魔种子,就能很快尽复旧观,甚至更进一步也未可知。
只是,想要寻得其他种子,单靠搜寻,未免单一,并非每次都能碰上其他心魔种子的,与其盲目寻找,不如顺着历史沿革探查,但要做到这一步,就要搞清楚五百年前的始末。
从两颗心魔种子中得来的信息,只是拼图一角,若能再得几块,方可拼出较完整的画面,从中得到更为接近现实的推断。
“最好的选择,是多得些心魔种子,借里面记忆,探究当年的事情,这近似一个悖论,要寻种子就要知晓当年之事,而想知道当年事情的细节,又需要更多种子,不过,如果再寻得几颗种子,就能陷入良性循环,互相促进。”
“跑什么跑?”
就在邱言思索之际,正在随着村民迁徙的边舒,也遇到了一点意外,竟是被一堆西军兵卒拦住了去路,他们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边舒等人,最后一拥而上,将他们全部都拿下。
“这群贱民,必然是逃跑的奴隶,正好送到矿场去,让他们赎罪!走!通通抓走!”在一声声哀嚎和叹息声中,边舒等人尽数都被拿下,从畜民成了最下贱的奴隶,随后就被送往一处矿场。
在这个过程中,边舒心中仇恨几次要爆发出来,但都被邱言压制住了。
“要报仇,可不是逞一时之勇,看来要想让这边舒成事,还需要将他打磨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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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一章矿笼囚暴狼,洞深显法域
“努力干活,便可得食,干多少活,就能吃多少东西,咱们那位统领大人,最是公平不过,即便是对奴隶,也是公平的。”
矿洞之中,暗无天日,其中自有一套规章,令奴隶劳作,所得上缴,由监理火长检视一番,才能有东西吃。
“这种方法,就是通过掌握生产资料,将产生的价值全部得到手,再将边角分出一点,维持奴隶的基本劳作能力就可以了。”
邱言随着边舒,被几名西军兵卒带来矿场,投入其中,将这些看在眼里,自然明白,这种状况就是前世商贾们梦寐以求的境界,只过前世的时候,制约颇多,所以商贾们不得不将到手的东西分出部分,用以安抚和维持帮工之心,再配以舆论,将之传为正理。
边舒入得此处,先就被印上奴印,又有那监理火长反复说了些禁忌,就投入繁重劳作。开矿本就消耗体能,需要进补,可矿场的伙食不怎样,算是饿不死,但味道可想而知。
白日劳作,吃着简单食物,到了晚上,奴隶却要睡在笼子里。
这些笼子不大,最多容下一人,层层叠叠的聚集一处,一到晚上处处人声、人影,夹杂着难闻的气味。
这个时候,正是邱言扩张心魔笼罩的时刻,随着这些人的交谈与话语,心魔似幽灵一样,在他们心中蔓延。
一开始进入这里的奴隶,往往伴随着愤怒和暴怒之情,最能增加心魔之能,可时间久了,知道逃跑无望,就渐渐弃了念头,变得麻木不仁,对心魔也就没了多少补充作用。
不过。矿场极大,奴隶更有成千上万人,这样庞大的人数,积少成多、聚沙成塔,不需要多久,就足以令邱言积蓄足够的心魔之能。
只是,这并非他的目的所在,最多是顺势而为,而他本来的目的,是见机行事。最终的目标,是寻得日晷,进一步探究时空之力。
不过,在见识了矿场中奴隶的生活状态后,邱言终究难免动容,哪怕经历几十年孤寂、又渐渐脱离凡俗心念,但物伤其类的感触,还是难以尽绝。
“以我眼下之能,能解一矿之奴。但终究要解决根本问题才能真正安稳,不然不光不是救人,反而要成害人。”
“首先就是安全问题,没有安全保障。只要心智健全,就不会离开此处,不然就是自绝于命。其次,则需要足够的粮食。否则就算硬逼着他人离去,最终也不可活,这里毕竟不是东华那般时代。农作物的种类和产量有限,想要改进,还需时间。”
“更进一步来说,即便有着保护自身的武力和足够饭食,但若诞生了剩余,注定要有部分人被解放出来,成为人上人,就算是自由的奴隶也不例外,这本是难以根绝的事,不过,也不能因噎废食,要救他们,就是让他们脱离苦难,脱离过度的压榨,能活着繁衍,其他任何口号,在这个时代都是不切实际的,除非更进一步的发展生产力,眼下就先一步步来,花上几年时间,正好磨练这边舒,至于那后面的事,终究要让他们自己发展。”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邱言也大致摸清了自己的情况,知道若无意外,时空之力在遗蜕之地的三四十年内,都不会将自己的意识排斥出去,换算成外界东华的时间,就是一年出头,而他的血肉身这次前往南疆,担子不小,一年时间根本不够,倒也不用急切,能暂时集中精力在心魔身上。
有了充裕的时间,就能缓缓布局。
于是,在邱言的干涉下,边舒慢慢认识到,想要报仇,单靠一人之力是不够的,需要更多人的助力,而在他的身边,就有着现成人选——正是与他同样落难的诸多奴隶。
不过,想要将那些个奴隶结成一线,却不是容易的事,终究要计划周详,更要有着充足的准备,并且列下清楚的计划,一步一步,缓缓施行。
当然,在这期间,肯定会有意外,所以要尽可能的估算,将变数减少,并制定相应的预案,省的事到临头,手忙脚乱的,反倒要坏事。
这些充足的准备,即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诸多奴隶的性命负责。
而邱言在这期间,也在无声无息中,透过心念渗透,在那些奴隶的心底,埋下一颗种子,同样作为准备。
就这样,时间流逝,无风无浪的来到了三个月后,边舒的精气神有了明显的变化,并且在奴隶中有了一些威信,已经有风声,说是要把他提为火长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这平静的背后,正有一股大势缓缓积蓄,若无意外,等其爆发之日,必定会震惊一方。
但这一天,矿洞中却发生了一点变故,使得平静被打破了。
竟是一名新来的奴隶,与一名火长起了冲突,双方甚至动起手来了。
对于这个新来的奴隶,边舒也有注意,知道是名少年,名为“盘狼”,眼中充满了桀骜,边舒能从那双眼睛中,看出其人心中的一点优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边舒就发现,自己能通过观察旁人眼睛,了解对方一些简单的情绪和念头。
毫无疑问,这少年虽也沦为了奴隶,但他明显认为自己与众不同,所以要表现出非凡之举,这本是少年人的通病,边舒没有觉得奇怪。
只是,他没有料到,这少年这么快就和人起了冲突,还是一名简历火长,虽然碍于势头,那少年最后忍气吞声,可他心中显然压着一团火,边舒在那双眼睛中看到的,是种不顾一切、只为顺心的味道。
对此,他颇为忧虑,计划已经有了初步的施行,为此边舒每日增加了劳作,奔走于矿洞各处,小心观察着洞内地形,又抽出时间,去分析身边人的品性,联络着可靠人选,正是该忍耐的时候。
小不忍则乱大谋。
边舒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不是游戏,更非一时兴起,更没有什么高尚的精神,但却关乎他人性命,一个不好,就要连累他人,若肆意行事,害人害己。
自经历了父母与两个姐姐的事情之后,边舒对于很多事情的看法,都有了变化。
不过,他并不知道,在自己的心底,有一个意识,对于如今的情况,了解的更为透彻。
“这名少年确实不一般,他的心里也有颗心魔种子,为种子传人,不过,这颗种子在传承的过程中,明显被什么力量抑制住了,丧失了活力,干瘪下去,我若是要与之重新融合,用来恢复修为,并吸纳记忆,需要将之蕴养几年,慢慢滋润其中念头。”
尽管如此,邱言还是将心魔触角延伸过去,在少年心里留下了一块心魔碎片,缓缓蕴养那颗种子,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会因为距离关系,失去对这颗种子的关注。
另一方面,心魔触角的延伸、心魔种子的种下,也让邱言对那名为盘狼的少年,有了初步了解,这名看似普通的奴隶少年,有着非同一般的来历,虽然心魔身无法直观的看到他人的气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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