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眼下虽被儒家压制,但在历朝历代都有传承,前朝中后期军阀割据的时候,更是兵家鼎盛之时,连儒家都要仰其鼻息,所以兵家典籍一旦成就,必然能够流传下去,甚至给著作人带来难以想象的收获。
这一点,朝上诸公心中清楚,现在主要是国战当头,时机敏感,皇室虽然宣扬典籍之名,但为了防止意外,没有将典籍原本内容化作真本、摹本,所以民间流传有限,才没有让那收获显形。
但另一方面,从这里也能看出,兵家典籍其实还受到不少制约和约束,论纯粹的影响力,终究比不上儒家经典。
儒家经典一旦诞生,其著作人就会被冠以“在世圣贤”的名号,这个名号,在很多时候,其威力之大,远超想象。
所以,听到张链说,邱言有可能在成就儒家典籍的时候,张氏两兄弟才会那般惊讶,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一旦成就,这就是邱言的第三部典籍。
“一人书就三部人道典籍,自诸国时代的诸子百家后,已经鲜有人能够做到了。”张析平忍不住感慨起来,对邱言竟生出了一点肃然起敬的情绪。
张析翻则是连连咂舌:“邱言真的这么厉害?难道是因为这个,父亲你才让我们也去研究他的学说?”
张链点点头,跟着又摇摇头道:“这只是原因之一,最关键的地方在于,那邱言的学说显是暗合天地中的一种大道,被他发现了一片崭新的世界,据闻能凭借此学入得其中,这个消息极为隐秘,但凡知晓的势力都守口如瓶,深恐为他人所知,为父是动用了不少的力量,才探查出来的。”
“崭新世界?”张氏两兄弟异口同声的反问。
张链回道:“具体的情形,为父没有亲身体验过,所以难以描述,但有人却告诉过我,这次的变故,说不定会影响到儒家各个书院的地位,不可小视,不然的话,那朝臣何以默认邱言前往南疆,而不想办法让他万劫不复?”
“哦?还有这回事?”张析平闻言若有所思,暗暗思量着:“动摇儒家书院的地位?那儒家书院传承几千年,背后更有士林,有天下学子,岂能轻易撼动?邱言的学说里,到底隐藏了何等奥秘?”
“之前,定王想要断绝邱言之路,不给他一点机会的,为父终究心有顾忌,不敢将事情做绝了……”
另一边,张链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将话题收了回来,似是不想在刚才的话题上太过深入。
“这次有田游青在前面为卒,可以省去不少麻烦,那田游青之所以有信心压过邱言,不是仗着能耐,而是料定以邱言不理官场规则的行事风格,早晚将南边官场得罪一遍,届时自然容易着手。”
“那父亲的意思?”张析平听出了一点迹象,明白了张链的心思。
张链压低声音道:“邱言此人,只要不为官,就要着力结交,当务之急是逼得他退出官场,安心治学,让他全心全意的去著书立说!”
‘“逼他去著书?”张析翻对这个目的很是意外,“如此说来,邱言岂非是众望所归,连与他敌对之人,都盼着他能继续著书,这样人,凭他田游青,能对付的了?再说,田游青入宫逼宫,恶了皇上,失了圣眷,前程暗淡,这个时候他还想做什么?那逼迫之事,记在皇帝心里,难道还会淡忘?不如趁早放手,难道妄想能赢回圣眷?”
“这等事情,皇上当然不会忘记,不过……”张链点点头,“你们是有为父护佑,才能轻言放弃,毕竟我等身有底蕴,放手不过后退一步,损伤权势,终究不伤根本,可对田游青而言,仕途是他一生之指望,一旦放手,一生再无目标,只能蹉跎,很多事情他心里清楚,但终要糊涂,才能放手一搏。”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田游青也算个人物,”张析平点点头,“其实他也不是毫无机会,在大瑞,皇上也不能一手遮天,若是田游青能表现出足够的能耐,得了世家支持,还是会有机会的。”
他这么一说,张析翻也明白过来,遂道:“是了,若这田游青真能立功,回来之后,皇上总不能将他罢黜,或者打压,否则让人看到打压有功之臣,难免心寒,田游青这是有心要借势而为啊。”
“不止如此,”张链这时又道,“帝王心术,不能以常人的心思度之,他田游青只要成事,就算皇上厌恶他,还是要用他,甚至还会继续信任他,至少表面功夫会做足,毕竟田游青还顶着新党的名头,异论相搅的事,咱们这位皇上从来没少做,对他来说,犯了错的臣子,有时比那忠心的臣子,更好用。”
张析翻又生不解:“难道田游青能办事,其他人就不能办事了?总不能离了他,皇上就无人可用了吧?”
张链闻得此言,深深的看了张析翻一眼,看得后者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跟着,才听张链道:“你能看到更多的人,知道换了人一样能做,可皇上所见所闻,都是我等朝臣、世家营造出来的,所以看法会有不同。”
此言一出,张析翻起先不觉得如何,但思量着思量着,却悚然一惊,似是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凉透了!
不过,张链不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太过惊悚,又出声打断,问道:“对了,这次过去,那李括颇为忠心,他投靠我也有段时间了,是时候动动了,你们回去之后,可以安排一下。”
“是。”张析平闻言,领着张析翻应下。
………………
“原来如此,田游青有这等打算,也算有些魄力,确实不可小视。”
城中另一边,邱府书房中,邱言在品味着些许信息。
边上,席慕远之魂飘荡不定,忍不住惊叹:“没想到邱兄无声无息间,在京城布下了棋子,任谁都想不到,那趋炎附势的李括,早成了你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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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六章前送魂入冥,后观五百年
邱言散去心中信息,抬头说道:“之前会试时,这李括曾是封弥官,因有异动,被我发现之后,掌控在手。”
席慕远又道:“也算巧合,他最后竟能成那张链心腹,连带着这等隐秘的聚会,都会在他的府中举行。”
“这不是巧合。”邱言摇摇头,“李括本是田游青的属下,位列新党,但在被我拿住把柄后,就有心要让他朝着旧党发展,盖因会试的时候,他便恶了田游青,在新党中已经没了发展的余地。”
“原来是这样,有目的的让李括行事,自然容易成事,不过,据我所知,邱兄你在城中并无多少人脉,虽得了皇上、宰辅的赏识,但安排不了多少人手,又是怎么相助李括的,莫非是靠他自己的本事?若是如此,邱兄还是小心点为好,这样的人,绝不会久居人下,难免会有其他念头。”
邱言点头道:“席兄考虑的是,不过,这个李括能够成事,靠的其实是运道,是他的运势成了,在稍加点播,自是无往不利。”
“运道虚无缥缈,又如何能够……”席慕远还在说着,但见了邱言的笑容,立时明白过来,“是了,以邱兄如今的修为,自能化腐朽为神奇。”
邱言也不多说,抬起一只手,手指中一点氤氲紫气飘荡出来,慢慢延伸,蔓延周围,竟是显化出几条细长丝线。
因果线。
就见邱言深处手指,轻轻捏住其中一根,屈指一弹,就有一道氤氲紫气沾染上去,逆流而去,依稀感觉到气运变迁。
做完这些,邱言看着席慕远,道:“气运虽然虚无缥缈。难以触摸,但对人的影响却是实实在在的,鸿运当头之时,诸事顺利,而霉运缠身的时候,就算是喝水都有危险,我如今修为入了第四境,开始收敛和炼化自身气运,对于他人的气运,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干涉。花费些许自身气运,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人的前程。”
席慕远微微皱眉,接着道:“这倒是颇为有趣,只是强行扭曲他人气运,对自身的影响应该不小吧?”
“不错,是要消耗自身气运的,这种手段,其实限制极大,不可能对任何人都能施展。也有不少的制约,一般而言,只有与自己因果纠缠,有恩或者有怨的人。方能被影响到,而对方亦不能感受到因果变化,最好也不要有官气、龙气护持,否则很容易就被反噬。”
说话间。邱言抬手虚划,将氤氲气息收敛回来,口中则继续道:“况且。这种法门,不是我学自什么地方,而是从几道圣贤精神中领悟出来的,至于其他修士的操控方式如何,我并不清楚,可在我手上,效用其实不大,最多是干涉些许一二凡人的命运。”
席慕远露出疑惑之色:“也就是说,需要感受不到气运变动,同时和邱兄又有恩怨纠葛,还不能有官气、龙气护持的白身,方能被你影响,但这么一来,就显得不够实用了,可那李括……”
“李括情形特殊,当时性命操于我手,自然可以施为。”邱言说着,面色微微一变,发觉心魔身所在之处,生出奇异变化,有心要去细细探查,但眼前的这件事情,要先做完了才行。
对面,席慕远有所察觉,点点头道:“我大概能猜到,刚刚被邱兄干涉气运的是何人,这对他而言不是坏事,招惹了你,不知收敛,继续下去,就如同滚雪球一样,倒不如现在吃些教训,把脚步放慢,承担责任,也算是解了危难,毕竟他还年轻。”
邱言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席兄走前,还要操心许多,可是还有眷恋?”
“眷恋自是有的,但凡事有始有终,我这一世若不结束,就永远不会有新的开端,”席慕远的身子缓缓飘起,魂中文思流转,好似晶莹剔透的流光,“只是不知,要用多久才能再履人世?”
邱言要摇头道:“这不好说,那黄泉路上的情形,我并不知晓,最多确保你来世为人,至于路上要耗费多久,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也许片刻,也许几年,或者百年之后。”
“有可能是百年之后么?那时物是人非,不知大瑞和九渊书院是否还在……”听闻此言,席慕远心里生出感慨,再看邱言,“不过,邱兄定然还是在的。”
“这可不好说。”邱言笑了笑,抬手一抓,涌起混沌气息,“席兄一路走好!”
“虽然还有疑问,但确实到了辞别之时了,邱兄,来生再见了!”席慕远一笑,朝着邱言行礼,又向着东边遥遥一拜,跟着身子一转,化作一道青烟,落入邱言掌中。
“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席兄,后会有期!”
话音落下,这道魂影旋转起来,浑浑噩噩的融入手中漩涡,直达魂中洞,竟是过洞而去,只是在那途中,突有三身气息过来,顺着一点联系,渗入魂中。
魂内,聚集着诸多与邱言有关的信息,因果牵扯,都是席慕远之魂跟随身边时,发生的种种事情,现在就好像是一个引子,令邱言三身气息能过与之相连,贯穿内外,探究来去。
未过多久,一团模模糊糊的雾气就从魂中飘出,正是与邱言相关的诸多记忆,其中就包括了文网等事。
“当真是出乎意料,我本意只是想顺势探究魂道奥秘,也好增加席兄转世成机,未料竟有意外收获,这些记忆暂存我手,也可少些变数,不是坏事……”
这般想着,那魂已越过魂中洞,来到神灵身所在,神灵身抬手一抓,光阴扭曲,便将此魂投入冥土。
而后,顺着冥土法则,其魂被送往忘川,河上留记忆,步入黄泉路,自此无踪影。
待做完这些,邱言才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心魔身上。
………………
时空缝隙,遗蜕之地。
心魔身居于其中,却和四周格格不入。
短短时间,遗蜕之地内时光流转,不知道过去多少岁月,心魔身寄身的这座神像,甚至已经沉入土中,感知亦难以延伸出去,只能察觉到周遭泥土沉淀,更不知外界的廉溪部,如今怎样了。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几尊外来神灵携带的十二时辰日晷,只是这般变化,其实也出乎了几尊神灵的计划,为邱言强行引爆。
不过,徘徊与隔绝,心魔身并非毫无收获,随着感知、领悟,心已然把握住了时空变幻的一点规律,往内渗透,就在刚刚,其中终于泛起了一点涟漪,反馈回来,让邱言意识到自己有了再次介入遗蜕之地的可能!
“若是介入其中,就需集中精力,若我所料不差,我这次介入的时间有限,如果被其他事情牵扯了精力,难免顾此失彼。”
这样想着,邱言却未停下渗透步伐,心魔身依旧在向内不断深入,隐约间发现了不少坐标——
那是观神在心的人,正在传递出来寄托之念。
虽有隔绝,但邱言传出的神力法门,没有灭绝,他依旧能感到神力和遗蜕之地的联系,并且有着消耗,亦存香火反馈,却被笼罩整个遗蜕之地的力量阻隔,难以察觉信民之念,亦无法收回香火,但至少知晓神道未灭。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应该很快就能知晓了。”
带着这样的念头,邱言的血肉身沉寂了几日,待得三天之后,小龙王敖外捧着一个玉盒入了邱府。
又过了两日,又是一次朝会,邱言领了钦差衔,得了节制剑南军政之权,全权负责与沼人的交涉,李坤给了其“便宜行事”的授权,无论军政。
群臣都知道其中深意,但眼看就要将邱言送出京了,倒也无人出言,很多大臣的心思,都集中到了那北疆战事之上,盖因那草原战场接连大捷,眼看着就要平息,到时边军回师,军权大盛,想要革新必然更加困难。
但待得邱言出京之日,李坤率着群臣出城相送,说出一句“北疆平定之日,卿之功自有定论,朕自然不会亏待”这才让群臣想起来,北疆战事平息之时,邱言的战功就要袭来,一时间又生心思,可这时已经晚了。
另一方面,在那血狱深处,血海波纹中,邱言那一缕意识化作的清风,则飘忽深入,还未有头绪,随波逐流,慢慢深入。
就在这纷纷扰扰中,他结束了各种准备,人还未到剑南,心思已然侧重到了心魔身上。
往后几年,此身便将承担重任。
很快,随着心魔身五蕴跳动,终于渗透其中,这一下再入遗蜕之地,首先迎来的,就是纷纷扰扰的信民念头,其中夹杂着复杂、庞大的信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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