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就像是个漩涡,再难脱身,不过,这次如果不去,说不定能从此避开繁琐,专心一事。”话说到后来,告诫、指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他前面所说,就是为了让邱言意识到,这学说之争的根源,并隐隐点出了激烈程度。
明刀砍杀,能灭绝性命,而学说争夺,身败名裂才是结局,胜者名传千古,而败者则沦落深渊,甚至连一生心血,都被移花接木,为他人做嫁衣,成全他人之名。
但凡能想清楚里面玄机之人,无不心底泛寒。
不过,邱言却没有一丝犹豫,答道:“学说之争,事关名声,但学说和主张本身,不是为了名声,我与那九韵斋主论道,不是为了将他压下去,而是要听一听他的高见,取长补短,就算名声扫地,那也无妨,他若觉得我的主张好,想要拿去,那也随他,既然与人印证,就不用怕被人学去。”
“哦?”陈家老祖眼中满是睡意,但还是瞪大了惺忪睡眼,盯着邱言的双眸,仿佛要透过双目,找出他的真实想法。
几息之后,他摇了摇头,叹道:“老夫看不出你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能说出这些话,就说明你曾经这样想过,老夫是劝不住了,只希望在此事之后,你莫要沉寂,过段时间,老夫还有事要你帮忙。”
“只要力所能及,晚辈自当相助,但还是希望前辈能说出个确切时间。”
“这个老夫说了不算,要看时机,兴许一两年,也可能要一两百年,刹那永远,岂能如人之念?”陈家老祖说着,已然躺下,闭上了双眼。
房间里顿时安静,没过多久,竟起鼾声,陈家老祖赫然熟睡,气氛怪异。
邱言摇摇头,转身要走,忽有诡异气流从老祖的口鼻双耳流出,凌空一转,四周景象登时扭曲,宛如梦境。
面对着似曾相识的景象,邱言凝神一看,周围梦境轰然散去,他的人已到了独院院外。
“嗯?”下一刻,邱言察觉到自身神魂凝聚许多,腹中金丹也越发凝实。
“不知陈家老祖是什么境界,这避开龙气镇压的神通,到底是什么来头。”
正在想着,陈伯正已经走了过来,到了邱言跟前,说道:“邱先生,晚宴已经备好,请随我来。”
邱言点点头,随其过去。
这一场晚宴,宾主尽欢,宴后,陈伯正又让陈井、陈匀去送邱言。
三人离开陈府后,陈井长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出来了,每次回来,都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们两人对邱言在院子里的遭遇,一个字都没有提起,邱言也没有多说,只是想起一事,这才问道:“陈兄,你之前想说什么?”
陈井闻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说起来,你我平辈论交。惹得大伯不快,可是好好的训了我一顿。”
“些许小节,何必放在心上。”邱言摇了摇头,不以为意。
陈井也不争辩,这才回答:“邱兄,你可还记得九渊书院的席慕远?”
“席慕远?自然记得。”邱言点了点头,这名字一从陈井口中说出,因果线段牵扯下来,他心里就有了明悟,最近几日的事。就好像一块块拼图。本在心中漂浮,如今都被这个名字串了起来。
“记得就好,这人已经死了!”陈井说出这话,顿了一下。想要看看邱言的反应。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
邱言一脸平静。没有露出丝毫异色。
陈匀的声音从旁传来:“井弟,早就跟你说过了,邱先生心定如山生根。不会因外物而有动摇,你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清楚吧。”
陈井自嘲一笑,也不反驳,就把席慕远得知邱言得了状元吐血而亡的事,给详细的说了一遍,跟着又把席慕远在士林中立了大功,得了东都诸多书院人情的消息,也透露了出来。
“照你这么说,席慕远只是听了消息,就难以承受?他的心胸该不会如此狭窄吧。”邱言皱起眉毛,那席慕远当初的挑衅,他早就不放心上了,却没有想到对方并没能放下,酿出这等祸事,而且照陈井的说法,其人之前也因为自己,两次吐血。
“也不能怪席慕远,当初他声势正旺,却骤然被你比下去,岂能甘心?这些心气的事情,我不说,邱兄也是懂的,再说他前面两次吐血,本就伤了元气,后来魂入士林……”
说着说着,陈井也叹息起来。
“不久前,席慕远才入了一次,两次间间隔太短,士林气息难免侵入魂体,使得神思疲惫,偏偏在我等西来的路上,还碰到了妖邪作祟,陷入幻境,事后席生就已病重,你的状元之名,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这也是他时运不济。”
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事传出去之后,他名义上的师叔,那九韵斋主却频繁过问,更主动邀请安锦,也不知说了什么。”
“时也运也……”邱言摇了摇头,生出惋惜之意,席慕远就算心胸狭窄,可学识却是实打实的,走到如今地步并不容易,也付出了艰辛努力,被这样的人视为对手,邱言并不恼怒,人生在世,岂能没个对手?
不招人妒是庸才。
想着想着,神灵躯内离卦一震,一阵阵画面浮上心头,令许多事情豁然开朗。
“席慕远……外洲妖邪……周东义……九韵斋主……论道……翰林院……黑手……田游青……”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件,慢慢汇聚起来,好像几条小溪汇入大河,不光令事情的发展脉络迅速清晰,连带着将未来的种种可能,也都展露了出来。
这卜卦一事,说来玄乎,但有一点却很清楚——了解的情况越多,准确性也就越高,如今知晓了前因后果,又有信民之心为引,邱言对这道因果,立时就清楚许多,能把握大概,心里顿生一念,那前行都步子骤然一变,不再往自家院子方向走去,反而朝着外城走去。
这般变化,令陈井、陈匀疑惑。
“邱兄这是要去哪?”
邱言回头看了二人一眼,道:“去那九韵书斋一观,九韵斋主只说论道,没有约定时间,只是说有疑问,可去书斋询问,那今日不妨就去见上一面,确认其人心意,总不能人家都秣马利兵了,我却还在揣测其心。”
ps:感谢“陨石坑里的猫仔”、“听雨松”、“安的厄尔”、“远野真实”投出的月票!
感谢“青翼剑蝶”、“壹玖道長”的打赏!
第四更奉上,第五更在十一点左右!
求月票!求支持!
推荐一本好友力作:《重生之娱乐风暴》,作者“葆星”。
第五百九十章斋主不出,以生为棋
“两位本不必随我同来。”九韵书斋外,邱言看着陈井、陈匀,说着。
“邱兄不要客气,这次过来,我等也有私心,”陈井直言不讳,“我二人在陈家中地位大升,说是因老祖看重,根源还在你的身上,自然不能轻易离去,再说,这九韵书斋的人,既然说过,让你过来,定然会有布置,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助力。”
说话间,书斋院里传来脚步声,院门打开,一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此人仆从打扮,乍一看与寻常小厮没有区别,但邱言却从那双开门的手上,看出几道一闪而过的青筋,劲力隐没,明显是身怀上乘武功,他有心要探,可是心念一动,感知还未蔓延过去,那男子已然有所反应,警惕的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陈匀身上,三人里面,邱言与陈井一身儒服,倒是陈匀的模样颇有江湖气息。
不过,看了一眼,男子又从三人所站位置上,判断出了身份,知道是以邱言为首,遂朝邱言问道:“几位此时敲门,所为何事?”
邱言从陈家老祖的院子出来后,直接上席,如今吃完了,夜色才刚刚蔓延城中,不过古时,确实没多少人会挑在这个时间段,上门拜访。
邱言拱手道:“还请小哥通报一声,就说远宁府邱言,依约过来拜访九韵斋主。”他的这番动作,礼数周到。让那男子略微意外,他守门日久,那些过来拜访的人,哪怕是没有功名的书生,都不怎么看重于他,很少受人礼遇,这一下子,就让他生出好感。
但紧跟着,男子又被邱言话中含义扯了心神。
“远宁邱言?这名字有点耳熟。”他想着想着,面色陡变。
给别人自我介绍时。带上自家籍贯。是这个时代比较普遍的事情,邱言的家乡青昌县,乃是远宁府下属县城,是以籍贯可称远宁。
不过。远宁府地处边疆。在京城看来是偏远之地。很多人并不知晓,可邱言这个名字,近几日可谓家喻户晓。开门的男子虽对士林并不了解,但也不可能没听过邱言之名,是以惊讶之后,就肃然起敬,给邱言行了一礼。
“原来是状元公,状元公且稍待片刻,我这就去告知老爷。”说完,他一刻都不敢耽误,转身入院,行走如风。
其人两脚迈动间极有规律,肩膀不动,脊椎起伏,姿势略显怪异,可落在邱言眼中,却知是种行走运劲的法门,等于在走路时练功。
“这九韵书斋负责看门之人,都有这等心志、修为,可见一斑。”
没过多久,那人回来,朝邱言三人道:“请状元公入内。”他并不担心邱言冒名顶替,在京城冒充状元,绝对是老寿星喝砒霜,嫌命长。
走进院子,还没几步,就有阵阵读书声传来。
“夜半读书,好雅兴。”邱言赞了一句。
这书斋院子的走廊两侧,栽着不少花草,正是春季,隐隐能见葱郁,生机在院中弥漫,与书声相合,带来奋发向上之感,更有自然气息蔓延,让人心神豁然。
待得转过几个弯,他们来到一座小书斋外。
九韵书斋号为书斋,其实不光一座书斋,而是近似于一座小巧书院,只是没有圣贤堂,才不能以书院为名。
这院子里屋舍不少,便如眼前这座小书斋,位于西北角,紧挨着一座人工水池,池边垂柳。
此屋以柱梁为主,用隔门围起,眼下那门都被拉开,显得内外通透,人坐在屋里,微微抬头,就能看到外面的水池和夜色。
恬静、安闲,读书声从里面传出。
“状元公还请入内,我就先行退下了。”带路的男子说了一句,径直离开。
邱言立于原地,打量环境,看到了池中倒影,顿感心中开阔,便道:“这般布局,可谓独具匠心。”
“九韵书斋财大气粗,有不少王公贵族的子弟在此读书,环境岂会差了?”陈井在旁解释。
正在这时,小书斋里走出一人,穿着深衣,见了邱言,快步走了过来,口中道:“才给邱兄送了请帖,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是来找我的吧?你我本是同辈,学问纵有高低,也相差无几,正该互相学习,来来来,我给你引荐几位朋友,都是和你一样的人物,等会有了疑问,再去求教老师,让你能得老师教诲。”
这人赫然是那林建章,和白天时候相比,却显得自在许多,言语中更没了恭敬,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邱言只配和他这一等人相交。
邱言眼中却闪过一道精芒,倒不是觉得被冒犯了,而是觉得转变的突兀。
边上,陈井笑道:“林兄,好久不见了。”
“陈兄,你回来了?”林建章这才发现了陈井。
陈井笑眯眯的回应:“我是随同学一同来兴京的,正好碰上大伯宴请邱先生,大伯知道我曾向陈先生请教过,让我过来相陪,说白了,就是个跑腿的。”
“陈府宴请?你大伯,那岂不是说……”林建章听到这些话,心里“咯噔”一下,对老师的布局,生出不妙的感觉。
可惜,不等他说完,那书斋里又传出一个声音——
“林兄,还没把状元郎请来?咱们可都等着呢。”说话间,两名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这两人,一个英俊,一个壮硕,身上都穿着绸缎,这份装扮,不是寻常人家能穿戴得起的,他们出来后,见了邱言三人,未表现出应有尊重,笑吟吟的,站在地台上,居高临下。
邱言看着两人神态,品味语气。想起陈家老祖所说事情,知道二人这般表现,也是心有所图,登时了然。
“状元身份,异象相随,能让一些书生、儒生认清现实,不起侥幸之心,但不能让所有人都退缩,这两人大概就是其中之一,许是权贵人家中的杰出子弟。只是。我今天过来,可不是和小辈纠缠的。”
想着想着,邱言摇了摇头,他能看出来。无论是表现从容的林建章。还是两名后来出面的男子。神态和动作里都有刻意作为的痕迹。
陈井也看出了一点端倪,言语中刻意拔高邱言,就是要给邱言涨势。不管二人关系如何,他陈井确实因邱言而得了利益,自不愿看到其人被打压。
“你就是邱言?”居高临下的两人,故作孤高,瞥了邱言一眼。
邱言却看也不看,只问那林建章:“九韵斋主何在?邱某这次过来,是来拜访他的。”
这话一出,林建章和两名锦衣男子都是面色一滞,品出了话中隐含的不屑。
那壮硕男子忽然提高音量:“邱言!你是状元不假,但也该知礼,斋主乃是马阳马相国一流的人物,正在静心读书,论资历、辈分,岂是你一个小辈,说见就能见的?”
这人身材高大,肩膀厚重,生得高大威武,愤而斥责,顿时爆发出澎湃压力,让人不禁心颤。
“还未请教。”邱言眯起眼睛,直视其人。
“我名高欢昏,你或许听说过我的名字,但在书斋里,没有什么小侯爷,只有先生的弟子,你与我……”
他的话澎湃如江水,一口气说出来,给人难以抵御的感觉,但没有说完,就被邱言打断:“口中说礼,何故却不行礼?不知礼,无以立也,我来拜访,乃是客人,你是书斋弟子,算半个主人,哪有主人站在台上,居高临下训斥客人的道理?你要知礼,又怎么立的下去!”
话一出口,四周秩序轰然一震,余波绵长!
地台本是木制,竟而共鸣,在“嘎吱”声响中猛然晃动,颠簸如船上甲板,因事发突然,高欢昏与另外一人一个站立不稳,身子一晃,跌落下来!
好在两人有些力气,在落地瞬间维持住了平衡,没有倒地,却是狼狈不已!
微微站定,二人深吸一口气,跟着面色阴沉的好像能滴出水来,齐齐抬头,恶狠狠的朝邱言看去。
“怎么了?”
“怎的地板震颤?”
又有五人从书斋里奔出,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