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果- 第197部分

这个时候，他们的意识深处，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心如水，念似火，火侵水不动！全部都镇定下来！”

这声音源自孙雍，但他本人并未开口，而是借着意识联系，直接将话语传到诸人心中，这句话好似清泉，驱散了烦躁，让他们从不辨东西的情况中解脱出来。

不过，占据殿堂一角的火焰漩涡，却在在短短时间内迅速扩大，散发出的杂乱念头越发混乱，诸多儒生尽管不再心神恍惚，但依旧能感到温度变化，看到不断扩张的火焰！心下惶惶。

“少主，请您将那火焰灭绝，里面……”站在后面的周蒙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孙雍面色凝重：“这个我自然知道，但积蓄力量需要时间，你和黄逊先过去，将之压制！”

注意到孙雍的表情，周蒙略有不祥之感。却不敢多说，恭敬行礼后，和黄逊化作两道华光，如匹练般疾飞出去，各自释放文思、意志，压制火焰。

只是在接触火焰的瞬间，一股莫名悸动，在二人心中升腾起来。

“这是……”黄逊的意念传了过来。

周蒙叹息一声，回念道：“这是被派出去几人，魂燃念烧之后形成的火焰。”

黄逊传来的意念中。略有震颤：“燃烧的这么彻底，而且同时几人燃念，绝不是他们的本意，如此说来……”

“这些事，我等没资格置喙，毕竟你我只是家臣，还是依令行事吧！”

随着周蒙这道意念落下，两魂凌空旋转，意志扩张。镇压下去，将那火焰漩涡拘起，限制其蔓延，甚至有将之压制的趋势！

远端。孙雍看着火焰，心中却翻江倒海！

“那几枚棋子点燃念头后，我就将意识收了回来，虽留下了一枚棋子用以监视。但因错估了火焰威力，那人也被波及，一并烧了。所以后面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本想再派出人去，可还没来得及吩咐，怎么意念之火，现在怎么反倒烧到这里来了？这里距离那邱言所在，可还有段距离，难道说……”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不过，火焰漩涡既然出现在这里，那邱言很有可能潜藏在后，不过，他是魂体，不敢靠近意念火焰，那就应该是用的祸水东引之计！一旦意念之火熄灭，其人就有可能在第一时间出手！”

想到这，孙雍觉得将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想到了，接着游目四望，视线扫过殿堂各处。

空旷殿堂的边缘，乃是八卦之形，分有八门。

“他会从哪一道门中出来？”

展坊等人被孙雍操控，强行燃烧念头，这种火焰对一切意识都具有杀伤，因而孙雍当机立断，将自身意识收拢。

可意外的是，火焰炸裂后，接到他的命令，潜藏地下的一人，也意外被火焰灼烧，魂体爆裂，意念陷入混乱，因而让孙雍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

只是，从展坊等人对邱言出手，一直到现在，前后不过几息时间，孙雍却没有想到，火焰漩涡居然临门，涌入了殿堂！

“看来你的计划，到底是有着漏洞，自以为算无遗策，其实不过臆想罢了……”

这时，苍老之声再次传来，说话的是那北明老人。

“你派人出去，是想要袭击邱言邱公子吧？在这洞里，凝聚文心之人有六，其中二人是你的臣属，那些被你操控的儒生，以文思之浓郁来算，不下于老夫，强弱之势对比明显，真正能对你造成威胁的，唯有两人！就是我家少爷和邱公子！”

此时，缠绕老人身上的黑气已经十分稀薄，他的精气神似乎比被偷袭前，还要强上几分，说出来的话中气十足：“孙家应该在很多年前，就在这座书山中有所布局，否则以你的本事，不要说掌控殿堂，就连找到这里都未必能够做到，更不要说进来了！”

说话时，他身上的黑气越来越少，整个人的气势逐渐提升：“少爷的性子，你已经摸透了，以云雾星空能将之支开，然后从容布局，可惜邱公子的到来，却打乱了你的计划。”

他顿了顿，这时身后远处的火焰漩涡升腾起来，爆发出的光和热，化为热浪，扑打过来，令几人衣衫飘荡，然后北明才道：“被你派出去的几人，应该已经葬身火海了吧？”

“哦？你这老家伙，怎么突然间，话就多起来了？”孙雍眯起眼睛，眼中闪烁寒芒，在他的脚下，光洁的地板中，仿佛有水流流淌，在脚边旋转，积蓄、酝酿。

对面，北明迈开步子，绕过唐倾：“老夫一直没有说话，但这双老眼，却看着周围，孙家郎，若非你孙家抢先布局，凭你的道行，根本别想做到如此地步。”

“此话不错，”孙雍没有因对方话中的轻视动怒，反而点点头，诚恳的说道，“我孙雍本来就资质平平，文不成、武不就，今天之所以能站在这里，靠的正是家族之力，所以……”

他的眼中突然迸射出狠辣之色，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道：“为了孙家，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去做，而且甘之如饴！”

轰！

话音落下，其人脚下突然崩裂，光滑坚硬的地面软化下来，仿佛一团水银，沿着孙雍的双腿迅速攀升！

未过多久，就充斥他的整个身躯！

顿时，孙雍的魂体凝固下来，呈现出金属光泽！

“你居然让矿母入体、侵袭自魂！莫非不知道日后难以分离？”北明老人脸露惊色，显然孙雍的作为，出乎了他的预料，他不信出身孙氏的孙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与矿母相合，会让我损失近半寿命，甚至死后魂难入冥，但这又如何？”孙雍笑了起来，“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掌权纵横，与其庸庸碌碌的长命百岁，倒不如轰轰烈烈的得偿所愿！”

其人念头一动，脚下地面如水面般波动起来，朝北明老人涌动过去。

哗哗哗！

转眼间，波动越来越大，波及的范围也不断扩展，先成浪头，等到了老人面前，已经变得足有一面墙壁那么高！

哗啦啦！

这巨浪分一分为四，将老人围在里面！

四面来墙，与外隔绝，堪堪就要合住！

但旋即文思如绳，从四浪缝隙中飞出，但刚飞出几步距离，四周的地面全部软化，升腾起一道道银色水流，真如水银般浑圆，流露出封禁一切的意境！

水银密集如林，而那道文思魂影，则是灵活变动，穿梭其中！

见到这一幕，孙雍反而笑了起来：“你这老头，不愧是做奴才的，果然知道进退，方圆间游刃有余！不过，这般胆小，真不知那文心是怎么凝聚出来的。”他的这话一说出来，竟是化为意境，沉入脚底，霎时间，整个殿堂的地面都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气息，将那文思魂影压制下去，占据优势！

那道文思魂影，正是北明老人所化，听到孙雍之话，感受四周压力，却是回了一句：“躬行谨慎，并非是低人一等的表现，人生路漫漫，上到黎民贵胄，走卒勋贵，哪个不是如履薄冰？就算是你，看似一心为家，但既然敢破釜沉舟，引矿母入魂，想来在孙家也有竞争，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增加筹码！”

这段意念与文思结合一起，令北明气势大涨！那文思魂影陡然加速，从几道水银流的拦截中挣脱出来，朝孙雍扑了过去！

“说的不错，不过，你以为我与你动手，真是为了拿下你不成？”面对袭来的文思魂影，孙雍冷笑一声，整个人向下一沉，居然沉入地面，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早就心境混乱的唐倾突然惊叫一声，周围掀起银色水浪，将其人吞没！

“果然是调虎离山之计，不过老夫本就救不下表小姐，唯一能做的，只有保全自身，若连老夫都一并失陷，万一少爷被他暗算，可就百死莫赎了……”

北明老人的念头还未落下，远端忽然传来两声裂帛声！

紧接着，就见周蒙、黄逊两魂疾飞出来，在空中翻滚、口中惨呼！

随后，火焰漩涡“轰隆”一声炸裂，火花四散飞舞，一道阳气浓郁的身影从中显现出来，疾飞而出，其人身边缠绕着一道道浓郁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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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临敌当断根！

“这是何人，直接从意念之火中飞出？”

这人一显露出来，殿堂中的众人尽皆变色。

无论是在空中翻滚的周蒙、黄逊，还是心惊胆战的诸儒生，连同北明老人，都是心神颤动，接着认出了其人的身份！

“邱言！”

“邱公子！”

“邱先生！”

这飞出火焰之人正是邱言，浑身阳刚之气喷涌，身形所到之处，景象扭曲！

这是因为士林世界是意念构成，属阴，面对阳刚之气本能的排斥、扭曲！

“身携阳气？怎么回事？”北明老人惊疑之下，所化文思魂影却抓住机会，疾飞向上，朝云雾星辰而去！

就在这时，殿堂的地面一震，然后波动起来，平整、光滑的地面转眼间高低起伏，宛如水面！

北明老人高飞在上，正好能将整个殿堂的景象尽收眼底，立刻注意到波浪地面下的暗涌！

“邱公子小心，孙家子已经与此殿合一，能调动地下银汞！那汞乃是满山的感悟意境沉淀、凝聚出的一点道衍生出来的，一旦沾染在身，就要污秽神魂，同化魂体！”他立刻就传念出声，提醒邱言。

北明虽不知邱言如何在念火中存魂的，但眼下二人非敌，他当然不能放任邱言陷入被动，被孙雍偷袭。

“多谢老先生提醒！”邱言回了一句，双目中射出精芒，凝结成两道细长光束，径直刺入地面，然后露出了然之色，“铅为命，汞为性，这士林世界乃是意念而成，为性道圣地。书山意念精粹沉淀后，方能成汞。”

“你这老头子，真是多事！不过，随你去说，面对绝对力量，就算文辟一道又能如何？到底只是一人之力，如何和满山意境抗衡？”

孙雍的声音从地下传出，接着地面翻滚，掀起大浪，就将邱言整个覆盖！

“谁说我是一人之力？”邱言收回目光。整个人散发冷峻之色，四周的温度因此而下降！他抬手掐动印诀，意念破魂而出，与缠绕在身的怨念结合一起。

观想离火！

霎时间，邱言身后隐隐浮现出离卦之影，周身怨念闪烁火光，被他张口吸入口中！

“嗯？口吞怨念？这邱言莫非疯了不成？怨念对魂可是大大有害，万一侵染了意识，立刻就要神志不清、疯疯癫癫！”不远处。堪堪稳住魂体的周蒙、黄逊露出惊讶之色。

轰！

这时，大浪已经形成，银汞呼啸而来，其内至阴致寒！

阴为后天真阴之炁。为汞！

霎时间，阴冷之气扑面而来，但邱言面色不动，手上印诀一转。水幕术出，接着张口一喷！

呼！

雄浑烈焰自口中而出！

火焰在印诀的牵引下，如水般流转。在邱言四周凝聚火墙！那火焰中怨念飞舞，赫然是由念头凝聚而成，是意念之火！

念归魂，为性，更为阴，但意念之火却是阴中生阳，阴极阳生。

银汞撞火墙！

阴阳相撞！

轰隆！

整个殿堂摇晃起来！

至阴致寒的银汞巨浪通体一震，接着竟是整个的解体，溃散开来，其中传出孙雍的惊叫——

“我以矿母之力击一魂，居然反而被击退了！这不可能！矿母之精，乃几十、上百年来，无数感悟凝结而成，就算是文辟一道之人，又如何能对抗？”

矿母殿堂，非一日可成，非一念能成，非一人而成，其力宏大、广阔，孙雍借先辈布置与之相合，更能清楚的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强大，根本不是一人之力能够抗衡的！

但正因如此，邱言口喷念火，将银汞击溃之后，在孙雍魂心中造成的震撼，远远超出了对其魂体造成的损伤！

惊讶的同时，他却没有停手，心念一转，地上寒气升腾，阴煞呼啸而出，与银汞结合为一，向邱言蔓延过去！

但邱言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定下自心，心火跳动、魂力流转，印诀一动，意念观想、操控，围绕身边的火墙炸裂，急速扩张，转眼就成一片火云，挟着雄浑之势朝下压去！

堂堂正正，以正师压敌！

火云一出，整个殿堂温度再次提升，那火焰所过之处，景象隐隐漆黑，有种要被直接抹去的趋势！

众儒生连同周蒙、黄逊，感受到火云内蕴含的恐怖之力，纷纷退避！

而后，火云压在银汞和阴煞之上，那至阴之力立刻如白雪般消融！

摧枯拉朽！

但火云也被至阴之力抵消，即便如此，如此场面依旧惊人，阴阳相抵后形成的烟雾充斥整座殿堂。

“不可能！不可能！矿母银汞几近先天，这邱言就算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人，后天而已，他发出的火焰，不可能有如此威力！我……”孙雍惊讶的叫声中已经有了丝慌乱之意。

但旋即被邱言打断：“不要用言语惑我，如果真的震惊，根本不用说这么多话！”话落，他两手一挥，衣袖飘荡，显法精神疾飞出来，在周围一转，让周围显露出许多阴气。

阴气无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弥漫四周，隐隐要将邱言包围，但最终还是被他发现了，刚才那番话语，分明就是孙雍在掩饰真实目的！

“不过，这些阴气来得正好，其中隐藏了孙雍的意念……”

邱言说着，身上怨念忽然四散，融入阴气，紧接着火星乍现，意念连带着阴气，一同燃烧起来！

下一刻，火焰顺着联系，朝地面延伸过去！

“啊！！！”地下传出孙雍的惨叫。

啪啪啪！

随后，一连串清脆声响传出，这是意念断裂的声音，孙雍竟是当机立断，将几道燃烧的意念断开。

这种痛楚，无异于自断四肢！

“好决断！”邱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眸突然左右转动。

周围，众儒生齐齐跳起，不要命般的朝邱言扑来，甚至不在乎尚未熄灭的意念之火，各自释放文思！

顿时，迥异意境降临，凝结一体！

庞大的意境，形成庞大压力，笼罩在邱言身上！

“棋子正该在这个时候动用！”下方，地面蠕动，形成漩涡，孙雍的身影从中显现，他的面色苍白，气息波动，显然受创不轻。

“不愧是文辟一道的人物，果然难缠，既然如此，我便将给北玄准备的底牌，直接掀开！待击败你之后，侵染你之魂，操控在手，定能彻底压制北玄！”

话未说完，孙雍就倏地抬手一刺，穿透了自己的胸膛，然后猛地向外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