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狗屎龙!”蓝彩儿忽然冒出头来。
“彩儿,你也来了?”黄金龙艰难地从床上直起身。苏浣虹连忙坐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身子。
“他要和你说最后几句话。”蓝彩儿呆呆地朝身后一指。
“卓前辈!?”黄金龙的心立刻缩成了一团。他在苏浣虹的搀扶下从床上直起身,朝着蓝彩儿身后走去。
卓清绝直挺挺地躺在一张铺着草席的床上,双手紧紧捂着下腹。下腹上绑着厚厚的绷带,但是血仍然从绷带中缓缓渗出。他的血已经彻底化为了漆黑色。
“卓前辈,你叫我?”黄金龙跪到他的床前。
“小子,我就要走了。”卓清绝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我这一辈子,只有在天门的日子最是开心,剩下的三十年全都在犯错。要想豪气地说一声此生无悔,真是做不到。但是,能够和你们这帮孩子相遇,也算是上天对我的补偿。”
“卓前辈,你不要这么说,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一定有办法的。”黄金龙急切地说。
“傻小子,死亡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活腻了。但是临死之前,我还要求你替我办一件事。”卓清绝潇洒一笑。
“什么事?前辈尽管吩咐。”
“我生前是强者,死后必有滔天残念鬼志。如果追踪你们的敌人找到我死亡的地点,他们中的噬魂师会吸收我残留在世间的残念鬼志,造出供他们奴役的鬼奴。我卓清绝何等身份,决不能容忍外人亵渎我的死魂。我要你杀了我!”卓清绝低声说。
“啊?”黄金龙失声惊呼。
“杀了我,我的死魂会残留在你的剑上,不会遗留在世上半点。我的死魂会让你的剑更强,而我灵魂的一部分也会和你一起,与那些将人鬼妖三界玩弄于股掌间的混蛋血战到底。”卓清绝强忍痛苦,咬牙说。
“卓前辈,我绝不会杀你!我说过,我一定会救你!”黄金龙固执地大声说。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倔?难道你要我的残念鬼志被那些王八蛋利用?”卓清绝气得喘息不已。
“大少,你是傻了吧?”白算计狠狠打了一下黄金龙的头,“这么大的好事你不要?有了魔师之王的残念鬼志,你的剑简直上两三个档次,直接挑战天授斗师都是有可能的。你不要,那我……”
砰地一声响,黄金龙一头撞在他脑门上,将他打翻在地。
“狗屎龙,一般来说,我不同意算计的话。”苏浣虹扶住黄金龙的肩膀,“但是卓前辈只剩下不到一炷香的命了,你如果犹豫不决,很可能会遗憾终身。”
“狗屎龙,你听卓前辈的话吧。”墨凝香的梦中身跳到苏浣虹的肩膀上,“这已经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你总不想卓前辈的鬼志被那些混蛋拿到吧。”
“算计跟我说过,这个世上除了鬼魅世界之外,还有一个神性凝聚的神之世界。总有一天,我们是要去那个地方的!”黄金龙咬紧牙关,“这一点我坚信不疑。我不能带着杀死卓前辈的罪孽去那个地方。这样根本不像相忘师了。这样就好像一只咬噬同类的恶鬼!”
“臭小子,你的心可真大!”卓清绝气得差点昏过去,“你想独善其身,就不管我了?”
“卓前辈,我一定能救你,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黄金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最好快点,我感到地狱的大门已经对我洞开了!”卓清绝吐出一口污血。
“我想起来了!”黄金龙用力一挥手,“我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孟碧萝感到不可思议。作为天门回春深造堂的弟子,她都没有什么办法。这个天门一年级的家伙难道还能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本领?
“梦中身!用梦中身!”黄金龙大声说。
他的话让众人眼前同时一亮。
“卓前辈,我把梦中身的附念心法传给你,你可以把自己的识海附在梦中身上。识海包含着一个人的所有感知和灵魂。这样你的身体就算死亡,你的灵魂还会在梦中身上存活下来。”黄金龙飞快地说。
“有……有这事儿?”卓清绝惊呆了。
第323章 梦中身的变种(二)
“嗯咳咳咳!”一只傀儡老鼠嗖地跳到黄金龙身上,得意洋洋地用前腿摸了摸嘴上的耗子须,“没错了,这就是我想出来的好办法。我孔勿用果然是天才!”
“呸!这方法明明是狗屎龙想出来的!”苏浣虹、蓝彩儿和墨凝香齐声用联识传音骂他。
“但、但是,附念术本来就是我的功法啊!”孔勿用无比委屈。
“是狗屎龙想出来的简化版!”苏浣虹分毫不让。
“好了!”黄金龙拦住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卓前辈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学会附念术,别扯没用的!”
“这个附念术,真的让我有了点兴趣,快说说。”卓清绝双眼一亮,气色又恢复了几分。
黄金龙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简化过的附念术一条条为卓清绝背诵出来。卓清绝一条条默记在心,居然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完全领悟了。比起这些少年们足足用了好几天的时间,这样的天才人物果然让人又羡又妒。
“可是……”墨凝香忽然开口,“这里有没有多余的梦中身呢?”
“这……”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子。这里的梦中身只有墨凝香附念的那个还算是人。其他的都是孔勿用附念的老鼠啊。
“呃,我倒是有一个。”孟碧萝犹豫了片刻,终于红着脸从怀中拿出一个梦中身。
“孟师姐,幸好你随身还带着梦中身!”黄金龙高兴坏了,连忙想将孟碧萝的梦中身拿过来。孟碧萝死死攥住梦中身,就是不松手。
“孟师姐,你这是……”黄金龙感到奇怪。
“咦,孟师姐,你这梦中身有点像狗屎龙啊。”墨凝香说。
“什、什么,什么,胡说八道!哪里像了!”孟碧萝红着脸松手。
黄金龙拿过梦中身一看,发现这个梦中身还真有点象自己日常的穿戴,只是眉目俊俏了不下十倍,简直是翩翩浊世美少年。
“凝香,这哪像我啊!简直太漂亮了!我觉得和卓前辈,还真有点象!”黄金龙欣喜地说。
“我快不行了,还不给我?”卓清绝艰难地开口。
“是是!”黄金龙连忙扑到他床前,将梦中身递给他。
“呼!”卓清绝轻轻吐出一口气,默默运转附念术的心法要诀,双目直直地盯住手中的梦中身。这一瞬间,整个屋子一片寂静,所有少年都紧张地盯着他手中的梦中身。
卓清绝的身子软绵绵地倒回床上,黑色的污血从他的口鼻、眼睛和耳朵中汩汩流出。孟碧萝抢到他身边,搭了一下他的脉搏:“卓前辈过世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黄金龙焦急地问。
“他已经油尽灯枯,当他把最后一点功力凝聚在附念术上时,他再也没有支撑自己生机的力量。他的死亡,是瞬间发生的。”孟碧萝摇了摇头。
“孟师姐,你是说他根本没有来得及运转附念术?”黄金龙的嗓音已经嘶哑。
“你不要难过,附念术苟活于梦中身的想法,本身就史无前例,一切变数都会发生。你已经尽力了。”孟碧萝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么说,他失败了?”白算计关切地问。
“你这么关心干嘛?”苏浣虹不耐地望向他。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这件事的巨大历史意义吗?”白算计生气地说,“如果卓前辈成功了,那这就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例灵魂通过外界媒介活下来的例子。通过这个方法,人们可以天长地久地活下去。这是人通向永生不死的一条捷径啊!”
他的话让众人目瞪口呆。连黄金龙都傻了。他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个主意,居然有着这么深远的意义。
“算计说的,我刚才也想过了。”孟碧萝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才觉得希望渺茫。因为,永生对于我们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如果人类真的找到了永生的捷径,也许会破坏世间本身存在的平衡。”
“这么说,他的确是失败了……”黄金龙绝望地望着紧闭双眼的卓清绝。
孟碧萝从卓清绝的手中拿过梦中身,轻轻晃了晃:“看来是这样。”
“卓前辈……”黄金龙浑身无力地跪倒在床前,“我对不起你,你放心,你的残念鬼志我会想办法……”
就在这时,孟碧萝手中的梦中身忽然抬起头来。众人的识海中响起了卓清绝嘹亮的话语声。
“咦,我还活着?对吗?”
“我的妈呀!”白算计第一个大叫了出来。
“天啊!”其他少年也纷纷发出惊呼。
“这不可能!”孟碧萝失声尖叫。
“卓前辈!”黄金龙狂喜地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抓过梦中身,握在手里,“卓前辈,这是你在说话吗?”
“当然是我,在识海中,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卓清绝梦中身摆动了一下手臂,“这个梦中身做得真不错,各个关节都有,感觉就好像还活着一样。除了不能吃喝拉撒,其他的都和正常人一样,果然是了不起的创举。”
“卓前辈,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哈哈哈哈!我们成功了!成功了!”黄金龙高高举起卓清绝的梦中身,狂喜地大叫。
“不可能!”孟碧萝目瞪口呆地看着卓清绝的梦中身,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哈哈,我果然是天才!”黄金龙、白算计和孔勿用同时说。
“喂!你们够了啊!”苏浣虹气不打一出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孟碧萝忽然站起身,下定决心般地说。
“怎么了孟师姐?”黄金龙问。
“这件事的成功说明永生不死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这……这改变了所有事,有可能攻破无数医学上无法解决的难关。这对于回春堂来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孟碧萝一张俏脸激动得通红,“我决定现在回回春堂去,将这个技术作进一步的研究。”
“孟师姐,我们在逃亡耶,我们需要你。”苏浣虹可怜巴巴地说。
“放心,我会和孔师兄、凝香时刻保持联络,如果你们有医学上的疑难问题,随时可以找到我。但是,现在是荼洲历史性的一刻,什么神秘组织大阴谋也没有这个重要,我要立刻回深造堂整理一下这个事件的所有细节,和胡药师做一份备忘录。也许,我会比想象中更早一步成为回春司的司长。”孟碧萝说到这里,用力一拍苏浣虹和黄金龙的肩膀,踌躇满志地站起身,转身飞奔出门。
“哇……”少年们呆呆地看着她背影渐渐远去,“事业型女性啊。”
第324章 顾夫人
绛州,猛龙行总部,顾府。
“顾夫人,这一次我来贵府,有特别的来意,不知道能不能屏退众人,我们私下聊聊。”伍权略带警惕地看着顾府中堂内站立的护卫,压低了嗓音说。
在他身边坐着的,是一位紫瞳白发的中年妇人。她的面貌姣好如明月,只是眉宇间已经暮气沉沉,似乎是悲伤和思虑侵扰所致。
“伍司长,我这里的,都是心腹。什么私密的话,当着他们的面说,无妨。”顾夫人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
“好吧……”伍权虽然身为荼洲所有相忘师的主事,却无法改变眼前这个妇人的心意,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顾夫人,黄金龙和卓清绝越狱了……”
啪地一声,顾夫人手里的茶杯被她用力摔在地上,摔成了一地齑粉:“什么?”
伍权浑身一激灵。他感到了顾夫人身上释放出来的杀气。那是一种洪荒巨兽才拥有的绝顶杀气,任何生灵感受到,都会绝望失控。他虽然功力深厚无比,但是在这杀气刺激之下,竟然不敢开口说一句话,只能下意识地提聚功力防范。
“麒麟司的人都是饭桶吗?还是说,整个相忘司都已经是死人了?”顾夫人冷冷地问。
“顾夫人,说话注意分寸。”伍权厉声说。
“你还不配和我谈分寸。”顾夫人猛然站起身。伍权感到一阵冰冷的狂潮扑面而来,他的心脏一阵抽搐,忍不住也站起身。
“坐下!”顾夫人缓缓转过身,用一双恐怖的紫红色妖瞳看着他。伍权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坐下身。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气势完全被顾夫人压制了。
“他们怎么逃出来的。”顾夫人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伍权缓缓摇了摇头,脸色苍白:“没人知道。”
“黄金龙,这个小子,就和当年的紫瑶一样,是一匹驯不服的野马。不服任何人,不服任何事!我以为,他进了压鬼坊,总算套上了嚼子,没想到还是让他跑了出来,还有卓清绝……”顾夫人咬着牙说。
“卓清绝……他已经……”伍权再次开口。
“他怎样了?”顾夫人追问。
“他死了,我们在江边一个小渔村发现了他的坟。经过挖掘,我们发现了他的遗体。”伍权沉声说。
“也就是说,在外面逃亡的,只剩下黄金龙?”顾夫人问。
“还有一个少年,他叫白算计,是和黄金龙一起逃出来的。我们希望把他也给抓住。”伍权连忙说。
“这个白算计有什么特别?”顾夫人冷冷地问。
“他知道了那个地方!”伍权警惕地朝周围看了看,小声说。
“你们做的好事,哼!”顾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无论如何,听到卓清绝的死讯,总算让我稍微开心了一些。”
“顾夫人,我来……”伍权开口。
“不必再说,我知道你要我亲自出手缉捕他们。但是,你也知道我的规矩,不留活口。我的身份,是不容任何人知道的。”顾夫人冷然说。
“顾夫人,”伍权露出诡异的笑容,“很快就不用再如此谨慎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很快,一切就会浮出水面。”
“哦?”顾夫人微微扬了扬眉毛。
“你只需要把白算计活着带回来。至于黄金龙,任凭尊便。”伍权微笑。
“看来他们两个的逃亡,让你们想要加快推进你们的计划。”顾夫人淡淡说。
“本来这个计划早就要开始了,白算计的出现打乱了我们的布局。现在,计划面临泄密的危险,自然要加紧时间推进。但是,至关重要的地方是,我们抓到白算计。”伍权沉声说。
“你们都低估了黄金龙。”顾夫人冷笑着摇头,“有他在,你们什么计划都不会安全。他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变数。比起白算计,他更加不可测。你们想要建立新的秩序,就必须消灭这个搅乱秩序的人。”
“我这不是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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