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了!”
李汉脸上微皱,拖了拖手,示意他接着说。
葛福继续说道:“事实上,日本帝国驻汉口总领事馆总领事松村贞雄阁下曾在二十八日照会租界区各国领事,出示了一份证据显示,您的军队在二十七日是乘坐奥匈帝国的货船抵达的汉阳军港,武昌三镇为交战区,根据我在华十六国关于不干涉贵国内战的协定,在交战过程中,任何外国船只不得为贵国军队运送军队、物资、军火等。松村贞雄总领事请求我们联手制裁阁下跟阁下的军队,目前关于这件事情,各国领事馆区正在为这件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您有大麻烦了!”
说完,他便开始注视着李汉的表情,却不想李汉只是微楞了一下,脸上浑不在意,“让阁下费心了,日本领事既然有心追究,就让他去追究便是了。我们跟奥匈帝国的洋行签署租船合约时,奥匈方并未提到这件事情,即便是要追究责任,责任也不该在我方。松村贞雄总领事如果有意追究,那么,就让他去跟奥匈帝国领事讨论制裁事宜吧,与我方何干!”
他冷哼一声,脸上浑不在意。
“我跟奥匈帝国驻华公使阁下也算有过书信往来,如果有必要,我想公使先生应该不会坐视其国货船用于正常商务用途期间,他国恶意寻衅的问题!”
你会讹诈,难道我不会吗?
他心中冷笑一声,耍手段,他李汉若是没有些手段,早不知道现在已经躺在那一处下水道了!
“呃!”
意外没有取到意想之中的结果,英国领事葛福脸上也只是微微有些错愕,不过,对于李汉的诳言,以他的智慧是不可能完全相信的。但是,低头快速酝酿说辞的时候,他的心中却是记下来了,面前这个年轻的远东将军跟奥匈帝国的关系不像他自称的那么密切,也绝对不一般。只看在协议期间,奥匈帝国的洋行几乎着急了它在远东的近半的货船,为这位年轻将军运兵,时候更是决口反驳便知道了。虽说那份战时中立合约不过为了堵南方民军之口罢了,德国人曾光明正大的在白天为汉口清军运送火药、炮弹,英人也曾帮助清军运送过武器,日本人跟俄国人、法国人甚至美国人都干过同样地事情,但是偏袒向革命党一方,这还是第一次。
“看来这位远东将军的能量不小,有消息称德国佬也曾几次派人前去他的统治地区,这下可麻烦了……看来要通知朱尔典阁下,早早做好准备才是!”
葛福心中暗暗自语。
不过抬起头刚要继续说下去,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矮瘦的身影往这边走过来之后,他脸上终于变了色,只好直接摊牌道:“看来我们的交谈要有人来打扰了,这么说吧,将军阁下。有消息称您希望在您的统治区域内建设几条铁路,是吗?”
“当然,铁路是大工业的灵魂,我的确有意在统治区域内建设几条南北纵贯,东西交接的铁路,现在已经派出了专业人士开始勘测地形了。怎么,领事阁下莫不是有意?”
“当然,”葛福骄傲地道,“大英帝国是第一个开始建设铁路的文明国家,我们拥有着世界上最先进也是最丰富的铁路建设经验!”
对此,李汉嗤之以鼻,英国铁路的确建设的最早,但是经验却不如美国,技术也不如德国,勉强只能算是世界第三。
不过比起一穷二白,基本上除了詹天佑就没有能够拿出手的铁路人才的他来说,英国的技术的确很丰富、也很先进。
“阁下既然有兴趣,那是最好了。我们军政府最近正在跟德意志帝国以及奥匈帝国还有美利坚合众国接触,想要聘请一些专业的技术人员,当然,若是能够请到第一流的铁路建设公司来为我设计铁路干线跟建设是最好了。领事阁下既然有意,那么等到南北战事最终结束,民国成立之后,我能腾出来精力之时,您跟您的国家可以考虑来找我,商量督建铁路的事情!当然了,若是您带来的建设成本超过了我们预期,那么,很遗憾了……”
他咧开嘴,微微笑着说道。
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微微有些秃顶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看面相应该是日本人,又结合葛福看到他时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他心中已经有数了!
“那么,年轻的将军,我要失陪一下了!”
葛福晃了晃手上的空酒杯,指了指远处在吴兆麟等几人陪同下一起走进来的军政府大都督黎元洪,歉意一笑。
“您请便!”
他点了点头,招呼不远处的一个侍者往这边走来。
葛福跟那个略有些矮瘦的中年人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头上微微有些秃顶的中年人来到他的面前,向他微微鞠了一躬,“李君,在下松村贞雄。大日本帝国驻汉口租界去领事,请多指教!”
他用的是汉语,略有些偏北方河南音,倒也不难辨认。
李汉在他到来之时脸上就像是学了川剧里的变脸一般,脸上突然带上了几分不耐,似乎在强压着心中的愤怒一般。
“指教不敢当,松村贞雄总领事。”
松村贞雄脸上有些诧异,不过他的脾气似乎很好,眼看李汉脸上很明显的不耐,依旧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仍然和颜悦色道:“怎么了,李君,阁下似乎对我有些不满?”
李汉冷哼一声,道:“领事阁下说笑了,李某不过区区一个小小的军政府将领,哪里敢对您有不满。不过您也的确看得起李某了,若不是葛福总领事跟我提到,我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您这位大神呢。阁下,我租用奥匈帝国货船的事情,等会宴会结束之后,我会亲自写信知会奥匈帝国领事,到时您若是还有要制裁的想法跟注意,那么,请去跟他谈吧。我跟奥匈帝国洋行之间只有正常的商业往来,在签署租船合约之前,他们也没有提到过有哪里违反了贵国的法律。如果您认为在下好欺负,可以,我手上还有几万士兵,大不了老子这个军政府的将军不要了,也要带兵趟平了贵国的重庆跟汉口日租界!哼,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了!”
他抱拳跟他冷哼一声,立刻便带着自己的护卫卢三离开了!
只留下背后,一个面上满是错愕跟憋屈的日本总领事松村贞雄。李汉都说得如此明白了,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英国佬给耍了一把,顿时再好的脾气也变得不忿起来。
“这该死的英国佬,果然每一个好东西,真该死!”
他心中连连暗骂了几句,方才感觉解了气。又想到了帝国从北边传来的让他务必跟李汉攀上线的要求之后,脸上苦笑连连,只好再起身去找他,心中却是盘算着该如何拉回葛福捣乱,在这个支那将军心中的不好印象。
“大帅,没事吗?”
走得稍微远了一些,跟在他身边很少说话的卢三突然开口询问道。
李汉脸上微笑,哪里还有半点方才不忿。
他压低了声音道:“日本这个国家离我们太近了,从甲午战争跟庚子之乱来看,中华民国欲要崛起,这个国家将是最大的绊脚石,没有之一。这个国家太危险了,所以,如果可以,我不想跟他们掺和在一起,一点也不!”
卢三默然。
李汉随即自己又摇了摇头,“可惜早晚都要跟他们打交道的,不过我还没准备好,所以能晚一天是一天,现在跟日本人打交道,咱们,还不够格!”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李汉本来对这宴会还有些兴趣,不过在打发了法国领事侯耀跟担任汉口租界领事团首席领事的俄国领事敖康夫之后,他顿时明白了现在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香饽饽了。也只怪他前段时间的荆楚新政闹腾的太大,加上如今他的控制区域自湖北至四川,横跨两省。汉口租界区的几乎各国领事都对他十分感兴趣。甚至据说原本只有三四个国家领事愿意过来的,随后在得知他也将来之后,就连比利时领事都赶来了!
苦笑的他只能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进去,没办法……军政府现在的确是没有那个实力同时应付这么多的觊觎目光,只能选择避退。
他预料之中的清军突袭最终还是发生了,炮声响起的时候,礼堂周围红旗飘扬,鼓乐喧天,黎元洪正拉着清将王占元,也就是他之前见到的那个清将的手,在亲密的交谈说笑着。
炮声一响起之后,顿时礼堂之内安静了好一阵,初时连黎元洪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下面安排的礼炮呢,直到炮声隆隆响个不停,民军护理总司令吴兆麟变色的吐出‘龟山’两个字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脸上已是难看至极。
“报……报大都督,汉阳、汉口清军突然全盘出动强攻汉阳我民军阵线,还有一部清军自黄州朝我武昌扑来,请各位大人立刻离开,这里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一个民军士兵来报,顿时惊得礼堂内被邀请参加今晚宴会的民军将领心中愤怒,顿时就有人破口大骂清军毁约,要求捆缚了前来参加宴会的第二镇的王占元跟他手下的几个高级参谋军官,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全都收拾掉了!
面对黎元洪等责问,王占元等清将毫不惊讶,面色如常的与他们狡辩。原来早在制定了突袭计划的时候,段祺瑞便亲自以湖广总督的身份,拜访了汉口租界区的各位洋人领事,葛福等自然是心向袁世凯的,而德国佬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跟奥匈帝国都没传出一点消息给李汉,若不是他知道历史上袁世凯曾经干过这样的事情,兴许这一次还要吃个大亏了!
王占元之所以敢领命前来,一是洋人保证护住他之性命,二是不无带罪立功,恕去自己没能攻下汉阳的罪责。
没等到黎元洪等问罪,李汉便率先出来跟黎元洪请示,急忙赶往汉阳,应付战事。
第四卷帝国东升第376章往事
“原来是沈阳遗民。”王福脸上闪过一丝侧然之色,整个辽东曾有不下三百万汉民,如今已是十不存一,沈阳城中能活下来的人更少,没想到在这里也碰到一个。想了想,道:“去,把那位老者请来,我有些话问问他。”
“是。”那名侍卫只得又转身下去,这次侍卫没有费多久就带着一名老者走上楼梯,这名老者相貌清瘦,满头白发,身上虽然穿着布衣,只是脚上的鞋子却是新做,布面正是上好的丝绸,只是眼睛发红,脸上皱纹深锁,一幅愁苦之色。
“这位老爷,不知叫人唤小老儿上来有何见教?”老者脸色有点不愉之色,这也难怪,换任何一人正在放声痛哭,却被人拉上了酒楼,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若不是对方几乎是强拉,他根本不会上来。
“老先生既是辽人,也算有缘,不妨坐下来喝一怀。”王福微笑着道。
老者惊奇的看了王福一眼,脸色顿时大为和缓,坐了下来,道:“先生如此问话,莫非先生也是辽人?”
王福身材高大,老者又听了王福前面那一句,有所误会也难免,王福含笑着摇了摇头,见到老者脸上又是一变,王福连忙道:“老先生,在下虽然不是辽人,只是这次进攻满洲的官兵中有在下不少熟人,故对辽东之事关切,打扰了老先生,还请谅解。”
“不敢,老爷客气。”老者脸上重新恢复正常,几年前,百姓还畏兵如匪,不过,这些年大明官军屡获胜利,而且军纪和以前相比严明了许多,丰厚的饷银更令不少百姓向往,加上朝廷在邸报上屡次宣传,官军在百姓心中渐渐改了映像,变得值得尊敬起来,听到王福有朋友在这次夺回沈阳的官兵中,老者刚才的怨气顿时消失。
“不急,若是无事,老先生不妨先喝上一怀。”王福示了示意,一名侍卫连忙替老者斟上酒。
“好,那小老儿就不客气了。”老者刚刚才痛哭完一场,心情激荡,将酒端上一饮而尽。
“好,痛快,不愧为辽东汉子。”王福赞道,自有侍卫继续为老者斟酒,老者也不客气,几乎是酒到杯干,数杯酒后,老者的话题顿时打开,不需要王福询问就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这名老者姓施,祖上还是在大明初年就搬到辽东,算是世代的军户,到了施闰章生下来时,或许是他父亲想改变家中军户的代遇,给老者取名闰章,希望儿子长大后能参加科举,成为一名文官。
施闰章幼时,辽东正值李成梁为政时期,李成梁镇守辽东三十年,努尔哈赤还曾被擒成为李成梁的家奴,李成梁共有十次大捷,小捷不计其数,号称辽东不可一日无李成梁,结果一直累积功至太师,最后朝廷的赏赐加无可加。
只是奇怪的是李成梁的大小捷数越多,辽事越是糜烂,后期更是贵极而骄,奢侈无度,万历十九年被人弹劾罢官,十年后重新起复,此时李成梁已经垂垂老矣,非但没有吸取教训,反而变本加励,不但向百姓搜刮,还苛扣军饷,士卒百姓都怨声载道。
在搜刮的同时,面对努尔哈赤崛起,李成梁却仿佛迟顿了一样,但没有拿出应对措施,反而对努尔哈赤步步退让,完全没有以往的锐气,结果李成梁之后,努尔哈赤的势力已经壮大到难予收拾的地步,十年之内,大明不得不八易其帅。
李成梁当政时,大明颓势已显,不过,辽东局还没有完全糜烂,施闰章可以安心读书,李成梁死后三年,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一年后,萨尔浒之战发生,大明大败,这一战,大明的衰弱暴露无疑,满人对大明再也没有敬畏之心,第二年,沈阳被努尔哈赤领兵攻克。
沈阳被努尔哈赤攻克时,施闰章已经二十四岁,只是他明显辜负了父亲给他取名字的期望,连一个秀才也没有考上,反倒喜欢上了舞枪弄棒,当时身为大明将领的父亲已经占死,施闰章在数名家兵的帮助才,才从沈阳城中冲了出来,只是他的妻子和刚刚数岁的两名孩子却尽陷城中。
从沈阳逃出来之后,施闰章对自己放弃妻子儿女的行为无比痛恨,他曾想尽办法打听妻儿的下落,只是满人占领沈阳后,先后数次屠杀,施闰章如何还能打听到妻儿下落。
若是换了一个人,身负国仇家恨,说不定会马上投笔从戎,向满人报仇,可是施闰章文不成,武不就,心中软弱的性恪占了主导,他亲眼见证了满人在战场上无比凶恨的一面,对满人的凶恨心有余悸,隐姓埋名来到南方,做了一个商人,重新娶事生子,靠着当初从家中带出来的数十两银子起步,到如今也算薄有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