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朱厚熜的想法,这群人听到自己的到来应该是涕泪全流。吓得俯首叩头山呼万岁,被自己天威所震撼。结果那群人冲出来突然抽出兵刃就向着使臣砍去。在朱厚熜眼前把那几个喊话砍得身首分离。其中一人喊道:“皇帝老儿在哪里,杀啊。”
城内如洪水般涌出难民,难民穿的破衣烂袄都如同乞丐一般,手中有抢掠守军和官差的兵器,还有些举着菜刀拿着耙子,再不及的就是弄了一些木棍当武器。士兵更是不堪,都是些面黄肌瘦的人,老弱妇孺皆有,不过气势很是吓人,好似官兵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各个血灌瞳仁呐喊着就冲了过来。
朱厚熜哪里见过这个,直接被吓傻了,这群人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一时间竟然忘了下令。朱厚熜不下令谁敢带皇帝下令,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再说了乱了也好,到时候说不定各级将领还能混个护驾有功呢,总之朱厚熜身边的人是这么想的。
直到朱厚熜都能看清暴民前排的人牙齿了,身旁的人才坐不住了轻轻地叫了一声“陛下”,朱厚熜反应过来下令射杀叛军。万箭齐发枪炮齐鸣,但却阻挡不住奔涌而来的暴民。他们口中喊着什么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过之类的话。
此次前来随龙出行护卫的乃是京城守军中的精锐,有五千人马,这些人在现在相对平静的大明本土上护驾是绰绰有余了,更何况离着山东极近,一旦有事儿逃到陆炳所控制的山东即可。朱厚熜留了一千人护卫后面行动缓慢的朝中大臣和那些后宫用来使唤的人,只有少数文臣跟着来了,但他们马术堪忧没一会儿就被朱厚熜甩开了,现在还没跟上来了。
这些人要正对着叛军那叛军全体被活捉都有可能,但朱厚熜竟然把人马分散开来,平均包围住了鹤壁,情况就发生了改变,面对叛军的仅剩下了一千人马。叛军这边老少妇孺加起来有一千余人,朝廷这边也有一千兵马,人数相当。如果这仗让陆炳来打,还是没问题,毕竟这可是朝廷精锐,兵员素质远胜于敌军。可是俗话有言,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事儿落到朱厚熜圣上情况就发生了改变。
一个人冲过了枪林剑雨,拖着受伤的身体,朝着朱厚熜扔过去一把菜刀。朱厚熜为了耍帅,显示自己的大将之风,非要站在前列,前方又不用盾甲兵护着尽显皇家威仪,心想叛军无非是群没有武装的农民,再厉害还能冲到自己跟前?战场上瞬息万变,情况就是这么离奇,他们冲了过来,还冲朱厚熜扔了东西。
要说这记菜刀也是有准头的,照着朱厚熜的头就飞来,朱厚熜同样也算命大,身手矫健的他侧头闪过。头上为了好看装饰在盔甲上的雉尾就难逃厄运了,被那生锈的菜刀砍断了。菜刀力量极大,直接把金盔给带飞了,一时间朱厚熜愣在那里。
那汉子被乱箭射死,满眼通红的看向朱厚熜,眼中的恨意到数天之后朱厚熜都会在噩梦中梦到,被生生吓醒过来。朱厚熜先是排兵有误,其次是延误战机,现在他干了一件让他肠子都悔青了而一生都觉得耻辱的事情。他没有安排手下士兵向前推进进攻,看着不断涌来的叛军,他突然调转马头向后逃去。
不管是周围士兵护卫皇帝心切也好,还是兵败如山倒也罢,但事实已经造就了。御驾亲征的五千兵马被打退了,而朱厚熜则被一个菜刀下的仓皇逃出十余里地去。
暴民叛军损伤惨重,足足死了三四百人,但终归是大胜而回。逃是逃不掉了,拖家带口的跑不过朝廷兵马,他们聪明的判断出这次胜利是因为侥幸和统领兵马的皇帝无能,一旦朝廷回过神来他们是很难活下来的。
故此叛军退回了鹤壁,坚守城池。派出几个马术好的后生向着其他方向求援,至于有没有援军,援军实力如何,又会不会来,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恨不得对朱厚熜食其骨寝其皮的难民已经觉得够本了,从造反到现在前后杀了八九十个官兵,先后打退了朝廷兵马和御驾亲征的皇帝,吓得皇帝撤出去十几里,就算死也是值得了。
第六十九章乱来
朱厚熜逃出去十余里后稳定下来心神,顿时羞愧万分,整顿兵马准备强行攻打鹤壁,并下令破城之后一个不留。同时朱厚熜恼羞成怒的下达命令,让河南叛军全部投降,不然杀无赦诛九族,鹤壁叛军就是他们的榜样。
朱厚熜为了找回面子,还想再度杀回去,这时候大臣们就已经到了,不少文武臣子得知详情后再度死谏。朱厚熜却不为所动,非得找回这个场子不可,还喝令此事不可外传,史官文书不得记载,各种信息不能留在纸上,要知道一国之君被菜刀吓得仓皇而逃这可是丢大人的事儿。
有一臣子自作聪明说道:“启禀圣上,臣并不反对皇帝再度御驾亲征,但需调集周围驻军协助征讨才可。”
朱厚熜点了点头,终于有人支持自己了,但让各方驻军来助征讨一群目前已不足千人的难民,这实在不妥于是说道:“这个不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刚才一来是朕疏忽了,还有就是朕故意为之,无非是想看看咱们大明将士的军纪。果然不错,撤退都是如此从容不迫。”朱厚熜有自己的打算,叫别人来了岂不是和把刚才的事情昭告天下没啥两样,这么点乱军都镇不住,这只能说明皇帝很无能。
众人听了差点吐了血,这皇帝真是吹牛不打草稿。那臣子继续说道:“臣以为既然圣上不愿调动周围守军,那不如等陆大人率山东兵马到来后再作打算,圣上乃九五之尊不容有失,您的一切关乎国家兴亡,更何况圣上还无子嗣,国家社稷为先。请圣上三思而后行,陆大人来了圣上依然可以御驾亲征……”
“混账!”那人还没说完朱厚熜就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什么都敢说。”
那人还做一副死谏忠臣的模样,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触碰到了皇帝的底线,而且还是两次。让陆炳来了再打。这不是说皇帝不如陆炳吗,这不光得罪了皇帝,还得罪了在场的武官,非但不是帮陆炳,还是给陆炳树了敌。这人和陆炳有关系吗,确实有点,在京城的时候。此人也的确是陆家的座上客,没事儿就来参加陆家聚会,也得过陆炳的一些恩惠。此时这些未经深思或者说根本没思考明白的话,完全是出于好意。
其次他还触碰了朱厚熜完全不可碰的底线,也是这个给他惹下了无法弥补的过错,他提到了子嗣的问题。只听他依然不知死活的说道:“臣乃兵部员外郎董大海。臣所言都是忠于国家,忠于圣上的肺腑之言。”
“够了,一个员外郎岂有说话的份儿,若放在京城,你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发自肺腑之言?那看来你就是不会说话了,那也好,回炉重造回你妈的娘胎里重新学习后再做人吧。”朱厚熜用手一挥说道:“拖走。送他投胎做人去。”
两旁锦衣卫冲上去拖着就走了,也不管那人怎么喊冤枉如何喊忠心,挣扎起来更是毋庸,膀大腰圆的锦衣卫卫士可不是吃素的。一声惨叫过后人头落地血溅三尺,董大海直接去阎罗殿报道了。
朱厚熜扫视着众臣,再也没一个人敢阻拦,他下令道:“朕下死令死攻鹤壁,若陆炳到来前依然未曾攻破。小旗以上将领皆斩!”
此令一下,军队立刻动员了起来,本来皇帝御驾亲征大家就都想表现一下,但现在不光是表现的问题了,直接会影响到性命,于是各个更加卖力了起来。若是放权下去,让军中的武将来指挥战斗。或许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攻破鹤壁,就连屠城都有时间。可是为了表示是自己在指挥战斗,并为刚才的过错而进行弥补,朱厚熜不懂装懂的骑着马带着护卫来回穿梭战场上。随意指点,实则是错上加错。
不过皇帝下令,旁人也不能不遵,于是乎攻城的队伍弄得乱七八糟的,足足拖了一个时辰都没没开始攻城。而此时奔出鹤壁救援的人却已经找到了第一支援军,朱厚熜不知道,就在短短的两个时辰当中,河南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都是朱厚熜前所未料的。
进攻之前,有叛贼的先头援军部队已经抵达鹤壁城下。之所以如此讲义气,那是因为现在政权并未清晰。所有的叛军大多都是官逼民反而已,每股力量并非有特定的首领,那样便会上升到政治层面上,救与不救就看情况了。
现在的河南叛军是最单纯的起义,就是活不下去了要拼命,大家都恨不得杀了这个狗皇帝而后快,更知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说到底老百姓还是淳朴的。于是乎,各地救援纷纷而来。
其实正如朱厚熜得到的情报那样,本来民变并不厉害,只是少数重灾之地在朝廷赈灾不利的情况下才发生暴乱的。朱厚熜对灾情处理的还算得当,反应也很迅速,派人放粮丝毫不含糊,更是让大才之臣夏言主导赈灾事宜。不少人都很嫉妒夏言的运气,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进士,到行人司小吏再到现在的高官厚禄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殊不知每届有多少进士,熬白了头还不过是个地方官。这赈灾放粮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不管现实中还是戏文中,出去赈灾的都是重要任务,代表的是皇权是国家。故此,夏言出去赈灾后,回来必被重用,这让所有人都十分羡慕。
可是现如今,赈灾不力,灾祸没赈下去还引发了民变,这可够夏言吃一壶的了,于是不少本来扼腕惋惜只恨来赈灾的不是自己的人开始庆幸起来,并且等着看起了夏言的笑话。
其实真的是皇帝昏庸夏言无能吗?实则不然,不论是朱厚熜还是夏言都做得很好,再好的政策也必须得执行的好才行,但显然河南的官员都不够好,他们大发灾难财,违背上意做了很多事情。夏言一人自然顾不过来,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他没有自己的情报机关,而朱厚熜也没适当的放权。当地官员阳奉阴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让夏言也束手无策。
此时夏言正在重灾区进行赈灾行动,河南东北地区的官员明知皇帝要来了,反倒是胆大包天的变本加厉,继续搜刮民财克扣赈灾物资。也不知道说他们是傻好呢,还是贪得无厌好呢。
于是乎百姓过不下去了,没了收成连房子也被决口的黄河冲毁了,人没了活路还管你是不是朝廷是不是皇帝,到处是揭竿而起,加之河南人多,队伍如滚雪球般壮大了起来。短短一天的工夫,乱民层出不穷,就在刚刚两个时辰前,各方乱民接了起来,有规模的群聚到一起,恰好鹤壁来求援,于是数千人朝着鹤壁支援而去。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啊。”朱厚熜得到情报后说道,他故作镇定下令进攻,因为有武将说这样军事素养的难民不成威胁。也的确如此,刚才那场大战中虽然是朝廷兵马败退,但只伤了十余人,但对方却付出几百人的代价,两者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朱厚熜这次学乖了,退居二线躲在重重守卫之后。没了朱厚熜的瞎指挥,行事反倒是顺畅起来,朱厚熜还洋洋自得说自己刚才做的铺垫好。攻城开始,鹤壁城内的难民得知自己难逃一死于是殊死抵抗,无所不用其极的抵抗和视死如归的态度让官兵们也不禁遇到了难处。但同样官兵也被逼到了绝路上,不把难民灭掉自己就得死,现在只能期盼着陆炳晚点到来。
陆炳没来,周围援军已到,所谓援军都是些衣衫褴褛手持简陋武器的农民,但蜂拥而至的态势让官兵感觉到了压力。他们如同蝗虫一般涌了过来,传令官喊出了皇帝刚才颁布的圣旨说什么造反杀无赦之类的,但难民的声音刹那间压过了传令官的话,谩骂声叫喊声就压过了传圣的声音。就算这些难民听清楚了,估计结果也是一样,不是没活路了谁愿意造反啊,怎么都是死不如造反来得痛快。
两边陷入了胶着状态,交战的时候互有伤亡,只不过朝廷兵马损失较少,但难民则死伤成片血流成河,而所谓的胶着状态也是单边的屠杀。就算是几千头畜生,斩杀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完的,更何况都是人呢,到最后朝廷士兵们箭也射完了,火铳也没火药了,连手中的大刀都砍卷了刃,杀人杀的浑身是血实在不愿杀了。不少人如同失心疯一样,干呕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远处的朱厚熜看到这一切不为所动,作为帝王他足够狠心,乱民就该杀,让自己丢了面子更该杀,杀,杀,杀,杀的精光才好呢,看以后谁还敢作乱。
陆炳行在路上,突然听到了探子传来的消息,探子汇报了关于河南那边发生的情况。陆炳当即决定日夜兼程赶到新乡,斜插向上与朝廷兵马成掎角之势,同时阻挡后续可能赶来的难民援军。陆炳心急如焚,只叹朱厚熜瞎胡闹。治标不治本无非是添乱罢了,更为河南人收到的人祸而感到惋惜,生灵涂炭的人民赶上这样的一位君主和这样的一个国家,只能遭受二茬罪。
第七十章维新
路途遥遥,即便是紧赶慢赶,陆炳率部到达新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陆炳这次带了五千兵马,皇帝那边还有五千,一万兵马不管怎样也都够用了,难民还只是暴民,其实根本构不成有组织的叛军,只要找到根源让百姓们解了气很容易平息下来。
陆炳留下一千五百人马在新乡周围布置防线,防止南边来的暴民援军,然后稍作休息再度朝着鹤壁进发。战争在陆炳的介入下很快就平息,陆炳直接摧毁了已经聚集进万人难民的信心,告诉他们不再有援军,而朝廷大军会源源不断的开来。对于皇帝所说的叛军杀无赦,陆炳则嗤之以鼻,杀光了天下百姓这个皇帝还当个毛。于是出于尊重请示过朱厚熜后,下令既往不咎,暴民们扔下兵器愿意纳降。
朱厚熜见百姓失去抵抗,当即决定坑杀这些百姓,陆炳明知不妥,却依然不忍百姓因为自己间接或直接的原因而丧命,从而出头拦住了朱厚熜说道:“圣上,君无戏言,难道你希望整个河南都乱起来吗?”
朱厚熜说自然不想,陆炳便给朱厚熜讲要解决问题,而不是杀人灭口。朱厚熜听了陆炳的话,给难民派粮,但脸色却很是难看,自己束手无策的问题陆炳一来就解决了,而且还多次阻拦自己,细细想来陆炳说的的确有道理,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而谁又才是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