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多识广,门外这人若真有来头,刘头应该认识。
老刘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嘴里嘟囔着:“大早上起来的,是谁来拜访啊,不是鬼叫门吧。”
声音虽小,但门外绝对是听到了,却看来者不恼不怒,小李心里明白了,这一定是来找老爷办事儿的,刚才还装的这么大,把自己都唬住了。要真是老友做客的,第一不会不打伞,第二听到刘头的这句话非急眼不可。只有来求人办事儿的人,才会这么得过且过忍气吞声,生怕影响了事情的顺利发展。
话虽如此,小李还是客气的说道:“抱歉抱歉,宁惹醉汉不惹睡汉,刘头睡懵了就爱胡说八道说梦话。”心中盘算着怎么赶这人走,哎,真倒霉,这人演的太蛊惑人了,把自己都骗过去了,刘头看了定会说自己一顿的。
说话间,老刘已经边穿着衣服边打开门房的小木门来看了,冷风一吹不禁让刚出被窝的老刘打了个冷颤。老刘眯着眼睛看向来客,却不再说话,然后再眯眯眼,把脖子伸长了去看,猛然间他睁大了眼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身体哆嗦成一团。
小李都看傻了,来客却不以为然好似理应如此,此时他问道:“陆炳在家吗?”
“在……在……在。”刘头语无伦次的说道。
“哦。”来客迈步往里走去,小李抱拳拱手想阻挡那人,却被老刘一把拉住了脚踝,小李低头问道:“刘头,您这是做什么,大少爷这个点估计在休息呢,再尊贵的客人也不能这么往里闯啊。”
老刘的手却抓的死死的,过了半晌才说出话来:“他能,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那人是谁,你快松开我。都把我抓疼了,到底是谁竟然这么牛。”小李一边抖着被老刘死死抓住的脚腕一边说道。
“他就是当今圣上。”
小李不抖了,愣在那里,宛如一尊泥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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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正在屋中睡觉,今天不该他当值。前几天皇后大丧,皇帝去了西角楼,所以宫中守卫森严,所有在宫里当值的锦衣卫御前侍卫御林军什么的皆是披挂而眠,不准回家轮番值班。陆炳虽然位置独特,却也没有搞什么特殊化。今日终于闲下来了,便回家休息,这下雨天睡觉别有一番意境,更何况怀中还搂着两位美娇娘。一位是有孕在身的杨飞燕,一位则是梦雪晴,这两女侍一夫的。弄得陆炳好不快活。
陆炳也算命好,两个夫人非但不争风吃醋,还能够一起伺候陆炳,到让陆炳大享齐人之福。
陆炳本来醒的很早,但是听到外面滴答滴答从屋檐落到地上的雨声,颇有催眠的意思于是又昏昏沉沉的要睡去。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显然走路的人有些虚弱,走路喘息一点中气都没有。不过片刻,门被敲响了,陆炳起疑,到底是谁这么早来叫自己呢,于是便问了一声:“谁啊。”
梦雪晴听到声音有些微醒,但翻了个身却又睡了过去。杨飞燕毕竟是练武之人,听到敲门声和陆炳的问话醒了过来,推了陆炳一下说道:“去看看,说不定有急事儿。再说姐姐睡觉呢。别问了吵死了,我也再睡会儿。”陆炳摸了摸杨飞燕隆起的肚子笑了笑,然后贴着肚皮说道:“那爸爸去开门了。”
“没正行。”杨飞燕笑道。
陆炳翻身下床披上衣服走出厢房来到外屋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边开边说道:“问话怎么不回答呢。到底有何事?”
门外站着一个目光失落浑身湿透的人,而这个人陆炳却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当今圣上,嘉靖皇帝朱厚熜。陆炳身子一震,他并未给朱厚熜行跪拜大礼,只是叹息了一声后说道:“你来了,进来坐吧,我夫人都在睡觉呢,在外屋坐会儿吧。”
“恩。”朱厚熜闷答了一声,往屋内走去。
陆炳拿来了干布和一身新衣服,并派人送来了一个火炉,两人在外间烤起火来。陆炳身材高大,朱厚熜穿上陆炳的衣服大不少,显得有些好笑,但是没人能笑得出来,朱厚熜满眼的悲伤感染者屋内的气氛。
“你怎么找来的?”陆炳问道。
“你以前受伤的时候我也曾来过几次,我的记性没这么差。”朱厚熜说着话语便有些哽咽了。
“别难受了,事情都发生了,就无法挽回了。”陆炳递给朱厚熜一杯热茶后说道。
朱厚熜的手冰凉,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未语泪先流,两行泪水划过脸颊,开始啜泣过了许久才说道:“上天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老天爷是公平的,是你的作为导致了事情的发生。”陆炳伸出手想在朱厚熜肩膀上拍一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如兄弟般谈过话了,陆炳的手在空中停了很久还是拍了下去,宽大的手掌结实而温暖,干燥而带着令人信任的力量。朱厚熜抬起眼来看着陆炳,问道:“炳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听到炳哥的称呼,陆炳身子震了一下。
“你即便不爱她,也不该下此毒手。我说过了,上天都是公平的。老天爷让我差点死了却找到了生命中的挚爱,让我几近瘫痪,却让我学会了盖世武功,让我被兄弟冷落,辞官去山东,却在商场开辟出自己天地。一切都是均衡的,有失必有得,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纵然贵为天子也是一样的。”陆炳说道。
“那我的均衡在哪里?我总是在失去,却从未获得。”朱厚熜侧头看向窗外说道。
陆炳摇摇头:“你得到许多,只是你自己并不在意。你得到了机会,少了自由。你得到了皇位,少了清闲。你得到了专权,缺少了忠臣。你为人所恐惧到处猜疑,却缺少了贴心的兄弟。如今你失去了孩子,而我,你的兄弟回来了。”
“炳哥。”朱厚熜的泪水依然止不住的往下流,无言以对只能叫出那久违的炳哥。
第五十五章傻狗将上墙
杨飞燕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来了,也不在意便想睡个回笼觉,结果话还是不停的钻到耳朵中,有时候练武之人五感太过灵敏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这越听越心惊,门外莫非是……
杨飞燕挺着大肚子走了出去,身子一颤,门外果然是朱厚熜。杨飞燕屈膝就要行跪礼,朱厚熜却快步上前,却因衣服太大踩到了衣摆,跌跌撞撞差点摔倒还是杨飞燕反扶住了他。朱厚熜制止了杨飞燕道:“飞燕你有孕在身,不必行礼,再说今天没有外人,都是咱自家人,所以切勿再行礼了。”
杨飞燕点点头喜道:“哎,这有多少年没这样过了,如今的情景让我又想到了咱们在兴王府的时候。”
“是啊,那时候多快乐啊。”朱厚熜喃喃道。
陆炳叫醒了梦雪晴,与杨飞燕朱厚熜四人一起吃了早饭,并聊了一会儿,朱厚熜渐渐地心态平稳了一些,虽然依然沮丧但不似先前那般悲伤了。原来朱厚熜是趁上朝的时候,避开群臣从东门溜出的,皇帝出宫若无内阁大臣下令,谁敢阻拦,故而朱厚熜一路畅通无阻,但行踪还是可以掌握的。不过头脑灵活的他过街串巷,很快便甩开了身后的尾巴,来到了陆府门前,不过想来现在应该是探寻到朱厚熜的下落了,陆炳不用想也知道外面是乱成什么样的景象了。
朱厚熜说道:“炳哥,我不想去上朝,我觉得有些丢人,还有点窝囊。”
“为何?”陆炳问道。
“我生不出孩子来,好不容易怀了龙子却被我自己弄掉了。我怕别人说这是天谴。”朱厚熜略带愁色的说道。
陆炳摇摇头道:“天谴?你便是这天下的天,谁敢谴你。放心大胆的去吧,我陪你一起入宫,打虎还需亲兄弟。”
“恩。”朱厚熜坚定地点了点头,他从未感觉到自己这么需要陆炳。没有兄长也没有兄弟的朱厚熜,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便是母后蒋氏,而他也早已把陆炳当做了亲大哥。故而陆炳对朱厚熜之前的无礼和斥责的时候,朱厚熜才每每于心不忍没有痛下杀手,不过朱厚熜多疑的性格也造就了他永远不可能完全相信任何人,就连他自己他也不信任。
陆炳换上了朝服。而朱厚熜也换上了来时的衣服,衣服一直在火边烤着虽然还有些潮湿,但是也总比穿上陆炳的过大的衣服要体面些,因为门外等待他们的大有人在,陆炳早已听到门外刻意压低声音的喧闹。
门被梦雪晴和杨飞燕分左右打开了,院内跪着不计其数的人。从陆炳的屋门口一直跪到了陆府门外,朱厚熜趾高气扬,完全没有来时的垂头丧气,回头对陆炳笑道:“爱卿,朕不过是微服出宫来探望你一下,他们竟然如此紧张,这下雨天的不打雨伞还要跪倒雨中。弄得朕倒有些不落忍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诸位爱卿,哈哈哈哈。”
“还不给圣上遮雨。”陆炳在一旁说道,内侍们反应过来,连忙抬来座驾,朱厚熜上了皇架回宫去了。陆炳站在朱厚熜身旁,步步跟随,出门的时候却忍不住想要偷笑。原来皇帝的銮驾太大,想要进入陆府必须拆门。连同小跨院到大门的一系列院墙全部被拆了,陆府倒成了破败一片。
不过陆松并不因此而伤心,皇帝偷跑出宫,来家中做客,这等荣誉远比协理锦衣为和都督府佥事更有分量。这才是真正的蓬荜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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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魏和汇报着京城的动态,陆炳听着听着差点睡着了。自从皇帝来过陆家之后,陆炳的地位更是扶摇直上,那些原本只是奔着陆松和聚会以及陆炳出手阔绰而来的官员,现在瞬间变成了一副卑躬屈膝巴结陆炳的模样,本来就被人认定要高升的陆炳,就更炙手可热了。
皇帝下旨要提拔陆炳,却被陆炳推辞了,说无功不受禄,还说皇帝不能唯亲是用。除此之外反倒是提醒皇帝要提拔夏言的事情,于是乎夏言便去了吏部工作,官升一级。没人会关心这个默默无闻,科举不过三甲同进士及第的夏言去了哪里,大家看到的只有陆炳不恃宠而骄的性格和大公无私举贤让能的秉性。于是朝中自命清高之徒也对陆炳赞不绝口,陆炳在朝中的人脉更进一步。
陆炳真的不想升官吗,非也,陆炳不是为了做官而做官,他是为了报仇而回京的。官位高低有时候和报仇的关系很密切,有时候却也不大,陆炳现在若是卷入政场之中身在高位,反而不利于接下来的步骤。否则若是需要更进一步的话,陆炳才不会这么做作的虚情假意呢。现如今陆炳想要做的乃是鼓动傻狗上墙,为己所用,而他的官职并不重要,权势已然够用。历代宦官证明,官职的高低和手中权力关系不大。
傻狗是谁,自然就是张璁了。此时的张璁已经入了内阁,至于怎么进的的确不太光彩,与陆炳拒不受官相比更是自惭形秽。首先是张璁是通过抨击走杨廷和才上位的,后来也是下中旨才被提拔。杨廷和不走的时候大家还人人烦这个当时大明真正的当家人,不过杨廷和一走,众人才知道杨廷和重要性,于是他们心中便开始怨恨张璁了。
接下来张璁上位后面对的第一场大阵仗就是大礼仪事件,那次导致了许多官员被打了板子,其中还有被打死的。若是说在此之前,朝中大臣是因为张璁科举不利,靠着投机倒把抨击忠臣上位而瞧不起的话,现在才是赤裸裸的仇恨,因为屁股的伤疤一疼就能想到张璁那张丑恶的嘴脸。
杨慎被发配走后,张璁又对杨廷和落井下石,虽然是幕后黑手但谁也不傻。没人敢怪皇上,于是矛头再次对准了张璁。平心而论,张璁其实行政能力是不错的,皇帝交代的差事他都能尽力完成,而且完成的还不错。之所以声名每况愈下。是因为张璁太不会做人了。
他自恃是朱厚熜夺取朝中大权的重臣功臣,谈吐之间便开始嚣张跋扈起来,走路都是仰着脸走,一旦与朝臣引发矛盾,他就会歇斯底里的上奏折攻击。张璁的确有功,而且是朱厚熜竖立起来的典型。朱厚熜自然给他面子,所以张璁每每都能得胜。
最后张璁名声垂直降落臭名远播的原因,是因为他那帮同样因为大礼仪事件而得到提升或者更上一层楼的盟友们。桂萼和郭勋之流,这帮人要么贪图享乐,违法乱纪,破坏纲常。要么就是嚣张跋扈,欺男霸女,总之名声都不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张璁和这帮人联系到一起,名声能好了那才怪呢。
张璁想要入阁,资格是不够的。首先他科举的名次实在是太次了,不过是个二甲中的中后段,而内阁大多是由庶吉士担任,也就是一甲进士,状元榜眼探花和二甲中的前几名,才有资格做庶吉士入翰林院。
其次,想入阁需朝中大臣会推,共同推举某人入阁,现在对张璁趋炎附势的不过是担心张璁这条疯狗咬到他们罢了,或者想借用张璁的力量更进一步推波助澜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亦或是借张璁之手借刀杀人。不过,到了要是真推举内阁的时候,张璁还是趁早歇着吧。
对于这点,张璁倒也清楚得很,颇有自知之明。最后一步是朝中内阁成员提交会推名单。皇帝批准,才能入阁。所以说很多时候地位不代表这一切,权利才是最主要的。
内阁可以驳回皇帝的决定,但是皇帝可以任免内阁,也就是说你若不答应皇帝的要求,皇帝就不让你干了。之所以依然有人,比如杨廷和,可以驳回皇帝的皇命,却依然可以在位,并非是因为他是内阁首辅,而是因为他所掌握的文官势力,代表着整个大明官场甚至代表着整个朝廷。故此说,权利才是最关键的,名份在其次,这点足以反复论证。
张璁求助当时的内阁首辅杨一清,进行了提名,而皇帝也下了中旨,也就是直接提拔张璁入了内阁。这让通过科举层层考上来,通过磨练一步一步升官的大臣们所感到不齿。所以这也是张璁不受欢迎的一大原因,只不过现如今地位如此,不管假意尊敬还是真的佩服,总之人人见到张璁还得是俯首帖耳客气万分。
这一点上倒与陆炳当年很是相似,陆炳当年的在贪官中颇具恶名,还被叫做杀神陆炳,但是在大多清廉官员中名声很好,却依然和人家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