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掌心向空回答道。
老和尚颂了声佛然后用那浑厚的声音继续说道:“若不是饥饿难耐,谁会来偷咱们出家人的东西呢,青菜豆腐都偷的那便是实在没法活的穷苦人了。更何况咱们吃得也是斋菜,所谓斋菜也是为普度众生而吃,他若想拿便随他来取就是了。快叫人别追了,出家人不可生嗔。”
那小僧刚要喊住已经跑远的同伴,却听一人狂笑道:“哈哈哈哈,了空大师造化真高,心地也善良。不过红螺寺乃是北方佛家大寺,若是随意就让小贼光顾,那岂不是丢了红螺寺上下和佛祖的脸面,让天下人耻笑吗?”
“若是能填饱饥饿之人的肚皮,救得了受苦之人,我等出家人的脸面,乃至佛祖的脸面又算得了什么,佛在心中存无关外人道,是也非也,善哉善哉。老衲谢施主关怀,我愿少吃一顿,就当老衲给他的吃的了,这般施主您和那位拿菜的施主就都有面子了。”了空主持冲着刚才狂笑的那尖嘴猴腮的三撇胡说道。
三撇胡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显然是说自己胸襟小还多管闲事,于是冷哼一声道:“怎么成了我的面子。我不过是替你们红螺寺出头罢了。大师仁慈,我三撇胡却偏要管管闲事。”说着脚下步伐变化竟快速狂奔起来,瞬间追上了还没来得及喊住的小僧,朝着前面那个黑影而去。
这个三撇胡正是当日陆炳被俘的时候,折磨陆炳的那个人,后来还因为判官笔宋双宋女侠给陆炳喂水,特地奚落过宋女侠夫妻二人。如今这等武林三流人物也来到了红螺寺,究竟所为何事呢?莫非武林之中要再起风云?
说是黑影倒不是那人穿了夜行衣。而是那人衣衫褴褛全是散发着恶臭,外加身上乌漆墨黑的,肮脏无比,看起来就是一团黑,故而称之为黑影。三撇胡朝着黑影后心挥掌便打了过去,了空大师大叫一声:“不可伤人!”但是三撇胡并未住手,反倒是阴冷的笑了笑。打出去的掌更加用力了,掌风呼呼作响带着一丝戾气!了空大师未料到三撇胡会因为一句话伤人性命,此时前去相救已晚,连忙双手合十低诵佛号。
那“黑影”猛然回头,迎着三撇胡的掌就打了过去,二掌相对只听啪的一声。三撇胡怎么飞身过去的,又怎么回来了,还倒退了两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黑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应该是上了年纪的人,只不过那声音听起来却是有些憨憨的:“你为啥打俺。俺又没偷你家的东西,你带着头发不是和尚。凭啥打我!”
“黑影”说着栖身上前就要对三撇胡动手,猛然一柄长剑刺出,挡住了“黑影”的攻势,“黑影”的掌打在剑面上非但没有缩回来,反而发出噹的一声巨响,好似两块铁相碰一样。那持剑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武当掌门张清泽,张清泽剑锋朝下,剑柄朝上,竖垂长剑,抱拳于剑柄处问道:“敢问足下高姓大名,为何下此重手出手伤人?”
“咦,你这个矮冬瓜好不讲道理。”黑影说道:“刚才明明是这人先动手打我的,怎么?你没看到?他刚才打我的时候也没留什么情面啊,我还手是正常的,难不成我还只能挨打不能还手了,现在你出来充好人主持公道了,这可不行。你这个牛鼻子老道不讲道理,我还是找大和尚问问。”
黑影说着冲了空大师说道:“老和尚你说,是谁先动的手?”
“不知阁下身怀绝技,先前对本寺弟子手下留情,老僧在此谢过了。”了空大师行了个佛礼说道:“刚才确实是这位三撇胡的先生先动手的,但是……”
“你看,还是大和尚讲道理。”黑影拍手称赞,打断了空大师说道。
了空大师身后也走出一名出家人,这也是个和尚,只不过他五大三粗的,身材极高膀大腰圆,站在这群同样虎背熊腰的各色江湖汉子之中,仍显得鹤立鸡群格外魁梧。若不是他头上的结疤,单凭他脸上的那道大刀疤,就会有人把他当做路上劫道的活土匪,满脸凶相哪里又一丝我佛慈悲的感觉。
此时只听他说道:“了空大师,你跟他费什么话,我看他身手这么好,一定是朝廷派来的鹰犬,切勿放过他,万一真是他现在看到了我们,到时候肯定胡言乱语通风报信抢了先机,难免让朝廷误解,恐怕……不管是不是吧,且让我抓了他慢慢问话再说。”
了空大师略一迟疑,觉得此话说的也有些道理,于是说道:“悟法师弟,你按你说的做吧,你一定要注意下手轻重,切勿伤了这位施主的性命。”
“了空师兄你就放心吧。”悟法摩拳擦掌就要上前,黑影大叫道:“你是不是出家人?”
“是啊!”悟法粗声粗气的回答道,黑影忙说道:“那你怎么长的这么可怕,还要来收拾我,我好害怕啊,你别打我,我把偷得馒头还给你就是了。”说着从怀中掏出已经被弄得肮脏无比的馒头,这若是个小孩还则罢了,那权且可以说是真害怕了。但是这黑影明明是个武林高手,这般说话却好似在嘲讽悟法,听起来酸溜溜的。
悟法光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脾气很爆,此时大吼一声就冲了上去,双臂张开大鹏展翅,双拳灌风而至,张清泽此刻大喊一声:“小心,此人掌上有毒。”
悟法虽然身材高大魁梧,但是步伐却一点也不笨拙,脚下生风立刻回撤,跳转到张清泽身边后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张清泽说着用眼瞟了一眼三撇胡,再看此时的三撇胡,浑身抽搐,脸上泛紫,着实吓人。三撇胡咬紧牙关,面目痛苦万分,了空大师上前给三撇胡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后,运气打向三撇胡的穴位,暂时护住他的心脉,然后说道:“施主,还请您交出解药。”
“你们打我还想给我要药,我看你们脑子有病吧!”黑影叫骂着转身要跑,却被悟法闪身拦住了去路,此时悟法的手上已经戴上了一副铁手套,手套是精钢打制,上面全是倒刺,不光能够阻挡刀剑抢夺冰刃,就是轻轻地抚摸一下对手也能扯下一大块皮肉来。
黑影看也不看,对悟法熟视无睹一般面对面的往前闯,此时的悟法可不怕了,挥拳便打向黑影,黑影人还是以掌相对,肉掌与精钢手套相接之后竟然又发出噹的一声。悟法退了两步,黑影人也退了两步,两人同时站住,然后齐齐喝了一声“好!”
张清泽眯着眼睛,看着打斗的两人,猛然间他喊道:“晁伤!铁掌劈华山!你怎么弄成了这副鬼模样。”
“傻大个,咱们再来。”黑影人并不理睬张清泽,笑呵呵的招呼着悟法,两人你来我往插招换式又打在了一起。
“张掌门,您说这是晁伤?不会吧?”有一人问道,张清泽深吸一口气说道:“看招式是很像,况且我也很难想象除了他有谁可以把肉掌练得如此刀枪不入,竟然连少林的金刚手加上精钢手套都能接得住,另外你们看他的毒掌也是耍的炉火纯青。此人必定是晁伤,只是……他这是怎么了?”
“不好玩不好玩,和这个臭和尚打的真累,不玩了。”晁伤见与悟法相斗不分高下,只能僵持于此,便纵身跳开,然后踩踏墙面一个垫步躲开了悟法的拳头。悟法打了个空,拳头正中墙面,墙面轰然倒塌扬起一阵尘埃。
那被认作是晁伤的黑影人借着这阵尘埃左突右闪,一会儿就没了影踪,但口中留下声音喊道:“用童子尿陪黄泥,再熬甘草加六枚百草饼就可以去毒,老子闪了。”
黑影人说着不知了去向,悟法大喊一声:“贼子休走,再与我大战上三百回合。”说着就要跟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拔腿狂奔,却见站在了空大师身旁的一个面目和善的老僧低喝道:“悟法师弟,不得无礼,快快归回,穷寇莫追那晁伤不是好相与。再说他并没有什么大罪过,看样子不过是一疯子尔,不能与他理论,救人要紧切勿穷追不舍。”
悟法冷哼两声也只能拂袖而归,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悟禅师兄太啰嗦了,追上他让他拿出现成的解药,否则万一他给咱的是假配方那又该如何?”年老慈善的悟禅微微一笑说道:“你以为晁伤是什么人啊,当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虽然他现在看似有些神志不清了,但是怎么也是江湖成名的人物,不会做这般下作的事情的。”
了空吩咐弟子找来一众草药,准备给三撇胡服用,可唯独童子尿一时半刻找不到,下山去求只怕是来不及了,悟法大喊一声:“真是啰嗦,童子尿也可用童男尿来代替,老子我虽然老了些,但也是个童男子,我来。”说着他当众脱下裤子照着一个坛子中尿了起来,众人纷纷侧头遮目不忍直视。
第六章重启魏和
待悟法尿完,张清泽才讥讽的说道:“哎呀呀,这少林**厉害啊,抓不住一个疯子不说,还当众脱裤子小解,还真是没羞没臊,我都替少林丢人。还有,一个和尚自称是老子,哈哈哈哈,满口污言秽语的也能称作出家人,还是堂堂少林寺的出家人,我这个道教中人不免看了笑话了,是不是啊各位道友?”一众道士哈哈大笑起来。
“你他娘的胡说什么,张胖子你别没数,谁不知道你武当那点破事儿。自从你当上掌门之后折腾了多少次了,不就是为了扬名立万让别人承认你是武林领袖吗?你甭想了,别说天下武功出少林,有我们少林在,你们武当永远矮一头,就算有一天我们少林不在了,你也休想。看你办的这几件懊糟事儿,有一件成的吗,领导能力差也就算了,武功也差,谁不知道你们武当的镇山之宝丹阳子老前辈把一身绝学都教给了段清风,而你哼哼,只不过是因为年岁大一些,这才当上了掌门,武艺稀松平常无非是经验丰富罢了”悟法喋喋不休起来,张清泽听着听着面红耳赤,不禁手扶住了长剑,准备拔剑出鞘刺向悟法。
悟禅此时大叫一声:“悟法,不得无礼。”
悟法一瞪眼还欲再说,却被悟禅伸手拉住,于是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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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和,外面有什么消息?”陆炳坐在高大的木椅上,看着手中的书卷,边来回摇晃着边对书桌对面抱拳肃立的魏和说道。这个椅子是陆炳自己找木匠做的摇椅,刚用起来的时候很是舒服,但时间久了却觉得腰背有些不爽。陆炳并不是全能选手,自然不知道该如何改进,只得加了两块厚垫子,这才舒服了许多,但是**却因此感觉很不透气。只是在这个时代,并没有人用摇椅,故此陆炳还是坚持用着,做着时尚的潮流拉风的典范。
魏和是陆炳第一个贴心手下,跟着陆炳出生入死鞍前马后,只不过后来魏和因为做了朱厚熜的内应这才被陆炳贬为了百户。当然陆炳并没有直接声明什么魏和是皇帝的耳目云云的,那样不仅让自己的老兄弟魏和从今往后无法做人,更是给了皇帝一个耳光,身为臣子皇帝愿怎样就怎样,怎能因为皇帝在你身边放了耳目就降罪他人呢。所以当时要处理魏和,就必须找个由头,一石二鸟的去做,而非明目张胆的责备,这般便让别人挑不出理来了,才有了往昔的事情。
不过,对于魏和的处理,陆炳还是留足了情面的,而魏和心中自然知晓,且感激万分。当然这都是一年之后魏和的感触,因为原本他只是感谢陆炳的不杀之恩,他本以为自己为朱厚熜所使,做了双面间谍,既然陆炳不待见自己,也不是真敢杀了自己,除非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而自己立了功,朱厚熜总要提拔一下,自己也算是为皇帝受过,被降职后于情于理该受到朝廷的提拔。
但是且不说朱厚熜曰理万机忘记了这个小小的魏和,就算记得朱厚熜也不是个信守承诺之人,先前所允诺的一系列好处此时都烟消云散了,丝毫不能兑现。
于是魏和在百户任上干了一年又一年,南镇抚司衙门口上并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而魏和也只做了个闲官,管理锦衣卫南镇抚司衙门的器具,属于内务工作和燕京的大老刘一样。其实若是此职上面有人的话可谓是个肥差,可是魏和上面没人,大靠山陆炳已经放弃了他,导致他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四六不靠。
加之先前魏和跟着陆炳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能够在位上保住姓命已经属不易之事,哪里敢奢求什么油水。至于那些兵器粮饷多还没到魏和手里就被上头截走了,现在的魏和是没有嘉奖没有功劳,万一上面查账他还要担责,总之是苦闷万分,成为南镇抚司留下的名副其实的替罪羊和裹脚布。
陆炳调回燕京之后,通过在锦衣卫之中得关系,把魏和又调回了燕京。魏和在南京混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完全是个跑腿的碎催,所以陆炳的通过锦衣卫总指挥使王佐颁布的调令一到,魏和即刻领命就起程去燕京了。
在京城之中,魏和依然在百户的位置上,他并无再多的要求,这般不受气的生活对魏和来说已经是很满足的了,毕竟曾经他也风光过,这般高低反差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陆炳把京师附近的秘密情报工作交给了魏和,魏和听到陆炳亲口说出这个任命的时候,登时感动的满面泪流。历经一次背叛之后,陆炳依然愿意相信自己,这是何等的信任。于是乎魏和暗下决心,这次一定不辜负陆炳的期望,粉身碎骨难以相报。
其实陆炳所考虑的也是魏和的过去,一个人犯错很正常,若是犯错后没被抓住他就会愈演愈烈反复交替,可是一旦被抓住了接受了严厉的惩罚,并在自身认识到错误之后,这个错误就很难再犯了,正所谓**失贞远不如老**从良,魏和就是如此。
已经背叛过一次的他现在应该再也不会背叛或者说不敢承受背叛的后果,而且这也要看人姓,魏和不像是那种狗改不了吃屎的货色,他也是一匹有野心的恶狼,只有跟着陆炳才能有肉吃。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先前魏和就是从事于情报工作,所以对于工作内容也算是熟门熟路,魏和的工作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故而找他总比找一个外行人来做要好得多。
至于基层的情报人员则是先前遗留的暗探和陆炳新派进来的人组成的,暗探多是正德末年的锦衣卫指挥使江彬留下的,新进入京城的则是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