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飞鱼服和绣春刀,当时的锦衣卫总指挥使骆安还把陆炳那支巡街锦衣变成了巡街标榜,公然允许穿戴不符他们身份的飞鱼服,丝毫不避讳僭越之礼,谁要有意见没问题,找皇帝反应去。
老刘认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的确陆炳也没和他计较,事情本该结束了,只可惜老刘的运气不好。
陆炳在这之后发生了一件事儿,那便是代天子出游并在常州受袭,结果落了个残疾,一时间凡是陆炳不喜欢的都要除掉,陆炳受伤之后反倒是更红了。老刘不在此列,倒不是不是他被特赦了也不是关系硬,乃是旁人把他遗忘了。
老刘以为又逃过了一劫,可恰巧那时候陆松成为了老刘的大上司,于是乎老刘上面一级的官员为了巴结陆松,故而直接把老刘从百户的位置上拿了下来,成了总旗负责巡街事宜。当然对于此事,陆松只是略有耳闻,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空口呈了个人情而已,因为在陆松看来,老刘不过是个小人,不足以放在心上,地位悬殊之下,即便是惩治了他,陆松的心情也快活不到哪里去。
对于陆松是无所谓的事情,可对老刘来说就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大噩耗。老刘那个苦啊,以前苛卡偷拿充满油水坐在衙门里的优差没了,取而代之的成了在大街上巡逻流着臭汗的苦差,这不是当年陆炳干的活吗,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如果说至此事情完结了,也就算了,甚至到陆松调去五军都督府之后,上面没人压着了,老刘还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临了,想着活动活动昔日的关系,能够提拔一把。就算回不到原先的位置,也能恢复百户的官职。
不活动还好,一活动反而招眼了,当时的指挥使是王佐,王佐是什么人啊,陆松的好友,王佐的提拔还是托了陆松的举荐,以兴王府旧人的身份晋升的。若不是陆炳和朱厚熜后来心生芥蒂,导致了陆松的仕途受了影响,现在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应当是陆松的,哪里轮的上王佐啊。
王佐看到老刘名字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便把当年陆炳的事情给翻了出来,结果这下好了,王佐直接决定把老刘踢出锦衣卫的队伍。老刘欲哭无泪,找了多少关系,才保住了锦衣卫的编制,只不过从总旗又变成了小旗。
老刘是聪明的,先前做了不少缺德事儿,现在万一真的被锦衣卫踢出去,自己怕是要被仇家报复了,故而他散尽家财保住了军籍,依然还是一个锦衣卫的官员,只不过成了最小的官员。但老刘也深感万幸,只要有官职在身,街坊邻居和仇家就无法对自己下手。
老刘从原先的香饽饽,变成了现在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两次都是因为陆炳的缘故。所以陆炳那张脸在老刘的眼前每日都会转上无数遍,然后骂上无数遍。心说若是再见之时就是你的死期,我定将陆炳千刀万剐。而今梦想成真,他又一次碰到了陆炳,而且自己抬手要打陆炳,这事儿闹的,看来就是天意啊。
老刘的手一点都没收力,绕了个圈打在自己脸上,直打出了五个血掌印。他摇晃了下嗡嗡作响的脑袋说道:“看来不是做梦,娘啊。”
“这里没有娘,都是你爹。”陆炳笑道:“那啥,你叫什么嘞,还有,你来这养善斋做什么,你在那边好好吃的饭。来我这里做甚!”
陆炳的声音一下子严厉了起来,吓得老刘一屁股跌倒在地,然后迅速爬了起来说道:“在下锦衣卫巡街小旗,刘富贵。今天是老祖和家母还愿的日子,让在下一天都吃素食,所以才来养善斋的。刚才我是有眼不识泰山。才冒犯了您老人家,您就饶了小的吧。”
刘富贵连连作揖,陆炳却泰然自若,搞得其他的锦衣卫和欧阳衢以及龚用卿那叫一个莫名其妙,陆炳看起来年纪不大。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陆炳笑道:“这边奇了怪了,我是民你是官。你让我饶你什么,你不追究我就是好的了。”
“小的不敢,下官不敢啊。”刘富贵算是怕了,自己已经降到小旗了,怕是再往下连普通的锦衣卫都做不来,直接滚回家里去了。去年自己的小妾因为自己没有了油水,收入减少,而跟着一个同乡小白脸跑了。
而自己的夫人也早就因为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不理自己了,家中亲戚,昔日好友慢慢离自己远去,每日家门外还有不少人来回转悠,仔细看去竟然是仇家,看来只等着自己一撸到底踢出官籍后就来报仇。他们手中明晃晃的菜刀,和那一块块青石板,让刘富贵想到了自己血肉模糊肠肚喷出或者脑袋开花的样子。此时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陆炳面前,抱着陆炳大腿就哭啊:“大人啊,我错了,我真错了,我再也不敢这样了,我改了。”
“我擦,你这脑子是猪脑子啊,我都说了我是民你是官,刘富贵,你他娘的发什么神经,你要是再不好好的,我可真发火了。”陆炳无奈的训斥道,刘富贵哭了片刻脑子清醒了一点,听了陆炳的话眼珠子一转这才想明白,看来陆炳不想让旁人知道他的身份啊,再看这几个书生,刘富贵猜到了大概。
刘富贵毕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翻脸比翻书还快,眼泪立马止住了,对陆炳说道:“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哈哈哈,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我是不是还是这么没溜儿,爱开玩笑。”
“好,自然是好,你怎么样,看来过得也挺舒心的啊。”陆炳立马假惺惺的跟刘富贵客套着,心说这刘富贵倒也是个人才,摆个迷魂阵让旁人以为是好友在逗闷子,陆炳不禁面带笑容起来。
刘富贵看到陆炳发自内心的微笑,顿时好似被和煦的春风拂面一般,别提多舒爽了,那张烂菊花胖脸上显现出了谄媚的恶心神态:“看你说的,再舒心也没你舒心啊。刚才我在隔壁就听到你说话了,就想逗你们玩玩,不帮我介绍一下这哥几个?”
“我看没这个必要了,我们还有些话要说,你要是忙先走吧。”陆炳看着刘富贵的这张脸有些反胃,害怕万一吐出来不太好看,于是匆忙说道。
“得嘞,哥几个聊这点儿,这顿饭算我的,算我的,谁也别跟我抢。在京城遇到啥事儿,报我刘富贵的名儿就行,那啥,大哥你们先玩儿,我走了。”刘富贵笑着倒退着除了房门,顺带着还把门关上了。
欧阳衢这才反应过来问道:“赤明兄弟,到底是咋回事儿,这人是不是这里有毛病啊?”欧阳衢说着指了指脑袋。
陆炳点点头胡诌道:“是可能不太正常,这小子我光记着他姓刘了,具体叫啥今天他自己说了我才想起来的,以前家里欠了我们家不少钱,现在他老不还,虽说不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印子钱,但是时间久了利滚利的也翻了不少了。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欠的钱太多了,把这小子逼得精神不正常了。哎就这么个关系,所以我俩认识他也有点怕我,这有钱了有时候比当官还好用,钱能通权嘛。回头我得好好问问,不行就把老刘欠的这钱免了,也算是做件好事儿,积德行善了,别真逼出个好歹来。”
陆炳说完了看向龚用卿和欧阳衢,两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分明就是不相信的神色,片刻后又在陆炳和杨维杰身上打量来打量去。
陆炳算是知道了这俩人经过这么明显的闹剧,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更何况欧阳衢和龚用卿现在还住在陆炳的房间里,也不好直接询问什么。接下来的几天,几人就好似压根没发生过这事儿一般,天天在房中读书写字,或者是与陆炳一起出去吃饭喝酒。
他们发现陆炳有时候即兴所做的诗词之中,颇有金戈铁马的味道,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文采斐然颇有大家风范,所以对陆炳也更加高看了一眼。至于诗中的沙场味道,这非是经历过的人难以体会的,有些写军旅诗边塞诗的伪军迷写出的诗词,怎么也模仿不出那种战场上的豪迈和洒脱。
而陆炳恰恰有这些,这也让欧阳衢和龚用卿更奇怪了。至于陆炳,更是受益匪浅,经过几日接触他发现,此三人的文采和学识绝非在杨慎之下,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陆炳和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天,学识突飞猛进,虽不敢说精通,却也沾了不少皮毛。
几日后,会试开始了,会试是全国大考,人山人海车水马龙,莘莘学子共赴考场,陆炳站在礼部贡院门前,排着长队心中暗笑道:“尼玛,国家公务员考试也不过尔尔。”
第一百零九章衰人
陆炳按照规矩入号了,考官看着陆炳的户籍看了又看,想要抱拳行礼却又不敢,这可是有违考规的事情,贡生的力量不可小觑,当年就因为结果的偏差引发大规模抗议,这才有了南北榜之分。太祖高皇帝朱元璋都架不住儒生的闲言碎语,更别说一个监考的小吏了,出了什么岔子他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不过陆炳的名声实在太大了,虽然报上的文书是山东登州府,可是户籍上却写着安陆州,下面盖着兴王府的印,这下连傻子都知道此陆炳就是彼陆炳,乃至陆炳差点高喊一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其实关于科举的号房,实在可以称之为监狱,陆炳也明白为什么人们说蹲监狱叫做蹲号了,还有蹲小号和号长等一系列称呼,看来都是从科举中来的,国人的幽默细胞其实还是挺发达的。
号房位于礼部的贡院之中,中了会试的人基本上可以称为进士了,所以除了进士的名号之外他们还有个别称叫做贡生,就是因为是在贡院中考试的缘故。当然被挑选出来的精英入国子监读书的也叫做贡生。而会试也被称为礼闱则也和考试的地点有关,在礼部考试故而称之为礼闱。
陆炳身材很是高大,所以被关进号房的时候,甚至感觉有些气闷,孤灯笔墨,除此之外就是所带的食物了,吃喝拉撒都在这一间屋内,和坐牢没啥区别。陆炳相当于被拘留了几天,可算遭罪了,这会试考三场每场考三天,有些考生身子骨弱些的就在贡院的号房里给晕倒了,这并不稀罕每年都有这种事情发生。
不过陆炳倒还能坚持,倒不是他身体强壮,只不过比这苦的日子又不是没过过。当年陆炳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琵琶骨的穴位也被打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囚笼里任人宰割,受尽屈辱缺衣少食,那滋味不比这难受多了。所以号房的苦日子虽然难受,但在陆炳看来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故而这丝毫没有影响陆炳的发挥。
当陆炳出了号房的时候,发现周围的同仁各个是神情疲惫。面色灰尘,只有少数者依然兴奋异常。陆炳练气已久自然无妨,精神头也足的很,回到旅店见到杨维杰等人的时候,发现他们也精神的很,看得出来他们考得也是不错。
陆炳突然看到街角有个身影一闪而过。背影样貌很是熟悉,依稀是晁伤老前辈的身影。听岳父杨登云和丹阳子所言,晁伤是和万儿万一起追那白发老头去了,只不过晁伤追丢了,路上碰到了五爷王振梓和九爷王鸣韶,之后几人便了无音信了。
再后来就发生了万儿万气绝身亡,五爷九爷只剩下头颅的惨剧。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不过陆炳觉得既然晁伤一直在追踪此事,就一定会有所线索。往好处想追上他或许会发现事情的真相,亦或者得到一些蛛丝马迹,也聊胜于无。往坏处想,这也可能是晁伤挖的一个坑,设的一个套,而万老爷子他们正是被其所害。总之人是会变的,而一切皆有可能。
陆炳还没说完话就扔下旅店中的几人拔腿追了出去,可是晁伤的身影一闪即过,隐入茫茫人海之中再难搜寻。陆炳不顾大街上人多眼杂,纵身上了房顶,引起大街上一阵惊呼之声。陆炳希望能够俯瞰找到晁伤,可寻了七八条街依然无果。陆炳只能作罢。
陆炳心情十分沉重的漫步走回了旅店当中,就见一书生被掌柜的往外撵,陆炳不由得心重火起,这客栈掌柜贪财的很。稍有一点钱上的不到位就立马把人赶出去,一点也不给人个缓和的余地。现在若是往常科举,春闱的时候还好说一些,可是如今因为一系列变故,把会试放在了冬天,这般把他赶出去,岂不是让人冻死在路上。
陆炳本就是心情不好,见到此景快步上前,伸手就推开了几个店小二,一把把掌柜的推了个踉跄。掌柜的刚想破口大骂,一见是陆炳不由得气矮了一头。
人靠衣装马靠鞍,陆炳穿的虽然不张扬但是一身的好料子,手上的戒指更是价值连城,掌柜的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加之陆炳大方得很,当属这家店的财神爷,所以掌柜的不敢得罪。不过他也怀疑过,为什么这个姓陆的老爷这么有钱,却要住到自己这种二流店里,看起来他这么高大威武,还带着一丝蛮气,莫非是江洋大盗,大店人多眼杂为避之才来自己这里的?
于是乎掌柜的便去找了巡街锦衣大老刘,大老刘没少拿掌柜的钱财,本来掌柜的是想求个平安,若真是江洋大盗还能得个功劳,但见陆炳五大三粗的掌柜的就更往绿林上想了。
大老刘一听是个姓陆的客人,还自称来自山东登州府,当时就给了掌柜的两个耳光,骂骂咧咧的宛如发疯了一般说什么给老子找麻烦,栽在他手里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等等掌柜的听不懂的话。更警告掌柜的不要出去乱说,否则一定严办他,把他的旅店给他封了。
陆炳有钱,气场也强,待人接物虽然客气,却也透着一丝霸气,加之锦衣卫小旗大老刘听到陆姓那般疯疯癫癫的表情,掌柜的也有些惧怕陆炳了。
可是毕竟是在自家的店里,掌柜的被陆炳推倒在地颇有些脸上挂不住,小二大喊打人了,老板娘从后面惦着菜刀跑了出来,颇有些母老虎的意思,边骂着掌柜的是窝囊废,边朝着陆炳比划起来。陆炳冷笑起来,并扫视着掌柜的和老板娘,很快不光他们,在场所有人都没人说话了,因为他们感受到了陆炳身上传来的杀气,好似鬼怪一般的恐怖。
陆炳的杀气不是装出来的,是杀人杀的太多了,慢慢积累形成的,陆炳蹲下身子对依然坐在地上的掌柜的说道:“你凭啥赶他走,你知不知道一旦杏榜张贴了,他若中了进士,你让他冻死在外面,就是谋杀朝廷命官,罪当斩首株连九族,你知不知道!妈的,老子是在救你,我给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