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
陈晓阡僵硬地被她抱着,眉头皱起来,神色惶然。
莫婷婷的眼泪流下来:“晓阡,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之前还答应我毕业后结婚的事……不可能这样的……”
“我……”陈晓阡语塞,只开口说了一字便什么也说不下去。
莫婷婷抬起头,泪水连连道:“晓阡,只要你以后不要和他,我可以当没有看见。”她见陈晓阡眼里依旧有彷徨,便质问道:“陈晓阡,你是同性恋吗?”
“我不是。”
“那不就是了吗?”莫婷婷皱着眉,她忍着怒火放柔声音,道:“你只是一时新鲜,不过就是……打了几炮而已,不是吗?不是吗……你不要再错下去了,好不好?”
陈晓阡脑子里嗡嗡一片,他错了?他错在哪了?他看着莫婷婷眼睛里的果断和决绝,好像给了自己一道惊雷——他真的错了!做出这种见不得光、天理难容的事,再走下去只是误入歧途,万劫不复。
“陈晓阡,他是你弟弟啊?你难道像搞乱伦吗?有多恶心、多变态你知不知道?!”
“我不是乱伦!”陈晓阡大声反驳道,他神色惊惶,不知所措,全部任由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我不是同性恋,更不是变态……我不是……”
莫婷婷抱紧他,柔声道:“我知道啊……晓阡只是一时……”
“一时脑热而已。”
第三人的声音让两人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陈子陌静静地站在游泳池门口,身上只披着一件外套,似乎已经看着他们好久。
陈晓阡僵住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推了推怀里的女孩:“陈子陌……”但莫婷婷却紧紧地抱着他,一双眼睛含着泪水。
陈子陌看着他们两,面无表情,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啊,是我先‘勾引‘的。”他把那两个羞耻的字眼说得极重,似乎要强调这主动的关系似的:“对,陈晓阡,一直喜欢女人,他的确错了,你们大可以放心,我明天,就走人。”
他的话两三字一顿,好像小孩刚学会讲话一样僵硬,说完后掉头就走。
“陈子……”
“晓阡!”
莫婷婷紧紧地抓住他,生怕他挣脱了、跑了,就在也不会回来了上。她大声哭出来,把头埋在对方怀里,扰乱着对方本来就混乱的心绪。她一边哭着,一边看着陈子陌走远的背影,紧紧而不甘心地抓住了陈晓阡的手臂。
作家想说的话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虐弟弟了→_→
77。离开
当陈晓阡和莫婷婷推开门时,屋里一片死寂的安静,半个人影也没有。两人都默默无言,不仅是呆若木鸡的陈晓阡,连莫婷婷也自觉地安静着,一双眼睛警惕地打量四周。
“婷婷,你让我一个人呆着吧。”陈晓阡突然说。
莫婷婷抿起嘴,小声道;“可我想陪着你……”
“你回学校吧,我一个人就好。”
莫婷婷见他态度坚决,只好顺从地回去,末了还不放心地多看了几眼。
陈晓阡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久到他双腿开始发麻、久到窗外的天色都开始出现晚霞、又逐渐变得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从头到尾他动都没动,眼睛盯着那茶几上的玻璃杯,好像要成为房子里的一部分。
他的眼睛终于开始转动,移向那被子尚未叠好的床铺——他能想象不久前陈子陌坐在床上,看到了阳台下的情景,飞快地披衣出门,然后正好听见了他和莫婷婷在游泳池旁的对话。他不知道陈子陌现在去了哪,却凭直觉猜测对方不久之后就会回来,像往常一样。
但这一次,他的直觉错得离谱。
当石英钟指到七点钟的时候,陈晓阡心里一直酝酿的不安终于爆破了。他猛然站起身,僵硬着一张隐隐有些扭曲的脸,挪动着坐得发麻的双脚、有些踉踉跄跄地走到衣柜后,一眼就看见有一只旅行背包不知所踪。他又拉开衣柜,发现那几件对方的衣服也消失不见了,柜子空出了一半,寂寥而滑稽——陈子陌收拾行李的速度快得可怕,说走就走,连离开的一声招呼也没有。
他错愕之下,开始惊恐而疯狂地在家里走动,似乎要寻找对方留下的一丝痕迹。他在阳台、浴室、厨房间惊惶地来回走动,最后却发现陈子陌留下的唯一痕迹。是早上那吃得一干二净却没有清洗的碗。
陈晓阡带着最后一丝稻草的希望,颤抖着手拨通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得到的确是已关机的冰冷答复。
他开始慌起来,手指发着抖,不停地翻着手机里的电话薄,先是想打给财政厅办公室,刚按下去才想起今天是周末。于是他惶然下,手指一阵乱划,正好看到了叶慷的名字,才连忙猛按下去。
“什么事啊猥琐阡?”对方的声音精神奕奕,和他现在的心境天差地别。
“你又有没有看见陈子陌?”
“没有啊,怎么啦?”
“没事了,谢谢。”陈晓阡刚想挂电话,突然那头一声警惕的大吼把他叫了回来:
“等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晓阡想直接挂了,但以叶慷的性格一定会不停地打来刨根问底,便只能僵硬地咽了咽口水,回答道:“……他搬出去了,找不见人。”
“干嘛无缘无故地搬出去?”叶慷警惕起来:“你们俩怎么了?”
对方的追问像根刺戳中他的痛处,让陈晓阡下意识地逃避:“和你没有关系。”
叶慷有些生气,大声道:“我呸,是不是你?还是你女朋友把他敢出去的?”
陈晓阡也有了点火气:“你什么都不知道,别乱说行不行?”
叶慷一下子就恼了:“怎么不知道?我他妈连你和陌陌上床了都知道,现在他突然一声不吭搬出去了能不问吗?!”
陈晓阡心里咯噔一声:“他……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就那次呗,我看见你们两在超市那个什么……”叶慷气得有些语无伦次:“后来我跟他聊,他明明喜欢你喜欢得要死,却说什么……‘要陈晓阡接受这种事太难了’,‘他能做到这种程度我很满意了’,‘以后跟哪个女人都无所谓’……我呸!”
“他还说什么了?”陈晓阡攥紧手机,指甲被握得泛白。
“我怎么记得?他妈的我听都听不下去!”叶慷吼道:“你倒是说啊,陌陌他怎么突然搬出去了?!是不是和你女朋友有关系?!”
陈晓阡语塞,被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震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妈的陈晓阡,不用你说,我用脚趾都能猜到……”叶慷咬牙切齿道:“是那个莫什么发现了,哭着喊着要上吊对吧?然后你他妈就护着她,陌陌那傻逼就搬走了是不是?!”
他说的不全对,却让陈晓阡无言以对,更无从反驳。
“陈晓阡,我很想知道你和陌陌上床的时候他妈的都是什么心情?!”叶慷怒道:“你不是交过三个女朋友的直男吗,难道是想试试和男人做爱所以和陌陌上床?如果是,我他妈现在就过去阉了你信不信?!”
那声音刺得陈晓阡耳膜发痛,心口也开始发痛起来,他顿了半晌,从喉咙里挤出字眼道:“……你别说了,我也不知道,我也很烦。”
“操,你也会烦?”叶慷骂的有些累,喘着气道:“你他妈一个大男人,以前不是说喜欢就喜欢的吗……他妈的烦什么?!”
过了一会儿,叶慷见他不说话了,便道:“喂,你说陌陌他不会自杀吧……”
“闭嘴!!”陈晓阡吼出声来,声音里是连他都害怕的颤抖,他猛地掐断电话,紧攥着手机,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
**
陈子陌下了公车,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浑浑噩噩中来到了这破旧的社区。
他只来过这里一次,却把路线记得清清楚楚。他看见头顶上老旧的路灯,蓦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和喝醉酒的陈晓阡在这条路上的追赶和对话,还有在当时看来荒唐的亲吻,眼下回忆起来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现在,两人这种微妙脆弱的关系终于在残酷的现实下脱了轨,分崩离析,碎得彻彻底底。而他也没有勇气回到那个地方,面对他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的陈晓阡,也许这时候的离开和静待是比较理智的决定。于是他混沌而快速地收拾了东西,逃一样地离开了那个让他难以呼吸的地方。
他凭着记忆上了楼,也不知道屋主在不在,只能胆怯地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江烨看见他一愣,反应了半晌才道:
“啊,你是那个……姓陈的双胞胎兄弟?”
“我是陈子陌。”他回答,有些尴尬而难以启齿地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能不能借你这里呆一段时间?房租我可以全垫。”
江烨想到他和林亦的关系心里一咯噔,但听见陈子陌说房租全垫犹豫了会儿,还是答应了。他让陈子陌进来,问:“你确定要住?我这里只有一张床耶,平常都是和叶慷挤的。”
“我睡沙发就好。”
江烨奇怪地看着他,忍不住问:“你不是和你哥住一块的吗?怎么突然……”
“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搬出来。”陈子陌道:“还得麻烦你不要和慷慷提起。”
江烨不得其解,他见陈子陌神色还算正常,而且看在他和叶慷关系那么好的份上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加上自己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便耸耸肩答应道:“行,不过叶慷那货最近忙着给自己的武馆装修,才没空来呢。我现在要去上班……还有哦,我作息可能很不正常,你如果受不了的话赶紧走人。”
陈子陌摇头,笑道:“没关系。”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给领导打电话。财政厅的领导叫徐芮,是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平常里看上去干练冷静,严苛至极,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请假能不能请下来。但事到如此,他是硬着头皮也要上。
陈子陌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自己为了陈晓阡这货竟然可以做出这种近似赌气的事情。
“徐厅长,我是陈子陌……那个,我想请一个月的事假……”
徐芮一顿:“小陈?怎么了。”
“我……”陈子陌本来想说家里有事,但这个谎却始终撒不下来,只好硬着头皮说:“领导,我失恋了……想提前回家一阵子,我保证年后会补回来……”
他以为自己这种突如其来、无理取闹的请假会遭到对方的一阵臭骂,谁知对方竟心平气和地道:“这样吧,你明天中午来财政厅附近,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说清楚,行吧?”
“好。”陈子陌忍着要喷发的情绪说完了最后一句,舒缓了一口气后挂上电话,终于无力地垂下脑袋抵在膝盖上。
他无暇顾及江烨奇怪的目光,只恨不得自己现在就从世界上消失。
78。寻
当陈子陌在二楼饭馆看到楼下的陈晓阡时,差点将手中的瓷杯打碎。
他心跳得飞快,看见对方过了马路直奔财政厅而去。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无从想象那张脸会是什么样的神色。他突然看见厅长徐芮从大门走出来,正好与冲进去的陈晓阡碰面,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他站起身,紧张地透过窗帘观察,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但奇怪的是,徐芮不知道说了什么,陈晓阡便没有往财政厅里走,而是点点头,似乎道了一声谢,然后缓缓走回公车站。陈子陌盯着他面无表情、只有眉毛微微皱起来的脸,僵硬地看着他重新坐在了公车站旁,一动不动。
他突然很想冲下去,又想到两人见面的场景,就一点勇气也没有了。
没过一会儿徐芮便上来了,她看见陈子陌正从窗帘缝中盯着外面出神,便坐下开门见山道:
“为什么躲着你哥哥呢?”
对方严厉又不失长者和蔼的询问让陈子陌无所适从,他不自在地拨弄了一下手指,道:“不好意思徐厅长占用您的时间,我不想让我哥知道……”
“小陈,最近单位里的一些说法我都听见了。”徐芮喝了一口茶道,示意陈子陌给个清楚的解释。
陈子陌扯着嘴角笑起来,点头道:“徐厅长,他们说的是真的,我是同性恋。”
徐芮看着他静默了半晌,然后换了一个坐姿,问:“这次你请假,是真的失恋了?还是说,是你们兄弟俩闹不和?”
“都有。”陈子陌小声道:“我只是想找个时间一个人回家呆一段,还请徐厅长……”
徐芮笑起来,也不知道是冷笑还是无可奈何的苦笑,在陈子陌听来心里忐忑不安。只听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太任性了,为了感情的事动不动就要一个人静静。”她放下杯子,看着陈子陌叹气道:“我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儿子,几年前刚和我们做父母的出柜,说是和舍友搞到一块,当时简直气死我了。”
陈子陌不敢抬头看她,连喝口咖啡的动作都不敢做。
“后来他爸爸送他到国外几年,现在回到B市,谁知道还是一点都没变。”徐芮自说自地笑起来:“我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想管他了。”
陈子陌听她说了这些,小心翼翼地问:“那……徐厅长,我的假……”
“你年后再来上班吧,我和副厅他们说一声。”
陈子陌讶异,没想到领导竟然同意了,那刚才她说那些又是做什么?难道纯粹是约自己出来喝杯咖啡?
“谢……谢谢厅长。”
徐芮笑起来:“没事儿,今天咱两吃顿午饭吧。”说着她竟和陈子陌聊起自己儿子来,絮絮叨叨地,还关心地给陈子陌夹菜,竟然一点也不像平时严肃到甚至有点冷酷的领导。
陈子陌看见徐芮对自己笑起来,眼角露出脂粉也无法掩盖的皱纹,突然感慨对方也不过是一个为儿子操碎心的母亲。
**
南阳大厦。
办公室里一片压抑的打字和文件翻阅声,年底紧张的工作让所有职员都透不过气,但一想到要回家、加上经理杨佳的打鸡血,只好又鼓足了劲加油干活。
陈晓阡坐在电脑前,手指僵硬地在键盘上游走。他坐在位子上整整四个小时,连到了午饭时间也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就像一尊凝固的雕塑——而这已经是他这近一个星期的状态。
杨佳看见他一副工作狂到有些神经质的地步,不禁拉过林亦低语几句。而后者从办公桌上站起来,看了陈晓阡一会儿,便示意杨佳先去吃午饭。待她离开后,林亦便走到陈晓阡办公桌旁,敲了敲他电脑旁的一堆零食:
“今天又要吃这些?”
陈晓阡抬头,一双带着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