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也不挣扎,只是用力摇头,事实这案子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这都是他结义兄弟张老六一人所为,他在事后才知道的,他消息一向灵通得很,若是事先知道绝不敢对洛河寡妇动手。
只是现下有雨小将军,张都尉的罪名也只能坐实,就连汝宁府的通判都是口口声声说道:“这都是张平一个人的责任!”
白县令可是不依不饶:“一个人的责任?天知道!咱们这次来,不仅是雨小将军动怒,就是苏会办也下了手令,一定得把这案子办好!”
陈通判现下才明白,这两个七品官员如此嚣张是有来头的,有了苏会办和雨小将军在后撑腰,这河南省哪一府的府尹都得摘印,他连声替自己和府尹大人辩白,一边赶紧派人把府尹叫出来。
不过时,一队人马已经赶回了府衙,为首的茅禹田大声说道:“大人!不负所望,此番查抄果有赃物!”
原来茅禹田跑去查抄张都尉的家,张平的手脚一向怎么干净,当即起出赃物赃款若干,同来的那位杨指挥十分兴奋地叫道:“没错!这是我们虎翼军前次丢失的军资……您瞧,这上面还有本军的印信……还有这样……那样……都是前次我们遗失的!”
这些玩意都是白县令早就准备好的物事,这番话也是杨指挥事前精心准备过的,只是接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白县令开始还能笑着,可是接着也笑不出来,他给茅禹田使了个眼色,茅禹田示意此物绝非自己泡制出来的,再说了,他哪来的胆子泡制这玩意啊!
杨指挥和白县令相对一眼,一齐摇头,然后兴奋起来啊!
日月为明,这打日月旗号的诏书可是正正式式的伪诏,这玩意怎么会出现一个都尉的家里啊!
白县令神色凝重地打开这诏书,正是前朝的委任状,“……兹有义士张平,潜身奸朝,待机来投……特委任为车骑将军!”
不要说通判,就是连夜赶回来的府尹都慌了,这可是大问题啊!这张平原来就是小袁营出身的可疑份子,一向是要控制使用,在汝宁府有两名都尉,张平原本是六品游奕都尉,是五品的绥靖都尉的副手,只因绥靖都尉出缺,所以暂由张平代理。
原本要继任游奕都尉的两个人选,相互向苏会办打小报告告黑状,结果苏会办用官场的老办法各打五十大板调任原职,所以张平的职务一直代理下去。
可是赶了几十里的府尹大人看到这委任状,脸一下就白了,这是多大的问题啊!张平可是掌管一府兵马的都尉啊!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是他若是带兵造反,这汝宁府岂不是要陷于敌手了!
知府就在张平脸上连打数个耳光,然后说道:“白县令,杨指挥!都是本府失察,竟让奸人坐上这等要害位置!”
那边雨小将军的脸色神色淡淡:“万幸!万幸!你们汝宁府,府兵、捕快、巡检之类加起来,也有个两三千人啊,如果与叛贼结合起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破了这样一桩谋反大案,雨小将军的功劳又加了一件,他心中可是欢喜得很。
汝宁府尹也是连呼:“万幸!万幸!”
雨小将军淡淡地说道:“你府里恐怕还有些张平的余党,小心为上!这样好了,我让杨指挥代理一下绥靖都尉,等办完案子我再把杨指挥调回来!杨应星,你先到汝宁府呆上几天!”
汝宁府尹当即笑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杨指挥,就请屈就了!”
杨应星一拱手道:“府尹大人,您现下是下官的上司,请就多多照应!”
这都尉是要职,统领本府本州的地方兵马,雨小将军早就想河南八府的都尉都换成自己的一系人马,只是机会难寻,自己手下这些指挥,若是退役,只能到散州去做从六品的绥靖都尉。
他自打听说张平牵涉到这案子之后,当即把这杨应星和白县令叫来议定,自然也免不了白县令的好处,原本以为其间要大费波折,哪料到在张平的府中搜出了前朝的委任状,杨应星自然而然就登上绥靖都尉的位置。
自古以来,官场经常是只能上不能下,杨应星坐上这个位置想要让他下来就难了,何况雨小将军早有准备,早就备好了将杨都尉除正的呈文,现下再加上张平这谋反案子,这事情十有八九就能成了。
白县令原本是想把张平弄出登封县再审,只是这案子一发,就借用汝宁府的刑具连夜刑讯,双队公人绝不留情,在相互交流心得,只是这张平倒是条汉子,虽然被打得不成人形,他淡淡地说道:“死就死罢了……老子这辈子玩够了!”
雨小将军见从他嘴里弄不出什么东西来,当即召集白县令、汝宁府尹等一帮人马,他大声说道:“我的两个指挥,已然将吴家堡围得铁桶一般!现下收拾了张平这内鬼,我心就宽了……明日,咱们就把吴家堡给攻破了!”
汝宁府尹因为张平的案子急于表现自己,他连声说道:“雨小将军,下官愿率汝宁健儿打头阵!”
雨小将军淡淡地说道:“这吴家堡可不比其它山寨啊!”
他朝白县令说了句:“这段时日吴老六都躲在堡里,他手下有四百堡丁,多为亡命之徒……恐怕比白马寨还要难打啊!”
攻打白马寨,虎翼军和登封县都折损了不少人手,白县令一听这话,当即拱手道:“那还是小心为妙!”
雨小将军也不愿折损自己富贵的兵力,他笑道:“既然是三府会剿,咱们就多等一日,让各府的兵将到齐再动手!一来可以耗去他们的锐气,二来也让将士们养精蓄锐!”
众人连声应是,白县令劳顿了一天一夜,就在孙府尹安排的房间中睡下。
一直到了下午才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间白县令只闻一股香气,然后在朦胧中听到有人说到:“让美女等待可不是好事情了!”
第五十一章吴家堡
白云航一下子被惊醒过来,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坐在床前,这女子年约三十上下,衣着朴素,瓜子脸,长得极美,却没有半点年华逝去的感觉,她站得极近,白云航甚至连颈下细微的汗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这连肌肤流露着光泽的女子,闻着那沁人心怀的香气,白云航不知不觉就有了些好感,他轻声说道:“请问这位姑娘,不知来此地有何贵干!”
这女子略露微笑,轻声说道:“我是找你算账的!”
白云航见她嘴里说得极为认真,心中却是不惧:“这位姑娘,不知道在下何处得罪了?”
这女子仍是语气淡淡:“我两个师侄被你拐了去!这笔账算得算不得?”
白云航一惊,想要翻身起床,又觉大为不雅,他只能身子靠在床头,施了一个大礼:“白云航见过七师叔!”
李玉霜和郭雪菲也没给白云航通报过她们七师叔的名姓,只见七师叔从容转过身去:“把衣服穿好!等会再同你好好算账!”
白云航在心目原本对这李玉霜和郭雪菲的七师叔很有些惧意,听她们俩说,她们七师叔为人古板,十有八九会反对这桩婚事。
只是现下她说话和气,心中有了底,当即穿好衣服,自然也不忘对那动人的背部偷偷瞄瞄一眼,心中想:“难怪峨眉派当年会有这般宏图,派中弟子着实都是些一代佳人……”
他快手快脚地跳了床来,然后和气说道:“师叔,您怎么要和云航算账都行!只是不要苦了玉霜和雪菲!”
美女师叔转过身来,轻点玉首,柔声笑道:“我是那般不知轻重的女子……那两个女孩子有个好归宿,我高兴还来不及啊!只是有一桩事,我不得不开口!”
白云航生知这美女师叔开口,必定是千艰万难之事,可为了夫人着想,他一咬牙说道:“师叔,你请开口吧!白云航为了玉霜和雪菲,火里水里都愿意去!”
“江湖姻缘,你知道最难办的,拆散最多姻缘是哪一桩?”
白云航听了这话,看了美女师叔,思索了半天:“是指腹为婚?是横刀夺爱?还是正邪之争?还是仇人之女?”
美女师叔轻笑道:“都不是!现今不同,正邪之恋都已过时了,娶上个有钱有势的仇人之女也是风光得很,这普天下拆散最多姻缘的,莫不过彩礼……”
“彩礼?”白云航思索了许久,才想到听说过的许多事情,华山苏师妹和宁师弟相恋,结果师父师母应了此事,可是索要二百两的彩礼,可宁师弟赤身上山,哪有这许多银子,筹不到钱只能破出师门。
点苍六师姐许巧祝,和崆峒的白师兄一见钟情,结果白师兄被二千两的彩礼吓跑了,连再上点苍山的勇气也没有。
罗浮陈师姐的彩礼要三百两,结果同门云师兄弄不到钱,只能去做没本钱生意,没料想没过多久就被苦主发现,被抓进大牢,一对玉人哭成了泪人。
还有终南的那位师兄,为了财礼现下还在拼命赚钱吧?……
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据说恒山派因为美女众多,她们门中的对联就是“有情无钱莫进来,一片痴心往他处”,江湖女儿的身价高,这聘金彩礼自然高得很,听说现在几个大门派都怕少掌门结婚,只要少掌门结个婚娶个大门派的师妹师姐,这门派就得破产了。
白县令腰中有的是银子,听了这话白云航半点也不着急,她笑道:“师叔!为了玉霜和雪菲,您开个价吧!”
美人师叔嘴角笑了笑:“我们派里女弟子多,花钱的路子也多……您就为两位师侄出个二百两吧!”
半点也没有为难白县令,白云航心中感动,不由一鞠躬道:“师叔!这怎么成!我好歹是个县令,给本门孝敬也不能太寒酸了!这是五百两的银票,您先收着!身边就只带这点,回登封我再给您好好筹措!”
白县令在这桩事情上有些好面子,总想办得风风光光,这银子也不怕花得多,反正眼下日进斗金,现在不花更待何时,两个好夫人便胜过了无数珍珠玉石。
美人师叔吃了一惊,问道:“你是什么官啊?”
白云航很轻松地说道:“登封县令,师叔您还没去见过玉霜她们?”
美人师叔淡淡地说道:“还没……我是湖北赶来的,别人带的口信只说她们嫁了叫白云航的官员……想不到还是一县之长了!”
白云航听了这话心中受用,赶紧说道:“不过是个豆大的小官,师叔您先回登封县吧!玉霜她们一直都在等您了!”
美人师叔看了白县令一眼:“你还在这里呆上几天?我也不急,替玉霜考察考察他们的夫君!”
吴家堡。
平时车水马龙的堡中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了,始终都没有动静,哪怕是堡外有人大骂,堡中也是许久才有人叫道:“老子活够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
吴家堡在汝宁府是极具威名,当年几个山寨近千匪徒趁堡中好手尽出,联起手来要架吴老六的票,可前后打了四天,吴老六只率了二百堡丁就守住了吴家堡,堡前留下的尸体不下百具,事后这几家山寨还被吴老六找人灭了。
别的不说,堡中的工事是精心修筑,鹿砦、壕沟、拒马、暗道、高墙、箭塔……他的堡丁也有些打老仗的老兵,很善于筑城,他在这上面也花了本钱。
至于堡中的兵力,也是极充沛,四百多堡丁,其中有二百多人都是当年打过仗的老兵,都是他吴老六费尽了心思才招募,此外还可以动员上两百多精壮。
这样的砦堡,寻常的山寨就是动用过千人也开不了,可吴老六却睡不着觉,他猛得也从床上跳了起来,一阵小跑跑到高处,望着堡下那密密麻麻的旗帜。
这些旗帜杂乱得很,只是其中有几面飞虎旗格外引人注意,虎翼军!足足两个指挥的步兵,在队伍中甚至还有一个掌旗的骑兵,虽然是轻骑兵,但是装具齐全,是一等一的精骑。
吴老六如果事前知道劫了洛河寡妇的贼赃会惹这么大的麻烦,他死不会动这笔货物的主意,现下他当真是悔青了肠子。
迎面吹来的夜风带来了北方的寒气,只是看着这些旗号,吴老六的头就更大了,不止是虎翼军的两个指挥和一个骑兵掌旗,此外还有汝宁府的府兵、捕快、巡检……今天干脆连开封府的官兵也开了过来,看这态势,围在吴家堡外的官军不下三千人。
光是虎翼军不是吴家堡所抗衡的,播州杨应龙的千年江山都化为火海,咱这吴家堡的基业恐怕也有终结的一日。
吴老六是精于计算的人,只是计算越多,他越是胆战心寒。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他身边说道:“六弟!看什么啊,咱就出去杀个痛快!”
一个声音接了过去:“四弟,你太过了莽撞了!看看这一千虎翼军的阵势就知道了,人家是等着我们跳进去了!”
虎翼军是河南地面一等一的精兵,远非吴家堡的这些老兵可比,光是看看人家扎营布哨就看得高下了。
吴老六收容的这帮老兵,小半是袁时中的旧部,其余来源杂得很,有前朝官军,有被攻破的山寨头目,也有清军绿营的败兵,说难听点,都是虎翼军的手下败将。
至于其余的地方军,也是特意挑出来的精卒,只要他们招架得第一阵,虎翼军便会在后面杀出来,吴老六才会无计可施,那被唤叫四弟的人怒道:“三哥,那你说怎么办?呆在这里等死不成!大伙儿士气一天比一天低,昨日都跑了七个!”
官军围而不攻,偶尔动用几十个杂鱼远远试探一下,吴家堡内军资倒是很齐全,光是弓弩就有四十多把,擂石滚木也很齐全,甚至还备了可支撑的三月粮食,堡中还有一眼清泉,试探了一天,双方均无伤亡。
那被叫三哥的人叫张信,他武功极高,也很精明干练,只是混到现在才是县总捕头而已,失意得很,这次来吴家堡与兄弟相会,没想到就给困在堡内,他大声说道:“四弟,这次可不同往常了!二哥堂堂的汝宁都尉,都给下到牢里了!有机会我们就各奔东西吧,这天下之大,自有我等容身之处!”
这老四叫陈刚夏,原是小袁营的部将,武功也是极高,为人却很莽撞,混得比张信还要失意,现下还是掌管二十余人的吴家堡头目,他愤愤不平地说道:“难道要抛下堡中这帮老弱吗?按我说,还是打个痛快,三哥,六弟,咱们点齐人马趁夜杀个痛快!凭咱们的武功,只要挨过这一阵,吴家堡还是河南第一大堡!”
吴老六家大业大,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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