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睢�
地藏没有理会逆天行的惊愕,继续发问:科学领域有三大禁区,一是三百亿光年之外的时空,也即人类已观测到的宇宙空间以外的未知世界;二是大爆炸的奇点以及它之前的时空;三是小于普朗克常数的时间、空间和能量。科学家明白无误地告诉人们,这三个禁区超出了科学研究的范畴,人类永远不可能认识它。作为一个探索者,你认可这样的结论吗?
逆天行哑然,他知道对方是在给自己设置逻辑圈套。如果他认可这样的结论,岂不是承认人类永远有认识不到的禁区,那么也就永远无法解开宇宙的终极奥秘,那科学探索还有什么意义?也令人不得不承认,在人类认知领域之外,一定有人类无法认识的神的世界?但如果他不认可这个结论,岂不是在质疑以科学探索世界的有效性和正确性?
是不是感觉到了实证科学的局限和狭隘?地藏继续道:我不否认实证科学是探索宇宙奥秘的一个方法,但它并不是唯一的方法,甚至不是最好的方法。
逆天行神识微震,突然想起了米扬也说过类似的话,并且在另一条探索道路上走得更远。他不禁迟疑道:也许,你的话不无道理,但是,谁又知道在探求未知的道路上,哪种方法最好最有效?至少对大多数人而言,科学是最好最有效的方法。
地藏总算第一次表示赞同:不错,这就像攀登珠穆朗玛,有人从南坡,有人从北坡,还有人从更加艰险的未知线路。在没有登顶之前,他们都以为自己是最正确的道路,因为他们沿途看到的风景迥异,就将别人所走的线路斥为歧途,因而产生了科学与宗教的对立,实证与体验的矛盾,其实对比他们在路途中遭遇的一些普遍现象,比如高原反应,满天的冰雪等等,完全可以想到他们最终有可能会走到一起,甚至殊途同归。
逆天行似有所悟,忙问:你是说科学和宗教其实是对同一目标的不同理解和描述?它们最终会殊途同归?
地藏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系统地学习过科学理论,又修炼过佛门正法和道家法门。难道就没有感觉到它们之间有着某种相通之处?
逆天行茫然道:科学理论与佛理和道家理论,是完全不同的体系,它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想通之处。
地藏淡淡道:现代科学的发展是建立在古希腊文明的基础之上。不知你有没有留意到,在公元前2500年左右,三大文明几乎同时开始发端,古希腊第一个哲学家泰勒斯在思考水是世界本原的时候,印度的王子乔达摩·悉达多已在菩提树下顿悟成佛,并开始讲经说法。同时东方的老子也写下了影响中国数千年的《道德经》。三种文明各有特色,只是,对近现代影响最大的,是基于实证的科学文明。但是,如果我们自认为是成熟理性的话,我们就必须首先澄清一种巨大的误区,即在终极真理没有揭晓以前,谁都没有办法说自己的道路是唯一正确。
逆天行想起米扬也有类似的说法,不禁道:确实是这样。
地藏继续道:我这样说是基于这样的假设,即通往真理的道路有许多条,而孕育了三大文明的先哲们,他们具有同等的智慧,只是考虑问题的角度各异,也就是说在选择探索真理的道路是各不相同的。
逆天行对此表示完全能够理解。
地藏又道:科学崇尚理性和实证,所以是从局部到整体,即把一个事物先划分为若干小的部分,把小部分研究清楚了再把所有部分组合起来就是整体了,这种思路被称为还原论;印度人关注自我,往往是以自己为中心,所以当释迦牟尼开始思考这个世界的本质时,他首先思考的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的归宿是哪里?从这些问题出发,他最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这就是佛家思想的起源;而中国人喜欢从大处着手,全盘考虑问题。《易经》就是中国古人对人与自然整体规律的一种整体认识,《易经》的易字有三种理解:变易、不易、简易。用一句话来概括,可以说成:如果能从变易不停的世界中找到不变的规律,这个世界其实就很简单了。
逆天行第一次听到有人将科学与宗教思想放在一起来比较,在感到新奇之余,也生出一种共鸣。不过要让他承认这些古老的宗教理论,比创造了现代文明的科学理论走得还,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地藏似看透了他的思想,突然问:你学过佛法,你认为它根本之处在讲什么?
逆天行想了想:是空和幻。佛法认为,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我们心中的幻象。这要在“真实幻境”中,简直就是揭示世界终极奥秘的第一真理。
地藏微笑问:但你并不认为,你现在置身的世界也是幻象?
逆天行哑然笑道:你是说我们今天的世界也是一个游戏?一个更加庞大和逼真的游戏世界?
地藏摇头:我们今天的世界,当然不是游戏。千万不要误解佛经在说我们是在一个巨大的虚拟游戏之中,不过你在“真实幻境”中体会到的空和幻,与佛经所说的空和幻,确实是有某种相通之处。其实当前许多的科学理论,比如平行宇宙说、奇点爆炸说等等,不也在指向世界的空幻本质?尤其是超弦理论更是指出世界是由无数信息组成的泡沫,也即膜的世界。
逆天行并不是个专业科学家,对许多科学理论只是一知半解。他很惊讶对方的渊博,不过对对方的说法还是难以置信。难道这个实实在在的宇宙,银河系中的战争,联邦政府与各大集团之争,都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地藏似有佛经上记载的“他心通”,不等逆天行质疑便笑道:好吧,我就从你能理解的相对论和量子理论,这现代科学最重要的两大基石入手,砸碎你心中的执念。
地藏说着转身就走,随口道:跟我来!
四周依旧一片漆黑,但此时逆天行已能以灵力“看”到地藏的身影,隐约是个模糊的人形。逆天行心念一动,立刻尾随着他的背影穿过飞船舱壁,来到外面同样黑暗的世界。但见上不见星光,下不见大地,地藏身影犹如虚悬空中一般。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逆天行决不相信“看”到的一切。
地藏在虚空中盘膝坐了下来,目视逆天行问道:你对于相对论,最不能理解的地方在哪里?
逆天行想了想,答道:光速不变。这是相对论的公设,虽然它已在实验中得到证实,但至今无人能从物质世界的深层原因上解释这一奇特现象,爱因斯坦也没能解释光速不变的物理机制。
地藏欣赏地笑道:不错,你果然有慧根,已经看到了相对论的盲点所在。近代著名的数学家和逻辑学家哥德尔早就证明,任何一个具有公设的系统,必定是不完备的。也就是说如果人类不弄清楚光速不变的最根本原因,那么由此推导出的相对论,也是不完备的,哪怕有无数实验证实它的正确。
逆天行反诘道:莫非你能证明?
地藏摇头:我可以告诉你光速不变的深层原因,但你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证明,这也是佛法与科学最大的区别。科学可以将结论用逻辑语言和数学公式推导给你看,佛法只能告诉你结果,然后靠你自己的修行去领悟和感受。
逆天行想起米扬也有过类似的语言,恍然道:是实证主义与体验主义的区别?
地藏道:正是这样,看来你的执念也并非根深蒂固。
逆天行将信将疑地问:我也学过许多佛经,甚至包括传自佛陀的佛门秘典。请问佛陀在哪里谈到过光速不变的问题?
地藏笑答:你既然学过佛法,可知佛法对世界的本源是如何看?
逆天行道:佛法认为客观世界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是我们心中产生的幻象。
地藏问:可为什么大家看到的世界又都是一样的呢?
逆天行沉吟道:佛法认为我们每个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或者说我们每个人都是佛,我们本来都有无穷潜力,但由于自身的无明,产生了分别心,分别心形成幻象,我们又执着于这个幻象,所以认假为真,丢失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说到这逆天行哑然失笑:这种说法显然只适用于“真实幻境”这样的虚拟世界。
地藏没有理会逆天行的调侃,继续问:既然大家都是由于分别心而产生了幻象,那为什么我们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呢?佛法是如何解释这点?
逆天行沉吟道:那是因为分别心太过细微,而我们的意识太过粗放。我们的意识是由连续不断的念头组成,按照佛经的记载,一弹指含二十瞬,一瞬含二十念,一念含九十刹那,一刹那含九百生灭。当然,这只是佛经的说法,对此我完全是迷惑不解。
地藏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不解是因为你完全将佛法当成了一种神秘莫测的宗教,只在信与不信之间选择,从未想过像对待科学那样去验证。
逆天行茫然问:如何验证?
地藏淡淡道:佛经对于生灭的描述,是为了让没有天文数字概念的古人理解。其实一弹指间已包含了无数兆念和亿万次生灭。为了帮助理解,可将分别心分成三个层次,最粗的级别为分别觉,其次为分别念,最细微的为分别识,也就是佛法中的生灭。打一个形象的比方,在普通人眼睛里,人是一个完整的个体,相当于分别觉的层次;在生物学家眼里,人是由无数细胞分工合作组成的有机体,相当于分别念的层次;而在物理学家眼里,人是由无数原子组成的庞大系统,他可以看到组成人体的最基本粒子,相当于分别识层次,也即佛法中最细微的生灭。
逆天行想了想,不由赞同道:不错!就像电视画面,普通人只看到连续的动态图像,但实际上它是由一副副静态图像连续播放而成,而静态图像又是由一个个的像素点组成。
地藏颔首笑道:没错,正是此理。我们瞑目静思,可以感觉到一个个念头从脑海中升起,此起彼伏,延绵不绝。它们看起来是在连续变化,令我们误以为思维是连续的,其实你只要安静地进行内视,就可以发现念头与念头之间是存在间隔的。如果你静修到一定层次,就能察觉这些念头又是由更细微的分别念组成;不过要想感知最细微的分别识,也就是佛经中所说的生灭,必须修炼到八地菩萨的境界才行。
逆天行也曾修习过佛门的入定,对此隐有体会。不过他不明白,这跟光速不变有什么关系?
似看透了他的意识,地藏笑道:先放下相对论,我们再来看看量子物理的公设:光是一份份传输的,在微观上是非连续的,两份光子之间有个间隔,这难道不正是佛陀所说的生灭吗?光子是生,间隔是灭。而光的传播速度,正是我们每个人分别识生灭的速度。由于我们每个人分别识生灭的速度都一样,所以光速相对我们每个观测者来说,都是恒定不变的!
逆天行十分惊讶,虽然他也学过佛法,却从没有想过它与科学理论之间会有什么交集和共通,更没有想到佛法竟然在几千年前,就已经解释了相对论的公设和前提——光速不变!
第六章 幽冥闻道
幽幽黑暗中,就听地藏继续道:既然分别识的生灭就是光速,那么普朗克时间,就是一个分别识从生到灭的最短时间,而普朗克空间,就是在这一个短暂的生灭中,意识所产生的虚幻的最小空间单位。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小于普朗克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对于科学家来说是个无法窥探的禁区。因为虚拟的四维时空幻象本身就是建筑在一个个连续不断生灭的分别识之上,想要用虚拟时空中的要素去探索建筑该时空的基元之间的缝隙,这是本末倒置的行为。
逆天行突然发现了地藏逻辑中的缺陷,忙道:不对!既然佛法认为根本就没有一个外在的客观世界,何来光?又何来光速不变?
地藏欣然笑道:不错,光速恒定的结论虽然在佛经中找到了依据,但是从佛法的观点来看,所谓光的速度其实是一种幻象。并没有一种叫做光的物质,单个的光子也仅代表一次分别念的生灭。所以没有光,没有光的速度,有的仅是因分别识产生的光的幻觉。
逆天行冥想良久,还是难以置信,不由质疑道:如何证明你的结论?
地藏叹息道:这就是佛法与科学的区别。我没法将这个结论证明给你看,不过它并非不能证明。当你能察觉到自己最细微的分别识,自然会明白这个世界的终极奥秘。
逆天行沉默良久,突然反诘:还是不对!既然光速就是我分别识产生的速度,而分别识又是最细微的生灭,那么我们就决不可能看到比光速更快的幻象。但我们今天却已经实现了超光速航行,量子通讯甚至实现了无穷大速度,这又怎么解释?
地藏笑道:很高兴你能提出这样的问题,不过你想想看,你看到过超光速飞行的飞船吗?或者,你看到过量子通讯之间传送的物质信号吗?
逆天行突然醒悟到,超光速飞行中的物质是不可见的,当飞船突破光障后,对观测者来说就像是消失在另一个时空,再看不到。而置身于超光速飞行的飞船中,外面的世界也是扭曲变幻、不可见的。人们实际上只看到了超光速飞行的结果,并没有看到其过程,所以地藏的说法与实际情况并不矛盾。
地藏叹道:说到量子通讯,不得不说量子理论的奠基人玻尔与爱因斯坦之间的争执。相信你也知道,天才的爱因斯坦发现了相对论,成为近代科学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但是他内心深处依然坚信世界是客观存在的,是定域性与实在性的统一,所以对量子理论的测不准原则嗤之以鼻。他向波尔提出了他的诘难:想象一个大粒子衰变成两个小粒子反向飞开。如果粒子A自旋为“左”,粒子B便一定是“右”,以保持总体能量守恒。按照量子理论,在观察之前,它们的状态是不确定的,只有一个波函数可以描绘它们。当彼此飞离数光年后,我们开始观察粒子A,它的波函数坍缩了,瞬间随机选择了比如说“左”旋。此时粒子B也必须瞬间成为“右”旋了。那么B是如何得知A的状态呢?难道有超光速信号来回于它们之间?这显然违背了相对论。
逆天行对这段历史也十分熟悉,恍然道:没错,他们生前为这个思想实验争论不休,直到他们去世多年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