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佛看了一眼身边面露绝望之色的众人,厉声喝道:“狭路相逢勇者胜,随我杀出去!”说完汪老佛一马当先,舞动手中禅杖,直奔南面冲了过去。到了此时还跟着汪老佛没有掉队的数人见状当下也鼓起余勇,咬牙紧跟汪老佛身后。这几人都属于冥顽不灵的摩尼教死忠,信仰的力量让他们拿出了最后的潜力。不过这几人同时也是李墨不会去挽救的对象,死不死对李墨来说并不心疼,既然还敢反抗,那就去死好了。
汪老佛被鲁达、邓元觉联手截住,只是人在危机关头总是可以爆发出潜能,为了杀出一条生路,汪老佛也是爆发了,以一敌二,且战且走,竟然真的让他冲出了包围圈。不过也就只有他一人冲出,他身边那几个人则是尽数被杀。
汪老佛冲出了包围圈,但却摆脱不了身后的追兵。而紧随身后的鲁达、邓元觉似乎也不急于和汪老佛决一死战,就这么吊在汪老佛的身后,丝毫不给汪老佛喘息的机会。直将汪老佛逼到了一处土丘之上。
这下汪老佛是跑不了了!
原本汪老佛是准备逃到德清县暂歇,但李墨又怎么会容这老家伙安然无恙的跑掉继续跟自己作对。汪老佛以为李墨能掐会算,其实不过是李墨遍洒渔网,在独松关至德清的这段路上到处都埋伏着人马。反正眼下李墨手下大将多,禁得住李墨的挥霍,除了汪老佛所遇上的关胜、卢俊义、林冲的俘兵,王寅、高宠、杨再兴等将同样也带着兵马在路上埋伏,只不过汪老佛没遇到罢了。而这样一来,可不就叫汪老佛觉得李墨能够看破人心,是个极为可怕的对手了嘛。
被困于土丘之上,看着丘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军,汪老佛已经预感了自己的大限将至,明年的今日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忌日。面对死局,汪老佛显得很平静。算年纪他今年也是七十有三,老话说得好,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个去。人的生命波长也是又长又短,而七十三和八十四就是人的生命波长陷入低谷的时候,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过去。
活到这么大,汪老佛要说没有遗憾还真不太可能。自从随师兄举起反旗以来,汪老佛就为了大业尽心尽力,只是时运不济,他很有可能看不到大业成功的那天了。不过也正因为想到了这点,汪老佛此刻反倒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当前的情况,左右不过是一个死而已,人死如灯灭,不过汪老佛还是希望自己可以死得壮烈一些。
一夜鏖战,早已耗尽了汪老佛的精力,虽然他为人悍勇,但此时也是饥肠辘辘,又累又饿。土丘上别说可以找到充饥之物,就是连只蚂蚁都找不见,汪老佛只能闭目养神,等候官军冲上来时做最后一搏。
官军上来了,但却只有两个,而且带上来的不是刀兵,反倒是一些酒肉。
“莫不是想要招降老衲?”汪老佛看着来人问道。
“我家将军说了,大师非是那种朝秦慕楚之人,送上酒肉只是略表敬意。一个时辰之后,我家将军会亲自前来送大师去见佛祖。”
“……哼。”汪老佛沉默了片刻,冷哼一声接过了兵卒手中的酒肉。他倒是不担心这酒肉会有问题,若是真想要杀他,大可直接命两百弓手上前,相信以神臂弓的威力,自己就是有惊天的本事也是插翅难逃。
两个小兵也不废话,见汪老佛接过了酒肉,当即下了土丘。而汪老佛此时也只顾着喝酒吃肉,吃着自己这顿断头饭,没去搭理任何人。酒足饭饱之后,汪老佛就盘膝坐在地上,等待一个时辰后的那场大战。
一个时辰后……
官军果然没有失言,就见鲁达、邓元觉二人走上了土丘。
“果然是你二人。难道你二人就不怕那李墨知道此事后怪罪你二人?”汪老佛睁眼看着二人问道。
“我家大人的心胸又怎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怪罪于我。前辈,可休息好了?”鲁达扬声问道。
“……来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鲁达、邓元觉皆是性直之人,不喜欢卖弄口舌,而汪老佛也知此时多说无益。与当初在独松关下一样,鲁达先出战与汪老佛斗上了一场,百十回合后邓元觉接战,又是百十回合。
……
“怎么不接着来了?”汪老佛看着没有再上前的鲁达问道。
“……我不想趁人之危。”
“哈哈哈……你二人若只想要单打独斗胜过我,谈何容易!”汪老佛闻言一声大笑,举起禅杖就奔鲁、邓二人杀了过来。
三个和尚在土丘之上一场混战,汪老佛终归势单力薄,挡不住鲁、邓这两个猛和尚的夹攻,左肩挨了鲁达一禅杖,右腿挨了邓元觉一禅杖,胜负已分。
强撑着站了起来,汪老佛看着住手的两个和尚问道:“为何不取我性命?若是想要生擒活捉,怕是万难。”
“……前辈,你本是出家人,为何要助摩尼教迫害同门?”
“人各有志而已。也罢,既然你等不愿趁人之危,那我就成全你二人,送你二人一场大功。”汪老佛心知今日必死无疑,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落魄,见鲁达、邓元觉不下杀手,索性自我了断,舍了这具臭皮囊,得证大我。
鲁达、邓元觉并没有阻止汪老佛的自尽,虽然立场不同,但这汪老佛却的确不是什么奸邪之辈,只能说个人的追求不同。
看着倒毙在地的汪老佛,鲁达与邓元觉双手合十念起了往生咒,送汪老佛一程,而这时李墨也带着人走上了土丘。等到鲁达、邓元觉把经念完,这才上前看了一眼死去了汪老佛。
“命人将其埋了吧。”李墨神色平淡的吩咐道。
身边的贝应夔闻言点点头,持刀在手准备割下汪老佛的首级,不过还没等他动手,李墨已经开口阻止,“老贝,算了,留他一个全尸,怎么说也是个老前辈。”
李墨发了话,贝应夔自然听从,让人就在这土丘之上挖了个坑,将自尽而亡的汪老佛埋进了坑中。李墨的做法赢得了鲁达跟邓元觉的感激,从本心来讲,汪老佛也算是二人的前辈,只不过理念不同而已。看到汪老佛能够入土为安,李墨不去拿人的死尸糟践,二人都感觉自己没跟错人。
……
汪老佛一死,无论是朝廷还是摩尼教,影响都是巨大的。对朝廷来说,汪老佛就是一个巨寇中的巨寇,上一次的摩尼教造反,汪老佛就是其中的核心人物之人,而今日能叫其伏诛,对军心士气都是极大的鼓舞。
不过对朝廷是好事,对摩尼教就是坏事了。在朝廷眼里,汪老佛是巨寇中的巨寇,可对摩尼教来讲,汪老佛就是教中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汪老佛的影响力在摩尼教中甚至超过了方鼎。而对于方鼎来说,汪老佛更是一个不可代替的人物。
得知汪老佛阵亡,方鼎第一时间从明州赶回了杭州,接管了方天定的权力,决心要与李墨决一死战。只是方天定虽然也为汪老佛的死感到难过,但他更清楚摩尼教如今尚不具备与官军野战的能力,唯有据城而守,方有胜算。
可暴怒中的方鼎又如何听得进他人的劝告,哪怕是亲儿子方天定的劝说,他也置若罔闻。方天定也知道自己劝不住父亲,但他同样也清楚当今世上除了已故的汪老佛,也就只剩下姑姑方晴说得话,自己的父亲还能听得进去。
一面暗中使人拖延整军的速度,一面命人快马加鞭去通知正在回军途中的姑姑方晴,请她尽快赶来杭州,若是真等父亲带着大军出了杭州城,到时恐怕就是姑姑方晴赶来,也很难将父亲劝回杭州。
事关摩尼教存亡,得到方天定传信的方晴自然不敢怠慢,当即带着亲军日夜兼程,终于在方天定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赶回了杭州。
“妹子,你怎么来了?”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方晴,方鼎很是有些意外。
“兄长,你说师父的最大心愿是什么?”方晴顾不得跟方鼎叙旧,开门见山的问道。方鼎闻言一愣,想了想后才答道:“师父的最大心愿恐怕就是在这江南建立一个佛国。”
“既然兄长知道,那为何却要一意孤行,毁掉实现师父这个心愿的机会?”
“妹子你这话何意?我怎么就是在毁掉师父的心愿了?”方鼎闻言不满的问道。
“兄长,凭良心讲,你觉得现在我们能胜过官军吗?”方晴不答反问道。
方鼎很想说能,可他也知道说能只是自欺欺人,一桩桩血淋淋的事实已经证明了如今的摩尼教还不是官军的对手。当初他的确是错误了估计了官军的战力,以至于现在让摩尼教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宁王已经失败了,在这江南我们虽然没了一个潜在的对手,但来自官军的压力也都压在了我们的身上。如今我们需要时间来锻炼我们的大军,而不是为了报仇就不管不顾的去跟官军拼命。”
“……妹子,难道你对师父的死不感到难过?”方鼎皱眉看着方晴问道。
“我当然难过,师父与我虽名为师徒,但情同父女。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想往师父的心愿因为兄长的一时冲动而被毁,再没有实现的可能。兄长,那李墨手下的官军如狼似虎,皆为悍勇之辈。如今我摩尼教唯有借助城池之利方能与之周旋,你岂能主动上门,将自己的短板暴露在其眼前。”
在摩尼教中,方鼎身为教主说一不二,不过教中也不是就没有可以劝住方鼎,让其回心转意的存在。以前是汪老佛,现在则换成了方晴。而看到方鼎收回了成命,方天定总算是松了口气,庆幸这世上还有一个可以劝说住父亲的人。
……
“妹子,怎么没看到嫣然那个丫头?”恢复冷静的方鼎没话找话的问方晴道。却不想方晴闻言却面露苦色,颇有些郁闷的答道:“女大不由娘,那丫头跑了。”
“啊?跑哪去了?”
“京城。”
“什么?!这,她跑去京城作甚?”方鼎闻言不由一惊,连忙问道。
“唉~她留给我的信中说去京城为摩尼教争取时间,可我还是担心她会干出傻事来。”方晴叹了口气道。
方鼎闻言默然。
第320章 抗旨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胖子登基之初,倒也是摆出了一副勤政爱民的姿态,可时间一长他就受不了了。原本就是个富贵闲人,整日里被淹没在处理不完的政务当中,胖子苦不堪言。只不过那时胖子刚刚登基,手头没什么可用之人,他也只能硬挺,可等到皇宫内苑被摆平掌控在手中以后,胖子忙里偷闲的时候也就逐渐增多了。
宫中内侍与朝中百官不同,他们的服务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把皇帝哄开心了他们的日子就好过,至于天下大事与他们何干?再加上那些善于溜须怕马的人得到了胖子的信任,明日复明日的情况出现也就不足为奇。
作为两代老臣,徐和冷眼旁观着胖子的“堕落”。当初他就不看好胖子,只不过当时李墨力挺,他才没有出声。而现在回头再看看,他当初的看法没错,这死胖子的确不是个当皇帝的料。看看如今李墨的处境,再看看胖子身边围绕的那帮人,徐和看人的眼光的确要比李墨高出一筹。
徐和不开口,不代表朝中就没人看不惯,只是这大周是胖子当家,朝中百官即便有人出声谏言,可胖子要是当面答应背后继续我行我素,那也是徒呼奈何,令人心寒。有的依然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继续留在朝堂努力,希望胖子会有幡然醒悟的一天,而有的则黯然离开,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
李墨的家眷如今还留在京城,李墨自然不会对京城置之不理。胖子自己作死李墨是不打算管了,也管不了。对一个已经不信任你,并且将你视作眼中钉除之而后快的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得进去,李墨不想白费工夫。除非等这个死胖子吃了一个大亏以后,他才有可能愿意听李墨的话,可那时李墨估计早已带着信任他的人远走高飞。至于胖子,爱找谁找谁,反正别找老子。
也因为清醒认识到自己与胖子之间出现的裂痕,李墨对京城的眼线控制不可谓不严密,大老婆跟未出世的孩子还在京城呢,由不得李墨不上心。虽然因为柴宁留在皇宫中的眼线大多数已被胖子拨除而所知情况不多,但对京城内发生的消息,李墨还是知道不少。尤其是那些小道消息,李墨知道的更多。虽说小道消息真实性不高,但无风不起浪,既然能传出这档子事,那肯定就有来源。
比如最近在京城市井间流传盛广的一则小道消息,说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青楼邀月楼里来了一个来自江南的清倌人夺得了此界花魁,然后被一位权贵看中,成了禁脔。这种风花雪月的故事李墨原本并不是太在意,可等他知道那位被权贵看中的江南女子很有可能就是方嫣然以后,李墨就不得不重视了。
胖子跟方嫣然的故事李墨可以说是亲身经历,得知方嫣然去了京城,李墨几乎就是下意识的想到了胖子,而在随后传来的情报来看,李墨的预料成真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个将方嫣然“包养”的权贵,十有八九就是胖子。
虽然胖子每次与方嫣然“幽会”都撇开了闲杂人等,只是邀月楼中并不是没有李墨的眼线,只要有心,打听出来并不是什么问题。
冲冠一怒为红颜!李墨还真是担心胖子为了讨方嫣然的欢心而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只是真应了那句老话,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李墨攻破德清县,准备大军休整数日以后一鼓作气拿下杭州之时,胖子的圣旨到了,催促李墨尽快率军攻打巴蜀,缓解秦八郎的压力。
来传旨的依然是粱师成,不过在李墨面前,粱师成这位传旨官实在是抖不起威风。他怕呀,虽然背后有皇帝撑腰,可童贯前车之鉴,死于流矢在战场上是很平常的一件事,而童贯死后皇帝连个屁都不放的处置却叫粱师成感到心寒。他估计就算李墨下令砍了自己,估计皇帝也就是不当回事,转而另找一人来传旨。
“梁公公辛苦,且下去休息吧。”李墨没有为难粱师成,他已经不打算替胖子清除身边奸佞了,反正胖子又不会念他的好,他又何必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粱师成如蒙大赦,连忙随着军中小校离开了营帐。等到粱师成走后,高宠忍不住出声对李墨说道:“大人,到底是何人给圣上出的这个馊主意?”
“哼,你不知道,我知道。相信各位也清楚我在京中留有眼线,虽然不敢说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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