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谢凝忍不住又要笑得打跌,她乐不可支地倒在陆离怀里,连声道:“好好好,今日太尉三千宠爱在一身呢!”她学着风流的样子,捏住陆离的下巴,笑问道:“太尉,朕今日给你做饭吃,好不好呀?”
陆离笑道:“启奏陛下,臣想吃竹笋。”
谢凝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准奏。”
陆离将她扶着坐好,给她倒了酒,拢袖行礼,也一本正经道:“那就请陛下稍等片刻,臣给陛下准备妥当。”
虽然是公主,但谢凝自小同母亲薛明岫长在冷宫之中,大多数时候都要亲力亲为,因此做得一手好菜。当年在永定侯府,陆离第一次吃过之后便着了迷,叶睿图与程钧偶然蹭了一次吃,也心心念念着要再吃一顿,因此陆离时时黏着她求做菜,谢凝却不喜欢烟火,被他磨得不行才动手。如今在深山之中,要她做一盘菜更准备周全。
周围便是竹林,陆离先将春笋挖了,再去附近打了只山鸡,摘了些新鲜野菜,不知从哪里又挖出好些山薯。又捡了柴,烧了水,将山鸡料理干净了切好,春笋也将壳剥了,才又装模作样地行礼道:“陛下请。”
谢凝被他逗笑了,道:“幸亏今日穿的是窄袖上襦,连披帛也没有,否则若是平日里穿着大袖衫,我才不做菜呢。”
陆离没应,在灶边烤着山薯,抿着的嘴角高高翘起。
谢凝挽上衣袖,将手洗净了,随后看了一眼案头的调料,登时笑道:“好呀!油盐酱醋都齐全了,太尉,你这是早有预谋,朕可不能饶你!”
“陛下明察秋毫,想必知晓臣这不过是心心念念。”陆离盯着她切竹笋的动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叮嘱道:“别闹,看你的手。”
“罢了哟,我难道连个菜都切不好?”谢凝三两下将竹笋切好了,伸出手道:“太尉!”
陆离只道这是要围裙的意思,但这周围可没什么能给她遮挡的围裙,陆离便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谢凝伸出双手,陆离从后边将衣服反着给她穿上,那动作宛如从后边将她整个人抱住一样。谢凝感觉着耳边的呼吸和身后的体温,不由得脸上发烫,道:“太尉,可不许趁机吃朕的豆腐呐!”
陆离将衣服为她小心地穿好外袍,在她耳边低低地笑道:“臣若是不规矩,陛下会将臣下油锅么?”
“朕是不会将爱卿下油锅的,只是怕太尉受不了那种煎熬。”谢凝意有所指,笑话,她也是曾经嫁为人妇的女子,哪能这么容易就被他说的脸红耳赤娇嗔不已?
她等围裙一围上便将锅热了,陆离便不敢在旁边闹她,只怕她会受伤,要倒油时更是心惊胆战地盯着,只怕她被油溅到。谢凝却十分熟练,很快将竹笋山鸡炒好了。陆离立刻将洗好的野菜给递上,谢凝接过,用水焯熟之后调了酱料,淋在野菜上,拌好了端上桌。
桌上已经剥好了一盘烤熟的山薯,两盘菜一荤一素,却没有酒。谢凝与陆离相对坐下,谢凝夹了一块春笋送到他嘴边,道:“尝尝看?三年不下厨了,只怕手艺生疏了。”
“我家陛下天下无双,便是做成焦炭也是最好吃的。”陆离将春笋吃了,双眼放光,“好吃!”
谢凝抿嘴一笑,有些不敢接他的目光,两人针锋相对时她敢争个寸步不让,但真的坦诚相对,却每每羞涩。大约玩笑时都带着半分防备与一点不正经,而坦诚时触及的便是活生生的滚烫的真心,因为越发地珍而重之,以赤子之心相待。
她垂下眼,看到陆离烤的那盘山薯,原本长条形的山薯被剥的参差不齐,明显是将烤焦的地方给挖掉了。谢凝咬了一下,满口焦味,不由得笑了。两人默不作声地吃着,陆离将春笋炒山鸡吃了个精光,谢凝也吃了一半烤山薯,最后实在吃下了,便并肩坐在竹屋前竹条搭成的台阶上看竹林悠悠。
“可真是撑死我了……”谢凝靠在他肩上,呻1吟道:“这里真安静,好像只要吃饱了,看着白云翠竹也就安安心心过一天了似的。原来闲适二字,便是这样的。”
“偶尔为之也不错,若是叫陛下抛下江山社稷,臣可就成千古罪人了。”陆离将她被山风吹乱的发拂到耳后,低垂的眼眸温柔。“我的九娘可不是闲云间的野鹤,而是九天凤凰。”
谢凝一笑,目光不由得落在远处,那里,一直守卫着的翊卫急得团团转。
卫煜不如孟季衡稳重,已经快把山道上新长出的春草都踩秃了。女帝与太尉已经在这山里呆一整天了,到底还回不回去?若是女帝留在山中,这山里缺衣少食的,必定要派人将御寒之物送上来,还要将余下的翊卫都调上来守卫。若是女帝要回去,可要抓紧,这天眼看着就黑了,山间路滑,陛下骑马只怕容易打滑,可銮驾并未跟来,是否要派人去准备銮驾?可若是耽误了时间,山间夜凉,陛下着凉怎么办?
“噗……”谢凝不禁笑出声来,她可猜到卫煜那火急火燎的心思了,便道:“好啦,咱们回去吧。”
“嗯。”陆离点头,将那被用来挡油烟的外袍披在她身上,道:“陛下还请将就,臣今日名分已定,准中宫醋性大得很,可不许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衣服。”
谢凝失笑,伸出手示意,陆离在她面前蹲下,谢凝伏上去,陆离便将她背了起来。站起后,陆离背着她走下了竹台阶。这一步走出,便是割断了一个沉湎的旧梦,他心有所感,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那满是画像的竹屋。
“瞎看什么呢!”谢凝不由分说地将他的头转了回去,搂住他的脖子哼哼道:“太尉,朕的醋性也大得很呢!既然你已经给朕定下了名分,那眼里只能有眼前的朕,记挂着那傻乎乎的小丫头做什么?”
陆离一笑,点头道:“对,从今以后臣心中自当只有陛下一人!”
谢凝道:“这还差不多!”
她被陆离背着离开,翊卫们都松了口气,在后边不近不远地跟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谢凝伏在他的肩头,背上是他的外袍,身前贴着他温暖厚实的背脊,手环在他的脖子上,周身全都是他。虫儿在草丛里唧唧叫着,空气里似有淡淡的清香,深黛色的山顶上,一轮明月挂着,原来又是一个月了。
“哎。”谢凝轻声道,“你给我唱支歌呗!”
陆离问道:“有什么好处么?陛下,臣要讨赏的。”
“好呀,你敢抗旨不遵么?太尉讨打呢!”谢凝笑道,侧头在他耳垂上轻轻地咬了一口,用又低又软的声音叫道:“唱嘛!七郎……”
那温软的唇贴在敏感的耳垂上,不痛不痒地咬了一口,再有她撒娇一般的呼唤,只叫陆离整颗心都酥麻了。他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低低地唱道: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月儿出来啦好明亮呀,我心爱的人儿呀仪容美丽,窈窕又轻盈,叫我思念得好烦忧。
月儿出来啦好洁白呀,我心爱的人儿呀仪容姣好,窈窕又舒缓,叫我思念得好忧愁。
月儿出来啦照亮四方,我心爱的人儿呀仪容美好,窈窕又优美,叫我思念得好烦躁。
三年前在小竹林里养伤时,他曾折了一枝翠竹为笛,吹遍了诗经三百首,这首《月出》也在其中。那时他心中郁郁,只觉眼前无望,盼着再见她,又怕再见她,不敢想她眼中的恨意。而重逢之后,他确实因为她的冷漠与憎恨而心痛如绞,但那是他活该的,所以肝肠寸断也甘之如饴。
如今她伏在背上,他再唱这首歌,只想着哄她睡着,要她做个好梦。而她也确实睡着了,呼吸浅浅,温暖的气息一下下拂在他的颈上。便是她心中永远存在芥蒂,必须要他毫无保留地坦白、全身心地臣服,才肯相信他,让他靠近,他也甘愿。
“九儿。”他停在山间,看着天上的明月,转头轻声道:“我的一生,除了娶你那日,就数今日——最开心啦!”
谢凝却睡得香甜,梦里嘀咕道:“七郎,不想起床……”
陆离一笑,应道:“都随你,都依你,都听你的。”
这万里山河也好,方寸怀抱也罢,都给你做主。
我的女皇,我的九娘。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更新的问题,一来这文要渐渐进入阴谋收尾的阶段,要将前面的伏线都整理过,铺展阴谋的时候可以大开大合,收拢线索必须慎重。二来。。。作者菌写虐段子一把好手,写甜文整个懵逼,半天憋不出一千字,所以以后可能很少有一日三更九千字的情况,不过四千字还是能保证的~
爱所有的小天使~么么哒~
明天开始回剧情线,今天为了写一更甜文,可真是累死单身狗了,嘤嘤嘤~
第144章 惊吓
女帝被太尉从山上背回来的,据翊卫们的说法,两人的气氛还不错,太尉还给女帝唱歌了。整个行宫的人都为谢凝高兴,只有三个人是高兴不起来了——叶睿图、杜寒石、江自流。
距离周游的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据说周娉婷的未婚夫也出现了,在帮周家帮忙,身为女婿的江自流也就自然回到朝廷里来。谢凝一合计,就把事情给分摊了下去。叶睿图官位不够,那就负责审理江南水灾里的各州官员,江自流身为御史官位最高,负责谢冼假冒十七王爷之事。而杜寒石身为江南道太守,便全力准备恩科之事。
换句话说,就是这三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而女帝却优哉游哉地跟太尉过着小日子,每日里添香作伴,怎能叫人不嫉妒?更可气的是,女帝每每跟太尉说笑开心了,便要问一句事情办得如何了。
其他两个人是敢怒不敢言,镇日躲着,只敢上奏折禀告,只有江自流身为御史,敢直面圣颜。“陛下,除了这些,那三个小子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谢凝看着手上的口供,眉头皱了皱。
口供上说,谢冼本是个孤儿,在五年前被黑白两位先生捡来,用心培养,一早做好要假冒小十七的准备。谢冼也承认,三年前,黑白两位先生发现他学得差不多了,就派人去皇城偷十七皇子的玉牒,为的就是有一天他能用来证明身份。
“那胎记之事,谢冼怎么说?”谢凝一边看着奏折一边问。
江自流答道:“回陛下,臣审问过,三个逆贼都是听那传说中的黑白两位先生说的。”
“没说上边还有什么人?”
“三人一直提着‘两位先生’,并未提到其他人。”
“看来还是要朕亲自审理啊。”谢凝将口供放下,笑道:“御史不必皱眉,许多事,朕亲身经历,亲口听说,远比御史一无所知地审问要清楚。去将他们带来吧,朕要好好问问。”
“是。”江自流已经充分领教这位女帝的本事,当即就去传话了,没多久府兵就将人带来了。谢凝一看,竟然还给他们三个洗了澡,显然是怕犯人身上血腥味太重冲着她。
“可真是细心,朕好开心。”谢凝低低地笑了,看着台阶下跪着的三个遍体鳞伤的东西,问道:“说吧,你们与黑白那两只老鼠怎么联络的?”
寻星伴月哼了一声,不说话,谢冼抖着声音道:“我……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他们捡来的一条狗而已,陛下,你饶了我吧!”
周围的宫女侍卫眼中都露出嫌弃的神色,琼叶道:“就这人还假装自己是皇家的?陛下,婢子竟然还信了,可真想一头撞死在您面前!”
谢凝却知道,那天在江南大营,若不是小石头仗着手里有把青霜剑就开始蛮干,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将这三个伤了,真比起心机,小石头未必是谢冼的对手。而有一点却是说对了,那就谢冼远远没有小石头身上那种面临危难却越发血性的谢家特制。
偏偏这点还是可以利用的。
“谢冼。”谢凝叹了口气道,“你留着一口气见朕,想必是有什么保命之语,说出来吧,朕可以不杀你。”
这句话说出来,谢冼眼中瞬间发出光芒,他匍匐在地上,因为他的肋骨已经被小石头踩断,根本站不起来。他“嗬嗬”地喘着气,努力往前爬,叫道:“陛下,我说,江南水灾便是他们做的!陛下,有个女子……一个女子总是来见黑白两位先生!他们叫她……叫她郡主!”
“郡主?”钟铭之刚好在旁边轮值,不由得叫道:“难道是言寸心?”
陆离抬手让他闭嘴,继续冷静地看着谢凝审问。
“陛下……陛下!”谢冼着急地叫道,“我……我已经……”
“朕自然金口玉言。”谢凝笑道,“来人,将他放出去吧,随便哪丢了都可以。”
谢冼惊叫:“陛下!”
“叫什么叫?”琼叶叱道:“陛下说不杀你,可没说饶你不死!丢出去!肮脏卑贱的东西,杀了你还脏了咱们的手呢!”
翊卫们立刻上前,二话不说将谢冼丢了出去,至于是乱葬岗子还是街头,不必计较,反正谢冼的肋骨已经被打断了,却让他自生自灭,好生体会一下民间对他的怨念。毕竟利用百姓爱戴之后再想谋逆的人,百姓可是很愿意唾弃一下的。
“至于你们俩嘛……”谢凝一手撑在御案上,笑眯眯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小少年。
他们的手已经被小石头砍了一只,身上因为严刑拷打也满是伤痕,但竟然硬气地跪着,绝不肯低头,只是愤恨地看着。而且神气的是,那愤恨的目光竟然是盯着陆离去的。
“哎呀,太尉,你可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谢凝揶揄道,“这两个小孩儿在盯着你呢,难道他们是你流落民间的骨肉?你对人家姑娘抛弃妻子了?”
这话显然是说笑的,陆离今年不过二十三岁,这两个少年也已经十二三岁了,难道陆离十岁便能与人生子么?但就是这一句话,却叫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勃然大怒起来。
“呸!谢凝,你休要侮辱我们兄弟!”伴月大声骂道。“我们与陆离乃是不共戴天之仇,你要杀变傻,为何要羞辱我们?”
“不共戴天之仇?这可稀奇了。”谢凝故作吃惊,笑问道:“太尉杀的人可多了,朕也记不清哪一家是有血脉遗留的,不过倒是有一家人,绝对没有血脉留在世上……”
“不错!”寻星大声道,“我们便是江夏王洪庆秋的孙子!按照你们的说法,那是反贼,你要杀便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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