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原本壮实的身材着实缩水了一号,气色也差,但是年青的心又已经振奋起来,有着一战的信心!
这一次,大卫?扬选择孤身迎战!
空荡荡的大办公室里,十二人的评审委员会坐在一条长条桌的后面,在他们的对面,一张孤零零的椅子上,大卫?扬正襟危坐,将自己替自己辩护。这次,他没有穿自己最好的西服,而是选择了白衬衫加咖啡色西裤的打扮,既不失礼,又显出了年青的朝气,顺带稍稍提亮一下他的气色。他按网上说的,直视每位评审委员的眼睛,眼神尽量保持平和,不犀利,不卑微,完全附合一个修养良好且问心无愧的年青律师的形象。
碧欧?柏柯文显然是三名律师中的主打,她今天穿了一套绿套裙,胸前别着一只最新款的胸针,典雅中又透出一点时髦。她首先起身发言:“评审委员会的女士们,先生们,首先请允许我对你们在百忙中抽出宝贵的时间前来参加本案的审理表示衷心感谢。”
真客气,大卫?扬想,要是她对自己也这么客气就好了。
“我保证尽可能少地占用诸位的时间。本案并不复杂,那儿坐着的就是接受调查的律师大卫?扬。纽约州指控该律师在前一段时间对迈尔斯?甘比诺一案的审理过程中蓄意渎职。他利用他在地区检察官办公室工作的职务之便,蓄意给该案最重要的证人卡米罗?西科塞斯传递了一封信封,信封里是一只死去的金丝雀,直接导致该证人受到惊吓,拒绝再出庭作证,案件的审理被迫中断,迈尔斯?甘比诺无罪释放。各位手里都有当时法庭纪录的复印件,还有大卫?扬律师用来恐吓证人的道具相片,也请各位传看一下。“
女律师转身看着大卫?扬壮实的身躯,陪审员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也都转到了他身上。大卫?扬从他们脸上可以看出各人的反应。他只能装作不在意。
“或许各位从电视上网络上看过对迈尔斯?甘比诺一案的审判,我要强调的是为这个案件,地区检察官办公室从上到下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耗费了大量的纳税人的金钱,目的就是抓住迈尔斯?甘比诺在从事有组织犯罪的证据,这同时也是所有纽约市民的愿望,但大卫?扬律师仅仅传递了一次信封,前后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把这笔庞大的纳税人的金钱给浪费了,让一个本来很有可能抓获的罪犯及跟这个罪犯一起同流合污的更多的罪犯给逃脱了。虽然我们现在还没证据证明大卫?扬先生是否与迈尔斯?甘比诺进行过不道德的交易,但如果,我是说如果,这种不道德的交易没有涉及银行转帐、没有被监控录像拍到,那么,警方要查到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现在要说的仅仅针对他个人行为造成的后果,已经玷污了律师这个神圣的职业。”
碧欧?柏柯文在评审委员席前走了一圈,直视着每位评审委员的眼睛。“我刚才讲了,本案不会占用诸位太多时问。我可以告诉你们为什么我这样说。那儿坐着的被告——大卫?扬逊蓄意恐吓警方的重要证人。虽然他本人不承认,但我们可以找到亲眼看到他把那个装着死去的金丝雀的信封交给证人。事实上,证人多达八人。”
“现在让我们来仔细研究一下‘蓄意’两字的含义吧。我深知,诸位和我本人一样,对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的渎职,都是深恶痛绝的,尤其是对蓄意渎职。这样干的人不是由于一时的疏忽。他们渎职仅仅是为了谋财,为了他们私人的利益,就蓄意出卖了美国人民赋予他们的权利。”如果改行当检查官,肯定是一位不下于她的情人杰森?瓦特的优秀司法人员。她放弃了找不到证据支持的收贿指控,而在渎职罪上大做文章。现在正有计划地向评审委员会灌输先入之见,却注意不说过头。这样就不致发生差错,让大卫?扬逃出生天。
大卫?扬注视着评审委员脸部的表情。毫无疑问,女律师已经把他们说服了。他们对她所说的一字一句都表示同意。他们忽儿摇头,忽儿点头,忽儿又双眉紧锁。碧欧?柏柯文成了乐队指挥,而评审委员会是她的乐队。从网上下载的案例里,大卫?扬没见过这种情况。强势的女律师几乎一句话一个“大卫?扬”。她每次提及这个名字,委员们都情不自禁地看一眼孤零零坐在他们对面的结实青年。
碧欧?柏柯文的开场白已将近尾声:“《圣经》说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那是报复。我们不是寻求报复,而是寻求正义,为那个被大卫?扬蓄意——注意蓄意二字——放走的教父迈尔斯?甘比诺所侵害的纽约市民寻求正义。谢谢。”
碧欧?柏柯文说完了坐下来。
大卫?扬站起来向评审委员会讲话,他感觉到了他们的敌意和不耐烦。过去他从书上读到律师能猜透陪审员的心思时,心里一直抱怀疑的态度,眼下他却不再怀疑了。陪审员们的态度明白无误地挂在脸上。他们已经得出结论:他是有罪的。他们不耐烦,是因为大卫?扬完全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大卫?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有的紧张早已不翼而飞,声音恳切、真挚地说:“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之所以设立法庭,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来到这儿,是因为明智的法律清清楚楚地写着:每一宗案件都包含两个方面。但是,听了碧欧?柏柯文律师对我的攻击,听了她未经评审委员会的裁决——也就是你们的裁决——就宣布我有罪,使大家觉得事情好像就是这样。”
他停了一会,果然,这些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刚刚才毕业的新手,能在完全针对他的评审委员会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是不易了,包括碧欧?柏柯文,十二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诧异。
初步达到效果,他继续讲:“碧欧?柏柯文律师一再重复地说,我是有罪的。那是一句谎言。就和在法院一样,在法官或是陪审团宣布一个人有罪之前,任何被告都是无罪的。我们大家到这儿来想要弄清楚的,不正是这一点吗?”
“我请诸位牢记一件事:按照本州的法律,碧欧?柏柯文律师必须以无可置疑的事实证明我传递信封的这次行为完全是出于蓄意。在审判结束之前,我将向诸位提供确凿的证据,说明这次所谓的渎职事件,仅仅只是一次由于缺乏法庭经验产生的误会,而我个人在主观上完全没有这个意愿。我的话完了,谢谢。”网上找到的资料告诉他,后果已经造成了,渎职罪他恐怕无法逃脱,但蓄意的渎职与无意的渎职完全是两种性质,前者肯定会断送他的律师生涯,后者却最多是罚款。
倒是碧欧?柏柯文听到他这么痛快地承认了自己渎职,更加地惊讶了,明白这个华裔小律师怕是跟自己选择了一样的策略:避重就轻!
接着是证人出庭作证。碧欧?柏柯文没有错过任何机会。受她邀请前来作证的人中,包括那八位武装法警,包括本?沃什,还包括一位当时在现场的记者。
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出庭,证明在当时的情况下大卫?扬不可能犯那样的错误,而是出于他精心的谋划。每一次让证人作完证,碧欧?柏柯文就转过身来问大卫?扬:“你要问什么呢?”
大卫?扬每次照例回答:“无须盘问。”他明白,对这些为证人证言表示怀疑于事无补,一是自己的经验并不足以找出他们话里的破绽,二是他们说的都是事实,起码是他们眼里看到的事实。
随着问话的进行,大卫?扬越来越沮丧,所谓的精心准备,几乎全都派不上用场,评审委员会就像一个微型的法庭,不是一个菜鸟所能把握的,他们至多也就是在心底有点同情他,却不会相信他的无辜。
不知为什么,大卫?扬陡然想起了当日的九号审判庭,当日的迈尔斯?甘比诺是不是也像现在的他一样绝望且无助,面对死刑威胁,他又是怎么保持镇定呢?起码坐那么近,他都没有从对方脸上找出任何慌乱的痕迹。没道理一个受过多年高等教育的律师比不上一个黑手党,大卫?扬咬咬牙,强迫自己镇定,集中注意力听碧欧?柏柯文继续讲下去。
问话结束,碧欧?柏柯文又做了一个总结:“我们也许永远弄不清是什么促使大卫?扬去传递那封信的,但任何一个有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在法庭那样的重地,随意为陌生人传递东西......”
大卫?扬忽然心就是一跳,模模糊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这一走神,对碧欧?柏柯文后面的话就没听进去。直至女律师讲完,大卫?扬才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他决定搏一搏,起身说:“先生们,女士们,不好意思,我想先上趟卫生间可以吗?”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当然被允许去一趟。
但这一趟去的时间就有点长,有半小时之久,评审委员会成员全都等得不耐烦了,甚至开始准备派人去找的时候,大卫?扬回来了。他人看上去不错——除了白衬衫有点乱,又笑眯眯地向众位委员倒了歉,但评审委员会已经因为长久的等待而失去了耐心,几乎都等着碧欧?柏柯文宣布投票,再统计出投票的结果后就可以散会了。
碧欧?柏柯文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面前这个仍在微笑的华裔青年,虽然他仍旧是一副平凡到近乎丑陋的面孔,但仅就他刚才的表现而言,他很有勇气,也懂得选择适当的策略,再加上表现出的镇定与口才,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是一个有着巨大潜力的青年,就这样毁了他,实在太可惜。但再想想自己的情人,就因为大卫?扬的一个疏忽,失去了那个很好的获取政治资本的机会,也确实冤枉。虽然女律师自问是有正义感的律师,但也只是有一点而已,她不是圣人,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帮自己的情人。她向身边的另两个律师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律师会意,也各自看了看旁边的委员。
最后的捕杀迫在眉睫——大卫?扬装作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忽然满脸诧异地问:“柏柯文律师,这不是你的胸花吗?怎么掉这儿了?”说着,左手举起一支胸花。这是一只骨节明显的手,衬得胸花分外纤细而优雅。
碧欧?柏柯文一看是自己的胸花的样子,再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前,果然不见了,就说:“哦,我也不知道怎么掉了?谢谢你,大卫?扬先生,请还给我好吗?”
“当然可以。”大卫?扬微笑着看女律师,作势起身,却又追问了一句,“不过你肯定这是你的胸花吗?柏柯文律师。”
碧欧?柏柯文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说:“当然了,这间房里一共十三个人。就我是戴着胸花来的。除了是我的还能有谁的?”
“原来如此。”大卫?扬笑得更灿烂了,本来作势要起身的人,却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到碧欧?柏柯文想发火的样子,忙摇摇手道:“尊敬的柏柯文律师,不知你是否看过我在刑事法庭大楼回答纽约县地区检察官杰森?瓦特的话,如果你没看过,我可以重复一遍!”
碧欧?柏柯文隐约地猜到了他的想法,但眼前青年的敏锐却让她起了爱才之念,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说:“不用了,我们所有委员全都看过。”
“那行!”大卫?扬举起了右手,右手里也是一支胸花,一支与左手里一模一样的胸花,纤细而优雅,“这才是你的胸花,我左手里的只是我刚才上街去买的。不过既然精明如柏柯文律师,都会认为这间房里只要出现了一支这样的胸花,那就一定是你的,我,一个刚刚毕业的律师,第一天到地区检查官办公室上班,为什么又不能认为只要是挤在杰森?瓦特检察官旁边的就是他的助手呢?况且,我还看到那位‘助手’好像还跟杰森?瓦特检察官说了几句话。这只是一个人的惯性思维问题,与所谓的愚蠢、与所谓的渎职,都挂不上钩!好了,我的话完了,不知柏柯文律师还有什么话要问?”
碧欧?柏柯文一动不动地看了他半天,最后,“好、好、好!”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我现在想说的是,扬律师你的确说到了点子上,我个人认为你应该是无罪的,但是,明天我恐怕要向纽约法院起诉你的盗窃罪。呵呵......”她喜欢聪明的男人,尤其当这个男人还如此年青的时候。
大卫?扬先是一惊,跟着也笑了:“哦,不过为什么不能是你自己掉在地上的呢?我也不过就是花光了我剩下的钱,去买了一枚胸花送给美丽的女士。”
她旁边的两个律师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是其余九位由普通纽约市民组成的评审委员会成员也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大部分也笑了起来。
另两个律师经验何等丰富,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碧欧?柏柯文是想放大卫?扬一马,他们俩决定一个去向杰森?瓦特打电话,一个就准备找碧欧?柏柯文谈谈,但是碧欧?柏柯文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直接就宣布开始投票。
最终投票的结果:10:2。
十比二——又一次站在繁华的纽约街头,大卫?扬伸开双臂,面对天空,长吁了一口气:呼!饭碗保住了。虽然碧欧?柏柯文的中途倒戈出乎他的意料,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正式出庭就打败了评审委员会及躲在评审委员会后面推手的首席检查官。呵呵,他想如果他写本畅销书,书名就叫做《我打败了纽约首席检查官》,一定赚钱。
“叮咚”,手机里是短信的声音。大卫?扬心情正好,毫不犹豫地拿起来看:“谢谢你送的胸花,有没有兴趣来我的事务所上班!碧欧?柏柯文”
“好的,明天早上我就去!”大卫?扬需要工作,他想了想,认为碧欧?柏柯文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也有着这个庞大的纽约城里许多人所缺乏的正义感,所以即使她的情人是杰森?瓦特,想必也不会影响事务所的工作。至于同样就职于柏柯文兄弟事务所的本?沃什,之前本来就只是四小时的同事,今后就继续当回普通同事吧。所以他答应了。
“叮咚”,又有短信:“恭喜——迈尔斯?甘比诺”
迈尔斯?甘比诺?教父?消息可真灵通!大卫?扬有点诧异,但是教父又怎么样?反正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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