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大片记者反映过来,开始噼里啪啦打起闪光灯时,医护人员已经飞速赶了过来,奈尔用力摇着头拒绝了他们的推车,表示自己可以走。最后还是金西一步一步把人架开了,为此他差点连颁奖礼都没有赶上。
奈尔的这件事自然引起了一大波的后续,围场内的争论点是:奈尔究竟是病了之后再上赛场的还是原本身体还OK,上了赛场才发现有问题的?
这个先后顺序可不能搞错,这关系到车队的管理、制度还有各方面的问题,让一个高烧的车手上赛场,无论是不是故意,都是说不过去的,万一没有处理好,对于才有些起色的车队也许又是一次不小的打击,就目前的西斯莱拉来看,已经再也经受不住第二次的舆论危机了。
不过围场外大部分的非专业人士倒没想的那么复杂,他们更多的是谈论奈尔的坚持,他的毅力和他此举的目的,这其中出现了小小的分歧,负面声音自然有的,说奈尔这样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没有考虑后果,但大部分的车迷还是被他那不管不顾的精神所感动了,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奈尔不仅完赛,还拿到了这样一个名次,这有多么的了不起,这也成为了奈尔之后被津津乐道的一场经典战役。
☆、138
奈尔当时被一路架到了赛道内的医疗中心;一测体温,开玩笑;103华氏度(近40摄氏度);医生都有点被吓住了,立刻打针吊水的先把温度降下去,等指标稳定下来后,再接着送到米兰的大医院做全身的检查。
检查下来没什么大毛病;烧也退了;但为了确保安全,还是让奈尔在医院住上两天再观察一下;楼下围得都是记者;西斯莱拉忙为此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商讨出稳妥的方案后让新闻官出去告知大家具体情况。
事实是奈尔自作主张,隐藏身体情况欺瞒大家在先,但是车队如果仔细一点也不至于让他轻易的就蒙混过去了,再说在场上拼死拼活的是奈尔,千辛万苦给车队带来积分的也是奈尔,虽然引出了不少对西斯莱拉的质疑,但全把原因归咎在他的身上车队也是做不出的。
于是,只能用委婉的意思来表示奈尔在练习赛时的确出现了不适,车队及时发现后就让他在周六的第二场休息了,但是排位赛和正赛一开始奈尔已经恢复的很好了,没想到比赛中段却还是出现了这样的状态,实在是他们考虑不周……巴拉巴拉模棱两可就此展开了很多,既夸赞了奈尔的敬业,也推脱了车队的责任。
对这事件外界的反应就如之前所说,好坏皆有,而FIA则在沉默之后给西斯莱拉又开出了一张罚单,内容大概就是斥责他们思虑不全,使得车手和比赛都陷入了不可预知的危险之中,罚款三万美刀。
看着是狠了点,但钱罚的再多也没有损失场上排名和积分来的肉疼,对此西斯莱拉还是非常虚心的接受了,而且他们的危机公关做的不错,反而挽回了不少的形象,奈尔的人气也继续水涨船高。
而另一张罚单给的就是比赛中触发安全车的两位没进站的车手,特别是格雷戈里,被判下一场直接退后十位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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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尔在医院躺了两天,金西。索登沙恩就在医院待了两天。西斯莱拉来探病的同事和其他车手看到他的时候一开始还很惊讶,后来联想到奈尔的生活和家庭环境也渐渐明白了,病床边就一个助理在照顾,没什么亲人,唯一的一个朋友陪在一边说起来也算情有可原,拿媒体的话来说:这更加凸显了他和金西的友情。
不过不少人还是暗忖,没想到索登沙恩背景那么深,和奈尔却是真心的交好,这段少年间亦敌亦友的相处倒让人刮目相看了起来。
奈尔也悄悄的对金西说过很多次让他回德国就好,自己又没什么病,但是金西嘻嘻哈哈的全当了耳边风,奈尔要多重复几遍他就故意摆出一副苦瓜脸死死抱着他哭丧道,“有哥哥陪你不好吗,你怎么老是想着要赶我走呢,你不爱我了么?”
听得奈尔是又窝心又很想吐槽,但最后还是只能朝金西红着脸摇头。
金西得寸进尺,“真的不爱我了?”
奈尔继续摇头。
“那是爱我?”
奈尔,“……”
“是不是?不说就当默认了?”
奈尔,“……”
金西龇着牙笑,然后凑过来亲他,“我也是……”
奈尔一开始没明白,但下一刻就忍不住“轰”的热意上头,害羞过后则是满溢出无限的感动来。
金西不靠谱的话说的太多,奈尔对于他的甜言蜜语却依旧是不太习惯的,而此刻他却能感觉到金西痞笑之下这句话中隐含的认真语气,他没有在开玩笑。
不过奈尔还是没有胆大到马上跟着表白什么的,他只是把脸缩进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金西。
金西见此,勾唇一笑,拉过被子把他们两人都裹在了里面,然后抱着奈尔的头对着他的唇狠狠的吻了下去。
奈尔一开始被吓了一跳,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被金西亲了很久,渐渐地,唇舌相交相濡以沫的滋味让奈尔的脸皮脑袋都涌上了一股热流,胸口更是暖暖烫烫的,有什么感情几乎要透过皮肤喷发出来一般。
他不由自主的伸手环上金西的脖子,被动翻搅的舌头也微微回应起来,金西意识到他的举动,慢慢缓下了自己的动作,由着奈尔来主导。就觉身下这人怯怯的研磨着两人相触的唇,间或小幅度移动着自己的舌头,动作万分的青涩,却惹得金西立时就差点精虫上脑,好在他知道现在时刻不对。
两人正吻得难分难舍,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室内旖旎的气氛。
奈尔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拍打着金西的后背要他放开,金西内心凶狠的骂了好几句脏话,又温存了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的直起身来。
只见被压在枕头上的奈尔黑色的头发散开,额头鼻尖都缀着几颗细细的汗珠,蓝色的眼睛水汪汪,脸颊则红扑扑,看着分外诱人。金西舔舔嘴唇,在奈尔排斥的眼光下无奈地拉他起来,又整理好他的病号服后才磨磨蹭蹭的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高马大气势逼人的欧洲男人,金西用了两秒才认出对方是谁。
对于克莱因会特意来医院探望自己,奈尔有些没有想到,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人身后跟着的那个一脸冰冷的设计总监。
惠比没什么好脸色的踱进病房,先在房间里打量了一圈,挑了不远处的一个单人沙发坐下后这才用正眼看向奈尔。他目光在奈尔脸上转了一圈,见他没有什么病气,显然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再看到他微微松开的领口,忽然回头对上了站在一边的金西。
金西是不会被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所吓住的,对着那张没有表情的死人脸他依然可以笑得非常灿烂,他先和克莱因打招呼,说是久仰他的大名,又对惠比道,“好久不见。”
惠比淡淡“哼”了一声,接着竟然说了一句,“死性不改。”
奈尔在之前就认识惠比了,而同为F3的冠军,金西和惠比相识也不奇怪,可此刻听他们说话的口气,仿佛关系并不似一般的点头之交。
金西没有生气,而是先给奈尔倒了杯水伺候他把药吃了,又拨了拨被弄的皱巴巴的被子,一屁股坐在床边,悠悠的回了句,“你也一样。”
惠比皱起眉,诡异的竟然没有回嘴,只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见房间内一时气氛僵硬,奈尔有些紧张,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克莱因挑了离惠比最近的位置坐下,打破沉默道,“狄洛萨你好一点了吗?”
“嗯、嗯,好多了……”
“下次可不能这么冒险了。”
“命是他自己的,这么不知轻重死了也是活该。”惠比不客气的把克莱因的慰问压了下去,而且他说话时的语气非常的平,没有什么抑扬顿挫,却显得更加刻薄。
说起这个,奈尔其实有些心虚的,现在想想,是他自己一意孤行了,FIA在惩处中说得对,他自己危险也就罢了,还把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带到了赛场上,即便他有自信可以安全完赛,但违反了规则是肯定的。
“对、对不起……”奈尔真诚的道歉。
可是惠比却不是见好就收的人,他脸色一沉,嘴角一弯,阴阳怪气的数落就连珠炮一样的蹦了出来,从平时训练骂到他正赛昏倒,从赛车操纵骂到对赛道的理解认识,一开始还有点条理,后来就是纯粹的发泄,语调依旧是那么平铺直叙,但所用的字眼常常让人忍不住大皱起眉。
但显然在场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种脾气,克莱因不说了,能撑得住很正常,奈尔是被训了这么快一年,早就习以为常了,反而是金西那一副很是淡然的摸样显得比较奇怪,一点也不像他往日看似亲和,实则半点不吃亏的作风。
等到惠比骂累了,他自己就收了口,克莱因还在一边适时的给他递了杯水,示意他润润嗓子。
惠比喝了口水,这才站起身来,从头到尾他的表情都没有变过,脸不红气不喘,丢下一句威胁“再有下次你给我试试看”后,迈着优雅的步伐摔门离开了。
克莱因和金西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这才对奈尔笑道,“再休息两天吧,不用急着去车队。”顿了顿又道,“惠比其实很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奈尔忙点头,目送着克莱因离开才悄悄长舒了口气。
金西揉了把他的头发,奈尔问他,“你和惠比……”
“老熟人了。”金西翘起二郎腿,“我刚进F3就是在他车队的,拿冠军的那一年也是他。”
奈尔回忆了一下,似乎是有这印象,不过因为F3的车手流动性实在太大了,层出不穷的新人频频在那里试水,出了头就争取往F1跳,每年几乎都是不同的冠军,奈尔倒没有太过注意前两年夺冠的金西。
金西笑道,“所以,全围场都是知道的,惠比摩尔就是个疯子,千万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奈尔抿抿嘴巴,“惠比……很厉害的。”
“嗯哼。”
“他……其实说的很对。”
“啊呀,那我是白为你打抱不平了吗?你还为他说话。”金西故意道,“不过,要不是看在他说的部分还有点道理,我可不会让他欺负你哟。”说完还在奈尔下巴上捏了一下。
☆、139
送走了大魔王;两人正想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节奏好好再腻歪一下,好吧;是金西想再腻歪一下;没想到刚关上的门没过几分钟就又被叩响了,这次不等金西磨磨蹭蹭地去应门,门就直接被推开了。
金西那时大半个身体还压在奈尔的身上;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寻到t恤的下摆往里探去,看见有人跨进来的那一刻;即便早已做过应对一切风雨的心理准备,金西难免还是心头一紧。
奈尔更是整个人都已经绷成了一条直线,而当看见诺克斯那张严肃的脸时,心头微微一松,却又立刻提了起来。
诺克斯不大的眼睛在靠得极近的两人身上一转,看了看面色煞白的奈尔,眉头轻皱,又把目光落在金西的脸上,没再转动。
奈尔一把推开金西,忙拉好自己的衣服。金西被推得后腿了一大步,稍作迟疑就镇定了下来,站直身体对着诺克斯微微一笑。
“来探望奈尔吗?请进来吧。”完全搞得一副主人的做派。
诺克斯到底也是老人精了,不会因为一点场面就轻易失态,但还是能从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感受出此刻散发的负面情绪。
他缓缓走进病房,直接就站在了床尾,奈尔被他看得微微低下头,耳朵也红了起来,有了之前惠比的例子,这次奈尔也算学乖了一点,不待诺克斯说话,他就先道起歉来。
“对不起……”
诺克斯有几秒都是沉默的,沉默的奈尔心脏咚咚咚的狂跳,在他的记忆里,诺克斯偶尔会用严肃的口气来告诫自己很多道理,或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最严重的也不过是上一次在罗马家里略微强硬的训斥,然后不欢而散,如此诡异的对着他不说话实在是前所未有,这比争吵还要来的吓人。不过就他们之前跌到冰点的关系,他也知道诺克斯已经对自己很失望了,这也是奈尔如今觉得最难过的地方。
诺克斯忽然点了点头,然后轻轻道,“你现在……了不起。”他的语气很淡,不似讽刺,但也肯定不如字面上的夸奖意思。
奈尔抬起头,用一种迷茫的眼神和他对视。
诺克斯道,“看来之前是我错了,你的确已经长了很多的本事,是我小瞧你了。”
金西见奈尔听了这话面露惊异和受伤,心里立刻琢磨着要怎么对付这个难缠的经纪人,自己的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想按掉,只是在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顿住了手。
奈尔愣了会儿,侧过脸来看他,用一种颇有深意的眼神,金西接受到了,他挑挑眉对诺克斯道,“抱歉,我出去接一个电话,你们慢慢谈。”说着就走出了病房。
等到金西离开,奈尔才斟酌着开了口。
“我没有……”
“没有什么?”诺克斯打断他,“没有带病上场想证明给我看你的决定?没有用这种方式逼迫我解除和昆比的合约?没有上演一出衷心护主的好戏来拉近你和车队的关系?没有顺便赚得舆论的认同?奈尔……我没有看错,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比他以为的还要聪明。
……
那一边,金西离开病房到角落接通了电话。
“喂……”
手机那头过了一会儿才响起尤娅夫人的声音,“金西……”
“嗯,怎么了?”虽然没了之前的痞笑和不正经,但是面对父母,金西的声音依旧是温柔的。
“你现在在哪里?”
“还在意大利。”
“嗯……”尤娅夫人又顿了下,又道,“我们看见新闻了,奈尔的身体……”尤娅夫人自小也是富贵人家出身,嫁给帕伊默后又和他一起接管经营了这么多年的菲洛米娜,对外自然是谈吐得体举止优雅的,只是此刻面对唯一的儿子却难得显出些迟疑来,话都说得有些艰难。
金西有些想笑,心口却又觉得非常温暖,父母和索菲也差不多,对赛车几乎是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