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朝帝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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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朝帝姬传-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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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皑大惊,不是让你走吗!?

“素皑……”荻葭气息微弱,勉强伏在马上,向素皑伸出了一只手。

机不可失,素皑再不犹豫,在那将领耳边轻语两句,用力推开他,微微借力便翻身上马,与荻葭二人合乘一骑。

此刻远处的大队人马也赶到了,却不是噶尔丹,而是巴图尔。

巴图尔手下大将眼见一身黑衣的素皑要逃走,连忙指挥人上去拦着。但在他们之前这里已经围满的步兵,且与素皑大战了一场,此刻他们虽□有马,奈何人墙挡着,就是过不去!那大将目眦欲裂,眼见着贼子在前却不能砍翻,这是什么道理!当即下令放箭,他没有看到素皑马前坐的是荻葭!

巴图尔大惊,他还想要活口。但是来不及阻止,就见着一簇簇的箭羽朝着中间那身黑衣招呼而去……

方才被素皑挟持的将领此刻瘫坐在地,看着两尾箭朝她而去,心中骇然不止。方才素皑推开他时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多谢手下留情,另一句是对不住了。

他知道她在谢什么,那柄莫入她肩头的箭是他射的,他挑的,最普通,不含倒刺,无毒的一尾箭支,所有弓箭、弩中杀伤力最低的。

而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他也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委实令他惊佩。是的,既惊且佩。

此刻,两尾弩箭朝她而去,他实是不应该再管了,怜惜,就到此为止吧。

素皑回过头,两尾羽箭破空而来,马下一个小兵举起了马刀,眼看便要砍到马肚子上。素皑手中的短刀迅速掷出,精准地钉在小兵的脑袋上,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像是把那小兵的脑袋生生破开成两瓣。

两尾羽箭一前一后而来,素皑护着荻葭,迅速趴在马上,那尾箭堪堪擦着她的发丝而过,一头青丝瞬间散落……

素皑不及回身,第二尾羽箭已经呼啸而至。第二尾的角度非常刁钻,这一发,直直朝她背脊而来,她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

来不及了,素皑伸手推离荻葭,若是那尾羽箭朝她当胸穿过,至少不会一箭双雕。

但是,此刻的荻葭却毫不领情,她像是突然爆发了,反手使劲一掌,双手并用,把素皑扯落马下,自己也靠着这股和素皑分离的力量弹开;座下马儿忽然向另一个方向踏了几步……

千钧一发之际,当素皑重重地摔到地上时,已经见着那尾羽箭从她和荻葭分离的缝隙中穿插而过,“嗖”地一声没入草丛。

……

要命的一箭又被躲过,素皑心中定了定,立马跃起回身向荻葭跑去,但是她还没有迈开步子,第三尾箭已经从她眼前飞过,向着马上的荻葭直直射去!

“不……”

一声凄厉的喊声划破这厮杀的战场,素皑听见了血肉钝痛的声音。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鸦雀无声。再没有流矢袭来,荻葭一袭染血的蒙古袍子,白羽箭当胸穿过,□马儿极其烦躁,堪堪拖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素皑发足狂奔跑过去,一手撑着她,一手抓着缰绳重新跃上马,回首望向箭支射来的方向,双眼通红,目眦欲裂!

从腰间抽出最后一件武器,剑,从噶尔丹的营帐中顺的最长的东西。

素皑没有一丝犹豫,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出手之狠厉好不留情,护着荻葭,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巴图尔大惊,反手给了方才射箭的那副将一耳光,吼道:“谁叫你动手的!?没看见那是大妃吗!?”说道催促着战马,想要靠近那垂死挣扎的俩人。

素皑被彻底激怒了,再也不去管身上的伤痕,无论是刀,剑,戟还是别的什么朝她砍来,挡得住就挡,挡不住就不挡,自己出手却毫不留情……她似乎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拼命地催促马儿往外冲,拼命地格杀。

素来以凶狠著称的蒙古兵,谁也没见过这样的打法和身手,和那样不要命的拼杀,一时间都有些软了,不太敢靠前!

素皑一身玄色长衣,黑发迎风而舞,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上满是血污,嘴角也浸出点点血丝,手执长剑骑在马上,一双眸子清冷若雪,周身杀气弥漫,宛如暗夜修罗!

荻葭已经昏迷不醒,当胸一箭贯穿而过,血染衣袍,气若游丝。素皑把她护在身前,不管不顾地冲杀。准噶尔人被方才巴图尔一吼,都有些不太敢近身,素皑得此机会,催促□马儿飞奔,向着大营入口横冲而去。一些蒙古兵见势不好,不要命地围上来,素皑全然不顾,一个个砍翻在地,最后一剑,把身后追击而来的一个准噶尔士兵钉死在地上……而后打马疾驰而去。

一匹上好的马载着瘦骨嶙峋的荻葭和清瘦的素皑,一点问题都没有。素皑骑术极佳,离开大营之后暂时甩开了追兵一段距离,向着清军营地奔去。

但是从准噶尔大营到清军营地,再快的马也要跑上一天的时间,荻葭重伤在身,素皑自己也是伤痕累累,后面准噶尔追兵紧追不舍……要回去,真是难上加难。

素皑的双手都已被荻葭的血浸湿,口中不停地呼唤荻葭的名字,希望她不要睡过去,希望她能撑到救兵前来或是安全地方……可是无论素皑怎么喊,荻葭在马上怎样颠簸,却一点也没有苏醒的迹象。素皑一边赶马,一边把剩下的所有药都喂进荻葭的口中,无论是止血的,止痛的还是什么都好,只要有效。

茫茫草原,天还是那么蓝,水依然那么清,此刻初升的太阳悬在头顶,照射着荻葭身上一点点流失的血液……

终于,马儿因为被催赶得太急,一个趔趄,马失前蹄,素皑抱着荻葭双双滚落下马。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一下,荻葭会挂。。。

不要骂我,我只能说世事无常,当初有公主和亲的因,就有现在两败俱伤的果,阿门。

下一更星期三。

105成灰

素皑的声音早已经嘶哑;抱着荻葭滚了几米远,瘫在地上;望着头顶的日光,她终于还是无声地流泪了。

救不活了;她知道的。那一箭穿胸而过;又失了那么多血,救不活了,她知道的……

素皑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草原响起,旁边的荻葭与她十指紧扣;躺倒在草地上。

“素……皑……”不知道是不是药终于起了效果,荻葭微弱艰涩的声音传入素皑的耳膜,如闻天籁。

素皑翻身过去;抱着荻葭的头,哭得不能自已。

荻葭艰难地伸出一只手,素皑握住,贴在自己的脸上。

“素皑,我快要死了,对不对?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姐姐,你别说话,你就这样醒着,我带你去找医生,找八哥!他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一定可以治好你的,一定的!”素皑哭着说。

荻葭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神采,眼神却很晶亮,她艰难地摇摇头,“其实,我并不怕死。很早……我就不怕了。你知道吗?那边有好多人,他们在,等我呢!”素皑咬唇痛哭,荻葭扯住她的衣襟,“只一件事,额娘……额娘!素皑,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素皑拼命摇头,拼命摇头,她不答应!不能答应!自己的额娘自己去照顾,求你了!求你活着回去!

荻葭笑了,鲜血染透草地,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神采飞扬的笑容,却把素皑看得心中大恸。

“姐……!”

那一个笑容是荻葭留在世上最后一抹颜色,那一抹笑中,有欢愉,有悲喜,有无奈也有解脱。那一瞬间,仿佛周围所有的事物都已定格,素皑的眼中只留下了黑白,唯独血,成了灰色……

“我们,回家吧,下一世,要……投个好胎。”

笑容背后,这最后一句话散落在了素皑耳边,散落在了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阵微风刮过被彻底带走,只留下了淡淡血腥,混着青草的芳香,始终不散。

远处的马蹄声渐渐逼近,素皑抱着荻葭的尸身枯坐在地,听到动静,缓缓从荻葭的靴子中取出军刺握在手中,轻声在她耳边道——姐,你等等,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素皑轻轻放下荻葭,站起来,长发在风中猎猎飞扬,衣衫被血染尽,只是因为黑色所以看不出来,指尖却缓缓地滴着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荻葭的。

来人只带了个小分队追击而来,估计是前锋,大队人马还在后头。素皑吃力地把荻葭放上马,握着军刺孤零零地站在旷野中,等着来人一点点逼近。

领头的是个准噶尔高级将领,看见素皑,合着后面的小兵们都有些兴奋,终于追到了。领头骑在马上,堪堪在素皑面前停下,不急不缓地打量了一下她,像看猎物一般看着眼前被他们追到穷途末路的人。

素皑抬眼看他,阳光太过刺眼,烤得她身上的血液都有些凝固了,整个人就快要被抽干。但是眼前这个蠢人,真是蠢太多了。他真以为一具死尸,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她们就跑不掉了吗?她们就回不了家了吗!?

素皑不废一句话,一个闪身举起军刺,直直插入马脖子,再迅速拔出,马儿一声凄厉的嘶吼,当即重重摔到,连带那个领头也被摔下马来……没等他反应过来,素皑滴着血的军刺已经在眼前,手也伸出卡住他的脖子,只要轻轻一扭,这位方才还居高临下的领头立马就能去见阎王。

后面的士兵面面相觑,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们完全来不及反应。

素皑挟持着那头领,冷然用蒙语道:“不想他死,立刻退后两里。”

蒙古兵互相望了几眼,开始慢慢往后倒退,这领头的是噶尔丹手下大将而且还是他的妹夫,身份尊贵,若有个闪失他们几个小兵可赔不起。那将领被素皑挟持在手,看着这些士兵尊素皑吩咐往后撤退,闭了闭眼并无二话。

素皑在心中冷笑,谁说准噶尔士兵英勇善战,从不受人威胁?呵,是人都怕死!

直到那些小兵退到素皑再也看不见,那将领战战兢兢道:“这下,你该放了我吧?”

素皑卡着他脖子的手愈发紧了,轻声在他耳边道:“脓包!我可从来没说过不杀你!”说着,一手紧着他的喉咙,一手掰住他的头,“咔嚓”拧断了他的脖子……

那人倒下时双眼齐睁,不可置信地盯着素皑,死不瞑目。

素皑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从这人身上搜出火折子,点燃,扔在地上,借着风势,火势顿起,从这将领的尸体开始,素皑面前出现了一道火墙天埑,阻隔了所有追兵。

素皑翻身上马,抱好荻葭,绝尘而去,身后是熊熊燃起的大火。

回去的路程比想象中的艰难太多。阻隔了追兵,可素皑抱着怀中渐渐冷却的尸体,连哭都哭不出来。她好累,好想睡觉,甚至想像荻葭一样一睡不起。

她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她做了那么多事最后仍然是这样的结果呢?六年了,她准备了六年,却连一个荻葭都救不回去!胤禩中毒,阿澈废了,纳岱重伤,程六死了……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一同都死在了这条路上,死在了她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下!为什么会这样?她孤立无援?没有!她轻敌?也没有!可是为什么?她连姐姐都保不住!为什么?而噶尔丹,还好好的待在那儿,还有余力来追杀她!

……

素皑浑浑噩噩,任马儿疯跑,自己在马上摇摇欲坠,她只是紧紧抱住荻葭的尸身,阵阵天旋地转向她袭来,她再也抵挡不了,摔落马下,沉沉昏死过去。

张廷瓒找到素皑时早已是深夜,素皑全身是血躺倒在草地上,身旁的荻葭早已冷却多时。周围除了一匹马外什么都没有。张廷瓒惊慌异常,探了探素皑的鼻息后心下定了定,可是看她气息微弱,只剩半条命却心中剧痛。他小心翼翼地抱起素皑,身后队员抱起荻葭。一群人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无话可说。

回程一路异常沉默,每个人都像绷紧的弦,好像随时都会断掉。张廷瓒带队飞跑,他的怀中是已经奄奄一息的素皑。

上百里的路程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等他们看到清军大营之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大部分清军将领都在帐外迎接,康熙也正从中军主帐往这边赶,帐中军医和御医都已经待命多时。可是当众人看见素皑和荻葭时,依然倒吸了口冷气。

张廷瓒抱着素皑疯了一般往里冲,却被赶来的皇帝拦下,从他怀中接过了素皑,抱去了主帐。

临走前,康熙看了看荻葭,叹了口气,吩咐好好安置,暂时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她的安眠。

素皑身上的伤最重便是那穿过肩膀的一箭,其他的却并不见得如何重,她之所以昏迷不醒还是因为失血太过以及太过疲惫。几个医生围着她团团转,脸色冷得像冰渣一样的帝王守在旁边,更是让硕大的王帐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御医们替素皑包扎收拾好以后就纷纷告退,毕竟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还不要命地往帝王眼皮子底下多晃悠。走出帐外以后发现四阿哥五阿哥和一堆将领都守在那儿,估计在等他们的结果。

胤禛见太医出来,赶忙上去问了结果,知道素皑没有大碍心中顿时安慰了不少,看着守卫森严的王帐,叹息着离去了,胤禩还在等着他的回话呢。

袅袅的安神香燃着,康熙坐在软榻边瞧着素皑,把手放在她脸上轻轻摩砂,移过脸颊,移到眉心缓缓揉着。这孩子,睡梦中还眉头紧皱,这梦中到底是有什么?到底是有多痛!?

一个下午,康熙只是出去帐外召了佟国维过来,略略吩咐了他两句,便一直陪在素皑身边。素皑脱下的黑衣一直被放在一旁,无人敢动,康熙吩咐人拿远一点,他不太忍心去看。怎么会有人觉得只要穿上黑色就看不出血迹呢!?

傍晚的时候,伺候的人硬着头皮来询问康熙要不要传膳,皇帝定定地看着沉睡的公主,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这时素皑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两双眼睛静静地对视,康熙伸出手去抚摸素皑的头发,素皑转开头,眼泪夺眶而出,淌在了软枕上。

康熙弯□子轻轻抱住素皑,在她耳边道:“你若是想哭,就哭吧。阿玛在这儿,没别人了……”

素皑双手抓住康熙的衣服,仰起头放在他的肩上,却止了眼泪,只是这样放着,空空洞洞地看着前方,如同失了焦一般。

康熙看不得她这样难受,却又狠不下心逼她,只得任她这样,心渐渐凄凉……

俩人就这样相偎着,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明,素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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